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彭祖冷笑:“这事有蹊跷,父亲已经在查,只可惜相关证人没有一个活口……恐怕和宫里的事分不开。”
安贵妃眼中恨意一闪,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安彭祖连忙出声安慰:“娘娘请放心,目前保重身子最重要,娘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
安彭祖眼神倏然阴鸷,语气轻轻地道:“平阳侯府不会白白吃这么大的亏……父亲说了,没有证据,也可以制造证据,端看娘娘的意思了。”
安贵妃微微蹙眉:“父亲的意思是……”
安彭祖但笑不语,微微点了点头。
安贵妃吸了口气,冷笑连连:“交给孙万孚,让他事情做干净点!”
安彭祖道:“臣明白!”
安贵妃缓缓呼出一口气,叹道:“这次也不是全没好处……父亲年纪大了,恐怕没几年就得回帝都,无功不受禄,哥哥想要平级袭爵恐怕没那么容易,经过此事,好歹哥哥身上有了官职,这两年再好生筹划,将来焰儿才有依仗。”
盛舒焰才刚刚五岁,懵懂稚童,虽然聪颖灵通,可实在年幼。有时候安贵妃恨不能自己的儿子一下子长大,母凭子贵,只有她的儿子能撑起一片天,她才能真正安享富贵。
后妃接见外臣不能久留,安贵妃言简意赅地和兄长商量完事情,没多会儿安彭祖就知趣地准备告退,不想皇上身边的路公公在殿外请见。
路公公一张老褶子脸笑得如同外头盛放的菊花,笑眯眯地道:“皇上打发老奴来给娘娘回话,娘娘和家人久未见面,赐平阳侯世子、世子夫人宫中用膳,皇上处理完朝政稍后就来。”
皇上留平阳侯世子于宫中用膳的消息立马就传开了,那些幸灾乐祸观望安贵妃失宠的妃嫔们立马转变了风向,甭管心里有多嫉妒,都纷纷挂着关切的面容去瑶华宫奉承。
嘉善公主进宫来给皇后请安,笑着提到:“记得往年这时节和父皇母后去郊外行宫,那里有一大片菊园,不仅风景秀美,山上还有不少鲜味,现在想想,可真是怀念。”
敬妃眼珠一转,笑着道:“那有何难?”
侧过脸笑着对庄皇后道:“正巧要给嘉祥选驸马,还有二皇子的婚事,不如娘娘办个赏花宴,让帝都名门闺秀和青年才俊都聚集在一起,也好相看相看?”
庄皇后淡淡一笑,问大家:“姐妹们看如何?”
赵贵人笑道:“嘉祥的亲事,有娘娘掌眼,臣妾有什么不放心?倒是二皇子,是该好好相看……就怕安贵妃丧子之痛犹在,怕是没心情了。”
敬妃叹了口气:“贵妃妹妹病了那么久,如今好容易大安,正该出来多走动。和姐妹们热闹热闹,妹妹的心情也能好点,若是到时候能成全几桩美事,想必妹妹也能一展欢颜。”
赵贵人淡然一笑,点头附和:“敬妃姐姐说的也是。”
庄皇后笑道:“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就交给坤仪去办吧,嘉善从旁协助。”
嘉善喜不自胜,连忙点头道:“母后放心,儿臣会好好协助坤仪姑母的!”
庄皇后端起茶盏,将嘉善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
林嫔被罚禁足已久,当初说安贵妃病体不详,如今安贵妃小产,皇上难保不会迁怒,林嫔想出来,更是难上加上。
嘉善是大公主,皇上的长女,皇上对这个女儿自然有些另眼相看,有她求情,林嫔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过。看来嘉善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林嫔弄出来!
不过嘛……
嘉善可不像那么有头脑的,难保这次不会为他人做了嫁衣。
庄皇后轻轻吹了吹,细细品着茶,眼睛淡淡扫过敬妃,看到她拧着帕子暗自算计的模样,微微勾起了唇角。
坤仪大长公主亲自操办,庄皇后打头,帝都但凡有点家世的,无不想来凑一凑热闹。
更何况,明着说是赏花宴,实则是为公主皇子选亲,一时间,名门望族有适婚子女的,纷纷带着前来。
皇家的行宫别院,即使长年得不到皇上亲临,也是日日清扫,年年修缮的,更何况郊外这处行宫,因着依山傍水,聚集天下各色菊花,很得皇上喜欢,每年秋天都会前来小住赏景。
行宫自然不如皇宫气派辉煌,可也不失清幽雅致,亭台楼阁,一脉清泉,红枫摇曳,让人心静放松。
帝后携手而来的时候,行宫里已经聚集了帝都名门权贵,因为年轻男女众多,显得十分热闹,皇上龙心开怀,坐了上位,挥手道:“行了,都起来吧,今个儿难得好天气,也别拘了小辈们!”
庄皇后抿唇一笑:“皇上一向宽厚,阿煊带着清扬去玩吧,照顾好妹妹!”
盛舒煜年纪大了,不好在后头和年轻女孩儿见面,请了安自然去前头和男客在一起,庄皇后便将傅清扬交给盛舒煊。
傅清扬转过脸,嫌弃地偷偷撇了撇嘴。
盛舒煊拱手笑道:“母后放心,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盛舒煊拉着傅清扬走出凉亭不远,就被挣开了手。
傅清扬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道:“四哥想必不耐烦和我们小女孩儿玩,四哥自便,清扬和姐妹们一起,不会有事。”
盛舒煊撇了撇嘴,不屑哼道:“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行了行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别回头磕了碰了再哭鼻子,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哥哥给你出气!”
盛舒煊双手背后,微微仰着头,一副天凉王破的狂霸姿态。
傅清扬暗暗翻了个白眼,带着春莲半夏先走了。
这种日子,安定侯府必然会来人,傅清扬左右张望找了许久,也没看到傅怀淑。
“小姐,老太太在那边!”
傅清扬顺着半夏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众老人中,华老太太端坐其中,身边赫然是傅怀柔。
傅清扬提着裙摆匆匆过去,先笑着给各位长辈见礼,才依偎着华老太太身边坐下。
“好孩子,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在宫里一切可好?”
傅清扬笑道:“劳祖母挂念了,我在宫里有姨母照看,再好不过。倒是看祖母,似乎有些憔悴?”
华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早上赶得急,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傅清扬扫了眼旁边老老实实端坐着扮闺秀的傅怀柔,问:“怎不见大姐姐?”
华老太太笑容微淡:“大姐儿昨个儿吃坏了肚子,今天实在起不来床,就让她在家休养了。”
傅清扬一惊:“大姐姐可要紧?”
华老太安抚地道:“没事,看了大夫,吃了药,今早已经好些了。”
傅怀淑身子向来康健,家里丫头仆从一群,怎么会好端端吃坏肚子?
不用说,端看傅怀柔在此,傅清扬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9章 赏花宴
傅清扬笑容微冷:“大姐姐身子娇贵,这忽然吃坏了东西,我实在不放心,回头我就求姨母恩典,传太医给大姐姐仔细瞧瞧,也顺便好好查一查,究竟是厨房不用心,还是丫鬟婆子们不尽力!不然侯府上下那么多人,随便就能吃出问题来,就是祖母也不能安心!”
傅怀柔脸色微白,勉强笑道:“二姐姐也不必忧心太过,不过是偶然不适,回去好好训斥厨下,小惩大诫,何必惊动皇后娘娘?”
傅清扬笑眯眯地道:“妹妹有所不知,这吃食上是最要精细的了,须知病从口入,若轻轻放过,将来说不定就有人吃了相克食物!”
傅怀柔沉默片刻,勉强笑道:“姐姐说得有理。”
华老太太拍拍清扬的手,笑道:“难得出宫散心,见到一些小姐妹,自己玩去吧!”
傅清扬起身笑道:“那我过会儿再来陪祖母。”
傅怀柔连忙跟着站起来:“二姐姐……”
“妹妹不必送我,姐妹间无须客气,留下好好陪着祖母!”
傅清扬直接打断她的话,差点没把她噎死。
傅怀柔心中不忿,听了这话众目睽睽之下却只得含恨坐下,她不过是个庶女,又因为生母做过外室,帝都稍有脸面的家庭,都不会愿意女儿们和她亲密来往。傅怀柔年纪小,孙氏作为姨娘也不能像正室那样带着女儿出门交际,难得这次有机会,她本想借着傅清扬多多结交闺秀,却不想傅清扬当真一点机会也不给她,还堵死了她的后路!
走远一点,半夏就忍不住气愤骂道:“瞧她一脸子算计!还想沾小姐的光呢!”
半夏性子活络,为人直率,春莲就比她稳重多了,闻言立马沉声斥道:“快闭嘴吧!再胡言乱语,下次就不用跟出来了,在侯府和忍冬一起替小姐守着院子吧!”
春莲是傅清扬身边丫头们的头儿,年纪最大,说话也最有分量。
半夏撅了撅嘴,虽然不高兴,却也不再多说。
傅清扬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想打发春莲去前头找大哥,问问他身边的小厮。
春莲一走,半夏就憋不住嘟囔:“春莲姐姐越发凶了!”
傅清扬扑哧一笑,拉着她往旁边林子里走去:“她也是为你好!行啦,我们到那边玩去,人少清净!”
枫林幽深,一条羊肠小路走到头,景色霍然开阔,小小的池塘立着一座假山,一只色彩斑斓的孔雀,拖着长长的羽尾,昂首阔步地走到水边,优雅地低头喝水。
半夏不由惊叹:“好美的孔雀,可比宫里头那只好看多了!唉,真可惜,它能开屏就好了……”
傅清扬眼珠转了转,纯良无害地笑道:“那有何难?我教你个法子,你在它面前跳舞,保管它会开屏!”
半夏怀疑地看着她:“真的吗?”
傅清扬严肃点头:“真的,反正这儿没人,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半夏犹豫片刻,到底还有些小孩子心性,便轻轻走上前,拎起裙摆翩翩起舞。
半夏也就十来岁,虽然跟着傅清扬在宫里很体面,穿金戴银的,到底小胳膊小腿,扭来扭去十分滑稽。
傅清扬在她背后忍俊不禁,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做出要砸它的动作,孔雀立马警惕地瞪着她,抖了抖头上羽冠,唰一声展开羽尾,巨大的羽屏犹如一把碧纱宫扇,轻轻抖动,发出沙沙声响。
半夏惊喜地蹦了起来:“真的真的,原来真的开屏了!”
傅清扬偷偷丢开石头,得意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半夏啧啧惊叹,好奇地问:“小姐,为什么我跳舞它就会开屏呢?”
傅清扬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故作正经地道:“因为它是雄孔雀啊!半夏人娇舞美,它这是向你求偶呐!”
半夏呆了呆,半天才反应过来,立马红了脸嗔道:“小姐就爱作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不害臊!”
傅清扬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半夏愈发羞恼。
“原来只有雄孔雀才会开屏吗?”
忽然一道男声吓了主仆二人一跳,半夏立马站到傅清扬身前,一副护仔母鸡的姿态警惕地瞪着眼问:“谁在那儿?”
树后面转出来一个少年郎,青衫风流,玉带广袖,身姿颀长,尚带稚气的面容上,一双明亮眼睛流露出不羁的光芒,虽只有十二三岁,却已然带出一股魏晋风流名士的潇洒气度。
那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打量了二人一番,笑着拱了拱手:“在下无意惊扰,还望姑娘见谅。”
傅清扬其实很不耐烦这种文绉绉没啥营养的开场白,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情绪,没想到那少年十分眼利,居然捕捉到了,笑着解释道:“在下杜赫,本想着在这里躲会儿清净,听到小姐方才所言有趣,不由好奇,惊扰了小姐,还望海涵!”
半夏想起自己被捉弄,还被偷看了跳舞,一张俏脸红了偷,羞恼地躲在清扬身后。
能在这里出现的,绝不是普通人家公子,更何况这少年周身气度非凡,傅清扬也不好无礼,笑着道:“没关系,说起来还是我们扰了杜公子的清净!”
杜赫看了看还在抖着尾巴的孔雀,忍不住问:“姑娘是怎么知道这孔雀是雄的?”
傅清扬细细打量他,见他腰上一把白玉骨扇,心想这都早晚穿大氅的时节了,还摇着扇子装逼呐,面上不由露出个别富深意的笑容,开口道:“唔,花枝招展的是雄鸟,其貌不扬的是雌鸟。”
唉,这年头,孔雀男实在太多啊!
杜赫皱了皱眉,直觉她话中有话,特别那笑容,透着一股子奸邪,怎么看怎么让他不自在。
杜赫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别在腰间的一把扇子,抽出来唰一下展开,挑眉笑道:“姑娘喜欢这扇子?”
傅清扬笑着摇摇头。
杜赫抚了抚扇面,这是好友偷了他的字画拿出去刚做出来的,今天碰巧被他看见,便夺了过来,白玉倒是不错,红丝绦坠着枚小小玉佩,红白相应,确实好看。
半夏拉了拉傅清扬的袖子,悄声道:“小姐,我们该走了,春莲姐姐一会儿回来寻不到我们。”
杜赫回过神来,看傅清扬虽然面上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十分灵动,不由笑着问:“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傅清扬一笑,大大方方地道:“小女傅清扬,见过杜公子。”
杜赫点了点头,看她一身娇俏红衣,不知为什么忽然心里微动,扇子一转,递到傅清扬面前:“既然傅小姐对这扇子感兴趣,就送给小姐把玩!”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丢她怀里,潇洒转身走开。
不仅是个孔雀男,居然还有蛇精病!
傅清扬半晌无语,半夏小声嘀咕道:“小姐,这位公子怎么这么奇怪?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随随便便送东西的,没的坏了小姐的名声!”
傅清扬翻了翻眼,将扇子随便一抛扔给她:“屁大点孩子,有什么名声!迂腐!”
半夏手忙脚乱地接住,皱眉提醒道:“小姐可不能在人前说这种话,太不雅了!”
“知道知道!”傅清扬往来路走去,惆怅地叹气。
规矩太多,傅清扬憋屈地感叹,真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骂些脏话啊!
半道上遇见春莲,看样子找了她们半天,戳了戳半夏的脑袋教训几句,方道:“大公子在前院儿和二殿下四殿下说话,只见到平安,平安说大姑娘已经安好了,不过孙姨娘今早被老太太训斥,也病倒了。”
傅清扬冷笑:“孙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