九方夏已经完全不是在公主府那个带着媚色的男宠样子,即使在阳光下,也还是冷冷的。
“把地道封上。”九方夏道:“去告诉东锦皇帝,福宁公主去临洛做客,小王自会妥善招待,让她不必担心。”
手下应了一声是,九方夏翻身上了马,俯下身子,抓着龙禹的手臂,将她硬扯到身前。
龙禹揉着被抓痛的手臂,还没坐稳,九方夏已经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看九方夏从公主府里出来之后,马上变了一个人一般。龙禹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着怎么才能和他好好谈谈。要不然的话,前途堪虞。
不过这一路也没有找到什么说话的机会,九方夏的马很快,而且走的都是些小路山路,有时就在林间穿梭,想来不管怎么样,他们也还是在东锦国内,多少要忌惮一些。
夜色低沉下来,九方夏这才喊停,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一处山间的破庙,龙禹有些无语,这个年代的破庙怎么那么多。不过好在有这个破庙,总算是多少可以挡挡夜风,不然的话,想来是要在林间野营的。
将马匹拴在附近的树木上,九方夏扯着龙禹进了屋。
这是个多年无人的破庙,整个屋子都是用木头混着土搭起来的,年久失修,四处透风,抬头便能看见星光月色。地上也全是黄土杂物,枯枝石块。
九方夏的手下倒是一个个都挺麻利,也习惯了野外生活,拴了马进来,便分工收拾,很快便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生起火堆,请九方夏两人坐下。
这里的两人,指的是九方夏和他的弟弟,九方夏是他们口中的主子,他的弟弟,地位自然也是不低。
九方夏坐下的时候,扯了一把龙禹,龙禹便也就在身边坐了下来。反正一身衣服已经在地道里蹭的很脏了,而龙禹从来也不是一个瞎讲究的人。
刚才一路行来的时候,便有人顺手打了几只野鸡,此时拿出行囊里干粮,将野鸡略处理了,放在火上烤起来,虽然没盐没油,却也香味扑鼻。
虽然九方夏要折磨龙禹,但是却也没有低级的打算把她饿死,只是颇为不耐的拿了一块饼,撕了半边鸡,一起丢了过去。
龙禹颇为明白现在自己是个阶下囚的身份,只想安安稳稳的别惹怒九方夏才好,拿了东西默默地啃着,虽然干了点,味道还是不错。
一时吃完了,时间还早,也不急着休息,九方夏和自己手下便围着火堆聊了起来,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常年跟着他的,虽然主仆分明,却并不很拘束。
龙禹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减弱一些,抱膝坐在九方夏身边,头搭在膝盖上打着盹。
可惜再是不言不语,也还是逃不了别人对她的注意。
“主子,这真的是东锦的福宁公主?”有一个黑衣人看着一直到现在都老老实实,没有一点小动作的龙禹,忍不住疑问道。
“你觉得我抓错人了?”九方夏斜睨了眼龙禹,龙禹似乎听到在说自己,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
“主子怎么可能抓错人。”黑衣人忙道,可是犹豫了一下,又道:“可这女人,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的福宁公主啊。那个女人属下虽然没有见过,可……”
“可是恶毒狠辣,嚣张跋扈是吧。”九方夏接了句话,伸手捏住龙禹的下巴拉近自己:“龙禹,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样的温顺,可不像你的性格。”
九方夏的手劲十分的大,龙禹的下巴被捏的生疼,眼睛顿时红了一圈,伸手打在九方夏手臂上想让他放手,可是这瘦弱的身体掩盖下,却是铁铸一般的结实。哪里是现在没有武功在身的龙禹可以推动丝毫的。
九方夏盯着龙禹看了一会儿,猛地放手,将她推倒在地上。
龙禹揉着下巴,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九方夏对他的手下道:“如果说是旁人,我都不敢说是不是会抓错。可是福宁公主,我可是太熟悉不过了。福宁公主可是号称东锦第一美女,不但长得标致,细皮嫩肉的,而且御人无数,床上功夫,更是了得。怎么样,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如果有兴趣,大家不妨试试?”
九方夏斜睨着说话的黑衣男子,看的他直打了个冷颤,抖了抖,突的站起身来:“主子说笑了,属下还是去外面守着吧,主子早点休息。”
九方夏没说话,男子比兔子还快的跑了出去,本来大一群人分了几拨是轮流守夜的,除了守夜的三个在外面,其他的都在房子里,这黑衣人一跑,其他人也坐不下去,统统都跟了出去。
龙禹有些莫名其妙,开始听九方夏的话,觉得他是要找自己麻烦,可是看了这些人的反应,又觉得是他是在找自己手下的麻烦。
可是还有一个人是不怕九方夏的,九方慕看着黑衣人一个个跑了出去,笑着道:“三哥,你还是那么凶。你开个玩笑,你看把他们吓得。”
九方夏面无表情道:“我可没开玩笑。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试试。”
“真的?”九方慕挑了挑眉:“三哥,我可不是你那些手下。你说试试,我可要当真的啊。我看这福宁公主是细皮嫩肉的,而且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柔柔弱弱的,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要是真舍得……就把她让给我好了。”
“给你一个晚上可以,给你,那可不行。”九方夏用树枝挑了挑火堆:“我还有很多旧账,要和公主一笔一笔的算。”
九方慕抓了抓头发,看了龙禹半天,竟然笑道:“给我一个晚上也行啊……三哥,你真的舍得,我记得你以前可是……”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九方夏的声音突然冷若冰霜,起了身似乎是让出地方,可是并不出去,只是走到墙边,靠着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九方慕长得和九方夏很像,也是个五官非常俊秀的年轻男子,生长在皇家,也是自带着种贵族之气。
可是这个时候,龙禹实在没有看帅哥的心了,只见他起身走到自己面前坐下,身子往前探了探:“龙禹,我和三哥关系从来就好,没那么多避忌,咱们亲热亲热,想来,公主也不在意三哥在场吧。”
龙禹只是个年轻女孩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见九方夏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一股火气直涌上来,猛地推开九方慕,站起身来。
“呦。”九方慕意外了一下,笑道:“公主的脾气,要发作了?”
“她拿什么发作?”九方夏淡淡的看了一眼:“这可不是在东锦的公主府。龙禹,我若是你,就能忍则忍,何况对你来说这又不是什么事情,怎么还打算装贞洁烈妇要死要活不成?若能讨得我皇弟欢心,或许等你没利用价值之后,我还能留你一命。”
九方慕抱着胳膊,嘴角似笑非笑的,靠在一边看热闹。
龙禹深深吸口气,走到九方夏身边,道:“九方夏,我就算是你的俘虏,也该有俘虏的对待。你这样,不怕没到地方,我就没利用价值了。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么对待俘虏,一点风度都没有?你觉得这么侮辱我,我一定会委曲求全。”
“公主和我谈优待俘虏?”九方夏哧的一笑:“你不是也把我送给别人过?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更何况,这可是我的皇弟,也是临洛的皇子,长相身材,哪一样也不会辱没了公主。而且,我皇弟,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嗜好,公主,我可是以德报怨了。”
“那好。”龙禹在九方夏对面坐下,正色道:“你说要和我一笔一笔的算账,那我们就来算一算。”
九方慕摸了摸鼻子的,轻咳一声:“我先出去一下。”
他倒是知道九方夏在去东锦做质子之前,和龙禹有过一段纠葛,也知道他在公主府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可是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却是没人说的清楚。
九方夏在临洛从来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虽然不是太子,可便是兄弟,也没有敢惹他的。留在这里看热闹,九方慕可没这个胆子,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九方慕说完,也不待九方夏再说话,便站起来出去,还关上了门,那大门虽然是破破烂烂,可也聊胜于无。
虽然带着面具,可龙禹仍能看见九方夏一脸的嘲笑。
“龙禹。”九方夏沉着脸,缓缓拿下脸上的面具,一道褐色的疤痕,从眉心直划到脸颊,在火光的映照下,狰狞无比。
“既然你要一笔一笔的算,那我们就一笔一笔的算。”九方夏靠近龙禹,抓着她的手,让她缓缓地拂过自己的脸:“那我们先算这一笔……”
第025章 还是不忍心
龙禹的手指,略有些颤抖的触上九方夏脸上的疤痕,手指上细腻的皮肤能感觉到坑洼不平,她还从未那么接近那么仔细的看过这道疤,此时被逼着睁大了眼睛,这才看清,这不是一道利刃划出的痕迹,而是一道被火灼过的疤痕。
九方夏抓紧龙禹的手,紧的让她从骨子里感觉到疼痛。
可是九方夏的声音,却比那痛更加的让龙禹心悸,一句一句的;“龙禹,你还记得吧,这里,你曾经一刀一刀的刻上了你的名字,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但你忘了,我是临洛的皇子,我可以委曲求全做你的男宠,但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奴隶。所以我用烙铁烫掉了那些字,变成了现在必须带着面具才能见人的样子……”
“龙禹……”九方夏的脸几乎贴着龙禹的脸:“你说,这笔账,你该怎么还?”
龙禹能感觉到九方夏炙热的呼吸吹在自己脸上,也能感觉到他的怒火高涨,蜿蜒纵横的疤痕几乎是贴在自己脸上,手腕上,痛的有点麻木,似乎要断了一般。
龙禹将自己砰砰跳的心按回胸腔,努力的平息喘息,在九方夏的怒火中,努力的道:“等……等一下,等一下……”
九方夏略放开些手,沉声道:“怎么,想到要怎么还我吗?”
龙禹坐直身子,看着眼眸深邃冒着火光的男人,知道今天这事情,是没法善终了。也罢,既然愿意接着这身体活下去,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父债子还也还,继承遗产也好,她欠的,自己也没法推得一干二净。
“九方。”龙禹咬了咬唇:“这次我重伤醒来,有些事情记得不是那么清楚,有些事情,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以前那么对你,我很抱歉。”
“有些事情记得不清楚了?”九方夏皱起眉头:“龙禹,以前的你,可比这爽快。至少……不会找这么差劲的借口。”
“现在的我才爽快好吧。”龙禹苦笑下:“是不是一笔一笔还清楚了,你可以不再那么恨我?”
九方夏眯了眼:“如果……你还的清……”
龙禹笑了笑,伸手在头上摸了摸,拔下根金属的风头钗,一边是风头雕刻镶着只硕大的黑色珍珠,一边,是虽然被磨的圆润的却还尖锐插在发髻中的尖头。
九方夏不说话,看着龙禹,倒是想看看她能做什么出来。
屋子中间的火堆正烧的旺盛,噼里啪啦的作响。
龙禹往后退了退,右手握着簪子的头部,探进火中一截。
火的温度很高,龙禹靠的近了,只觉得烤的厉害,这凤簪也不知道是金的还是银的,在火中不过过了过,便烫的泛了红色。
龙禹咬了咬牙,正手将凤钗举在面前:“你是男人,脸上多道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好歹是个姑娘,一疤还一疤,这一笔,就算清了。”
说完,龙禹也不再犹豫,不待九方夏出声,手臂扬起,紧闭了眼,凤簪往自己脸上划下。
凤簪尖头,并不算是很尖,可是划在龙禹细嫩的脸上,也是一道血痕。此时那一头更是被火烧的通红那个,就算碰上一碰,也是连着皮带着肉的。
一阵灼热的刺痛落在脸上,随即身上一重,一道黑影落在面前,背脊撞上粗糙的地面,痛的龙禹几乎要曲起身子。
手腕被人握住压在脑边,凤簪也从手掌中落下,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脸颊上的痛,已经清晰火辣的传来,龙禹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咬着唇忍痛,睁开眼,却看见一脸阴霾的九方夏正悬空压在自己上方。
“你干什么……”九方夏一脸的惊愕,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龙禹会来真的,等到反应过来飞身扑上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被少的红烫的发簪尖还是触到了一点脸颊上的皮肤,顿时灼伤了一块。
可怜龙禹虽然从小一个人摸爬滚打,可也算是平平安安,哪里吃的了这种痛,泪水顺着流到烫伤的地方,痛的眯了眼。
“你不是……要我一笔一笔还……”龙禹很想让自己的语气硬挺一点,但是实在痛的厉害,声音里,也不知不觉的带了些哽咽。
活着真是不容易,中彩票还会被打劫呢,何况是白白捡到一条命。龙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九方夏不说话,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着龙禹因为痛,隐忍着微微的颤抖,本来白皙带着红润的脸上,一块狰狞的烧伤,虽然因为他制止的及时而并不大,但却非常明显,一个大水泡顿时撩了起来,锃亮锃亮的。
九方夏伸手轻轻触了触水泡的边缘,龙禹痛的抖了抖,因为用力,咬着的唇上,泛出点血腥的红色。
龙禹虽然痛,却没有挣扎,呼了口气,侧过脸去:“你还是想在我脸上刻名字?你名字三个字,我名字两个字,你可只能刻个姓,不然我亏大了……”
九方夏是真的不想笑,可是这个时候,没想到龙禹竟然还有心情调侃,勾了点唇角觉得不妥,又板起脸来。
翻身坐下来,伸手将龙禹也扯了起来,伸手撩了撩她的头发。
记忆中,他还从来没见过龙禹这么狼狈,一身的泥土,发髻凌乱,脸上眼泪混了灰,哪里还有一点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龙禹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是狠下了心,可是心里还是多少的祈祷着,九方夏能够心软一点,凶虽然凶一点,可动了真格的,可别下的了手。
不知道九方夏想干什么,龙禹也没敢动,眯着眼看着他从身上拿出针囊,然后从中挑出根细细的闪着亮的针。
完了,看来他还真是打算在自己脸上刺几个字……龙禹心里无比的郁闷,可是到了这份上,退或不退,可也不是自己能说的算了。咬着牙,只能闭着眼等。
感觉到九方夏的靠近,针尖触到烫出的水泡上,痛的龙禹缩了一下。
随着一阵冰凉的触感从火辣辣的脸上蔓延开,龙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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