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她站在司仪台上俯瞰众生,微笑而淡定地道,“宣布一条新规则。从今往后,胆敢染指陈志燚者,杀无赦。”
陈志燚傻傻地仰着头,看着她胸前的那块玉佩。
全场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她鼻尖微酸。
说她天真也好,恶劣也罢,如果陈志燚下不了这个决心,那她帮他做这个决定。
连雨馨已经不肯相信爱情,可她还想要相信。
相信两个相爱的人,终能将一切隔阂消弭。
走出宴会厅的时候,她刚巧接到莫名的电话。
“在忙什么?”莫名的声音即使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也仍旧温润得动人。
“……”她低头叹了口气。
“还在生气?”
她抬眸,“生什么气?”
莫名静默了两秒,“……莫琦。”
“莫琦回新加坡了?”
“嗯。”
她笑了笑,想起前几天。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莫琦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回眸看向她道,“他们是订婚了没错,可订婚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他们依旧是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资格追求真爱,不是么?”
她静静坐在另一架秋千上,“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莫琦安静地笑着,“我没料到连雨馨对你来说是这么重要的人,如果知道,我不会去动陈志燚的。和我哥相比,陈志燚就是狗屁。我哥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么喜欢一个人,所以更不希望因为我的行为,影响他在心目中的观感。”
她回眸看向莫琦,微笑,“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莫琦唇角微扬,“张雅薇,我和你,都是会为了守护一个人,而粉身碎骨玉石俱焚的那种人。”
她浅笑垂眸。
“我没有生她的气。”她淡淡地道,“莫琦说得没错,他们还没结婚,谁都有权利横插一脚。”
莫名窒了一窒,“薇薇,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什么语气?”
“你嘴里说着不生气,其实心里还是生气了,是不是?”
她笑,“你这么了解我?”
“薇薇。”莫名沉声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青梅竹马、白头偕老的纯粹爱情。”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地跳起。
语气却更加平静,“你不相信么?可是,怎么办呢,我还相信。”
挂断了电话,她穿着长度及踝的黑色礼服游荡在大街上,路边的橱窗灯火通明。
她想,真奇怪,莫名那么爱她,为什么也不能相信?
难道全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还相信爱情?
低下头傻笑着,她漫不经心地拐了个弯,走进一条人烟稀少、灯光略暗的岔道。
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冲到她的身边停下,车门打开,她眼睁睁地看着四五个黑衣人冲了出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她挣扎了一番,手包被一个黑衣人打落,手机从袋口跌出,另一个人一脚踩了上去。
白色手帕带着哥罗芳的香味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眼前一阵发黑,感觉自己被扛了起来,塞进了车里。
引擎声响起。
她失去了知觉。
☆、62第十六章
三个小时候,一辆银灰色跑车停在同一个街区。
尉临风下了车,拿着GPRS定位系统一番搜寻,最后在路边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外壳破碎的手机。他眯了眯眼,心底清楚这样的力道不是随便什么人一脚踏出就能达到的效果。
张雅薇被绑架了。
尉临风冷笑着拨通了陈绍麒的电话。
台北交通局的局长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通电话吵醒,披了衣服就急急忙忙驱车赶往局里,却没料到陈绍麒早已早他一步到达,表情冷冷地等在交通局门口。
“抱歉、抱歉,那个路上有点……”
交通局局长慌乱之下,习惯性地想要用交通堵塞作为晚到的理由,话说了一半,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挑眉,这才想起现在已是深夜,哪里来的那么多车辆给他堵车。
“啊,哈哈……”交通局局长立刻转移话题,谄媚地将对方迎了进去,“您请跟我来吧。”
监控室里,值班人员调出监控录像。
“知道大概的路段么?”交通局局长小声地问道。
“协南路和海东巷的交叉点。”
“时间呢?”
陈绍麒抬腕看了看表,“三个半小时以前。”
局长点点头,值班人员开始操作机器,十几分钟后,值班人员回头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模糊背影道,“是她么?”
陈绍麒点点头,“对。”
于是,所有的监控设备画面都被调到了那个路口附近,时间往回调,车辆倒退,黑衣少女的行踪被一点点确定,却在那一个拐弯后失去了行踪。值班人员一脸尴尬地回头,交通局局长瞥了眼端坐在椅子上、眸光冷冷的陈绍麒,涨红了脸回头训斥自己的下属,“怎么会找不到?”
值班人员呐呐地道,“那里是死角,海东巷本来就没安摄像头,去年队长打了报告说要安个,您不是说经费不够么?”
“啊……这个……”局长一脸尴尬地回头。
陈绍麒的表情已经冷到不能再冷,“死角?除了你们交通局内部,还有什么人知道你们的安全监控漏洞?”
这是个让人很没面子的问题。
但是现在局长也顾不得面子了,交通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他也清楚,MUJ航空和很多官面上的人都有良好交情,他的小庙还惹不起这尊大佛,“海东巷附近有几个常常聚众斗殴的大帮派,应该都是知道的。”
陈绍麒点点头,“我要名单。”
奎克也收到了消息,“绑架?”
曾若谦放下了电话,点点头,“绍麒已经去警察局了,交通局的监控录像拍到了薇薇,她戴着那块玉佩……”
曾若谦抬起眼眸,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但是,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黑道?
这是奎克心底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还是……巴黎?
警车呼啸着上了街,当晚,海东巷附近的几个帮派的场子都被大肆骚扰了一番,无数人被带回局里“问话”,大佬们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埋怨着不知哪个白眼狼在他们的地盘内犯了大案子,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让他们有点准备。
警局里派了人到尉临风的家里,给电话安上了监听设备。
从半夜一直折腾到凌晨。
连亦寒摘了眼镜,一脸疲累地低头坐在沙发上,捏了捏鼻梁,“怎么还没有消息?”
众警察面面相觑。
尉临风焦躁不安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眼角瞥见一个警察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不安眼神,胸膛起伏不定地一拳砸上墙壁。
就在整个台北都在为张雅薇的失踪而天翻地覆的时候,她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雪白柔软的被塌里,睡得香甜无比,直到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她的身上,她才一脸惬意地滚了滚,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
床边的黑衣男俯下身看她,明显是不太常笑的缘故,笑容都有点扭曲。
“连小姐睡得可好?”
“连?”她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上揪了揪被子,“我姓张。”
黑衣男笑容更僵,她骤然睁大眼,噌地坐起,打量起四周。
雪白墙壁,雪白被褥,身上的黑色绸缎礼服滚了一夜,已皱得不成样子,胸口的玉佩却不见了踪影。再联想了一下黑衣男的问话,她顿时明白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连雨馨?”
她心头咯噔一声,没有答话,慢腾腾地下了床。
“你是谁?”
她定了定神,回眸笑道,“我?我是黎扬的救命恩人。”
张雅薇被软禁了。
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一个五十平米的房间内,空调电视录像电脑,一应俱全。绑匪们提供一日三餐,水果零食外加宵夜,还帮她租了一大摞录像影碟。
但电脑是无法联网的。
床头柜旁垂着条被一刀剪断的孤零零电话线,根本没有看见电话的踪迹。
负责监视她的黑衣人也不使用手机,集体配备了对讲机。
很专业的手法。
“什么!?”远在大洋彼岸的杰尼斯?扬格大惊失色得打翻了一杯红茶,“Mademoiselle被绑架了?”
话筒里,奎克声音冷冷地道,“你不是说台湾很安全么?”
“……知道是哪一方下的手么?”
奎克恶狠狠地摔了电话,“我不需要知道是谁下的手,我要Mademoiselle的人!”
杰尼斯怔怔地撑着桌子站了一会,按下桌上的对讲机,将秘书叫了进来,“我们手头现在攒了几个人?”
秘书抬眸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只有三个。”
“怎么会这么少?”杰尼斯微怔。
“老板!”秘书忍不住抱怨道,“您以为要隐瞒下一个口风严密、身手又好的顶级护卫的去处是很容易的事情么?您又要我做得天衣无缝!”
三分钟后,奎克书房的电话再度响起。
“我现在就派人过去,后天能到。”
“几个人?”奎克冷冷地道。
“……三个。”
奎克再度摔了电话。
远在大洋彼岸的杰尼斯苦笑地盯着话筒,喃喃地道,“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个火爆脾气。”
两日后,张雅薇终于被蒙着眼带离了那个房间,上了车,一路七拐八拐地驶离藏匿地点。
黑色轿车停在一幢日式建筑前,她被带下车,摘了眼罩。门口的黑衣人一脸恭敬地将她迎进门去,却将绑架她的人带往另一个方向。她微觉疑惑地回头瞥了一眼,领路的黑衣人笑了笑,道,“张小姐请跟我来,我们老大想要见你。”
在一间和室里等了一会,门被拉开,黎扬走了进来。
她脸色微沉。
黎扬自顾自地落座,子夜端着盘茶具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门。
“好久不见。”
她不说话。
黎扬笑了笑,低头摆弄起茶具,将抹茶倒出,冲泡,搅拌。茶香随着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充盈了满屋,黎扬将盛在褐色茶碗里的翠绿色抹茶郑重端起,放在她的面前,垂眸笑道,“请用吧,救命恩人。”
她淡淡地瞥了黎扬一眼,伸手端起,转了三转,这才将茶碗凑近唇边。
“味道怎么样?”
“马马虎虎。”
子夜转头瞥了她一眼,黎扬低头淡笑。
“喝过的人都说我的茶泡得好喝,不过我一般不轻易泡茶给人喝。”黎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笑了笑,“这些年,我这双手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倒的确是委屈你了。”
她眸光一动。
张雅薇所不知道的是,黎扬的茶真的没那么好喝,道上的人把他的茶叫做“阎王茶”,喝过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你变了好多。”黎扬笑道,“当年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她放下茶碗,抬眸笑道,“他们为什么绑架我?”
“道上争地盘都是这样的,小事情而已。”黎扬语气淡淡地解释,“我们占了他们一个不错的场子,那个老大受不了,就想出了绑架这么个馊主意。”
“结果呢?”她道,“你真把场子还回去了?”
“没有,全台北都知道我占了他的那个场子,真还回去我就不用混了。”黎扬唇角微扬,低头抿了一口茶,一脸惬意地道,“我给了他们另一个更好的场子换回的你……至于他们能不能守得住,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她抿唇淡笑,心照不宣地和黎扬四目相对。
“对了,这个。”黎扬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起身挂回她的脖子上,“你留着吧。”
她怔怔低头看着胸前那块害自己被绑架的罪魁祸首,疑惑地抬眸看向黎扬。
“馨打了个越洋电话给我。”黎扬淡笑道,“她让我教你防身术。”
她的脸僵了僵,“不用了吧?”
“不要这么不给面子,我可是打算亲自教你呢。”黎扬很是愉悦地指了指她胸前的玉佩,笑道,“以后就凭这个来找我。”
走出鹰帮总部的大门,她就看见尉临风倚着车门,等在门口。
尉临风瞥了眼仍呆在她胸前的那块玉佩,默默起身走到她的身前,低下头。她鼻尖微酸,忽然就觉得胸口涨的难受,怔怔地抬眸看向他欲语还休的深邃双眼,勉强笑了笑,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颈。
尉临风埋首于她的肩窝,闷闷地长吁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
“……我想你了。”
她用力回搂住他,无限委屈。
尉临风身躯微僵,而后,缓缓笑开。
圣罗德,击剑社。
尚真睁大了眼看着张雅薇出现在门口,手里拉着丝毫不顾忌形象、奋力挣扎的文月,很是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尚真撇撇嘴,将手中重剑归位,这才迎了上去,“我可是前天才听说你被绑架了呢。没事了?”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个劳碌命。”她一脸悲哀地叹了口气,回眸瞥了眼文月,“哪,人我给你带到了,接下来要杀要剐要吃要吐,随便你了。”
要杀要剐要吃要吐?
尚真傻眼。
文月涨红了脸,尖叫,“张雅薇,你说什么呢!想死啊!”
“你激动什么?”她一脸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朵,“不是你自己说要过来砸场子的?”
尚真双目放光。
文月呐呐地瞥了尚真一眼,“我开玩笑的。”
她挥了挥手,“哪,尚真,不要看我的面子,帮我狠狠修理这个口气狂妄的女人一顿。”
尚真双手环胸,挑眉笑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可以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文月反省,好吧,她承认,她交友不慎。
尚真扬唇微笑,返身从架子上抽了两把剑,回身扔了一把给文月,眸底闪烁着淡淡的狂妄光芒,“自从浩离开击剑社,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我满地找牙了。”
张雅薇坐在滑轮椅上看尚真用重剑挑逗文月。
是的,挑逗。
明明可以用力出击的地方,尚真的剑尖却偏偏轻飘飘地从人家的胸脯前虚划而过。即使戴着防护面具,她都可以想象得出此刻的面具底下,尚真那色眯眯的眼神,还有文月一定已经红到能够滴血的脸庞。
果然,这一招之后,文月剑招里的杀气立刻凌厉了许多。
她很没有良心地嘿笑了一声,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便起身向外走去,却见张天浩站在击剑社的门口,身形昂藏,背光而立,她惊喘了一声,小跑着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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