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乔沉浸在太子有救的好消息里,也不与他斗嘴,只是嘿嘿的笑。
陆子筝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实在不辱“傻姑”称号,忍不住要教育她一下。
“蠢丫头,你知道小太子中的毒叫什么名字吗?”
清乔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此毒名为‘猪猡记’,中毒之人的脸会像吹气一般迅速胀大,皮肤里布满脓液。等到最后脸皮爆破脓液流出,人也就死了。”
陆子筝很好心的开始他的毒药普及教育。
“‘猪猡记’是蛊毒之王,炼制起来十困难,一不小心就要丢掉性命,所以下毒之人往往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如若是普通人中毒,则当场暴毙,死状惨不忍睹。小太子是因为有帝灵傍身才能捡回半条命,如要救他,就必须动用这圣物。所以我才说你运气好,这样狗屎的便宜都被能你捡到。”
清乔忙不迭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始使劲摇头。
“不对呀,你不是说过,要用我的血才能救太子吗?”
“你那点血有什么破用?!你以为自己是小用药泡大的药人吗?”
陆子筝下巴朝天,完全的嗤之以鼻。
“你也不动脑筋想想,帝灵这东西,皇帝老儿勉强拿出来给人看了,等到太子痊愈,我们还会有活路吗?”
清乔这下才恍然大悟,“啊”的低呼一声,双手捂住嘴巴。
“……不过,我倒不担心。”陆子筝满意她这被吓到的反应,再加油添醋一把,“就算皇帝老儿请的是佛祖,也不可能伤我半分,老东西自己心里明白。所以,他的目标应该就是……”
话音到此,他故意停住,笑眯眯看着清乔。
“当当哥!你可千万得救丁丁妹一命啊!”
生死攸关,清乔顾不得脸面紧紧抱住身边人,很不得将所有最肉麻最深情的话语都砸过去。
“乖~~~~”
陆子筝心满意足拍拍她的额头,仿佛在逗弄一只滑稽的小宠物。
“……所以我会当着皇帝的面,在炼制解药时加上你的血,然后告诉皇帝,这药名为‘少女之春’,治标不治本,若想太子活着,就必须每年采你的血续命。这样皇帝老儿不但不敢动你分毫,还会将你奉为上宾,大鱼大肉好生伺候,到时候百年参千年果啊,什么都不缺,你张张嘴就来了,多好!”
“……这骗术倒是高明。”松一口气,清乔又忍不住皱眉,“不过你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居然连皇帝也敢骗。”
“彼此,彼此。”陆子筝朝她狡黠拱手,“妹妹你不是也骗过了很多人?若是从十岁算起,也是个浪迹江湖横扫四方,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正在丁当兄妹二人惆怅感叹,自己出污泥到底还是被染了的时候,远远有太监来报,说是陛下有请,望巫师大人速速前去治病。
“……比我料想的速度还要快,看来皇帝老儿这回是急火攻心。”
二人启程离开御花园,陆子筝边走边笑,步履轻盈。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帝灵不过一件死物,哪里有人命要紧?!”
清乔觉得他的想法太消极了。
“蠢丫头,你的道行实在太浅。”
陆子筝皱着鼻子,嘴角下弯,非常轻蔑。
“为什么皇帝要冒着逆天的风险去救太子?那是因为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太子没了,皇位就得落到他的弟弟,段王爷头上!你想啊,作为一个独握大权数十年的人,还会有比这更让他揪心的事吗?”
“……”清乔眨眨眼,没有说话。
她很想义正言辞的反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皇帝救太子,一定是出于伟大的父爱和亲情!
然而她想到了太多的古装片和历史传记。
皇位,这是自古以来让手足相残的最好诱因。
“——我从未彻底信过任何一个人。”
脑海中闪过段玉的这句话,她心中忽然有些微微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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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御书房。
密密麻麻数百名的御林军,将御书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密实实水泄不通。
别说是鸟,就算是来了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御书房里,一夕之间苍老数十岁的皇帝,佝偻着身子对陆子筝颤巍巍递上一个锦盒。
“神官大人,寡人就将命根子交给你了……这定天珠是我朝圣物,按照遗训万万不可对外现身……”
皇帝老儿边说边流泪,痛苦的神情仿佛被割去心尖肉一般。
“只望老天爷念在寡人救子心切的份上,千万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陛下大可不必忧心。”
面具下陆子筝的脸掩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该来的始终躲不掉,不该来的,就更无需担心了。”
话音落地,转手就将锦盒递给身后的清乔,半点珍惜的样子也没有。
“咳咳咳!”皇帝大惊,被他噎的一口气提不上来,拼命咳嗽,“这、这、这可是我朝圣物!神官怎么可以假他人之手?还请神官亲自保管……”
桃花眼斜斜飞一刀,神官筝嘴一撇,下巴一翘。
“陛下,千万不要小看我的大护法,作为美少女壮士的代表,她心思缜密身怀奇功,看护圣物绝对绰绰有余。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来,大护法,快给陛下露一手!”
说罢朝清乔努努嘴。
然而美少女壮士只是呆呆望着手中的物体,对神官的呼唤浑然不觉。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通电的酥麻状,晕晕乎乎找不着北——到手了!帝灵就这样到手了!幸福实在来的太突然了!
“……陛下你看,大护法就是这么的谨慎。”
转头朝皇帝嫣然一笑,神官的风采让春风都要醉化了,“只是捧个宝贝盒子,她都能做到如此的目不转睛,眼皮连眨都不眨一下,陛下你完全可以安心了。”
皇帝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勉勉强强好容易才支吾一声,表示应答。
眼见清乔还在傻愣着,陆子筝忍不住朝清乔踹一脚,使劲咳嗽一声。
“来,还不,给陛下露一手!”
终于接到领导传递过来的信息,清乔恍然大悟,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只好对皇帝展露一个灿烂的笑,伸出袖子里的右手,机械而呆滞的晃了晃:“嗨~~~”
——对她而言,这就是货真价实百分百符合字面含义的的“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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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老儿的手指不停搅动,额头青筋毕现,我忍,我忍,我练成忍者神功……
最终,将血泪和咬碎的牙在嘴巴里搅和搅和,暗自吞了。
“……陛下,陛下不用担心,今日我们当着陛下的面将盒子打开,日后归还时,保证帝灵和今天一摸一样。”
陆子筝笑眯眯往盒子上一点,盒盖“啪”的应声弹开。
紫色锦盒中,静静躺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白色珠子,除了形状尚算浑圆外,无论是颜色还是光泽,都毫无特别之处,仿佛一颗最普通的珍珠,完全的其貌不扬。
“……这便是传说中的定天珠?”陆子筝和清乔都有些意外。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皇帝老儿深深咽下一口气。
“……陛下,可不要拿太子殿下的性命来开玩笑哦!”
陆子筝抬起眼皮,上扬的嘴角皮笑肉不笑。
“神官大人妄言了,寡人怎么敢拿这个来玩笑?!”
皇帝生怕二人不信,急的满头大汗:“定天珠确实外形普通,单凭肉眼极难看出有何不同,只有每朝君主才知如何辨析帝灵。所以每代帝王都会将定天珠和普通珍珠混在一起,嵌进各色配饰器皿,再送到各个皇子身边,观其后效,这样才能选定下一任的继承人啊!”
“……原来如此。”
拨弄着盒中貌不惊人的小珠子,陆子筝摸摸自己的下巴,表情饶有兴味。
“无声胜有声,不变应万变,倒也有那么点意思,不知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作者赶紧不好意思摸摸头,嘿嘿,就是不才在下我啦!)
“既然知道药引没有问题,时间紧迫,求神官大人赶紧出发,炼成神药救治太子吧!”
皇帝愁眉苦脸,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恐怕再晚一步就要焦了。
“且慢!”神官一本正经抬起头,“陛下,我很少出诊,出诊前有些不得不听的规矩,希望你能听听。”
——人家都说不得不听了,还敢拒绝吗?皇帝老儿赶紧点头。
于是陆子筝朝清乔使个眼色,只见清乔郑重点点头,清了清嗓子,上前跨出一步:
“——为免日后纠纷,我们要求炼药的过程由陛下您亲自全程参与,真正做到透明公开,毫无保留,毫不掺假。”
皇帝头点的仿佛小鸡啄米。
“——炼药共需七天,我们会十二时辰无间断不停歇贴身陪护在殿下身边,力求让陛下您安心,静心,省心,开心。同时我们也要求,除我们和陛下外的任何人不得进入炼药房,陛下不得带任何仆从贴身伺候,一切生活自理。一日三餐也放在门外,由我们自行取用即可。”
皇帝便点头,边金灿灿的手帕擦拭着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黏糊液体。
“——我们的承诺是,对太子殿下的身体状况实行三包,包消肿,包恢复,包健康。我们希望陛下承诺的是,餐餐都要有燕窝、鹿茸、鲍鱼、人参,燕窝须是极品血燕,人参非百年不吃,鲍鱼嘛都要一头鲍……”
皇帝的脸已经由猪肝色变为梅菜干色,额头隐有青烟直冒。
“……好了,不知陛下您是否有额外的要求呢?我们也会尽量的满足……”
等到清乔好不容易把医疗理念灌输完毕,皇帝的手指也快被搅断了。
“没了没了,只要能救回太子,什么都好!”他已快陷入欲哭无泪的境地。
“……对了,陛下,我还有一个问题。”
陆子筝起身正准备开门,忽然又顿住了。
“今日陛下将帝灵交给我一事,是不是万万不可让第三者知道?”
皇帝迅速将松了一半的气抽了回来:“是。”
“我的护法自然不算第三者了,只是御书房这么小,外面又围了这么多御林军,不知这风声是否……”
陆子筝双目弯弯望着陛下,笑容分外诡异。
“国师万万不用担心!”
皇帝老儿这下总算恢复了一国之君的威风,阔步上前,答得是斩钉截铁:“等到我们走出这御书房,御林军里断不会有人能活着跟出去!”
如此迅速而断然的回答,让人不寒而栗。
“……甚好。”
逆下光陆子筝身姿挺拔,背影宛妙:“免得将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陛下还是小心为妙。”
皇帝点点头,急不可待上前推门。
——吱呀一声,御书房大门应声而开。
屋外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映着御林军们一张张朝气而憨实的脸。
这些从民间招来的孩子,盔甲虽重,个个都背脊挺直,太阳虽毒,全部都目不转睛。
流汗,流血,他们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用生命保护着这个从大门里走出来的人,他们伟大的帝王。他们盼望着升职,做武官,做将军,做一番功成名就的大事业,邂逅一位美丽温柔的姑娘,成为这个帝都津津乐道的传奇。
然而这群年轻人并不知道,这位伟大的君主,早已将他们没有未来的未来规划好了。
遥望门外,清乔忽然觉得阳光和真相都太过刺眼。
人们总是喜欢传奇的,喜欢看传奇,喜欢听传奇,喜欢说传奇。
这个繁盛的帝都,这群尊贵的人,这片烟波与浩渺,无疑是缔造传奇的最佳场所。
只是,每一段传奇都是由血泪铸造,传奇故事里没人知道,自己究竟是威风的主角,还是炮灰的配角。
——最终的命运,是被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为风归去。
饭大盗
七日之后,闭关的神官一行人,带着神药“少女之春”隆重出山。
神官和大护法白白胖胖精神奇佳,和皇帝的萎靡疲惫形成鲜明对比。
太子殿下在服食了这味以帝灵做引,外加少女护法鲜血炼制而成的名贵中草药之后,呕出了一滩绿血。
神官大人说,那就是蛊毒元神啦。
紧接着,太子的病情开始有所好转——只需两个时辰,原来那张发酵过度的面团脸已经变小了一大半。
皇帝紧紧抱着装帝灵的锦盒,欣喜若狂手舞足蹈。
少女护法则在一旁担心,害怕太子醒来后记恨她曾经戳过他的脸。
——唉,要是太子爷前来兴师问罪,自己究竟是该先自插双目呢?还是该先喊“原谅我吧都怪我手贱”呢?
总之,随着“三包”政策第一项“包消肿”承诺的快速兑现,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种欢乐的节日氛围。
然古语有云,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就在解毒成功的第三天晚上,皇帝老儿带着锦盒大惊失色找到巫师。
“神官不好了!大事不妙呀!”
皇帝脸上的表情,仿佛那群突然得知自己将被就地处决的御林军一样,惊慌失措,充满绝望。
“谢谢陛下关心,我很好。”
陆子筝正靠着竹榻逗弄笼中的鹦鹉,声音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大事小事都很妙。”
“定、定天珠不见了!”
皇帝老儿似乎受了莫大的刺激,说话间嘴皮子也不利索了。
一旁搅拌鸟食的清乔怔怔放下手中玉勺,满面惊讶。
陆子筝眉毛一挑,二话不说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盒中赫然一颗白色珍珠。
“不是在这里吗?”
瘪嘴,长指一转,盒盖“啪”的翻上。
“再说还帝灵的时候陛下您不是还亲自确认了,确保万无一失的嘛!”
他脸上没有半分惊异之色,语气浓浓的不耐烦,仿佛在责怪皇帝的大惊小怪。
“不是的!不是这颗!”皇帝老儿急的都快哭了,“国师大人练完药还我那天,寡人确实特地验证过,也知道珠子是真的!可等到今晚寡人想把定天珠拿出来给皇儿带着压惊时,却发现珠子不知何时被人掉包了!”
哐当一声,玉勺从清乔的手中掉下来,和她的下巴一起,被摔成好几瓣。
——这戏是唱的哪一出?好不容易才见到帝灵的真面目,她本打算以太子“专属药人”的身份找皇帝商量借宝物一用,怎么这定天珠忽然就不见了!
唉,命运多舛,前途多难啊!
“陛下可能确认?定天珠外貌普通,陛下是否太过多疑了?”
手微微一顿,陆子筝按捺住声色,语气淡然。
“或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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