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有令,为保姑娘周全,决不能让姑娘出帐!”另一个兵又道,“请姑娘见谅。”
“真的不能商量下么?”雪鹤露出一副自以为很是受伤的神情,希望可以获取那两人的同情,却只见那两个兵看也未看她一眼,两柄交叉的矛把她往里更逼退了些。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雪鹤气恼地转身。门口那两个兵见她已无去意,便放心地收回长矛。可就在两兵放松戒备之时,一袭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帐外。“不好,站住!”惊觉不妙,两个兵极速追了上去,“她跑了,抓住她……”
雪鹤慌不择路地跑着,绕过一个又一个白色大帐,只觉得自己是在原地打转,这营地比自己预料的大得多,怎么跑都见不着尽头似的。很快身后已经跟了一大票兵,雪鹤提着裙子的下摆没命地跑着,这个刚刚复原的身体还相当脆弱,她渐渐体力不支,浑身浮起薄汗。快速地一个拐弯,她看到一个大帐未有人守卫,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暂时避一避也好。
一入帐,她便无力地跌倒在地,嘴里大口地喘气,不停地用手拍着胸脯道:“啊……累死了累死了……”岂料她气还未喘匀,又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左相,还有那个大胡子将军正端坐帐中,一脸不解地望着雪鹤这个不速之客!气氛瞬间冻结。
只听帐外一阵兵甲步伐骚动,接着传来一个粗犷洪亮的声音:“报告左相、将军,前几日带回的那个女子跑了!”雪鹤怔愣在地,不知所措地盯着门帘,未知的恐惧让她浑身打颤。
“都下去吧,她就在这里。”高易语气无波无澜,外头应了一声,便又安静下来。他起身缓缓朝雪鹤走去。
雪鹤有些胆怯地慢慢抬头,目光先触及那质地厚实的雪色长袍,再一路向上,撞进高易没有任何情感的双眼。这个左相还是那么清俊潇洒,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万般魅力,轻易地吸引了雪鹤的全部神智。
蹲下身子,高易一脸淡然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几日不见,她的气色已然大好,又因为方才剧烈的奔跑,小脸涨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在恐惧与迷茫间,竟有种说不出的灵动。这纯真的小东西,他不禁勾唇,对雪鹤柔声道:“怎么出来了?”
第四章 有所警觉
如果雪鹤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和高易平视,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他。他的脸较之前更加白如润玉,好看的眉眼也因为他柔和的语气更添多情,如温玉如清泉般温和与清澈,微扬的唇更是给这张俊脸锦上添花,雪鹤彻底看痴了,她忘记了回答高易,忘记了那头至始至终都未发话的樱将军,忘记了周身的一切。
看着雪鹤痴痴傻傻的样子,高易轻笑出声:“跑得这么快,看来是好了。”说完,不等雪鹤有所反应,他直起身来,转身对樱雄道:“将军,今天就仅谈到此处吧。”
“那好……属下随时待命。”樱雄抱拳俯身,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眼神却不时地撇向雪鹤,这个少女,高易好像很是在意,竟会为了她中断行军大计的商讨。
“嗯。”高易轻点了下头,又对雪鹤温声道:“起身回帐吧,我再给你号号脉。”说完便提步朝外走去。
雪鹤瑟瑟然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樱雄鞠了一躬,说了几次“不好意思”后便急忙跟了出去。樱雄留意了下雪鹤的背影,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竟有“她”的影子……
高易步伐稳健地走在前头,雪鹤小心翼翼地跟着,不时地扭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周边的士兵用各种各样的眼神在雪鹤身上扫视着,还不时地交头接耳。不过雪鹤对此毫不在意,倒是那几只拴在帐旁,长相凶悍的狼犬吸引了她。啊,到底是经过训练的狗狗啊,那毛毛又长又密,剔起来一定很爽很过瘾,只是要让它们乖乖臣服不像是件简单的事啊,雪鹤在心里打着算盘,前几日在帐中听得犬吠,已经让她的手发痒,这下真见着了那些家伙,她不只是手痒了,心也痒了,这老毛病恐怕是又要犯了……
“在想什么?”高易冷不防地问了句。
雪鹤的心随之一震,他明明是背对着她的,可她为什么会有种心事被窥探的恐惧呢?她有些支吾地回道:“呃……这个军营很大……呵呵……”
“军中暂无战事,人多口杂,兵士醉酒滋事也时常有之,庄姑娘如果想保全自身,还是少出帐门为妙。”见雪鹤久不作声,高易便转身望向她,只见她目光闪烁不定,双手还不断绞弄着衣服下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高易遂停下脚步,有几分探究地看着她,或许她是在思量着怎么逃跑,一想到她可能有这个念头,他立刻警觉起来,这个女子口口声声说失忆了,却不知是真是假,她的身份他已有所猜测,但不能轻易下定论,总之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时,他绝不能让她在军中过于自由。
其实雪鹤哪有高易想的那么复杂,她只在想要怎么着才能把哪几只狗的毛给剃掉。她闷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没有发现已经把高易甩在了身后。“庄姑娘认得是哪一个帐么?”高易的声音再次传来,冰冷中还带着丝嘲讽。
雪鹤猛然顿住脚步,失措的回头,尴尬地呵呵笑道:“不知道呃……”
沉闷的大帐因为多了抹俊逸高雅的身影而瞬间温馨起来,高易一手搭在雪鹤的玉腕上,一手搁置膝前,只觉雪鹤脉象平稳,气血通畅,他抿唇暗暗忖度,眼下她的身体已无大碍,但从今日她莽撞的行事看来,或许应该让她服些安神助眠的药物,免得她精神一好就试图逃跑。
雪鹤静静地欣赏着高易完美的侧脸,十分享受地傻笑着。立于一旁的御娘面无表情,今日雪鹤这一闹,她也有责任,之后自然是躲不过左相的惩罚的。
“那个……我其实已经好了,用不着你们这么担心的……我现在呢……更应该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这样我才能恢复得更好啊!”雪鹤是真的很想出去散心,继续闷在这个帐子里她只会憋疯掉。
“这个,不是不可以,只是……”高易行至案几后,甩袖坐下,御娘忙上前为他倒了盏茶。
“只是什么?”雪鹤忙问道。
“若是出去,必须有人跟从。”高易一脸淡漠地看着她,“姑娘的身份存疑,这么做,相信姑娘是可以理解的。”
“好啦好啦!只要能够出去就行!”虽然没有获得绝对的自由,但至少可以坦然的出帐,这足以让雪鹤雀跃了,“谢啦!”她对高易笑笑,眉目弯弯,坐在榻上,小腿不断前后摆动着。
雪鹤开心的样子落入高易眼中,竟别有一番娇俏的风韵,让他不禁生出一番怜惜和心疼。失忆了,便能好受不少吧,如果他亦能失忆,是不是也可以如雪鹤般笑得肆意?
“那个……左相!”高易正准备出去,又被雪鹤唤住,他从容地转身,“何事?”身后的少女面带羞怯,虽面对着他,却不敢用眼睛直视他。
“听御娘说,这原本是你的帐,现在一直被我占着,你晚上去哪睡啊?……”这一直是雪鹤担心的事情,可真当自己问出口了,竟有几分暧昧的意味。
“这个,不劳姑娘费心。”轻轻飘出一句话,也不再理会雪鹤的反应,高易给一旁的御娘递了一个眼神,便掀开门帘出去了。
御娘跟着高易出帐,行了一段距离后,她对着高易扑通下跪,“奴婢知错,没有看好姑娘,请左相责罚。”俯下身磕了个响头,她表情很是决然。
“这次没出大乱子,倒也罢了,以后若是她想出去,你务必多带两个随从严加看管,并且……不能离军营五里之外。你可明白?”高易沉声道。
“是,奴婢知道了。”御娘又磕了一次头。
“对了。”高易不紧不慢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御娘,幽幽道:“每日在她喝的水里加入少许,她会安分一点。”
御娘伸出双手接过,回道:“奴婢遵命,谢左相不罚之恩。”
“切忌不可再出乱子。”言罢,又瞥了御娘一眼,道:“如若让她逃了,唯你试问!”御娘闻言浑身一个哆嗦,忙又点头称是。
御娘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帐中,却见雪鹤端坐在榻上,一脸审视地看着自己,眼神异常犀利,红唇紧抿。从未见她如此严肃,御娘不禁心魂一震,但仍然强装镇定,兀自打扫起来。
却听雪鹤冷然道:“高易要你怎么对付我?”雪鹤很是佩服这副身子的视力,刚才距他们是有一段距离,自己也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是那个小瓶子她透过门缝可是看得真切,第六感告诉她,这里的人都对她有所戒备,高易也说过,自己的身份存疑,他给御娘的药,肯定是对付自己的。
御娘闻言手猛地抖了一下,抬头拼命对雪鹤挤出一个笑容:“奴婢不知道姑娘的意思……”嘴上如是说,心下却是大惊,难道刚才那一幕被她看到了?明明离得难么远。
“呵呵……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吓得……”雪鹤瞬间对她恢复了天真的笑脸,让御娘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她这一惊一咋的表情变化,已经让雪鹤肯定了之前的想法。她可不会笨到直接去问御娘,想知道也只能自己去探索,再说这个御娘也是可怜人,她额头上那个小伤口一定是刚刚磕头时弄的。不管怎样,既然高易救了她的命,必然不会再拿毒药害她,但是,今后的饭和水她得多加注意了,最好让别人试一下……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了那几条狼犬,继而嘴角浮起坏笑……
月,凝结在清朗的夜空,澄净异常,仿佛潜伏着某种不祥,正暗暗汇集着一股威慑无比的力量,破坏力极强。空旷的山头,矗立着两个威然身影,浓烈的月色在他们身后拉下两抹长长的黑影,更显地他们身量修长。
“上游近日出现了大数目的齐军,不像来进犯的,却像是在搜寻什么。”樱雄望着高易颀长的侧影,严肃道:“我军潜伏在此地已久,既不前进攻城,又不向西班师,如此下去,若被齐军发现,只怕会进退两难啊!”
“搜寻?”高易双眼一眯,细细揣摩着那两个字眼,他的脸被月光照的愈发白皙耀目,细看之,还隐隐泛着幽幽蓝光,神圣而诡异,“那将军认为他们是在搜寻什么?”
“这个……据说是在抓逃犯,可是左相……这个并不重要,我军现在……”樱雄还想说什么,却被高易打断。
“樱兄……当年我们一起练武,一起征战沙场,时至今日我权倾朝野,你亦统领大军……你可曾忘记我们的初衷啊?”
英雄闻言猛然跪下,狠狠朝高易磕了一头,肃然道:“樱雄绝不忘记当年灭门之仇!齐家人无情无义,我们定要讨回公道,诛其满门!”他抬起头仰望着身前俊雅的男子,脸上满是狰狞与痛苦,复又深深地说道:“少爷……樱某承慕容家大恩,此生无以为报,唯有助少爷灭齐,夺回天下!樱雄绝对别无二心啊!少爷!”
“樱兄请起!”高易弯腰扶起樱雄,表情是淡漠的哀伤,“我从不对你有所怀疑,只是,难为你了……”
“不!少爷,没有少爷,也不会有今天的樱雄啊!”樱雄言罢又欲下跪,却被高易制止,“少爷为了复仇不惜放弃所爱,抛弃尊严,这些年您都没提一个苦字,樱雄又何苦有之!”
樱雄一副马上可以英勇就义的样子,还欲说什么,却见高易自怀中取出一条链子,至于他眼前,正是雪鹤的那条足链,“请将军看看此物,可否识得?”
“少爷怎会随身带着女子的饰物?”樱雄不解地摸着链子,仔细观察了阵,顿时醒悟到了什么,他大张着嘴,万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望了望链子,又望了望高易,支吾道:“是齐家的东西!我死都不会忘记那个标记!是齐家人!”
第五章 出帐风波
“左相怎么会有此物?”樱雄将链子狠狠捏在手中,一脸凝重地问高易。
“这是庄雪鹤身上的饰物,那日我取下来了。”高易语气淡定,眉宇却深锁,“她说失忆,不记得此物,我看她当时不像是在说谎。”回忆起雪鹤那纯真的行为,无邪的表情,高易认定她不是演戏。
“哼!原来是齐家人,我马上回去杀了她!”樱雄猛地转身,愤愤地准备行动,“杀了她!”
“将军不可冲动!”高易厉声喝道。
“为什么?”收住脚步,樱雄不解地问,“难道少爷不恨齐家人吗?”
“行大事者,不能逞一时之快!杀了她又能怎样?更何况……她的身份,非同一般……”高易说道此处,又凝眉沉思。
“非同一般?什么身份非同一般?”樱雄大跨几步站在高易面前,仍是十分愤怒的样子。
“齐军不是在找人么……”高易云淡风轻地一笑,笑容混合着月色,梦幻般美轮美奂。
“她……”樱雄颔首思索着,继而恍然大悟地抬头道:“怪不得她会孤身出现在那里,原来她就是齐军搜寻的犯人!”樱雄顿一顿又道,“可是,她一个犯人在我们手里……有什么用呢?”
“这个庄雪鹤,戴着齐家的饰物,不可能是犯人。”高易的笑容加深,“能让齐王出动这么多人,还如此隐晦行事的,这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樱雄咧嘴一笑,目闪精光,沉声道:“末将明白了……”
“咕噜噜……”雪鹤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为了保证自己不受不明药物侵害,她自昨日午膳之后就滴水未进,十分坚强地熬了一个晚上,直至今日一早被饿醒。雪鹤揉着扁扁的肚子,心中悲凉地叹着:“哎……不过一顿不吃而已,怎么就这么痛苦啊……不行,得坚持下去……”她紧闭双眼,逼着自己继续入睡,睡着了就不会饿了,可是才坚持了半分钟不到,肚子却又是咕噜噜一阵怪叫……“啊——不行!”雪鹤愤慨地一座而起,再这么下去,不被毒死也会被饿死,又没办法弄到狗狗来试毒,郁闷啊!郁闷!
“御娘!”快速地穿好衣服,雪鹤朝外大喊,心想既然这样,就自己弄东西吃,野菜树皮都比下了药的美味佳肴要好,怎么着她今天都得出去!这么想着,她又对外大喊一声:“御娘——”
很快,御娘便急匆匆地入账,“姑娘醒得这么早,有什么事么?”她的脸红扑扑的,一边问,一边还用衣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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