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清乔踢他一脚,转头好奇看向欧齐,“小阎王来这里做什么啊?”
“小,小的老婆怀孕了,因此特意请高人来这里给孩子赐名。”欧齐四肢僵硬,嘴巴机械,看样子被阮似穹那“惊天一点”吓的够呛。
“可怜天下父母心。”清乔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笑,“哎呀,还用高人指点吗?观世音娘娘直接送你两个名字:生女儿叫欧卖家,生儿子叫欧卖
疙瘩,多好呀!”
陆子筝忍笑,高高扬起眉毛。
欧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拼命擦额头上的汗。
楼梯口忽然响起脚步声,只见一面白旗缓缓探出头来,露出两个歪歪斜斜的墨色大字:“杜皮”。
“半仙来了!”欧齐如获大赦,急急忙忙朝楼梯口奔去,“杜半仙,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啧啧,这字写的不好,间架结构失衡,名字也怪。”清乔对着陆子筝调侃,眉飞色舞,“叫什么名不好,偏要叫这个?杜皮,那是什么怪东西?”
话音未落,那面旗子一抖往左靠去,渐渐现出全貌——“杜颇”。
囧rz,清乔马上闭嘴。
“半仙这边请。”欧齐唯唯诺诺候在半仙身旁,小心将他朝雅间引去。
那杜半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留着一把山羊须,看起来面黄肌瘦,目光浑浊。
“又是一个混饭吃的。”清乔咕哝一声,顿时没了兴趣。
杜半仙猛地抬头朝他们看来,电光火石间,他忽然面色大变,惊慌失措。
“妖妖妖孽!”他干巴巴的手朝这边一指,浑身抖如筛糠。
“——谁妖孽?你才妖孽!”清乔大怒,抓起桌上筷筒朝他砸去,“你们全家都妖孽!”
半仙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白,二话不说噌噌噌就朝楼下跑去。
跑到楼下,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他又冲楼上声嘶力竭大喊一声:“国之将亡,妖孽横生!”
清乔顿时将手头能抓到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下去:“死老头!妖孽怎么啦?妖孽也是有妈生的,你不服气吗?”
乒乒乓乓一通暴雨梨花,砸完了,气呼呼回头坐下。
陆子筝静静坐在原地,品着茶,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这人脑子有毛病。”清乔朝他嘿嘿一笑,“不理他,咱吃饭,吃饭。”
“你把筷子都扔了,怎么吃?”陆子筝眯起眼,声调上扬。
“啊?”清乔抓抓后脑勺,狼狈吐着舌头,“我、我再去别的桌子上拿……”
“算了,我不想吃了,咱们走吧。”陆子筝打断她,起身往桌上甩了一块东西,翩然而去。
“喂,你等等我啊!”清乔赶紧跟上,离开前偷瞄一眼桌上亮澄澄的银子,顿时疼的都要心肌梗塞了——实在是好大一坨啊!
陆子筝的步伐又急又快,清乔知道他不高兴,亦步亦趋,大气也不敢出。
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到她鼻翼冒汗呼吸急促,陆子筝忽然停下。
他掉转方向,走到一块树荫下面,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你干嘛?!”清乔傻傻跟过来,不明就里。
“我欲火焚身。”他看也不看她,快速答了一句,三下五除二脱下外衫。
清乔的下巴顿时掉下来。
眼看他已经开始解中衣的扣子,清乔一跺脚,红着脸朝外跑去。
解完最后一颗扣子,陆子筝正想脱掉中衣,忽然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他淋了个透。
他捏紧拳咬牙抬头,只见顾清乔手拿一个葫芦瓢,正讪讪看他。
“烈、烈焰焚情!”
她被他杀死人的眼神弄的有点结巴,方才腾起的豪情壮志也烟消云散了。
“……你!”陆子筝狠狠瞪她一眼,最终只是叹口气,疲惫朝大树靠去,“……我伤口裂了。”
“啊?”清乔顿时花容失色,将葫芦瓢一扔,扑上去就扒他的衣服,“你怎么不早说?!”
扒开中衣一看,腹部果然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怎、怎么办?清乔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狠心抓起自己的衣襟——武侠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一人受伤,另一人当即撕掉自己衣服来帮他包扎
,多帅啊!
于是,撕~~~撕~~~我又撕~~~我再撕~~~
咦?即便使出全身的力气拉扯,这厚厚的绿衫就是纹丝不动,居然连一个口子也不肯开,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吧!
挣扎良久,终于放弃。
“……大侠,有没有剪刀?”她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泪目望向陆子筝,面色迟疑,脸蛋通红。
“哈哈哈!”陆子筝见她这吃瘪的懊恼模样,不由得仰头大笑。
“别笑别笑!伤口要裂了!”清乔吓得手忙脚乱,赶紧伸手去捂他的腹部。
“你不是怕血?”他也不喊疼,只是挑眉看她。
当初她给他送脖子吃,就曾强烈要求他不得当着她面吃,因为她怕血。
“怕啊!怕有什么用?!”眼看着鲜血从指缝里不断渗出,她简直都快哭了,“怕就不流血了吗?你个混球,快止血啊!”
眼眸一沉,陆子筝探手在自己腹部点了两下,轻轻将她手拉开。
“好了,我点了穴道,血很快就会止住。你找东西帮我包扎吧!”他的口气难得这样温和。
“我、我撕不开衣服……”清乔望望手上的血,又看看他,神色慌乱,“要不你撕吧?你还能使力气吗?”
陆子筝淡淡一笑:“你的水瓢哪儿来的?”
“找村口王大妈借的……”清乔忽然醒悟过来,满脸放光,“啊!你等等,我这就去找大妈!”
话音未落,一溜烟跑了。
陆子筝望着她的背影,摇头,继续微笑。
战战兢兢包扎完伤口,清乔长长吐一口气,手软脚软瘫倒在树下。
“唔……”陆子筝刚刚哼了一下,她已经迅速弹跳起来,“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陆子筝见她焦急的样子,但笑不语。
她确实不会包扎,现下他的伤口也确实不舒服,但是……
“我想喝水。”他微微仰起头。
“嗯,你等等啊!”清乔提着裙子就往外冲。
片刻后,她捧着个葫芦瓢噌噌来到他跟前,献宝般急不可耐,“喝吧,快喝!”
陆子筝弯着眉毛喝了两口,将水瓢放下。
清乔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丝帕,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水珠。
“刚刚是我不好,不该朝你泼水……”她很不好意思,“伤口碰了水,肯定特别疼吧?”
陆子筝长长吁一口气,很是享受的闭上眼睛。
“其实,方才你不必急着替我出气。”他淡淡吐出一句。
“我没有……”额头的手一僵。
“或者,你是怕我生气弄死那个半仙,所以才先故意发火?”他好整以暇,淡然挑眉。
“……我没……”更加无力的回答。
“你还是不了解我。”
他忽然睁开双目,眼神锐利,直直透入她心底:“……我想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清乔闭紧双唇,不敢回答。
“歇着吧,等下给你看好玩的。”他又笑起来,牵过她的手,将她安置在身边。
天边流云滑过,不知过了多久,路口忽然传来喧闹声。
“疯子啊!大家快出来看疯子!”
一群小孩拥着一个大人朝这边跑来。
清乔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正是方才见过的杜半仙!
不知他遭遇了什么横祸,现下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哪有算命先生的模样?活脱脱一个丐帮弟子!而那面“杜颇”旗也不知为
何被烧掉一半,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杜皮”!
“嘿嘿嘿……”杜半仙边傻笑边走着,东倒西歪,嘴角往外吐着白沫。
“疯子!癫子!屁股冒烟子!”孩童们笑着朝他砸石头。
“啊,妖孽!”那杜半仙指着其中一个砸他的小孩笑起来,声音古怪。
“又一个妖孽!纳命来!”他转头一跳,手指戳向路边一只孵蛋的母鸡。
“咯咯答。”母鸡没好气翻个白眼。
“妖孽啊!好多妖孽!”他指着远处一群过路的鸭子,手舞足蹈摇摆起来,“国之将亡,妖孽横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出来看热闹。
“哈哈哈……”人群里不时爆发出潮水般的哄笑。
“好看吗?”陆子筝抓住清乔的手,侧过脸温柔看她。
清乔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将身子蜷成一团。
陆子筝了然一笑,转头望着远处那已彻底疯癫的人,将她的手抓的更紧。
“妖孽!妖孽!”杜半仙还在不停嚷嚷着,人们继续大笑。
于是陆子筝也勾起了嘴角,摄魂夺魄,眼露幽光。
西陵篇 菜凶手
杜半仙咿咿呀呀闹了半天,终于有村干部闻讯而来,横眉冷叮
“头生这么大,原来是个空心的!”村干部拿起扁担打他,一副城管纠察队的模样,“快滚,快滚,滚滚滚!”
杜半仙吃痛,就这么半蹦半跳乐呵呵跑了。
清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怅然,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想不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疯的?”
陆子筝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漫不经心拨弄着,双目晶莹透亮,像夏季荷叶上的露珠。
清乔摇头,一看对面人脸不对,又赶紧勉头。
“……你朝他扔筷子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
他咧开嘴角,弧度优,眼梢了三分戾气:“他大概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叫摄魂术的东西。”
催眠!清乔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个词。
斟酌片刻,她别过头违心赞:“……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陆子筝然甚满意,将她的脸硬生生扳过来面对自己:“神奇?你若真觉得神奇,为什没敢正眼看我呢?”
他将额头抵上来,面庞干净灵秀,吐气如兰:“……你说,你是不是害怕?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很魅惑?”
清乔无奈回望他,只见眼里烟波泛,阳光照耀下媚彩飞扬,丽无边。
这样旖旎的场景,她却偏偏想起宇宙霹雳无敌肠嘴电眼男欧阳锋的经典台词——“你看我的眼神,不感?酷不酷?不?”
“——简直魅惑极了!”她想笑,又赶紧忍住,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魅惑,魅惑,超级魅惑!”
“如何个魅惑?”陆子筝抬起她的下巴,风神朗朗,饶有兴味。
“——左眼写着‘魅’,右眼写着‘惑’,所以好生魅惑!”下巴被钳的生痛,她只得露出一脸我已便秘七天的痛苦表情。
陆子筝噗的一声笑出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
“你还要多久才肯离开西陵?”他将下颚贴住她的发丝,轻轻吸一口气。
柔柔淡淡的少,不徐不急,分外清丽。
“这个,我也不知道,至少要先解决了浑水庄的凶杀案吧!”清乔僵着身子不敢动,垂下头喃喃低语。
“哦?那你想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你的师兄师?”他哼一声,从喉头升起几分笑意。
“——莫非你知道?!”她一下柞脱开来,眼睛瞪如铜铃,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他没答话,斜斜瞟她一眼,意味深长。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浑身血液咆哮,她整个人都沸腾起来,“求求你,快告诉我!”
“百闻不如一见。”陆子筝微笑着环住她的腰,“当当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包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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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径,落语深深。
某别致小院,有两个黑影鬼鬼祟祟躲在假山里。
“这是什么地方?”
清乔忍不住开口。她被陆子筝安放在两块巨石间,缝隙狭小,四肢都扭曲成了奇异的天津大麻型。
“……一个适合鸡摸狗的阴暗角落。”陆子筝蹲在一旁,好整以暇拍拍她的头,又轻轻嘘一声,“别说话,好生听着。”
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
清乔顿时噤声。
“这么说,丹顿阁都空了?”黄莺般娇滴滴的声音由远而近,正是神龙阁玉南宫无恨。
“是,阮似穹昨便将派中的精英弟子都带走了,说是要去南疆缉凶。”
有陌生人恭谨作答,应该是神龙阁的下属。
“哼,武功再高有什么用,脑子不好使也是枉然!”
提到阮似穹,玉的语气里少了往日的崇拜,倒有几分尖酸刻薄。
“无恨!”一个略带阴郁的男声插进来。
“哎呀,申哥!”玉的声音顿变得柔软如水,“怎么样?药王大人怎么说?可有问出那东西的下落?”
“……宋七不肯开口。”那男声沉闷,听起来颇有些不快,“他说我们是白费力气,除了张四丰,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可恨!”伴随着跺脚声,南宫无恨咬牙切齿起来,“那个死老头,我们都连杀他三个弟子了,他还躲在山里稳稳修炼,也不知道出关来报仇!”
清乔身子媚一顿。
“……稍安勿躁。”那阴郁男声又不疾不徐响起,似乎极为胸有成竹,“我已经派人对外宣扬,‘南疆邪教正式挑战西陵,妄图夺下青木人形剑称霸
武林’。你且等着,江湖很快便要掀起腥风血雨,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嘻嘻,还是申哥你想的周道。”南宫无恨转怒为喜,吃吃媚笑,“多亏你那日在尸体上补了‘九宫痕’,让人以为是那嚣张的邪教右使干的。”
“哼!”只听那男子一声冷笑,语带得意,“你以为阮似穹是吃干饭的?这么简单他就会信以为真了?要不是我杀人时刻意使出邪教的独门功夫,又
故意被那打更的宋七看到,你以为阮似穹真会相信?”
“哎呀呀,说来说去,只能那怪陆思空命不好。”南宫无恨的声音再度响起,带了几分遗憾,“谁叫他杀人后最喜欢留记号呢?唉,可惜那么的一个
男人,却要因为嚣张而冤死了。”
“你!”“申哥”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莫气莫气,不管怎么喜欢男,无恨还是最忠于申哥的!”南宫无恨似乎害怕,赶紧好言安慰,“自打神龙阁和药王谷定亲,我哪次没听你的话?你
要我接近阮似穹,要我去引陆思空,我不是都一一答应?”
“哼!”“申哥”又是一声冷哼,语调却柔和许多。
然后是娇滴滴的撒娇声,拉扯声,最终化为嘻嘻哈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所以说,是南宫无恨和申尤杀了我师兄师?”
良久,清乔从巨石上跳下来,望着陆子筝缓缓开口。
陆子筝但笑不语,一双眸在中闪闪发亮。
“他们……还想栽赃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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