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杏替延森作了回答。
罗颂又看着延森:“为什么叫明前呢。为什么你特别喜欢它?我觉得龙井味道都差不多嘛。”
“笨颂儿,明前当然清明节前的意思了。”韵杏打趣地说道。
森韵不是以茶为主,但有客人需要的时候也提供。这些简单的常识韵杏当然不会外行。
不过跟罗颂讨论节气,那是有些难为她了。
“韵杏,那你觉得咱们喝的是真正的明前吗?”
韵杏细细地品了几口:“有点,不过好像味道重了点。”
延森微微地点了点头:“韵杏嘴上功夫还真不错,这应该不是正宗的明前。”
罗颂撇撇嘴:“明前就明前呗,还有那么多讲究?”
“清明前采的头茶才是极品明前,其嫩芽像莲心,所以也称莲心,按特级龙井的标准,五十克炒制出来的莲心至少有六千左右的嫩芽才对。谷雨前采摘的叫雨前茶,又称二春茶。立夏之际的叫三春茶,此时茶芽发育较大,附叶两瓣,形似雀舌,所以又叫雀舌。“
为了解释清楚,延森又做了一番解说。
听完之后,罗颂好像没什么感觉,倒是常式余又起了反应。
真正的爱茶者才容易会引发共鸣,延森决心从这方面打开突破口。
延森对茶道薄有涉猎,胜在博闻强记,绝不是胡言乱语。
天真的罗颂居然认真数起杯子里的茶叶片数。忙活了半天之后,无奈地放弃了。
“好了傻颂儿,别数了。”韵杏笑着拍了她一下,“大体估计一下就可以了,还真数得清吗?”
“是啊,好的茶馆泡一杯用一勺,大概在五克左右。拿眼一看就知道这连五百片都没有,自然不是正宗明前。”延森也跟着笑着解释。
罗颂“吱咯”一笑:“人家觉得好玩嘛。”
常式余也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延森留意,还真注意不到。
“龙井和乌龙又什么不同呢,我觉得还是乌龙更香一些。”
喝好几天了,对乌龙提得又格外多些,罗颂也大体有了印象,能很顺嘴地叫出名字了。
这本来是延森和韵杏想下一步讨论的话题,想不到被她抢先问了出来,真不错。
“龙井的优点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而乌龙呢,在所有茶类之中,是最为耐人寻味的茶叶。”延森索性卖弄了一番,但愿不会画蛇添足,引起常式余的反感。
“乌龙茶是半发酵茶,外形色泽呈青褐色,又称青茶,是我国几大茶类中,独具鲜明特色的茶叶品类,它综合了绿茶和红茶的制法,品质介于二者之间,既有绿茶鲜浓之风味,又有红茶甜醇之特色。饮后齿颊留香,回味甘鲜。叶片上有红有绿,汤色黄红,滋味浓醇,具有一种独特的花香和果香,回味无穷。叶缘呈红色,叶片中间呈绿色,古人称之为绿叶红镶边。”
说这通话的时候,常式余也在侧着脑袋听着,不仅是他,好像附近的其他几位客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看,旁边那位大哥要的铁观音就是乌龙茶中的上品,你可以过去看一下。”延森终于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如果泡好了,茶汤看上去呈琥珀色,喝到嘴里清香甘冽,很享受的。”
“绿叶红镶边,真有你说得这么美呀。”罗颂不信地晃着小脑袋。
虽看罗颂长得不像小女孩,但听了她说话,就能猜到年龄不大了。
常式余不是超人,不免也会觉得小姑娘有趣,总算开口了:“不错,小妹妹,你哥哥说的道理,过来看看吧。”
罗颂也真不客气,真的就跑过去坐在了常式余旁边,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的杯子看。
常式余被勾起谈兴,指着杯中物:“小妹妹,看看吧。乌龙茶茶条卷曲、壮结,色泽鲜润,砂绿显,红点明,叶表带白霜,是优质铁观音。汤色金黄,浓艳清澈,叶底肥厚明亮。茶汤醇厚甘鲜,入口回甘带蜜味,香气馥郁持久。”
罗颂听得一吐舌:“大哥,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么玄乎。”
可以想见,一个好茶者不会愿意落人下风的。
似对延森吹嘘龙井有所不满,常式余说:“铁观音有七泡有余香之誊,不像龙井那样,古人形容初巡鲜美,再则甘醇,三巡意欲尽矣,喝两次之后味道就没了。”
说完,他拿起旁边的一个杯子倒上茶:“来,尝尝,喝下之后保管舌尖茶韵散布四肢百骸,通体舒泰。”
常式余不是普通的饮茶人,而是真的对茶有研究。
罗颂非常大方,端起杯子装模作样地喝了几口,晃着小脑袋:“真的不错,哥哥,你要不要尝尝?”
别看年龄不大,罗颂真是出奇的灵光,延森和韵杏计划很久也没能接触到的目标,她不费力气就做到了。
就怕他不开口,目的就在这儿。
机会来了,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近常式余了。
☆、融洽
延森对常式余举了举手中的杯子,递过去一个友好的微笑。常式余也端起手中杯得体地予以回应。
有门,延森招手请来服务员,把他们的家什搬到了他的桌子上。
“这位大哥,不好意思班门弄斧,惹您笑话了。”
“不会。”陌生人到了面前,常式余话不多,只贵在精。
“冒昧了,希望不会太打扰您的雅兴。"韵杏很乖巧地答话,独当一面以来,她是越来越会说话。常式余只是笑了笑,大小两个美女坐在面前,他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反倒盯着手中的杯子,似乎漫漫人生路的寓意,都盛在这浅浅的小容器之中了。
此时的常式余,已经没了适才雄辩的气势,整个人又消沉了下去。这一举动,让延森想起了某大侠自创的武功,黯然销魂功。延森问道:“大哥怎么称呼?”他不抬头,眼睛仍旧注视着已经空了的茶杯:“相逢就是有缘,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何必一定要知道呢。”
哇,还挺有禅意的,莫非他这般年龄就能达到看破红尘的境界?
“来,不多说了,喝茶。”
延森不想冷场,抓起桌上的茶壶,浅浅地替他倒上。自己仍然只喝刚端过来的龙井。罗颂不理一套,喧宾夺主地取过常式余的,在自己的杯里也倒满,然后一口喝一下:“大哥哥,我叫罗颂,这是我哥哥陆延森,我姐姐杜韵杏,认识你很高兴哦。”常式余听到罗颂的介绍,似乎有话要问,但张了张嘴又忍住了。
不过在这个快嘴的小姑娘面前他却没了法子,只得简单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话一句也不多。有一点延森很清楚,他对话题虽然还算感兴趣,但对他们这帮陌生人并不很热情,所以知道了彼此的名字,一句多余的问话都没有。延森只好还做文章:“颂儿,哪有这样喝茶的?也不怕行家笑话。这乌龙茶味道比龙井如何啊?”
“香啊。”她不理延森的责备,回答就只两个字。
“嘻”,韵杏逗乐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面前,常式余难再板住脸,也不由被惹得展颜一笑。
“错了。这乌龙较之龙井,味道馥郁了许多,却各反映着不同的人生滋味。”延森趁热打铁地说道。
韵杏开始合作:“延森,你才多大呀,感慨还不少呢。你看人家常大哥专心品茶,就没你这么多事儿。”
“我哪能跟常大哥比,诗圣写过‘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何等高远的境界,我当然差得远了。不过爱好乌龙,更多的是代表着一种消极的生活态度,并不利于健康呢。”
罗颂瞪大眼睛。这话以她这点年纪理解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你又瞎掰了,就不怕人笑话了,刚才还说颂儿呢。喜欢乌龙的人多着呢。也不见个个消极。”韵杏的话很有技巧,明着听上去是个说延森,事实上在影射常式余,虽不见个个消极,也并非他就不是。常式余似乎受到不小的触动:“陆兄弟,这话又从何说起?”
“喝茶的人又有几个真正懂茶,多数只跟着起哄罢了,哪能与常大哥这样的茶中君子相提并论。”延森说着自己的观点,顺便拍了下常式余的马屁,让他就是有火也发不出来。
“乌龙乃是茶中上品,很多文人雅士都喜欢的紧呢,怎会像你说的代表什么消极人生?”常式余驳道。
延森指着罗颂玻璃杯中地乌龙:“茶是好茶,看上去色泽醇厚,古人所云以茶代酒,却正是以此茶为喻。喜好此茶者,多是生活饱尝坎坷,备受挫折,又无法坦然面对,所以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常大哥,你觉得这个说法可有道理?”常式余被说中心事,皱了一下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韵杏怕延森把事情弄糟,用埋怨的口气说道:“延森,你还越说越离谱了。”
常式余摆摆手:“没事,兄弟说的很好,继续啊。”
延森却不好再继续:“常大哥,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以前一定也喜欢清茶的。”说这话延森心里没底,全凭猜测。直觉常式余是个性情中人,那么意气风发之时,喜欢口味稍清淡些十分正常。人生就是如此,如果生活平平淡淡,那么什么茶都是可以喝的,也不必辩出其中滋味。但如果有所求,那么自然就会有所选择。
常式余是个搞技术的人,而且又非常热爱工作,特别敬业,这样猜应该不会太离谱。果然,常式余点了一下脑袋又硬撑着不动,嘴里冒出句不知所以的“有道理。”然后把脑袋低了下去。
半晌,几个人都不说话了,罗颂是难得片刻安静的,憋得难受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噤声也是无可奈何。
“此中有深意,欲辩已忘言”,看着罗颂憋闷的样子,延森心里好笑,吟出了这么一句,打破眼前的沉闷。
韵杏今天唱足了白脸:“你又掉书袋了。‘清冷由本性,恬淡随人心’,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延森,你就不要乱发感慨了,别惹常大哥不开心。”
常式余听着,突然也冒出了一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喂,你们做什么,在搞什么诗歌接龙比赛吗?说点人家能听懂的东西好不好?”罗颂实在忍不住了。她这一说,他们几个人都笑起来,韵杏把罗颂搂在怀里,笑道:“好妹妹,跟常大哥说的投机,忘了还有个坐不住的姑娘在一旁了。刚才说的太虚无,我现在就帮你把话柄拉回来好不好?”
说得他们都笑起来,韵杏难得的善解人意,这话有一半是说给常式余听的。
“是啊,”常式余果然上路。话语之中也流露出人生的一面,“小孩子眼中的世界,自然都是最美好的,我们不应该说这么些消极的东西。”
“就是嘛,还是常大哥人最好。”罗颂嘟起嘴,“不过,我可不是小丫头,是个大姑娘了。”
“好了。不说了,都说点高兴的东西。”延森借坡下驴。
“对了,明天就是我生日了。韵杏姐姐,到时咱们喝酒庆祝一下怎么样?”
“当然好了,我们颂儿明天满十五岁了,就要成大姑娘了,是应该好好地庆祝一下。”韵杏把罗颂抱在怀里。
“嗯,你才十五岁呀。”虽然延森和韵杏一直说她是小孩,常式余也觉得她不会太大,但目光中还是显出有些惊讶。
“是呀。怎么了?我长得很老是不是?”罗颂淘气地反问。
被一个小丫头这么一问,常式余倒有些抹不开,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在延森看来,这已是见到他之后见到最灿烂的笑了。
“大哥哥,你不用不好意思,说我长得成熟我高兴得不得了呢。”
罗颂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大哥哥,我看你这么乖,明天也一起给颂儿过生日好吗?”韵杏已经憋不住笑出声来,罗颂瞪了她一眼:“人家是认真的。”
常式余很有些意外,罗颂软语相求的样子,又实在让人难以拒绝:“这……”
“常大哥,相请不如偶遇,一起来庆祝吧,就当帮我们完成小姑娘的一个心愿。她大老远的从新加坡来,能有这么多新老朋友陪着过生日,一定会终生难忘。”延森也委婉地劝道。韵杏则把笑咽下去说道:“常大哥如果不方便那就别勉强了。”
轮番轰炸,常式余盛情难却,约好明天给罗颂过生日。留下一个手机号码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地告辞离开。目送他走远,罗颂调皮地看着延森和韵杏:“哥哥,姐姐,我帮你们完成了心愿,你们明天可一定要让我过得开心。”
玉成此事全亏了她,延森和韵杏当然答应:“好的,明天我们一定会送一份厚礼给你。”得以如此进一步接近常式余,事情之顺利,先前完全没有料到。为了庆祝颂儿的生日,第二天特意去外面餐厅订了一张桌子。
罗颂是个富家女,这么重要的“事件”当然不能太草率,要隆重些才合这个少女的胃口,也比较符合她的“身份”。
地点最后定在了,那儿是本市餐馆业最高建筑,塔顶的旋转餐厅非常有气氛。小间内隔音非常好,比较适合交谈,既然请了常式余,当然有个宁静的所在才便于交流。没等多久,常式余真的如约而来,手里还拎了包装精美的礼物,一个非常夸张的盒子。
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脸上难得的一直挂着笑容,只是衣着还保持在茶馆时那种风格。唯一的改变是笔挺的西装没扣扣子,洁白的衬衫,好歹没有扎领带。
可以想见他是个有些古板的人物,就是个人时间也有近乎工作服的着装。
“罗颂小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常式余非常郑重地把那个大盒子递到罗颂手里。这副样子让延森无法不怀疑他有留学经历,尽管“档案”中没有相关记录。
罗颂一脸惊喜开始当场拆起礼物。旁边一张小桌子上,已经摆了延森和韵杏送给她的礼物。在常式余进来之前,她已经摆弄了半天。她从不会缺什么,要的就是这种新鲜感。延森和韵杏就在一边看着。
常式余则帮着罗颂把大盒子拆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觉得有趣。两人颇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把礼物取了出来。
“哇。”罗颂惊喜地叫声,“好漂亮!”果真是很漂亮的毛绒玩具,一个非常逼真的熊猫,大的几乎可以齐到了罗颂的肩膀。少女惊喜的叫声让常式余很受用,脸上也多了些光彩。只是罗颂接下来的举动,又让他颇感尴尬。罗颂像对他们那样,抱住他在脸上狠狠地香了一口。
常式余等罗颂离开了,半晌之后才转过头,轻轻地用袖子擦脸,显得好不自在。
“好了,颂儿,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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