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陈长生眯起青木灵瞳仔细观瞧,土申已经屈指弹了几道法诀在那青玉盒子之上,化解上了自己留在上面的诸多禁制,随即将盒盖打开。
嚯。
陈长生不由的惊叹一声,原来盒盖开启的瞬间,一抹蕴含着丰沛土行灵气的黄色光辉陡然暴涨,竟像是要冲破坤元洞直上九霄一般。
不过土申似是早有提防,双手幻化出无数的虚影,转瞬之间已经是打出了数以千计的法诀,泥黄色的戊阳土行灵气和深褐色的己阴土行灵气交错纵横,结成网络,自上而下将这光辉笼罩在内,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那土黄色光辉似乎颇有灵性,一遭阻拦随即霍然收敛而回。
只是一闪烁的功夫,原本照耀的坤元洞中灿然如昼的光华便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若非是陈长生依然能够看到滞留在空中的戊阳和己阴土行灵气,他真就以为刚才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长生,你来看,这便是为师给你寻来的坤元精壤,你可喜欢?”说着土申满脸期待的看着陈长生。
陈长生定睛细看,才发现这青玉盒内并非是空空如也,尚有一粒绿豆粒大小的土黄色土壤,想必就是师父所谓的坤元精壤,若非先前它骤然绽放出的光华极其耀眼,陈长生此时只怕会错以为这只是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土粒。
因为它看来不仅小的可怜,而且也着实的太细微了,给人的感觉就是毫不起眼。
但是当陈长生眯起了青木灵瞳再看时,却又变了另外一番景象,这坤元精壤貌似平凡,但是里面却含蕴着浑厚无比的土行灵气,在不识货的人眼中兴许它只是一粒土,但是在懂眼的人看来它却是一座山。
“喜欢。”陈长生脱口应道。
“喜欢就好。”土申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所有的辛劳和疲惫为的不就是徒弟的这一刻认同吗?
“师父,这坤元精壤究竟是何物呀?”
土申很满意陈长生这份好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吟吟地道:“此物乃是土壤精华,相传上古时候的九天息壤便是此物,别看只有这小小的一粒,若是过上千百万年,说不得就能衍生出一座山,或者生成一片陆地,对于咱们这些修炼土系道法的修真来说,这坤元精壤更是宝中之宝,若能将其炼制成为本命法宝,不仅取用随心,更可从中源源不断的吸取土行灵气为己用,无论与谁对敌,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陈长生闻言眼睛一亮,忙问道:“师父,你这是从何处寻来的?”
土申焉能猜不到他心中的念头,笑问道:“怎么,你也想去再弄一些来?”
被师父道破心思,陈长生不免有些尴尬,摸着后脑勺讪笑道:“我也想找一些送给师父。”
土申一愣,随即舒心的笑道:“你有这份孝心为师就心满意足了,不过此事以后休要再提了,不是为师不告诉你,实在是此等天材地宝取之也要几分机缘,遇到了,拿的到,守的住才算是你的,若是不然,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
“那师父又是如此遇到的呢?”
土申见他执着,倒也是为他这份心意感动,遂道:“为师此次出去本是想给你寻上些材料炼制件法器,至不济也要给你寻件代步的飞剑,总不能让你在岁末大比时手里空空,太过寒酸不是。”
“这大荒泽纵横百万里,奇花异草各色的妖兽虽说是不少,但是要找个合心意的却也不易,就在为师算着日子该回来时,凑巧就见到了一头修炼了三百多年的穿山甲,心想要是将其打杀了,取了它的内丹,炼制一番,日后也能让你的地缚印更添几分威势。”
“为师打算的虽好,不想这穿山甲在大荒泽活了三百岁而不死,也是个油滑之辈,又是天生的土中之物,钻山破土乃是天性,为师追了它三天三夜却还是叫它给逃了,不过也是机缘巧合,便在它消失不见的山洞之内寻到了这坤元精壤,想来此物多半是它老早就发现的,只是无力取用,被我追的急了这才引我至此,算是以此换条性命。”
土申说的简单轻巧,宛如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陈长生却能想象得到三天三日不眠不休的追杀穿山甲是何等的艰辛的事,而这坤元精壤又是此等的珍贵,可是师父二话不说就送给了自己。
相比较而言,自己却有诸多的秘密藏在心坎之内,未免有些……不是个东西了。
“师父……”
陈长生声音有些哽咽的轻唤了一声,正在踌躇着该如何将《混元五行经》以及山河图的秘密说与他听时,土申却是摆了摆手道:“堂堂七尺男儿,何必效这小女儿之态,师父给你东西是应该的,休得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还不快将此物炼化入体。”
“是。”
陈长生到嘴的话被堵了回来,也觉得此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来日方长,慢慢说与师父听便是。
一念至此,陈长生心里也像是放下了个石头,心境倏然平和,神清气爽了许多,走到近前,依照着土申所传授的祭炼法门,释放出土色灵元将这坤元精壤裹住,逐渐炼化入体。
土色灵元托起这坤元精壤时,陈长生却是心神一震,原来这看似毫不起眼的一粒坤元精壤竟是沉重无比,以他此时的五色灵元施展出混元一气大擒拿力抓千斤如探囊取物,可是拈起这小小的土粒时却格外的吃力,若非是他眼明手快,反应灵敏,急忙加力,只怕一拾而不起会在师父面前出个小丑。
土申见他缓缓的将坤元精壤捡起托在空中,心中也很是安慰,看来这孩子在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非但没有懈怠,反倒是又有了突破,眼见他专心祭炼坤元精壤,知道其间多半要消耗大量灵气,便在他身周布了个聚灵阵,而后盘坐在旁替他护法。
坤元精壤看似细小,但是要将其炼化却也非是此时的陈长生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的,幸好他曾有过炼制五色土的经验,再加上坤元精壤虽有些许灵性但是却是无主之物,其中并无禁制,倒也省却了他一番手脚。
前后祭炼了三日,陈长生体内的五色灵元消耗大半,却也只不过能将收纳到丹田之内,置于五色灵树之下,想要如臂使指、自如驱遣却也绝非一蹴而就的事了。
虽是如此,不过陈长生也并非全无好处,将这坤元精壤祭炼入体后,他对于土行灵气又多了几分领悟,更觉得自己踏足地上便似于苍茫大地有了某种玄妙异常的联系,调用土行灵气也比先前更迅捷了几分,连带着先前的诸多土系法术也是水涨船高,特别是地缚印,更是威能大增。
呼。
陈长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睁开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见师父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遂笑道:“这次师父若是允可,我能将宗门弟子尽数打翻在地。”
土申听闻此言,一怔之下心情也是大好,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休得再打这个主意,上台露个脸便了,低调做人,才能少灾少难,听到没?”
“师父教诲,徒儿谨记。”陈长生笑着点头。
又过了两日后,岁末大比的日子已经到来,陈长生并没代步之物,自然还是搭乘土申的戊己阴阳磨前往积石山主峰。
一路上极目远眺,不时能够看到有各色的法宝拖曳出的光辉从天空中飞速划过,上面所站之人的服色黑、白、黄、青、红五色皆有,不过倒以黑白红三色为众,足见水门,金门,火门之兴旺,木门次之,土门却是最少。
陈长生不解的问道:“师父,咱们土门的弟子怎的如此之少?”
土申尴尬的一笑道:“你掌门师伯性子慵懒,不喜管教门内事务,弟子越多他就越是头疼,是以每回遣人下山寻访弟子,咱们土门应者寥寥,再加上土行根骨的人本就稀少,又有青龙等四宗盘踞俗世,早早的将其搜刮一空,哪里又轮得到咱们土门的头上,因此就越发少了。”
“土门该不会只有我一人吧?”
“那倒也不是。”土申摇了摇头道:“你还有两个师兄,只不过没你进境快,想必也不过是上台走个过场,敷衍了事,这个风头不争也罢。”
听了这话,陈长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合着整个土门从上到下全都以低调做人为人生信条,再加上门下弟子又少,怪不得水门和金门将土门当成软柿子来排挤。
“长生,记住了,只管小赢不准大胜,万不可锋芒毕露,听到没?”土申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忙又叮咛了两句
“哦!”陈长生无精打采的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怎么将金建诓到台上,打他个半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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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岁末大比(上)
土申和陈长生师徒二人算是来的较晚的,到了五行宫前时见到已经聚拢了不少人,五门弟子服色各异,五彩纷呈,金水两门的弟子靠的近一些,彼此有说有笑。火土两门的子弟也在三五成群的闲聊,虽不如前者亲密但也并刻意疏远。
唯有土门,却是两边不靠,再加上人数不多,更显得孤零零的。
陈长生从戊己阴阳磨上下来,瞥了一眼,心中不禁暗暗苦笑,土门可真是人才凋敝,算上自己在内,拢共不过三个弟子,就算把各自的师父加上也就区区六人,这和人多势众的金门以及水门一比,着实寒碜到了极点。
“长生,过来见过你的两位师伯。”
陈长生忙走上前去,先恭敬的给那两位先到的一高一矮两位师伯施礼,随后又一一和他们的徒弟见礼、互通姓名,方才知道那个高师伯的名唤土央,弟子也是瘦高个,乍一看就像个麻杆似的,名叫贾业达。至于那个矮师伯叫土卢,弟子也不甚高,但很是敦实,宛如个水瓮一般,名唤王栋。
长辈之间聊天叙旧,陈长生等弟子自然是不能插嘴,三人边溜达到一旁闲聊,都是土门的二代弟子,再加上贾业达和王栋也都很健谈也不倨傲,师兄弟三人很快的就熟络了起来。
贾业达和王栋远比陈长生入门早两年,算起来这也是第三次参加岁末大比了,俩人似乎本就很熟,凑到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朝着陈长生狂吐苦水,说的自然也是自己亲身经历和亲眼所见。
唠唠叨叨一大堆,翻来覆去其实只有一句话:岁末大比的前三名自来与土门无缘,千万不要心存幻想,到了台上得胜是次要的,只要能够体体面面的下来就算不错了。
陈长生用青木灵瞳瞥了他俩的修为,全都是炼气中期,两年的时间有此造诣按常理来说也算是天分不错了,可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他想来想去都不明白,刚要细问时,就听到五行宫内一声磬响,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广场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五行宫门缓缓开启,掌宗与金水火土四门掌门陪同七个服色各异的修真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二十来个年纪略轻,弟子打扮的修真。
走到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那七人也不等掌宗招呼便坐到了左侧,每人的身后都侍立着至少两名弟子,气势十足,与其相比,坐在右侧的四个掌门就显得势单力薄多了,倒像是客人。
掌宗强打着笑脸走到观礼台前,朗声道:“岁末大比由来已久,除去考较门下新进弟子的一年之中的功课外,更是为了择优送入玄武宗精修,故而,望五门弟子务必倾尽全力,使出全身的本领,为宗门增光添彩。”
“遵法旨。”场上众人齐声应是。
随后各门弟子在各自师父的率领逐渐后撤,空出了中央足有三里方圆的一片空地,跟着一柱五彩斑斓的光华从空地上冲天而起,随即缓缓撑开,形成了穹窿形的五色光罩将这片空地笼盖其中。
掌宗深深的看了一眼各门跃跃欲试的新进弟子,脸上露出一抹黯然,摆了摆手道:“开始吧。”
当下便有两名来自金门和水门的弟子走进空地之内,彼此见礼后便各施法术斗将起来。
陈长生见这俩人你来我往打的倒是挺热闹,看似华丽,实际上却只不过是样子货,不像是在比斗,倒如同是演戏似的,不禁兴趣缺缺,扭过脸去看向土申道:“师父,那些人是什么人?这择优进入玄武宗又是怎么回事?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土申脸色一变,神色黯然的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师又哪里说的出口……”
原本土申想闭口不谈,可见陈长生一脸的好奇,只得道:“当年咱们五行宗之所以沦落到此,全都要拜那狼子野心的四宗所赐,只是这四宗贪得无厌,褫夺了咱们五行宗的道场不说,还强逼着当时的掌宗答应,每年召开岁末大比并允许他们各宗轮番派人观礼,从中选取天资聪颖的弟子纳入四宗门下,今年却是又轮到了玄武宗。”
“这……不是把咱们五行宗往绝路上逼吗?”陈长生听了这话,脸色大变:“怎么会答应呢?”
道场没了可以重建,但是弟子没了又到哪里找去,修真不仅讲究悟性,更要紧的是根骨。可是天赋异禀的弟子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说不定百年甚至千年都难得出现一个,若是调教得当,甚至能够以一人而复兴整个宗门。
结果就被四宗这样生生的给选走了,这哪里是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简直就是在掘五行宗的墙角,挖五行宗的根,长此以往,五行宗别说重新崛起,只怕能不沦为为二三流的门派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陈长生不明白的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连自己都能明白,那些见多识广的掌宗又怎么会不知道的。
“唉。”土申幽幽然长叹一声,满脸的苦涩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时四宗联手,将咱们五行宗打的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若是不签了这城下之约,只怕灭宗大祸就在顷刻之间,为了不至于让五行宗千万年的传承就此断绝,当时的掌宗只有忍辱负重,毅然的背下这个千古骂名。”
说到这,土申脸上挤出一抹难言的苦笑道:“而这位掌宗便是出自咱们土门,正因为如此,这些年土门被四门所不齿,明里暗里打压,再无人接任过掌宗之位,以至于渐渐的沦为这个样子。”
陈长生听了这话,心中悲愤莫名,恨不得现在就冲上观礼台将那些趾高气昂、洋洋得意的四宗来人尽数诛杀,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根本没这本事,就算有,也是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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