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惊奇吗？”那少年的神情平淡了下来。
林锋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那少年呵呵一笑：“你点头，是下意识，摇头，是因为你猜到了……我的情况之所以如此，是将所有恶念都完全斩出来，化作恶魔，那此身自然只剩下善念，最起码那恶念也少到了近乎极致，对吗？而你之后又点点头，是惊奇我既然身上只存善念，为何会纵容我斩出的恶魔四处围杀生灵，甚至培育绝望愿力池，甚至还亲身出手围杀方自强陛下……对吗？”
“不错。”林锋道。
那少年微微一叹：“世间无完美，即便是太古蜃婴境的强者也是如此，即便是太古蜃婴想要心底深处或是内宇宙当中开辟一处至善至美之地都不可啊。世间有阴阳，绝无纯善之物……本尊一心向善，自小纯良，自凡人修行日起，一心只愿与人为善。但奈何，人世诸恶……即便成就太蜃婴之境，再将自身恶念斩出，却也不得安宁。正如凡人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无伤人心，人有害我之意，为了自保，纵然明知自身斩出的恶念所化之魔实属大恶，亦不得不借机研究绝望愿力界的本质，研究绝望愿力界的绝望意志与我等自身的绝望意志有何不同……”
林锋道：“阴阳不可分。尔虽斩出恶念。但时日太长，你内心深处已经涌出了阴阳重合之念。或许你自身不清楚，但你内心深处，却已经有意将恶念重收，重新变回本念如一之境。”
那少年神情剧震。
“若本尊所料不错，你当初斩出晋念，未必就是你本心所想。只不过你现在以善念为真身，所思所想自己的过去，自然忍不住以善的一方去想罢了。善者见之谓之善，仁者见之谓之仁。若当你善恶重归一体，方知往日真实。”林锋淡淡道。
那少年动容，随后拱手道：“多谢指点。”
林锋微微一笑：“不客气……只不过随口说说。不过，这不代表着本尊找算放过你。你的那些恶念所化之魔头。还有你曾经隔空向本尊动手过，这一笔帐，必须要算的。”
那少年迟疑了一下，道：“打生打死的，终非我愿。之前若非方自强曾多次欺上门，本尊也不会联手与人围攻他。若非当是受着那片区域散溢的绝望愿力界的恶念影响，亦不会一时冲动而对林锋陛下动手。如今林锋陛下既然要来打本尊还债，也是合情合理，本尊亦无怨言。只是，与其为恶。不如为善，林锋陛下纵然将本尊镇压，又能得到了什么？不如这样吧，本尊投入你门下，成为你之属神，为你做事，以此偿过吧，如何？”
林锋不禁一怔：“你要当我的属神？”
这话有点耳熟啊。
却见那少年点点头：“嗯，林锋陛下如今也算是威名赫赫了，纵然修为未迈出那一步。真正实力也不逊色我辈诸强，若是日后迈出那一步，又会强到何等程度？本尊投靠你也不算是辱没。而且如今真实本源世界大乱在即，也必会波及太元界，除了本源祖域。恐怕没有地方得安宁。本尊向来不喜争斗，不愿卷入乱局当中。既如此，倒不如投一方显赫势力，比如林锋陛下你……这就不错。”
林锋沉吟不语。
太古蜃婴之境的强者，林锋这段时间是遇见多了，但他们往往都是全力出手对付林锋，打不打得过都先打了再说，打完之后若是打不过，要么被镇压要么逃遁。还没听说过有谁投降的。
说到底，还是面子问题。
一是因为林锋终究只是半步蜃婴。二是因为那些人曾与林锋有仇。所以，即便有少量人不因林锋的境界不到太古蜃婴之境而轻视，却也因为曾经对付过林锋而拉不下面子。若是在此时主动投靠，那岂非相当于向林锋服软？岂非要向林锋进行请“求”？
这“求”字之难，对于普通神祗来说已是升难万难了。普通神祗宁肯交易花费大代价，也绝不求人不求神的，到了太古蜃婴之境，若要在这种情况下给人一种变相的“求”之误会，那些太古蜃婴定然不愿。
所以，这个名号“夸克”的少年的行为就让林锋觉得古怪了。
似乎……除了那没脸没皮的方自强，其它人不容易拉下这样的面子吧？就算是林锋……如果当初他实力不济而逊于李原原，他也拉不下面子投向李原原。
“怎么，林锋陛下不愿吗？”那少年微微叹息，竟给人一种如少女幽幽怨叹的古怪感觉。
他有些自怜自哀地道：“也罢，毕竟本尊之前曾重重地得罪了你。既然如此，我们便战上一场，以此做过吧。不过……可否稍微远离此地再战？这片地方虽然是我动念所创，也可以恢复，但如此之美景，如此之多的良善生灵，若亲眼看着它们被毁掉，终究是于心不忍啊。”
林锋听着，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他身边的属神们也不禁暗暗嘀咕起来。但因为身份问题，那些属神们并未僭越。
林锋道：“本尊不是拒绝收容你……当然也未敢答应，只是很奇怪，你为何……为何会投本尊。若是你真肯拉下面子，掉头去投方自强前辈，这方前辈极可能会收容下你……最多也就是近段时间内要打击其它太古蜃婴而暂时压下，但过此时日，必会吸收你入其手下，壮大他的实力。”
夸克稍稍一怔。随后苦笑。摇头：“他不会收下我的。”
这声音中充满了怨怼之意。
林锋敏感地发现了，忍不住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问：“为何？”
那夸克欲言又止，便又摇摇头。
林锋淡淡道：“不说是吗？看来你跟方前辈的恩怨极重，本尊不敢随便收下你啊。”
夸克苦笑摇头。
林锋道：“其实，要收你为属神，亦未偿不可。具体原因你也该猜到，但本尊要看看你的实力再说。”
夸克若是光明正大地成为林锋的属神，以此为例，那林锋现在镇压起来的某些太古蜃婴的真灵。收服起来就变容易了。
话说林锋镇压的强者真灵还真不少，有一大批太古蜃婴的真灵，其中一些还包括最近被林锋斩掉躯壳与神魂的，还有一些是以前相当久之时就收下的一些念动道生颠峰极限强者之真灵的。都没有时间处理，因为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但有夸克现身说法，就容易各个击破了。
更何况，夸克的实力，应该不会太弱，如果运用得好，也是一股助力。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嘛。夸克是林锋的敌人没错，但对方不死不灭，真灵永世长存。这种敌人，如果不能彻底镇压到永恒，那仇恨能化解就化解。如今他能主动来投，再好也不过了。
“林锋陛下要看本尊的实力？若是本尊能比一般太古蜃婴稍强，可否收容？”夸克又问。
林锋点头。
而后，双方飞离这片区域，来到一望无垠的虚空当中。
“为了避免战斗波及更远，同时也避免林锋陛下以为本尊在此设局，不如你来选择地方，我们再动用太极封印空间战斗吧。”
“好。”林锋点头。
再离此稍远的一处地方。两人出手，两股力量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封印球，里面就是太极封印空间，内蕴百万亿光年之巨。
里面的大片虚空当中。林锋与夸克遥遥对峙。
只见那夸克右手一挥，虚空中突然多出一块模亘三万亿光年的天地。两片巨大的陆地接近在一起，里面就有着无边无量的恶魔生灵在生存。
有头长双角的，有长独角的，有恶龙脸面人形身体的，有牛头人身的，还有种种兽人形态的，长长的尾巴，或是蝙蝠一般的羽翼。同时，还有一些俊男美女，俊的帅得不得了，美的是倾国倾城。
但这些生灵，一个个身上都笼罩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浑浊气息，滚滚混沌浓郁弥漫，蕴着凶戾、狂暴、嗜杀等种种负面意志，一只只恶魔朝天怒吼，居然在自相残杀。惨烈的气息冲天而起。
游走的一只只恶魔，实力从普通的先天神祗级别直到太位混沌主级别不等。坐镇各地占地为王的，从大千宇宙之主到念动道生颠峰之境不等。
不过，这里的念动道生颠峰，却是伪的，只有相当于念动道生颠峰的战力，种种念动道生的手段难以施展。
而且，就算是先天神祗级别的恶魔，也都拥有不死不灭的烙印。
这两块陆地其中一块的中间，就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漆黑池子，散发着浓浓的雾气，散发着强烈的绝望愿力气息，里面甚至可以看到念动道生境界强者的真灵被镇在里面，沉睡着，真灵梦雾当中不断传出疯狂吼叫声。
一只只恶魔不断被杀死，但他们的真灵烙印在那巨池中……不，与其说是巨池，不如说是黑液的海洋。里面不断行出一只只恶魔来，实力比之前弱了不少，但资质与天赋却因重生而变强。
它们不断厮杀着，不断死亡不断诞生。还有种种异性恶魔在上面各地交媾着，或女体崩毁化作一滩小的恶魔黑池，或是潜伏起来，生下无数细卵无数恶魔。这些恶魔又是相互厮杀，有些反过来吞吃其母，有些则是母食其子。
杀机与死亡的意志及种种负面意志在这片虚空凝聚，散发着可怕的气势。
林锋看得神色微变。
“居然这么邪恶？！！没有任何伦常法理，比起大自然中任何丛林法则更加的直接残暴。再凶猛的世间动物也有温情的一面。但这些恶魔。居然完全没有。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统统没有，只有欲，杀欲食欲，种种欲，以及为了满足种种欲而不择手段的行为，真是彻底的混乱，彻底的邪恶……”
林锋想不到。那夸克的眷族居然会是这么样的一个种族。
瞄向夸克，却发现这夸克看着那些恶魔，眼神中居然也流露出厌恶之情，甚至还有一股憎恨之意。唯独没有的，就是眷恋。这是他的所谓的眷族，但是，他仿佛对这种族一点眷顾之念都没有，竟似乎在压抑着随时出手将这个种族与这些池子都灭掉的冲动。
“林锋陛下，出手吧。”夸克压抑心中杀机，声音也有些冰冷。
随着他的话声，那两块大陆上弥漫的杀机与种种意志也凝聚成实，化作一个个恶魔虚影头像，再凝入一支魔刀当中。落入他手。
他右手套着一个手套，再以一种奇异材料的布质包住刀柄握着。
林锋忍不住道：“你似乎对这个种族很厌恶。”
“恨不得灭之而后快！！”夸克毫不掩饰自己对那种族的深恶痛绝。
林锋道：“那为何不灭之？”
夸克微微一叹：“非不愿也，实不能耳……你有所不知。他们连同那池子的全部实力加起来，每提升一分，那我的实力与修为也提升一分，相应的是内心的善念也越强一分，善念凝成的精神意志也强大一分。反之，他们连同那池子的全部实力加起来每变弱一分，我的实力与修为也跟着变弱一分，内心的善念也弱一分。善念凝聚而成的精神意志也会同样削弱。若是他们变得太弱，我要么会让修为境界掉落下去，要么不得不沉睡……反过来，若我自身的实力或善念变强，他们也会跟着变强。”
他的声音中充满一种无奈。
林锋眉头微皱。心中暗惊：“你此话可当真？”
夸克微微叹气，点点头：“当然是真的。绝无虚假。”
林锋稍一沉吟，随后微微冷笑：“那就奇怪了，如果此事是真的，你绝不可能不会想到，如今乃是一个对你来说是绝好的机会，足以让你的实力提升到极强大极可怖的境界，这种情况下，你会甘心投靠本尊？”
夸克道：“林锋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将这些恶魔封存到绝望愿力界当中吧？”
林锋点点头：“这些恶魔可以在绝望愿力界中汲取力量不断变强，毕竟他们是不死不灭之真灵，而意志属性又与绝望愿力界互通。”
夸克苦笑摇头：“本尊曾考虑过……林锋陛下曾去过本尊当初被镇压之地吧？这些恶魔所在的那片区域，那里留下了不少的空间裂缝吧？里面有不少的元始梦界吧？”
林锋道：“不错，那些地方，应该就是你用来做试验的吧。”
夸克点点头：“本尊之前也是考虑到借助绝望愿力界的力量。事实上，在许久以前就尝试了。元始梦界距离绝望愿力界最为接近，正好从那里获取力量。但是，本尊料错了。经过实验才发现，绝望愿力界中的绝望意志与我们的绝望意志是不同的。我们的绝望意志，最强大的就是念动道生境界强者释放的绝望之念，犹其是太古蜃婴的绝望之念。但是，念动道生境界强者的真灵不死不灭，想要从内心深处涌出绝望，谈何容易？虽然不是没有，但这种情况太少太少太稀罕了，就算刻意去做也未必能办到……”
林锋微微点头，就听夸克又道：“所以这真实本源世界当中，大多数绝望意志都是其它境界生灵产生的。而这种种意志，都是生灵们的心念。但绝望愿力界的绝望意志……却是一界之意志，足以覆灭本尊的这些恶魔！！”
“一界之意志？”林锋不禁动容。
“没错……本尊怀疑，那绝望愿力界……可能拥有意识。”
林锋不禁倒吸了凉气，眼中瞳孔微微收缩。
绝望愿力界拥有意识……那岂非意味着，绝望愿力界其实是一名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强者？那整个绝望愿力界蕴含的力量，当不比太元界及真实本源世界弱。足以跟本源之祖相抗衡……当然。能否胜之就难说了。因为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本源之祖就掌控着整个绝望愿力界。
“这种事，不大可能吧？”林锋问。
夸克苦笑：“本尊也不信，但这是事实。事实上，绝望愿力界本身的绝望意志与我们的绝望意志不相同。它融合了我们这边流转过去的所有负面意志的力量，将大量意志的力量融合形成新的绝望意志。而且，有一个朦朦胧胧仿佛沉睡之中又仿佛如婴儿一般稚嫩的意识在操控着。这个秘密……本尊没说出去，但肯定有别人已经知道。”
林锋点头，夸克所谓的“别人”应该是指本源之祖，那位存在没理由不清楚这件事。
只听夸克又道：“本尊曾试过将恶魔投入其中。结果恶魔瞬间毁灭，真灵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