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双眼一闭,做痛苦害怕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药王谷的贼子!”忽然有人插声表示谴责,“你们如今越发胆大包天,居然敢到西陵派门口奸了!”
小乔定睛一看,原来仍然清醒着的三师。只见她怀抱七师,脖子左右各架一把钢刀,发丝于风中凌乱,咋眼一看如魔似幻。
——三师!如此险境下您老还能面不改正气浩然,真不愧为芙蓉啊!
“原来是西陵派的?”那白衣男目光一闪,却是寒气更盛,“哼,不过是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肖小之徒。说!你们躲在这屋顶上究竟有何预谋?”
小乔正想解释,却被三师抢先一步:“你又有何资格质问我们?你这无耻贼,居然用药王谷独门密来惑良家,你是何居心?!难道就不怕被药王谷逐
出师门吗?!”
“药王谷的事,还轮不到西陵贱人插嘴!”只见那白衣男反手一挑,寒光掠过,三师的脸上多出一道血痕。
“——他娘的!你居然敢划我盘子?你居然敢划我宝贵的盘子?!”
三师勃然大怒,一个鹞子翻身绕开两把大刀,手执长剑朝白衣男胸口直直刺去:“老娘今天就要破了你的条子!”
可怜迷迷糊糊的七师被她“咣当”一声丢在房顶上,额头在瓦片上撞出个大青包。
“……噫~~~这地儿不好!石榴,你要搞什么开源节流,也不要把我的棉絮撤了萨。”
七师坐起来,半开着眼茫然环顾四周,嘴里嘟哝两声又倒下睡了。
只听“当当当”刀戈相见的撞击声,白衣男和三师缠斗起来。他们一会儿上天,一会儿遁地,一会儿立枝头,一会儿踏水……打斗中“贼”与“贱人
”的呵斥声此起彼伏,配合刀光剑影,犹如撼坞大片一样令人发指。
小乔正看的眼缭乱,忽闻有人开始现场解说。
“哇啊,凌波微步!”
“啧啧,伤心断肠剑!”
“哎呀,断子绝孙招!”
……
原来这清水镇乃依托西陵派而起的一代奇镇,早已习惯江湖纷争。镇民们被这场打斗惊动,非但没有关门躲避,反而纷纷走到街头观看点评起来。
也不知他们打了多久,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后,三师和白衣男手中的剑同时飞了出去。
“哐当!”
人群迅速散开,眼睁睁看着那两柄上好武器撞到地上,溅起火一片。
三师退后站定,狠狠咬唇,面苍白。
白衣男身形一晃,额头隐约有湿气升腾。
“肉搏啊,肉搏!”人群又迅速合拢了,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小乔看的又急又怕,忍不住放声大喊:“三师,攻他下盘!仙人指路!猴子桃!!龙抓手!!!”
话音未落,忽然被人从背后狠狠一击,她惊惶回头,只见黑衣大汉恼羞成怒的脸。
这一掌够狠够劲,她的身子顿时腾空而起,如落叶般朝地面速速坠去。
眼睁睁看着人群再度四散如潮水,她合上双目,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揪做了一团。
——吾命休矣!
然而有人在半途出手了。
天旋地转中,那人抱着她翩然落地,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并没有到来。
她努力撑开眼皮,想看清这次的救命恩人。
——墨的发用藏青丝带松松缳着,一双眼睛沉似暗,讳莫如深。她从未见过这样深切的黑,纯粹得一塌糊涂,却又出奇的干净。
“哪堂弟租般糊涂?”恩人低声取笑,却是道不尽的。
还阑及回神,身子已经被人扶好站定。
恩人微微一笑,撇下她朝屋顶飞去,身姿矫若游龙惊若翩鸿,似仙子踏月,又似清风拂雪。
霎时光华潋滟,仿佛连四周的风都滞了一滞。
屋顶上的黑衣大汉突然在一瞬间内倒下了,悄无声息。
恩人转过身来,一袭淡雅蓝袍在骄阳下微微飘拂,如明媚日里一抹微云,又似温淡夏里一轮清月,高洁动人。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离离,住手。”
恩人对着远处缠斗的二人唤了一声。
三师一呆,随即像被火灼了眉毛一般迅速退后,飞快跳到恩人身边。
“师……”她的眼中满是浓浓亮,欣喜之情昭然若揭。
恩人只是微笑,挥手止住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这位公子,我派徒儿无心冒犯,还请公子看在西陵派的薄面上,不予计较。”
恩人朝白衣男一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笑话!什么西陵派,我药王谷申尤从阑放在眼里!”白衣男语带嘲讽,伸手一抓,那柄原本掉在地上的剑居然凌空飞起,径直朝恩人的胸口插去。
“幻虚剑指!”
人群中有人尖锐出声,看客们皆十分配合的倒吸一口冷气。
小乔心道原来这里也有无线遥控?真TM先进。
恩人面不改,食指凌空一点,那柄剑居然在半途停住了,又顺着他的食指上下左右摆动几次,方才“哐当”一声落地。
“你怎么会药王谷的秘传绝技?!”白衣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讶。
“药王谷秘传?”恩人似乎想起什么,轻轻扬起嘴角,“我怎么记得这招式是我五年前教给药王的呢?”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
谁都知道药王谷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怎会向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学武?
白衣男额头早已青筋暴起:“你居然敢羞辱家师!今日我便要替家师撕掉你的嘴!”
恩人摇头,面漠然:“真是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血腥。”
“废话少说,纳命来!”白衣男长袖一甩,只见一道墨绿烟雾闪电般朝恩人袭去。
“——洒毒啦洒毒啦!”
不知谁凄厉喊了一声,街道上的镇民在一瞬间内就消失不见了,走的干干净净。
小乔看的目瞪口呆。
再一回头,恩人不知为何没有躲避,反而静静沐在绿烟里,面无表情。
小乔大骇,即使她目前的武学修为只到纳米级别,也知道中毒绝不是一件好事。
“恩公!快躲开呀!”她急得团团转,边跳脚边恼自己无法帮的上忙。
忽见有篮鸡蛋被冷落在地上,她想也不想,就抓起一个就朝白衣男狠狠砸去:“烂番茄!看我臭蛋攻击!”
白衣男正全神贯注对付高手,毫无防备,只听“吧唧”一声,他的面纱前突然多出一坨刺目的腥黄,在白衣映衬下缓缓流淌,分外滑稽。
本来还木头一样的恩人,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不要胡闹。”他冲地上的小乔温豪,“西陵弟子不做这样有损名誉的袭。”
白衣男却顾不得那么多,指着他全身颤抖做严重被shock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中了我的食肉散怎么还能谈笑自如?”
“食肉散?”恩人低笑,衣袖一拂,那些烟粒自身上纷扬弹出,重新汇聚为一匹绿薄纱,轻飘飘朝天空飞去。
“难道你师傅没教过你?”他望着那远去的毒烟,目光悠远,“人多的时候不要用毒,以免伤及无辜——你求盛之心太过迫切,倒把门规都忘的一干
二净了。”
“你到底是谁?”这下白衣男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死贼,你还不明白?”三师不知从何处得意洋洋跳出来,“西陵阮似穹的名号,也是你药王谷得罪的起的?!”
小乔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脑中嗡嗡巨响。
——师叔!原来他就是那个阮师叔!
白衣沫本骄横的气焰顿时褪的一干二净。
“原来是阮前辈……”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有气无力拱手道,“申尤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既往不咎……”
“将迷解药留下,回去跟你师傅再好生学学吧。”阮似穹一脸淡然,“你的食肉散还欠三分火候,不过这种噬人肌肤的下流毒药,不习也罢。”
白衣男面上一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瓦片上,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倒退着狼狈离去。
三师捡了药瓶,慌忙去给其他三个师解毒,阮似穹在一旁看着。
小乔站在地上,呆呆仰望他们。
——会武功,果然是一件非常之介于牛A与牛C间的事情。
阮似穹似乎注意到她的殷切目光,微微一笑,自屋顶翩然落下。
“可有受伤?”他牵起她的手,打算号脉。
小乔慌忙红着脸摇头——方才见识了他的绝代风华,她的脸这会儿还有些发烫。
这可是与偶像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啊!
氤氲中一双黑眼静静瞟来,只听阮似穹慢条斯理道:“……离离没中毒我不奇怪,她自幼习武,内力深厚足以抵抗。不过你这小丫头明明身无半点内
力,怎么也没有中招呢?”
小乔被人拆了台面,大窘,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阮似穹再看她一眼,眼中华彩流转,但笑不语。
“阮师叔,小乔是师傅一个月前新纳的弟子。”
三师给几位师喂完了药,也轻轻一跃落到地上。
“小师刚入门,对内力研究不深,不过她先前习的是别派大家武功,所以能防迷也不稀奇。”
“别派大家?”阮似穹似乎若有所思,“敢问是哪两位大家?”
“正是隐世高手东方红与西门不败两位大侠!”七师雄赳赳的声音插进来——她这回是彻底醒了。
小乔以手掩面,不敢直视阮似穹。
“……这两位大侠的名号倒是有些陌生。”阮似穹的声音还是不急不慢,波澜不惊,“不知他们的必杀技都有哪些?”
大家都安静了,等待着小乔的回话。
小乔心中哀号一声,急中生智道:“其实家母与家父最擅长的不是武艺,而是阵法。”
“哦?是何奇阵?”阮似穹的声音里有一丝丝的兴趣。
她深吸一口气:“便是传说中的天涯八卦阵。”
大家静默片刻。
忽闻阮似穹一声轻笑,打破这僵局:“……看来是温陋寡闻了,居然没听过。”他拍拍小乔的背,状似亲昵,“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小乔方松一口大气,只是被他这么一拍,胸腔突然有鱼腥味涌上,最终破喉而出。
“哇”的一声,她呕出好大一口血。
师们顿时傻眼了。
“你中的那掌果然不一般。”阮似穹拧起眉头,“那大汉当时手冒青烟,许是烈焰斩。”
众人面大变,一向娇生惯养的九师居然被吓的滚出泪来。
“小师,你要不要紧?是不是很痛?”她伸手去摸小乔。
“不碍事,不碍事。”小乔努力朝她牵动嘴角,“其实呢,师,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
话音未落,忽然被人打横抱起,轻轻揽在怀里。
“药王谷的弟子居然敢施这般毒计,不知轻重!”阮似穹的眼瞳如漆墨一般深不可测。
转头望小乔,话语却是温柔无比,“不要说话,我这就带你回山求医。”
他冷着脸,迈开步子朝前方奔去。
几位师也赶紧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约莫行了一炷时间,阮似穹隐约听见怀中少痛苦的嘤咛。
“怎么了?很辛苦?”他俯下脸。
“师叔……能不能走慢一点儿……我被晃得好疼……”
小乔咬着嘴唇,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痛得什么都炕清了。
阮似穹却加快了脚程,低声安慰着:“乖,这烈焰斩虽然最忌晃动伤者,但如若延时不治,只怕会没命。你听话,先忍一忍。”
小乔无法争辩,嘴角已经咬破了,渗出丝丝嫣红。
阮似穹心中不忍,便哄她道:“你若疼的实在厉害,就唱歌发泄,不要老咬着嘴。”
怀中人静默片刻。
就在阮似穹以为她已经痛晕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真挚的,带着哭腔的,加微微颤音的奇异歌声——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西陵篇 菜疗伤
阳光明,暖风滑过他们的面颊。
路面铺着灰石板,缝隙中露出幼嫩草芽,山间隐隐现出一盏长又白的墙,墙头堆叠着排排青瓦,云彩的影子自山坡上悠然掠过,清中幽幽里静,光影
变幻,不可说。
“就要到了,你且忍着点。”阮似穹将怀抱收拢,对着怀中人儿安抚。
“……我这样送你回去,你师傅见了一定会大发雷霆,怪我没有照棵西陵弟子……”
他轻柔低语,似认真,又似调笑。莹澈容颜仿佛中月,溶溶照进人的心里,飞扬眼眉捻开三分微笑,如清晨着露的。
“……你们师傅顶讨厌我,呆会儿见了他,你要说句公道话,我可没对离三堂的人见死不救……”
清乔什么也没听进,她迷迷糊糊看他,忽然想起了一些斑驳的往事。
月牙衫子,薄觖依依,同样出尘逸致,同样绝代风华。
有人也曾这样揽着她嬉笑,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他为她驯服百年一现的西域神驹,为她间戏言寻遍天下。
最终,他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要杀她。
我本带着梦想无害的生活,无奈这现实总是反复嘲弄我。
胸腔如着了火般滚烫,心却是冷的,就像秋里的泉,一汪透心的凉。
她轻轻合上双目。
阮似穹眼儿一敛,不着痕迹打量着怀中人儿。
薄衫下少的身瑟瑟发抖,没有温度,淡淡的体,似初夏一朵亭亭小荷。
在她的细白的左腕上,套着一只精致银镯,风儿一吹,叮当轻响。
于是他抿了抿嘴,清泠的视线自眼角边沿擦出去。睫毛低垂,有片云遮来,盖住他瞳中那些静静流淌的东西。
芬萦绕,天幕徐徐勾起一抹优黄。
再行片刻,已到西陵派跟前。
依山而建的院落极见气势,粉墙黑瓦,石狮狰狞,朱大门外立着几名青衣剑士。他们瞧见阮似穹,先是一怔,随即恭谨行礼,方才将大门打开。
一路上有无数西陵子弟朝他们行注目礼,阮似穹大约是习惯了,熟视无睹处之泰然。
进了离三堂,清乔顿时被吓一跳——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厅中其他罗汉悉数到齐,个个神情肃穆,唯独不见平时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天山。
“——师傅呢?”三师向前跨出一步,神焦急,“小师受伤的事,他老人家可知道了吗?”
“知道。”答话的是鲁,慢吞吞的白水子,不温不火。
“知道了怎么还不出来?”三师一跺脚,“你们到底有没有通报?小师中的可是烈焰斩!”
“通报是通报了……”鲁瞄一眼阮似穹,面带三分为难,“不过师傅听说阮师叔要来,一直忙着在里屋挑衣服……”
这话映在阮似穹耳中,他只莞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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