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格伦嗅了嗅咖啡的香味,“克朗”一声,又推上一个子弹:“这可是正宗的马塔里摩卡。”
最正宗的“摩卡咖啡”只生产于也门西南方、海拔900米至2400米陡峭的山侧地带——马塔里(mattari)和山纳妮(Sanani);马塔里豆有比较多的质感、巧克力味和酸味,而山纳妮豆就比较平衡、芬芳。
舒畅喝的是极品马塔里豆,他刚刚还在唤穷,而现在洒在甲板上的咖啡,足抵贫民百姓一个月的花销。
“你,你怎么做事这么惊天动地”,舒畅惊魂初定,这才有功夫审视格伦手中那根巨枪。
“咚”,格伦又放了一枪。
这那是枪,分明是炮。体积庞大,声响如雷。枪管上方还带有一个镜头硕大的照相机……嗯,格伦还有这恶癖,开完枪,敲打完人还带摄像?
“去,不懂一边去”,格伦恶声恶气地训斥:“这那是摄像机,这是热成像仪。”
“哦”,舒畅继续端着咖啡不懂装懂:“成像……这不还是相机吗?这世界变化可真快呀,相机都装到枪口了!什么是先进,这才是先进!”
格伦被舒畅的胡言乱语逗乐了,他一乐手便一抖。咚!——坏了,这一枪打飞了。
“去,不是叫你快去么,你怎么还站在这儿”,格伦趴在枪上轰赶舒畅:“这是银弹,一旦打中血族,血液会立即凝固,变成类似的橡皮人。你不想骇世惊俗、不想让盟会找茬,那就快去毁尸灭迹。”
格伦用的是“重型狙击枪之王”——贝瑞塔m82a1狙击枪。这种狙击枪射程高达2公里,子弹可轻易击穿1公里外装甲车装甲。配上热像显示仪的狙击枪在远距离穿透了目标建筑物、准确击中躲在墙后的血族成员。
舒畅站在那儿,看着格伦畅快淋漓地开枪打着躲在墙后、根本不朝面的“敌人”,忽然想起了某部电影里的台词:别人欺负我,你给我打他;我欺负别人,你也给我打他。只准我欺负别人,不准被人欺负我。
有了这种欺负人的远程武器,根本是:别人想欺负我——够不着;我欺负别人,你看不见。
这简直是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敲诈勒索、胡作非为、盘剥穷苦的绝顶武器,该武器一出,暴利拆迁时往屋主窗户上扔石块的行为可以休矣……我说,那谁谁谁,你干吗还扔石块,我告诉你,这老土了。
嗯,脸熟,认识,不是拆迁队的,是图拉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甲板。
星光暗淡的夜色里,这连续两枪彻底震撼住了血族。他们没想到会有人不分缘由、毫不交涉就立刻开枪。而且射来的是银弹,这分明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才特地选择针对他们的子弹。
想到此处,岸上的血族都快抓狂了。好啊,百多年没人敢挑战魔宴了,现在他们居然遇上这样一个愣头青,好,很好。
“现在,我们的任务只剩下一项——留下线索”,岸上,血族当前的首领脸色恨恨地下令。
所谓“留下线索”,就是留下他们来过的痕迹,以及他们的遭遇和对手的信息。血族首领发布这个命令,显然已有了回不去的觉悟。
格伦的两枪首先敲掉了血族带队的两位男爵,现在出面的是一位资深附庸。听到这命令,其中一位血族犹疑未定:“先生,我们是否先表明一下身份,我想,这或许是误击。一旦我们表明了身份,也许对方会……”
“蠢货!”当前的这位首领人生经验显然比其他人丰富:“在这样的黑暗中,对方枪枪要命,而且用的是银弹,显然早有准备……我们还能逃吗,你认为对方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第二十八章 只准我欺负别人(2)
血族拥有漫长而不死的生命,他们显然比普通人更恐惧死亡,否则他们不会违反人伦,以吸血维持这受诅咒的人生。首领的命令宣布后,幸存的血族马上理解了话中含义。当死亡真正摆在面前,幸存血族的愤怒逐渐冷却,剩下的是无尽的恐惧。
此时此刻,码头上唯有路灯发出暗淡的光亮,在这种光线下,游艇上射来的两枪穿透厚厚墙壁,直接打中了躲在墙后的两位男爵。而后,银子的催化作用,直接将两位男爵的血液凝固。
这种随时可以将临,他们却无力反击的死亡恐惧令他们瑟瑟发抖。
原来,他们引以为自傲的漫长生命是如此脆弱。
因为漫长的生命,他们原以为周围的人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些弱小的生物,他们完全没理由也没有必要尊重和爱护人类了。但现在他们发现,在人类发明的武器面前,他们是如此的脆弱,死亡是如此近在咫尺。这一下,他们一贯的认定的“真理”被全盘推翻,他们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也许,这里是亚丁,恐怖袭击如此频繁,他们只是认为我们是一伙匪徒,也许,我们出面双方沟通一下,他们会发现这是一场误会。”其中一个血族战战兢兢地建议。
“呲,这么多年,你的生活阅历都活到驴身上了”,首领恰好是个西班牙人,西班牙民俗认为动物里驴最蠢:“现在,游艇上,第三枪正在选择目标,谁打算出面交涉?”
仿佛为首领的话做注解,第三枪轰响了。枪响以后,魔宴的人都愣了。
“没有伤亡,这一枪是警告?莫非……”一位血族略一考虑,随即大喜过望:“莫非对方演绎和谈?”
“太好了”,另一位血族欢呼起来:“游艇下来人了……误会,这一定是误会。诸位,我们要坚持这一点。”
血族们齐齐点头,首领为他们的愚蠢深深叹息。
码头上警笛声齐鸣。舒畅泊位附近的船只纷纷起锚躲避,岸上的魔宴成员在慌乱中夹杂着喜悦——慌乱是因为他们要被带回警局,到了白天也是一个死,而且还有身份暴露的危险;欢喜是因为死神终于远去,游艇方面会因为有所顾忌,不敢继续屠杀。
一位魔宴成员探头向码头张望,“乒”——一声巨响,证明死神远没有离去。这位张望的魔宴成员头上多了一个洞,就倒在众人面前抽搐。
“别,别乱动”,其他的魔宴成员乱忙相互劝慰:“就快谈判了,别在这时激怒对方。”
首领叹了口气,见到其他成员都在忙于从隐身处出来,现场一片混乱,他悄悄地缩起身子,闭住呼吸,更深地藏入黑暗中。
游艇上,图拉姆听到警笛声,绝望地呻吟起来:“完了完了,亚丁最近正在加强反恐力度,这下,我们祸事了。我说,格伦,你没事玩这么大的枪干什么?”
“嘿,‘加强反恐力度’?!”格伦收起了枪,施施然地抱着他的远程“狙击炮”返回船舱。图拉姆追着他的身后继续喊着:“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向警方支付更多的钱,来掩盖这件事,你这四‘炮’至少价值数万美元。”
此时,舒畅的身影已出现在魔宴成员的躲藏处,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多说,马上吩咐:“抬上死者,立刻跟我上船。”
魔宴成员毫不犹豫地服从了命令。
警察马上就要到了,一旦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整个血族将再度面临灭顶之灾,因此他们唯有相信舒畅。因为对方毕竟还是血族,平常可以跟他们争个你死我活,但在人类面前,他们必须团结。所以他们宁愿相信这位几秒钟前还在打生打死的“敌人”。
警笛响了半晌,估量肇事者有足够的时间逃出也门之后,警车慢慢悠悠地靠上码头,此时,泊位上只剩下舒畅一艘游艇。
“怎么回事?”荷枪实弹的警察跳下车来,厉声呵斥:“恐怖袭击?自杀炸弹?刺杀?还是仇杀?”
“都不是”,图拉姆迎上前去招呼:“是鞭炮!你知道,船主是中国人,他们喜欢在快乐的时候放鞭炮玩,而中国富豪……”
图拉姆砸了咂嘴,继续说:“……他们的怪癖更多。刚才就是他怪癖发作,所以放了几个鞭炮。”
“不对,我听说中国现在也不准许随意放鞭炮……”
图拉姆打断了警察的话,他手里晃着一叠钞票说:“可这里是亚丁,不是吗?”
警察观察了一下钞票的厚度,叹了口气:“不错,这里是亚丁,只要不触犯我们教规,阿拉伯尊重华人的风俗——中国人可以在这里放炮。可这炮声不对!它大的像打雷。或者爆炸。”
正在此时,一位在岸上搜寻的警察前来回报:“局长,墙上、堤岸上发现四个大洞,是枪眼,这是大口径狙击步枪射击造成的枪眼!”
警察局长斜着眼睛看着图拉姆:“你怎么说?”
图拉姆追问一声:“有血迹吗?”
警察看了一眼局长,回答:“奇怪的就是这点——我们在枪眼附近没发现任何血迹,但我们发现有人倒地的痕迹。我肯定,现场痕迹很清晰。”
图拉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没有血迹,不是么?你觉得我们连到底痕迹都来不及清理,能清理血迹吗?也许,我们的中国船长喜欢那大口径狙击枪当鞭炮,放着玩。嗯,很可能他不小心击中了墙后的货物。”
图拉姆耸了耸肩,继续说:“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没有货主投诉,如果有,我们愿如数赔偿,可以了吗?当然,如果有伤亡者出现,我们也认账。可以了吧。”
警察局长看了看图拉姆手中的钱:“美元?……好!我认为,你们船主喜欢放鞭炮,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他可以在亚丁放鞭炮,但我觉得,刚才的几声爆炸,只有一声像是鞭炮声。”
图拉姆又在手中添上一叠钱:“现在,它像四声鞭炮了吧。”
警察局长板着脸:“还有一声不像鞭炮!”
“太过分了吧”,图拉姆一边抱怨,一边又添上一叠钱:“够了,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需要再添,我们宁愿付给哈希德酋长。”
哈希德部落是也门最大的部落,酋长阿卜杜拉·本·侯赛因·艾哈迈尔现任议长。图拉姆根本不认识哈希德酋长,他说出这个名字,只是表明自己交游广阔,以阻止对方继续索贿。
警察局长不知道这点,但他明白,喜欢玩游艇的富豪都拥有自己的交际圈,游艇俱乐部里不乏酋长、王子这类钱多的发烧的主儿。如果真是游艇主人在船上放枪玩,只要没有伤人就不是什么大事,王子酋长多愿意出面帮对方一个小忙。
反正这类事件,顶多也是罚款了事。这笔钱装国家口袋,不如装自己腰包。所以警长立刻决定见好就收。
“好吧,我确认,这一事件是由于你们主人发疯,竟敢在码头上放枪玩耍”,警察局长板着脸,严厉地宣布:“此类事件性质恶劣,我在此对你们提出严重警告,并罚款……1万美元。”
“这里是十二万美元”,图拉姆提醒。
警察局长快速将那叠钱收入口袋:“这笔罚款我先代收,明天警局会派人把收据奉上!”
“哈”,图拉姆配合地说:“明天我们有可能起锚。或许,这收据您先收着,我们下次进港你再交给我们。”
送走了警察,图拉姆长长吁了口气,侧耳听了听舱内的动静,自言自语:“一个麻烦解决了,现在,还剩下最后的麻烦了……这可是大麻烦。”
第二十九章 反复摇晃胡萝卜
果然是大麻烦。
三具橡皮人躺在舱中央,四名幸存的血族附庸趾高气昂地躺在舱室的沙发上,他们自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一付看你怎么收场的架势,等待舒畅赔礼道歉。
此时,图拉姆还在甲板上交涉,其余人责备舒畅支开,唯有格伦抱着膀子,恶狠狠地站在舱室内
“谁是首领?”舒畅清点人数,疑惑地转向格伦:“我记得你说过:来了两位男爵、六位附庸,怎么这里只有七个人?”
其实,这里称不上有七个“人”,只能说是有三具橡皮“尸体”和四名吸血鬼。可现在没人追究舒畅话里的语病。四名魔宴成员见到首领不在,反而觉得安全有了保障,抱定“打死也不说的”主张,个个晃着腿等待看笑话。只格伦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吸血鬼,……哈!一旦他们有心躲藏,热成像仪根本无法捕捉。”
舒畅气得直哆嗦,一指地上的三具尸体:“那你怎么捕捉到这三个的呢?”
“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有三个战利品,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格伦没心没肺地回答。
“不错”,其中一名魔宴成员挺起了腰:“我们的首领已经躲起来了,预计,他现在已经成功地把消息传递出去。快放了我们,我们撒霸特绝不会……”
“撒霸特”是魔宴这个词的译音,魔宴成员以此来自称。那位撒霸特正在侃侃而谈,舒畅已不耐烦地命令格伦:“让他闭嘴!”
“你确定?”格伦难以置信地追问一句。
“确定”,舒畅毫不犹豫地重复。
格伦爽快地掏出手枪,对准那“人”——或者“鬼”——的额头就是一枪。
“砰”,枪响过后,那人像个口袋,重重地跌倒在地。
“如你所愿”,格伦学着西部牛仔的形象吹了吹枪口的硝烟:“他现在绝对安静了。”
岂止他安静了,整个舱室内都安静了。
舒畅是没想到格伦如此暴力,只会用子弹解决问题,所以他震惊。而几位“撒霸特”是没想到对方明知道他们身份还毫不留情,所以他们震惊。
整个舱室内一片死寂,直到图拉姆闯进来,才打破死寂。
“怎么能这样”,图拉姆不满地抱怨:“我才把警察打发走,好不容易啊,你怎么又开枪了,还在舱室里,瞧我的地板。”
此时此刻,“撒霸特”们已经彻底无语了。起初他们听到图拉姆的抱怨,欣喜万分,心想:可算有个明白事理的人来了。没想到,这人不仅不拿“撒霸特”当回事,还光知道抱怨自己的地板,仿佛魔宴的报复、三位撒霸特的生命、他们这些幸存者的尊严,都不如这舱板珍贵。
见过胆大包天的,没见过如此无畏的。
许久,一位“撒霸特”才嚅嚅诺诺地开口:“我们,……唔,是在舒伦男爵的带领下,一路追踪某位目标人物,抵达亚丁港的……大人物关心的问题我们不了解,我们只知道,这位目标是我们的血食……”
这位撒霸特说到这里顿住了。身为附庸他了解的事情有限,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可舒畅对那些鸡零狗碎的闲事毫无兴趣,他知道对方属于魔宴组织,这就够了。其余的,他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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