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土地的主人不愿意给予平民太大的恩典,命令治下的平民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更多的供养贵族的作物。那他治下的平民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在很有限的土地上加倍努力,以生产出能够养家糊口的收获。
而且,不管土地主人的恩典是多是少,平民也必须照料好其他专为贵族生产的土地。
不仅如此,这里的平民,是没有选择自己生活地点的权力的。也就是说,不论土地主人恩典如何,出生在某个地方的平民,不能自行迁移到别的地方去。只有贵族,才能把自己土地上的平民送人。平民想自己换个地方,根本没门!
当然,平民要脱离自己生活的村庄,也有几个途径:成为贵族(这条路在这里已经好几百年没人走通过)、成为侍从、成为盗贼。
除了这三个途径,即使平民加入商队或者驼队,可以外出行商赶脚,但他仍然是原来村子里的人。
照西蒙的这些描述,这里的平民应该被贵族压迫得很苦。之前安格尔也曾努力向碰到的平民了解过这些事情,但对方知道他是商队的,不管男女老少,口风都紧得很。即使安格尔当着他们的面说贵族的不是,人家也根本不接话茬。
有一段时间,安格尔甚至以为:这里的平民都对贵族的压迫麻木了,逆来顺受一点儿也不知道反抗,最多也就是耍点儿小聪明,从田地里揩点儿贵族的油水。
这样的社会状况,让安格尔对发动平民起来革命的信心有些动摇:最需要平民革命的地方,平民自己却最麻木,事情还怎么开展啊!
要不是华子良从罗宾那里了解到不少平民起来和贵族斗的事情,还有罗宾盗贼团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安格尔真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够坚持下去。
只是,现在安格尔又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仅仅是商队一个晚上唱歌跳舞的时间,华子良随随便便就从罗宾那里打听出那么多事情。而自己呢?这么多天来,什么进展也没取得。亏自己从影视城临出发前,还盘算着用这次的经历来说服华子良、吕西安和蒙蒂埃更加主动的投身革命呢!
华子良见安格尔要走不走的在那里犹豫,便问:“安格尔,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自己的革命导师,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安格尔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疑虑和困惑说了出来,最后道:“华子良,还是你来引领我们的革命吧。我真的感觉自己做不好。”
华子良稍稍一愣:这咋又联系到平民革命上去了呢?他刚才让安格尔打听事情,只是想着为将来编排魔法影视剧情的时候,能够多些第一手材料。魔法影视创作人员的自由发挥,也只有建立在诺拉现实的基础上,才能符合诺拉的实际情况,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其实,华子良感觉组建商队以来这段时间,收获还是蛮大的。众人了解到不少发生在诺拉民间的故事,对平民这个层次的社会组成也有了一定认识。
在此之前,不管是灵仙还是玉蝎,都没给华子良提起过:诺拉社会还有盗贼团的存在。即使玉蝎知道商队,也没把它当回事,还是因为青霜的事情,最后再才想起来可以用商队方便大家行事的。
华子良和安格尔站的角度不同,对组建商队这段时间的评价,自然也大不相同。安格尔忧心于自己的革命事业没有进展,华子良却因为自己开创的魔法影视业又拓展出几个大有前途的拍摄主题和感人素材,而感到非常满意呢。
今天华子良让安格尔去伊顿村了解情况,实际也是想看看村里有没有可以发挥的故事。那谁谁谁不是说过吗: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
发掘魔法影视的主题也是这个道理,只有从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入手,才更容易发掘出吸引人的主题。
但现在人家安格尔可是就一个很严肃、很要紧的问题在向华子良求教,华子良总不好意思说:其实,我让你去村里打听消息,就是去做狗仔队,挖掘一些有轰动效应的话题,将来编在魔法影视里抓人眼球的,没必要这么认真。
说实话,走到现在,华子良早把这次游历,当做了单纯搜集魔法影视素材的过程。他根本没考虑到,这次行程与平民革命事业有什么联系。
至于他出手帮助罗宾盗贼团,也更类似于一次心有感触而临时起意的决定。当然,罗宾盗贼团带点儿传奇色彩的经历,同样是一个很好的影视素材,这也是促使华子良做出决定的重要因素。
面对着坚定的革命者安格尔,华子良稍稍感到有些羞愧。
好在华子良知道的革命经验远非安格尔可比。羞愧了那么一下,他立刻想到了非常妥当的说词,开口道:“安格尔,你的革命热情值得表扬。但是,革命不会一蹴而就,不会一夜之间就成功。遇到一点儿暂时的挫折就灰心丧气,这可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该有的品格。”
安格尔有些不理解,说:“我只是感觉自己的能力不够,希望你来引导我们,并没有对平民革命的前途灰心啊?”
华子良语重心长的说:“安格尔,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早已经说过,平民革命的事情,必须依靠发动和唤醒平民,而不是依靠某些人的指引。何况,我身为长老,一旦过多参与了革命本身的工作,将来在长老会,就不好为平民说话了。”
安格尔听华子良说得头头是道,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和平民革命保持一段距离更合适。
一旁的轻寒抿着嘴偷笑。安格尔以为华子良也是革命者,听不出华子良的话里那种拉大旗做虎皮、虚张声势以掩盖自己心虚的意思。
但轻寒是什么人啊?她自己就是个机灵鬼伶俐虫,捉弄人时借题发挥的本事,华子良拍马也赶不上。
而且,她从姐姐那里,还有自己这一年多来与华子良的共同生活,轻寒对华子良的了解已经相当深刻。她知道华子良根本不是一个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世界的革命者。
即使华子良懂得不少,但他缺少那种坚韧的信奉自己的信念,并以此改造社会的意志。(华子良:我不是外来户吗?诺拉的情况又不了解,可不敢保证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如此一来,哪里还能有坚定信念啊!)
所以,任凭华子良说得天花乱坠乱坠,把安格尔说得是心悦诚服,轻寒可没有被他糊弄住。这也合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
轻寒在边上偷笑,华子良和安格尔可都看到了。但两人的反应可大不一样。
华子良心虚,假装没看见。反正在他心里,轻寒只是一个又乖又单纯的女孩子,就算偶尔表现的有些调皮,也不失天真的本性。所以,轻寒未必能听出他的心虚。嗯,即使听出来,轻寒也不会当场揭穿的。
安格尔却是大为感动。他把轻寒的笑容,当做是赞同和鼓励了。人家赞同的,自然是华子良的意见,鼓励的,那就是他安格尔。
也难怪安格尔会这样想。之前在格鲁曼领,灵仙帮着设计侍从战阵,训练侍从,甚至亲自出战替那些侍从挡灾,早就让安格尔把灵仙当做了平民革命的热心同情者和坚定同盟军。
第四十二节 伊顿村2
安格尔之所以没把灵仙当做革命者,是因为他也没打算把女贵族卷进来:革命可不是打碎一切传统,女贵族有特权,不参与三族内斗的传统,安格尔同样尊重。
而且,在格鲁曼领的时候,安格尔和灵仙合作过。当时安格尔做为助手,到后来干脆基本完全接手,训练那些侍从。
安格尔帮了灵仙的大忙,让灵仙不用继续直接面对那些在她说来笨得不能再笨的侍从,即使灵仙以前对安格尔不怎么在意,该有的感激还是会有的。
一是一,二是二,龙族可不会因为自身实力超强,就认为自己不需要别人帮忙,也不会因为帮了自己的人实力低微,就高傲的抹杀人家的功劳。别人帮了忙还不知心怀感激,其实是弱者盲目膨胀后的狂妄。以龙族在诺拉的实力,才不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所以,那段时间,灵仙不时会对安格尔笑笑,说些鼓励和表示感谢的话。
今天这个其实是轻寒,但安格尔不知道啊!商队里知道这姐妹俩偷梁换柱的,只有华子良和玉蝎。
依照以往的经验,安格尔自然认为轻寒还是在鼓励自己。他在对自己的退缩感到羞愧的同时,也重新鼓起了蓬勃的斗志,气势昂扬的说:“我明白了。华子良,谢谢你的指点。灵仙,也谢谢你的鼓励。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好。”
从前,安格尔可不敢直接使用“灵仙”这个稍带点亲近意味的称呼,即使众人出来体验生活,龙灵仙的化名就是这个。
他倒不是担心别人误会自己有什么想法,只是受了德纳第的影响,有些在意贵族之间的地位差异。其实,一同出来的人,大多也是“灵仙”“灵仙”的直接称呼的。
成为圣阶,并没让安格尔有可以直呼华子良和灵仙姓名的底气。华子良是龙阶控魔师,又是长老。灵仙呢,虽然只是一个偏远领地的伯爵,但她还是阵法大师啊!
而且,灵仙还是华子良的妻子。妻凭夫贵的事情,在诺拉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丈夫的社会地位,对妻子多少还是有些加成作用的。
今天安格尔能使用这样的称呼,实际上也是打开了一个心结:真的尊敬,不在表面的称呼和恭敬上。而在于内心的认同和尊重。
三族社会的平民在贵族面前,全都是毕恭毕敬的称呼“大人”,但他们的真实想法究竟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安格尔也做过平民,也在贵族面前表现出过恭敬的姿态。但他当时的内心深处,可有自己的一个标准,评判面前的贵族是否当得上自己的尊重。
以安格尔所知道的,华子良和灵仙在待人处事的表现来说,即使安格尔仍然是平民,也承认:他俩,确实当得起“贵族”二字。
华子良把平民革命的事情嘱托给安格尔,指点了他那么多,灵仙又不辞辛劳、甘冒失去女贵族特权的风险加以援手,他怎么能随便遇到一些困难就退缩呢?
安格尔这样表示,华子良反而真有些担心了。先前他只是没有考虑平民革命的事情,但被安格尔这么一说,华子良一下又想起来不少革命经验。没办法,懂得太多,不给点儿刺激,华子良都不知道该把什么知识往外冒。
华子良清了清嗓子,很郑重的说:“安格尔,你有革命热情这很好。但是,要戒骄戒躁啊!”
安格尔又有些不解:“啊?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在格鲁曼领的时候,差不多只用了一两天的时间,就发动了吕西安他们,甚至很快建立了政党。这种顺利是不是让你认为平民革命就该这样,一天启动,两天进展,最多再要三四天,一块地区的局面就可以打开啦?”
安格尔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华子良刚才说的,正是他心里想的。
华子良摇摇头,说:“安格尔,格鲁曼领情况特殊,还有那场战争的影响,所以,你才能那么快打开局面。而且,吕西安他们还是经你训练的,你出面发动他们,天然就有优势。换了其他时间,就算是在格鲁曼领,也未必能这么快见成果。”
安格尔考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事实果然如此。
华子良笑道:“而且,安格尔,还有一个问题你也不能否认:格鲁曼领的形势发展快是快了,却很缺乏根基。即使是吕西安他们,也不见得理解你主张的平民革命。安格尔,我说的没错吧。”
安格尔一惊,有些慌乱的说:“你怎么知道?”
安格尔可以确信:华子良并没有和吕西安等单独交流过,偶尔的几次交流,吕西安他们也没跟华子良表达过内心的真实想法。
即使是安格尔自己,如果没有着手派吕西安等扩散平民革命,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其实只是习惯性的按照他的安排做事,并没有主动参与革命的积极性。
华子良看安格尔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他当然没听吕西安等人说过,也没亲眼见过安格尔发动众人革命的情景。但这种事情,稍微认真学习和读过中国历史,特别是近现代史的人,都能轻易的想到。
革命,真的是光凭热情,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吗?即使一开始完全是真心投身革命的革命者,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的变化,大浪淘沙,能坚持到底的,又能有多少?
何况,安格尔自己,对平民革命的目的和方法还在摸索中。他教导出来的人,对平民革命,自然也不可能有那么深刻的认识。而在诺拉,这个革命的潮流还没有形成,所谓被时代潮流推着向前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吕西安他们,能积极主动的投身革命的可能,基本不存在。
诺拉的平民革命现在所需要的,是先行者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耕耘,而不是想着取得明确进展的收获。
华子良可能无法亲身获得这样的革命经验,但是他可以学啊!中国近现代史,既是一部屈辱史,也是一部革命史。其中的经验教训,绝对是最丰富的。搁地球是这样,搁诺拉更是这样。
所以,只要华子良认真起来,想指导指导安格尔的平民革命,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现在,华子良就明确指出:安格尔的心思太浮躁了,革命,不是这样的。格鲁曼领的情况属于特例,不能拿出来做为开展革命的模板。反而是行天下商队这一路行来,所做的那些看似细微的工作,才是革命的正确途径。
比如说,通过西蒙了解到商队、盗贼团和当地贵族之间复杂的关系,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革命的根本目标,是改造社会,如果连这个社会的现状是怎样的,那还谈什么改造?
诺顿村的奇怪表现,同样也可能反应了一种很深刻的社会现实。所以,去了解这些事情,同样也是在开展革命。
到最后,华子良语重心长的说:“革命,不只是那些引人瞩目的、很风光、很轰轰烈烈的战斗,更多的,是这些战斗背后,平淡甚至枯燥的点滴日常性工作。做好这些日常工作,才是最考验革命者意志与智慧的地方。”
这下子,安格尔算是彻底心悦诚服了。
就算一旁的轻寒,也收起了刚才的笑容,颇有感触的思考起来。因为华子良说的革命,和她捉弄人的道理,其实是相通的。
轻寒每次捉弄人,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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