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叫自己的妹子为他生儿育女?只怕把这事说给浩瀚听,浩瀚不是以为她疯了,就是躲她躲到天涯海角去。
她莞尔地笑笑,「只怕就算我愿委屈,他也不情愿。」
但她的话听在孔雀的耳里,却让他误以为浩瀚宁可继续冷落她,也不愿碰她。
「事实上,浩瀚告诉我,若是我想,他可为我在地底盖座后宫。」她一手托着腮,眼底像是在回想什么。
他猛然暴喝出声,「妳说什么?」
她两手掩着耳,以为他没听消楚。
「浩瀚说过,他愿为我找来几百个男人当我的男宠。」
「不准!」他用力扯过她的臂膀。
「浩瀚都准了,你凭什么不准?」她苦着一张脸,只怕臂上又要留下他的痕迹了。
「陛下究竟是在想什么?」知道自己出手太重的孔雀,气急败坏地松开她,来回地在她的面前踱步。
「他希望我快乐。」她想笑又不敢笑地看着他烦恼的模样,「因此只要他能给的,他都会尽全力的给。」
他狠狠瞪她,「不问世俗礼教的给?陛下有没有为妳的名声着想过?」
「他娶我,纯粹是为了帝国,我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皇后,这世上,除了该知道的人外,还有谁知道无邪这人的存在?」当个隐形人的好处就是,她爱怎么做坏事也不会有人知道,因此她要做什么,浩瀚本来就不曾反对。
无辜的表情再次映入他的眼中,孔雀将袖一拂,转身就走,才不过一会工夫,就见不着他的人影。
气得一路走出园子的孔雀,在沿途又见宫垣探出头想瞧瞧园子那边发生什么事时,他拾起地上一颗碎石,再赠宫垣一回,不久,宅里传来一声巨响,宫垣躺得好四平八稳。
没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就可以无法无天,恣意妄为了吗?那女人总有法子把他惹得火气十足!忿忿的脚步,走着走着又掉过头走回去。
当孔雀又出现在无邪的面前时,有过上一次经验的她,这回紧张地屏住了气息,且不断看着四下哪有较好的逃跑路线。
孔雀站在她面前,一手抬起她的脸庞用力朝她大吼:「去妳的鬼后宫!我不准,妳听见了没有?」
无邪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她下意识地抚着胸口,却被他拉开她的手,改由他的代替,她用力瞪大眼看着他在拍抚她胸口的举动。
他在吃她豆腐?他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还很理直气壮的吃起她豆腐?
忍俊不住的笑意,丝丝自她的嘴边逸出。
「不准笑。」他愈看愈是恼火,「不准笑得那么天真无邪!」
无邪索性把脸埋进掌心里,笑到更加无法自抑。
总算有些冷静的孔雀,瞪着她老半天,这才恢复了些理智。
「妳……耍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诋他,还是跟他说真的。
她笑得更厉害了。
气结的孔雀,实在是很想当场一掌劈了她再说。
不过他想,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相信只要她肯开口,浩瀚就可能会什么都给她,即使是星是月、是人是物,他太过了解她有多么能让男人主动为她奉献了,他也太过了解浩瀚那异于常人的广阔心胸。
可恶,明明就知道是这样,偏他就是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他一把拉起笑弯腰的她,准确地印上她的唇,花园里的笑音戛然而止。
她瞬也不瞬地看着同样没有闭上眼的他。
在她的唇上吸吮了一阵后,他低喃,「不要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我。」就像是他在诱拐良家妇女一样。
无邪轻轻推开他,但他不肯松手,只肯退开一点距离。
「那我该怎么看?把你当成浩瀚的看?」她问得很刻意。
孔雀的火气转瞬间又因她一句话而上来了,这时她却捧起他的面颊,柔柔的吻住他,诚心诚意地,就像是在奉献什么般,这令他不禁怔住。
一下子,她退开了来,而他也没拦她,只是看着她一手抚着被吻过的唇,一脸很烦恼的模样。
「喂……」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他,轻叹口气,然后摇摇头转身就走。
才走不过两步,孔雀已一把拉回他,他握住她的掌心,紧紧锁住她,她先是看了他纠缠不肯放的手,再看向他似有迷惑的眼,然后,她没有动,他也没有。
过了很久,当天边的云朵遮去了午间的骄阳时,她感觉他正缓缓把她拉近,他的影子像云朵般朝她俯盖下来,遮蔽了她顶上的天空。
这是孔雀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陌生的表情。
有些意外,还有更多的无措。
秋凉了,山谷间的秋雨洗净大地,带来此季最后一次的雨泽。
秋日的余热仍在屋里徘徊不走,在这晚,分居在两座宅邸的三人,皆有志一同坐在窗畔,看向细雨落个不停的天际。
孔雀的烦闷,是来自另一间宅子里的女人。
宫垣的郁闷,是来自这一整日都没有人要说话的诡异气氛。
无邪的纳闷,则是来自某个不经她的同意,就擅自在她肩上留下印记的男人。
简言之,两间宅邸,三个人,都闷到极点了。
头一个撑不住的宫垣,再也不想和这种诡异的气氛僵持下去,径自去厨房里抱了壶老酒后,就回房里边喝酒边继续闷了。
孔雀仍旧是站在窗边,动不动地看着邻宅的烛火,在黑暗里闪闪烁乐,这让他想起她在墓里常提着的牡丹灯,他常常觉得,她像灯,迷蒙夜雾中,一盏独自为异乡人或是伤心人照亮路途的灯。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那些随水远去的潮湿记忆,从无复返过,而他,一身斑驳历历,还守站在原地苦候着沧桑,可他知道,自遇见了她后,一定有什么也跟着他留了下来。
好像就是自他为她抄经磨墨起,他那颗曾受伤的心,就慢慢地被墨与砚磨得细细碎碎,而后再藉由这些血泪,经由那个小画师,重新为他画成一幅新的人生彩画。
望着邻宅的那一抹映在窗扇上的人影许久后,孔雀深深喘了口气,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雨里,在来到她的门前时,连门也不敲,就用自己的钥匙进去里头。
刚沐浴完的无邪讶异地看着他的举动,而他,只是一径地站在房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只着单衣的出水芙蓉。
暗香在空气里浮动,那沁入肺腑的幽香,太诱人。
喘息愈来愈粗重的孔雀,此刻非但没法命自己的双脚离开她的门口,他反而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就快让他什么都听不清。
发犹微湿的无邪,在颊畔的发梢,一颗水珠不经意滴下,坠在她雪白的颈间时,孔雀再无法抗拒她或是自己。
过了一会,无邪看他不慌不忙地关上房门,并在门上落了锁后,走向她。
浓浓的晨雾铺向大地,天色犹早,枝头上的鸟儿尚未苏醒,可在宫垣宅邸后方的小湖里,却有道声音划过水面。
猛然自湖中冒出头来的孔雀,站在湖中,瞪视着水面上自己的面孔。
他在想什么?
他究竟做了什么呀?
昨夜的记忆就像是一场绮丽的梦境,它美好得简直不像是真实的,他原以为,这只是好梦一场,梦醒了,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可当他醒来时,无邪安妥地睡在他的臂弯里,依旧纯真美丽、依旧令人心旌动摇、依旧让他恨不得将已被吃了的她再吞下腹一回!
雪白的皮肤,柔软的唇瓣……当下让他心猿意马到不得不赶快离开这片她织造的温柔乡,七早八早就来投靠这片湖水用力忏悔。
只是,秋日的湖水虽是很冰凉,但它却镇定不下他此刻满腔的欲火和贪念。
他居然偷了陛下的结发妻、破浪的嫂子,帝国的皇后!这事若让人知道了,他会有什么下场?
陛下会砍了他的头、破浪会鞭尸、朝中所有大臣会很乐意把他挫骨扬灰……愈想愈头大的孔雀,真恨不得能够一头撞死,或是就把自己埋在这湖中一辈子都不要起来。
他一拳重重挥向湖面的自己,忍不住暗骂。
「你这禽兽……」什么人不好偷,偷她?
晚一步起床的无邪,此刻则是坐在湖边的凉椅上,一手撑着下颔,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边骂边瞪着水面上的自己的行径。
晨雾渐渐散去,天色就快亮了,无邪总算能在晨雾散开时瞧清楚他此刻的脸庞,但一见着他那烦恼到不行的模样,加上听到他又骂了自己什么时,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听见她的笑声后,站在湖中的孔雀迟迟不敢回头看向她,过了很久,在他整理好自己的勇气时,他侧过身子,瞧见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时,他马上就后悔,直想再拖着她回宅里,再与她翻云覆雨一回……
在他笔直地走向她,上了岸后,她望着浑身还滴着水珠的他。
「你后悔了?」刚才他忏悔得很用心哪。
「后悔?现下我只想再来一回。」他邪邪一笑,弯身就把她搂进怀中,直亲向她的颈子。
她笑着推抵他的身躯,「走开……你浑身都湿透了……」
夺去她呼吸的热吻,再次复习起她昨夜的记忆,她臊红着脸将五指摆在他光溜溜没着上衫的胸坎上,并在他把她弄得太湿前急忙逃开狼爪。
「为我画幅画好吗?」孔雀在她跳开前,自她身后搂住她的腰间。
「画你?」她顿了顿,不解地回首。
他刻意展现他完美结实的身躯,「当作第八十一个夜晚,因为妳绝对没有画过这个。」
「卖肉……」她红着脸,忍不住咕哝。
「这样一来妳就会有八十一个心愿了。」
她忙着打回票,「这个心愿未免也太煽情了点……」她画的又不是春宫图。
「无邪,我愿为妳实现其他八十个心愿。」他认真地在她的耳边低语。
她突地中止所有的动作,慢吞吞地在他怀中转身。
「你说什么?」
「尽我可能,我会为妳做到的。」他诚心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按向他的心口。
「我……我很讨厌人反悔喔。」她的语气有些颤抖。
他笑了笑,将她的没把握看在眼里,低首给她一个保证的吻,但渐渐的,在她的两手环上他的肩时,这个吻很快就走了样,他不安分的大掌开始扯向她的衣衫。
就在他把她的衣裳扯下香肩时,他突然止住了动作,一脸的犹豫,像是不知该不该问。
「妳与陛下……」
「嗯?」满面红潮的她还不太能镇定。
「你们之间有没有……」很犹豫很犹豫,但不问他又一定会一直搁在心底。
马上听懂他想问什么的无邪,很无辜地跟他装不懂。
「我与他怎了?」心火暗暗上升中。
「就是……以往你们可曾……」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干脆用眼神一直暗示她。
她还是故意跟他装不懂。
他只好两眼大剌剌地定在她形状美好的胸部上,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接口问?
「可曾有过夫妻之实?」
「咳!」他掩饰性地咳了咳。
「你不清楚?」她微偏螓首,直接把问题扔回他的身上去。
流连花丛多年,他会不清楚这事?只是……
他低声在嘴边喃喃,「又不是每个女人头一回都会——」
「都会留下证据?」她接得好顺口。
「对……」他实在是太感激她的善体人意了。
无邪二话不说,马上拢好了衣裳转身就走。
他追上去,一手按住她的肩,还在问。
「有没有?」
她笑得好温柔,「你很介意?」
「我……」这……这该怎么说呢?她本来就是有夫之妇,问她这个问题本就很不合理了,只是她昨晚的反应……就是让他有点怀疑嘛,而说不介意……其实只有一点点而已……好吧,这是骗人的,他介意,他就是那种很愚蠢、很小心眼、该拖去大街上被牛车辗死的男人!
「你爱了夜色多少年?七年,还是八年?」无邪却挑在这时,神色自若地反问起他另一个问题,并自问自答,「就算是七年吧。」
他隐隐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妳我之事与她何关?」
哼,关系可大了。
她柔柔轻笑,「因我决定在七年后再告诉你答案。」在那之前。他就梗着这个心结吧。
「无邪……」在她姑娘撩起裙襬大剌剌地走人时,孔雀忙想追上去,但身后一串几不可闻的足音,又马上让他止步。
他才回首,就见一张哭花的脸庞直接朝他扑来。
「主子!」哭得乱七八糟的纺月,直搂着他声声地喊:「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好啦,我没死。」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纺月拉起了水袖,抽抽噎噎地泣诉,梨花一枝泪带雨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心怜。
「喂……喂,你别搂搂抱抱的行不行?你没事又穿女装做什么?」眼看停下脚步的无邪,看他们的眼神愈来愈冷,孔雀忙指着怀中的男人澄清,「等一下,他是男的!男的!」
无邪的反应只是挑挑黛眉,不置一词。
「主子?」被他一把推开的纺月,纳闷地看着他微绯的脸庞,「主子,你的脸怎这么红?」
「哪有?」正与无邪四目相接的孔雀,随即撇开视线。
他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从大宅那边过来时,听他师父说,他好像中过毒。
「没有!」反驳得很快。
「可你的样子好像很……」纺月还是很怀疑。
「你哪只眼瞧见我心虚了?」孔雀用力瞪向他,完全不知自己不打自招。
他有说心虚这两个字吗?
纺月讷讷地,「好吧,没有就没有……」
一直在忍笑的无邪,干脆转过头去笑个痛快。
「主子,她是……」纺月这才发现她的存在。
「她……」也不知该不该透露她的身分,孔雀以眼神问无邪。
笑过一回的无邪很大方,一副不介意的样子。
孔雀只好介绍,「她是皇后,咱们帝国的皇后。」
「微臣参见娘娘!」纺月忙不迭地跪下。
「免礼。」她沉稳地应着,仿佛方才在这从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