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
阿斯末冷冷地瞥了帝特一眼,缓缓摇头道:“帝特大人您这话是从何说起?身为银辉军团的一员,忠于女王陛下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对付你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你正在背叛我们的祖国!”
“阿斯末,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原来你也一样!那你就为了那愚蠢的理由去死吧!”脸色猛地阴沉下来,帝特冷笑道,“阿斯末背叛银辉军团,阴谋行刺本将军,罪无可恕!无论何人,凡杀死阿斯末者,赏万金,以其位授之!”
帝特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亲卫们已然沸腾起来,看着阿斯末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美丽的未来。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阿斯末的手下们是不是还能那么团结?前程,官爵,美女,权力,帝特相信没有人能阻挡这种诱惑,除非他不是人。
很快的,帝特就发现,阿斯末带出来的家伙们确实不是人!至少,一般人在面对高手时的恐惧他们仿佛全部没有!更离谱的是,他精心收拢的那披草莽高手,竟然、竟然只是勉强和阿斯末的手下打了个平手?!不!是阿斯末的手下们占了上风!
阿斯末这方人数虽然较少,但是局势却反过来压制着帝特方厮杀着。如果不是帝特方那些个高手们的存在,恐怕战斗的开始就已经结束。即便如此,帝特也看出了己方的不妙,帝特拔剑出鞘,身子却悄悄往后退去,他身旁那批亲信更是心有灵犀的一并护着他往后退着。
这怎么可能!这里面除了黑虎黑豹之外,其余那些人也几乎都是白银阶以上的高手啊!这群人,这群人?!!帝特猛地瞪大了眼,他看见他用了千金从民间招来的一位已几乎到达白银阶顶峰的高手竟然被一个还没成年的小鬼一剑洞穿心窝!等等!那个招式!难道是——
“帝特!拿命来!”少年口中蹦出的怒喝像是埋藏了数年的深仇一并窜起,双眼一片通红!
就算离着十来米远中间更隔了数十个军士在厮杀着,帝特却仍然感到一阵心寒!少年眼中刻骨的仇恨不容虚假,即便他不知道是他谋害的那一家的后人,但是能将白银顶峰高手瞬间斩杀的家伙绝对不是他这个半吊子高手挡得住的!
“挡下他!快挡下他!”帝特再不迟疑,在亲卫们的护送下开始迅速往外退去,他非常清楚,阅兵大集合即将开始,而一早阿斯末便已将在此期间的巡守安排接了下来。当时帝特还未阿斯末的忠心感动,现在想想这白眼狼根本就处心积虑要制他于死地!
虽然不聪明,但是简单的生路死路帝特还是分得清楚的!帝特更加侥幸的是,那个少年的仇恨让他发现了端倪没有陷入重围,想起这他更不由一阵阵后怕,只差一步,他现在就已经死无全尸了!
“退!退!马上退出去!到外军营去!快!”帝特一边挥舞着剑一边呼喝着,且战且退着往外军营退去。原本为了防备第一指挥使蒂洛特他们的布置反而变成了如今救命的稻草,帝特都不知该感谢自己的多疑,还是痛骂自己的有眼无珠了!
外军营是由他的另一亲信第四指挥使英吉利率军指挥,这个人一向和阿斯末不和,两人之间常有争斗,英吉利更多次在公开场合下表示对阿斯末居于他之上的不满。帝特收服此人时原本便存着以后制约阿斯末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帝特想不到的事情多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当然,阿斯末也是一样。
至少在他的计划里,到这个时候,帝特早就应该陷入他们的包围圈里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对。恨恨地盯了眼在敌群中拼命冲杀的少年,阿斯末忍不住向普罗旺斯抱怨道:“小姐是在想什么啊?怎么让你带着这么个小鬼上战场?这不是添乱嘛?”
普罗旺斯暗自苦笑,心道: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
黑虎黑豹两兄弟虽然骁勇,但是在百合骑士们的默契配合七杀剑阵强大恐怖的杀伤力面前就显得太过薄弱了点。更何况草莽之士大多穿不惯正规的骑士铠,帝特一向也随之任之以之为真猛士,但到了和百合骑士团这种非正规远胜正规的骑士们相斗时,这群没有达到圣阶的凡间高手就吃亏在了这铠甲上。
且说帝特边战边逃,手下的高手越打越少,反应迟钝点的如黑虎兄弟二人已被斩杀大半,聪明点的早已觑个空远远逃开。看了看他们逃离的方向,阿斯末也不追赶,后面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可惜大鱼没打到,倒是一群小虾米自投罗网,那也怪不得他了。看着远处被亲卫们裹着往后退去的帝特,阿斯末冷冷地笑了笑,小姐早已交待,只有这帝特,是非死不可!只是,看着帝特逃走的地方,阿斯末不由皱起了眉。对峙已经不可避免,胜负更有可能逆转,从帝特提早看穿了他的计划,阿斯末心里便已存了为教献身之决心,只是看佛尔利斯越发不满起来。
帝特已经全然顾不上身后的追兵了,他不知道阿斯末为什么背叛,但是他清楚,对方是为了杀死他而来的,而最有可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而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那个人!
帝特越逃越远,阿斯末心中越发焦躁起来,他不怕死,就怕死了也没有完成小姐的任务误了小姐的大事,那他就是百死也莫赎了!
虽养尊处优多年,帝特总算是在军营中渡过的,在生死关头更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才出来,恨不得把两只手都换了脚,跑得再快些更好。眼见得就是远处高耸的哨塔和巨大的栅门,帝特是大喜,虽然他身旁的人都快死光了,但只要过了这道门,后面,就是英吉利的部下!那时候阿斯末身边的人就是再多一倍也休想杀死他了!
冲!
最后二十丈!
冲过去就是活命!
“帝特!!!”怒喝声犹如晴天霹雳,身旁众人只见一道绚烂银华在人群中猛然崩起,就像是郎玛山甭了那一角势若千钧,压得周围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时间都仿佛凝滞!
那声音还带着些年少的青涩,那仇恨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杀气!
眼角余光里,只见那一漾银华已然电射而至,路上所阻无不受伤毙命,而那剑锋所指赫然便是他的背心要害!大骇之下逃走亦是不及,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帝特却仿佛突然第一次看见这一剑的震撼,如同那一个传说的绝代风华!
退即死!帝特心中突然涌起明悟,左手握上剑柄,电光火石间,最先涌起的却是蛰伏强压数年一腔复杂情绪尽化做莫名怒吼——“不!!!”
没有人知道帝特临死前的怒吼代表什么意思,他不是圣级,纵是圣级在那种情况之下也逃不命去。佛尔利斯呆呆地站着,胸口一道深约两寸的伤口外卷着流着血,他却只是呆呆地看着那身上插满了箭的帝特瞪大的眼。
佛尔礼斯不明白明明是他的深仇大恨,为什么帝特会用那种眼光看他?佛尔利斯更不明白,那一剑残雪他自问自己已经发挥出逼近当日岚公主所使威力,为什么明明实力还没到达白银高阶的帝特却愣是挡开了这一剑!甚至他差点死在帝特的反击之下!
佛尔利斯想不明白,就像帝特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新月女王会突然出现在这守卫森严的军营重地?她不是应该在宫中被“黑暗信徒”的垂死挣扎给刺杀了吗?
死者已矣,生者却不会再关心失败者的下场。
重伤逃出皇宫的“影子”(绯羽)带来的消息打破了他的自信,奔若雷霆的骑兵震天的声势将他最后一丝希望粉碎。凯因兹望着头顶阴暗的天空,脸色却是异样的平静。
在意维坦王和索唯亲王这样厉害的人物手下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终于拥有了今天的权势,甚至距离那渴想了一辈子的位置只剩一步之遥,却在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被生生掐断!而对手,却只是两个小女人而已。
凯因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似的,身体依然笔直,绯羽却清楚,如今还站着的老人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
大地的震动终于停止,厚重的大门在专业的撞击下很快便倒塌在地,露出宽广的前院来。一身华服皇冠明珠的新月女王走进大门,和前院尽头大厅门口的凯因兹静静对望。这一刻,交手数年的两人竟不是大敌,更像是惺惺相惜的对手。
鱼贯而入的骑士们占据了前院,和凯因兹府中的死卫们对峙着,凯因兹所邀请的座上客摇身一变成了他手中的人质。骑士们身后,一群弓箭手已然占据各个要害地形,劲弓疾箭统统指着凯因兹和他手下的死卫们,而那些被胁持的臣工贵族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大厅中端坐着的臣工贵族们一个个面无血色,凯因兹的异常他们方才便已隐然察觉,骑士们的坐骑踏响更是让他们感到恐惧,但没等到他们偷偷溜走,凯因兹府内化妆为家卫的死士们已然在凯因兹的命令下将明晃晃的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新月远远地看着凯因兹,四年前那个英俊温柔的中年男子如今已经是两鬓斑白,皱纹爬满了他的额头。不过五十岁不到的年纪却苍老得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新月突然感到一阵愧疚,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凯因兹的主掌操持,意维坦不可能有今天这般局面,甚至在当初意维坦王和索唯亲王身死之时便要动乱不堪。
凯因兹或许心存不轨,但对意维坦来说,他却是功大于过的。只可惜——新月怜悯地看了远处的老人一眼——只可惜,从一开始,凯因兹就只是奈莉希丝那庞大计划里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
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而现在,已经到了他退场的时候。新月却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萧瑟。
远远地看着年轻的女王,四年前还似个小孩子的新月在短短的四年内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随意一站,容颜微肃,便已是这般威严,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注意到呢?凯因兹苦笑,在心里他总是把新月当成那个软弱的女孩,所以才没有发现她已经长大了。
“陛下。”突然感到几分苦涩,话转了几圈,吐出来的却是,“您终于来了。”仿佛解脱,又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话说出来后,凯因兹却如释重负般的露出一点笑容。
“你早已经知道我会来吗?”新月这么问,目光却突然蒙上一层愤怒的光,“那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凯因兹长笑一声,脸上神情却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他点了点头:“是的,陛下。从那人身死之时,从先皇他们出事之后,我就猜到了,无论是谁,只要挡在你们路上的,你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扫除。”说到这,凯因兹摇头苦笑道,“而我费尽心机图谋的一切,却终究逃不过她的算计。想来,在四年前,你们就已经看到今天的结局了吧?嘿!好一个黑暗神女!好厉害!”
新月久久不语,许久方才开口,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既然你早已猜到,为什么不索性放开早早离去?”
凯因兹哈哈大笑,脸上神色竟是由衷的佩服,他道:“这就是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地方啊!命运若是想要操纵一个人,必然是先操纵他的心,我便是如此,她早已算到了吧,即便我猜到那可能是陷阱却仍忍不住要踏出这一步!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差我自投罗网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偌大的院子中,只有凯因兹苍凉的大笑回荡着。笑声陡收,凯因兹的脸色已回复平静,盯着新月冷冷说道:“就算她算到了一切,她有没有想过我手中的这一批人质呢?站在这里的人几乎囊括了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布雷几乎所有大小贵族的族长。我承认我输了,但杀了我,他们都得给我陪葬!这些人都死了,你靠谁处理朝政?这些人都死了,没有我,你要用多久才能让意维坦恢复原状!我亲爱的小公主啊,她,有没有告诉你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办?”
话语里的讥嘲连傻子都听得出来,知情的人都知道,凯因兹所愤怒的“她”指的是谁,更加清楚凯因兹那股怨气针对的是谁!身处暴风中心的女王却只是笑,那平淡的笑容却冷得让人心寒,“背弃君主,是为不忠,不顾家族,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徒,留之何用!你要杀便杀,也算他们为国尽忠了。”
凯因兹冷笑一声,手高高的举起。他早已作过最坏打算,利用剩余的霹雳火和火油将整个宰相府布置成了死地!只要他的手一落下,宰相府便会在一连串的爆炸下毁于火海。离门近的女王等人或许会得救,但厅中那大票的意维坦臣工贵族却将尽皆为他陪葬!
手边要挥下,猛地——修长的剑刃从后备腰际刺入直往上穿出胸膛,凯因兹低下头,呆呆看着透出胸膛的那一抹剑尖,猛地回手抓去,他第一次抓住了影子的手。冰冷,滑腻,柔嫩,这是一双颠倒众生的手,这是一双本该红袖添香琴瑟低吟的手。那淡蓝水雾一阵晃动容颜却更模糊了,凯因兹全身一震,渐渐模糊的双眼却突然看清了淡蓝水雾后这四年来一直想揭穿的真貌——那一张温柔似水的清秀容颜,一如四年前一般楚楚,只是嘴角已抹去温暖的笑。
“我早该想到的,原来是你”笑容里渐渐只剩下苦涩,凯因兹长叹一声,带着未知的叹息,缓缓闭上了眼。
凯因兹死了,曾经不可一世,只手遮天,一手掌握意维坦大权的男人,在凡人所能获得的最接近荣耀的顶峰,倒在了距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的咫尺却永远的天涯。
看着凯因兹苍老的模样,还有临死时嘴角微笑,她竟仿佛看到一抹解脱,就仿佛如释重负的笑容。莫名的,新月感觉心很沉重。
凯因兹权迷心窍死有余辜!看着那些“得救”的忠臣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用最恶毒的咒骂他们之前的主子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新月突然想笑。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该为凯因兹的死感到愧疚的话,那她应该便是其中之一了吧。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早在四年前的那一天,凯因兹的结局就已经被决定了——
“报仇?我们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报仇?”对心如死灰的岚,奈莉希丝斩钉截铁地说出她的决心:“你看着。五年之内,我就要坐到这桌上。我要这所有的人,后悔他们做过的一切!”
奈莉希丝做到了,新月就在她的身旁,看着奈莉希丝一点一滴的向她四年前说过的话逼近,直到今天,她提前一年做到了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