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秋月总在默默地思考,不知道想些什么,延森本来下了决心,想提出以后要多联系,受她情绪的影响,却不知从何开口说起了。
送她回了酒店,他们的晚饭就在酒店解决了。这次吃得挺清静的,没人来打扰。
饭后,他们在酒店的绿化林里随便走着,感觉有些闷得慌。
天色早已完全黑了,延森轻声说:“秋月……”
延森正想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意,正好她也抬起头来:“延森,我想……”
两人又同时住了嘴,问道:“什么?”
“你是女生,先说吧。”延森把机会让给了她。
“好吧,那我就说了。”到了一处假山的背面,正好遮住了光线,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我,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单独出来了。”
“为什么?”延森吃惊地问道,怎么也想不通在沉默了半天后,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在去舅舅那儿见到韵杏之后,我就已经决定了。我觉得自己接受不了有这么女孩子在你身边,所以……”
一辆车从旁边的小路上开过,车灯照在秋月的脸上,忽隐忽现,她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我是个自私的女孩儿,让别人分享想要的东西,现在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渐渐地适应了黑暗之后,延森发现两清泪从余秋月的颊上滑落下来。
“秋月……”延森突然觉得这个以前看似高傲的女孩子,此时竟显得那么无助,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如果要他放弃已有的一切,与她一起,他能做到吗?不能,可是,如果让她迁就他,自问能对得起那么骄傲的她么?
沉吟了半天,她似乎下了决心:“我们还是好朋友,不是吗?”声音已经哽咽了。
“秋月,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
“好了,你别说了,延森,我不怪你。隐约中总觉得你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应该得到更多的。以前……也许是我奢望的太多了。”
“秋月,不要这么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延森心里蓦然间就被感动充满。
“以后,咱们还是会跟魏顼、王强一起玩的。不是吗?我相信你的为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好朋友失望的。”说到这里,余秋月已经泣不成声。
延森还能要求什么,原来自己所想的不过是一个小男人的美好愿望而已,他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他又想起了刘雨,想到了韵杏,他敢于真正地面对过她们吗?
“秋月,别说了。”延森的眼里突然也被泪水盈满,如果不是一心想做个坚强的男子汉,只怕也早就哭了出来。
余秋月一只手扶在山石上,身子整个抽泣起来。一边角落里躲着的一对男女,此时突然现身,把延森吓了一跳,怎么早没发现呢。男子嘟囔着什么真扫兴之类的话,两人离去。
延森突然兴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只想过去要把他痛凑一顿,好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愤闷。竟然要施虐,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闭上双眼做了一下深呼吸,等两人走远,才压住了冲动。
只觉得胸腹之间抑郁难当,赶紧把目光投到余秋月身上,感受着她的黯然神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半天,等心绪渐渐平复,余秋月也止住了哭声:“延森,时候不早了,送我回去吧。”
延森半晌无语,就这么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孩。
“秋月,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余秋月未发一语,突然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
回到公寓里,曹言和荷芳正在热烈地讨论着。最近网站走势很好,这两个也干劲十足。
“森哥,快来看哪,又有家大站想与咱们合作了。”曹言没发现延森的无精打采,兴奋地叫道。
“噢,你和荷芳看着办吧。”延森丢下一句话,也没去洗涮,就进到房间里躺下。
刚脱下的外套上,还是湿乎乎的一片,那是秋月留下的泪水。延森不能要求她什么,等她终于哭够,才把她送了回去。
他瞪大双眼躺着,只觉得全身从没有过的疲惫。
曹言端了杯水进来,关心地问道:“森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没什么曹言,有点不舒服,你去忙吧。”
荷芳也跟了进来:“要不就医院看一下吧。”
他摆摆手示意不要紧,靠着床坐起来:“没事的荷芳,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啦。对了,最近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很新鲜的倒没有,有一件旧事,倒跟你有关。”
“什么?”他有一段时间没到学校里去了,不知道什么会跟他有关。
“你的那家咖啡店早就卖了,知道现在是谁接手经营了吗?”
延森摇摇头。
曹言接着道:“是那个叫杭伟的。”
杭伟,是他!他们之间发生的详细经过,从来没对他们讲过,曹言可能隐约知道一二。
延森的心里泛起一丝苦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是他呀,想不到这个富翁还对这种小东西感兴趣。无所谓了,反正卖了,谁开还不一样。”
见曹言还想再说,延森说:“我累了,想一个人躺会儿,你们做事去吧。”
荷芳乖巧地一拉曹言的手,两人走了出去。
杭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延森几乎把他给淡忘了。只留下心底隐隐的痛,想不到又被提了起来。
就这么想着,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勉强打起精神去雅都上班,刚进办公室坐下,就被余经理叫了过去:“小陆,今天陪我去现场看看。”
余经理相邀,延森只得收起自己满心的不悦,痛快地答应。王允民一直说她业务很棒,不知道做这个再好能好到什么地方,正好趁此机会学习一下。
这一天跑了几处已经交工的房产,因为一些小的细节,住户提出了质疑。按说这些问题已经交到了物业管理公司手中,已经不在公司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可黄总为了公司的声誉,要求只要有客户投诉,售后服务人员一定要出面,解决不解决则是另一回事。
而这些问题又集中在一个小区,又有黄总的特别交待,所以她才会亲自出马。
跟着出来,延森不太关心细节上的问题,只是看余经理是怎么跟人打交道的,反正万变不离其宗,事情的根本都是差不多的。
见到客户,余经理就不是在公司里员工面前那副严肃的样子,满脸都是笑容,说话很客气,给人很和蔼的感觉。但一谈到正事,马上就又板起面孔,不再有笑容。点着头一丝不苟地听着,也很少插言发表自己的意见。
☆、遮遮掩掩
多数人往往就会被她拿住,最后同意她的说法。
走访了几家都是屡试不爽,延森不由忘了自己的烦恼,认真地注意起来。原来做服务并不总是陪笑的,有时板起脸反而好处理事儿。
她的工作也真有效率,中午只在外面随便吃了个盒饭,本来比较棘手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延森学着她的样子,非常配合。加上自己的领悟,有时两人还有个黑、白脸之分,事情办起来出奇地顺利。
延森对余经理感到钦佩,而她也表示出了对延森的欣赏。
人年轻,腿脚自然勤快,也还没有养成那些拖拖拉拉的毛病。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只要有问题,余经理也愿意带上延森一起出去。
她是个爽快的人,一段时间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融洽,彼此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延森学到了不少东西,渐渐地能够跟她很好的配合,偶尔还会得到一声表扬。
工作上有了干劲,那些烦心事就稍稍淡忘。只有一闲下来,烦心才会冒出来。所以他唯有拼命的工作,来掩饰住自己心中的不安。回到公寓,就努力跟曹言、荷芳一起开拓网站业务,一直到累了、乏了,支持不住才去睡觉,不给自己思考其余的机会。
由于他拼命的工作,渐渐得到大家的认可。勤奋总是没有坏处的,只要你有付出,就会有收获,慢慢地,延森喜欢上了这个工作。
一个多月后的周末,魏顼打电话给他,语气很是不友善。
“陆延森,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这么长时间都不照个面了,连个电话也不打。”
延森明白这小妞肯定不是为这个怪他,陪着笑脸道:“你不是知道我正忙着打工吗,能有什么鬼可搞?”
魏顼沉默了一会,没接话。
“你少打岔,谁跟你说这个啦。”魏顼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我想知道你跟秋月怎么了?我去找了她几次,她都是闷闷不乐的。我开始也没多想,可上周她叫我和王强出来吃饭,居然带了个男生作陪,我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
延森勉强在电话里把笑容堆起来:“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嘛!”
“秋月对你多好,到底什么事嘛,说出来多好。你这样子,搞得两人都痛苦的。”
延森还没答话了,电话另一边居然响起了王强的声音:“老大,是我,王强。你这人看起来话挺多,其实心里藏的东西很少往外掏的,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拜托你就把真实的想法对人家讲出来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余秋月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看她跟那个男生也一般,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要再这样下去,兄弟也没得做了。”
“就是,你这人一点真心也不拿出来,让我们怎么相信你。”魏顼在旁边插嘴道。延森猜测,他俩一定开了免提。
听到这两人的话,他的心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抛开魏顼不谈,王强那是他在青荇公司时的哥们,居然也这么看他。
想到秋月,延森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总不能对这两口子说是她先提出来的吧,那不更乱套了。
秋月真的是很好,对他更是没说的。她送的那块梅花表,如今还锁在他的抽屉里。最让他留恋的自然还是山中那无拘无束的光景,那山里的美好,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即使他不敢去触及,这一切又怎会挥之而去。
但他要尊重秋月,保全她的自尊。
“真的没什么,不信你们打电话给秋月,我们还是好朋友。”
“你别这样子,秋月的心思我最清楚。”魏顼抢着说,她真是个值得交往的好人,秋月有这样的朋友,何其幸也。
两人不满于他的遮遮掩掩,最终数落了他一顿后,挂了电话。王强还算够交情,临末丢下了一句:“老大,我希望不是真的看错了你。”
延森本已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因这二人的电话造访而糟糕至极,害得他这两天又是失魂落魄。如果不是伊莉请他吃了一次饭,只怕这两天都要绝食来表达自己的郁闷了。
周一到了公司,他的心情坏极。一个人闷坐着不想说话。以至于余经理过来一趟,都注意到了他不对劲,把他叫过去问话。可是这些能对谁说呢?她见问不出什么,讲了些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的套话,却也显出了对他的器重。
从她的办公室出来,突然听到大间里传出了吵闹声。经过一段锻炼,延森已经能够习惯这种局面,仍旧从容地走了进去。
“为什么我们的房子会缩水那么多?要好好给我们一个交待。”一个女人气呼呼的声音。
养成的职业习惯,很快延森就被吸引,暂时把自己的心事抛到一边,注意起来。
听了半天,总算明白,原来这些住户已经入住了一年多,有一家在重新装修的过程中突然发现,实际的居住面积居然缩水了好几个平方,请了人做了测量以后,证实果然如此,就几家联合找了来。
王允民和另一位同事正在口干舌燥地解释,可事实摆在那儿,这些万金油话自然不会收到效果。
延森走到跟前,把那个专业的测量报告拿过来一看,果然跟合同中的面积少了。延森心中怒气大生,如果是他,发现这种行为也是难以忍受的。
其实很多时候住房完工以后,可能会出现实测面积存在偏差,但大多都会与客户协商,给予退赔或是补偿。可公司这次一声不吭,那就是明显的欺诈行为了。
延森把几个代表让到沙发上坐下,他做了一个大大超过自己权限的决定。
“几位放心,如果确实证明面积有误,公司一定会给予补偿的,请大家先回去,我们落实一下。这是我的工作牌号,请大家记下,公司会处理好的。”
他的话,把几位同事吓了一跳,因为这整幢楼的面积都出现了问题,如果真的要赔偿,这可是一笔大数目,更会对公司的声誉有影响。牵涉面这么广的事情,就连余经理也不会轻易开口做主的,这显然不合情理。以前也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以拖为主,然后再局部处理,各个击破。像延森这个弄法,可能会捅出大篓子来。
但这话却让住户听着舒心,又稍作询问之后,一群人欣然离去。
可能是期间听到了别人的汇报,余经理又把延森叫了过去:“小陆,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也敢乱讲?应该先向黄总汇报,然后请律师来想办法的,你这样说了,如果以后处理不好,会引发更大的纠纷的。弄成这样,我也帮不了你了。看黄总怎么办吧。”
“余经理,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这事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一个人承担好了,我不后悔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反正我觉得问题出在公司身上,拿出诚意来解决才是正理,。”做完这事,延森甚至有种痛快的感觉。这会儿对她说起,也是毫不含糊。
她看着延森好半天,才说道:“好了,都发生了,就先这样吧。不过事情哪会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呀。”
言下之意很明显,通过她的表情,延森明白,就是想一个人扛也是扛不住的。如果出了问题,她这个做经理的当然难辞其咎。他突然产生了一些悔意,如此牵扯到了余经理身上,可大非他所愿也。
“余姐,对不起了。”他心中很是愧疚,称呼也跟着变了。
“小陆,人有正气没什么不对,关键是要讲究策略,你这样只会更加重矛盾,不会起到好作用的。还是年轻呀,缺少磨练。我先去跟黄总说说吧,希望事情不会太糟。”
她说的这些,延森不是考虑不到,但年轻人的火性却不允许自己这样想,距离世故,他还有很远的一段呢。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能不把其他人牵扯进去,就随它去吧。
延森回到大屋,大伙七嘴八舌,正在分析事情可能出现的后果,吵得他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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