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看着餐桌前的白衣女子动作缓慢的舀起一勺沙拉,塞进口中,曾经清澈的黝黑双眸如今已全然没有了神采,宛若死寂的黑暗。他惊讶到无以复加,“她这是……怎么了?”
连雨馨撇开头。
从第二次晕倒之后再度醒来,知道了腹中那个还未来得及成型的胎儿因为她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离她而去的那一刻,她便犹如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安静的听从着周遭的人的吩咐。
连雨馨曾经见过这样的她。
在她的父母刚刚离去的时候,她也常常陷入这样恍神的状态。
比那时候好一点的是,她没有用绝食来虐待自己。
但比上一次还要糟糕的是,这一次,还有谁能重新唤醒她的心?
整个巴黎会弹钢琴的人,都已经请遍了,但是这一次,她对任何人的琴声,都没有了反应。
太平洋公海上的爆炸所引发的震荡,还远远不止于此。
能够受邀参加两大家族未来继承人的婚礼,宾客们的身份最低也是一国政要或跨国集团的高层,在罗斯柴尔德家族游轮上的连番爆炸,同样带走了无数宾客的生命,这些人,无一不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盟友。所以,当奥本海默刚刚接手家族,就面临着不知名势力的强势狙击时,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经济与政治,犹如宝剑的双刃,相悖,却也相生。
三大家族的历史太久远了,他们犹如三棵共享同一片土壤的苍天大树,在地面上,在视线可及的地方,他们泾渭分明,但是在地面下,在黑暗处,他们早已是盘根错节。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动荡,渐渐的也影响到了勒法夫瑞。
而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勒法夫瑞家族的现任族长,尼尔?德?勒法夫瑞,突然离开了巴黎,去向不明。
勒法夫瑞,同样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不明资金流的狙击,一直都在继续。
罗斯柴尔德在英国的产业严重受挫,股价一路暴跌;德国总部周边的汽车制造产业链也受到了影像;甚至连近几年刚刚布局完成的亚洲控股也诡异的陷入了胶着状态。
当整个家族的资产在奥本海默的眼前急速缩水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一点后悔。
“我听说,安德鲁斯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将勒法夫瑞的欧洲分部狙击得差点瘫痪。”
站在奥本海默身后的助理诧异的看着自己的老板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神游状态。
“果然是宝刀未老……”
奥本海默所不知道的是,被他评价为“宝刀未老”的安德鲁斯,同样面临着风雨飘摇。
勒法夫瑞家族最近的情形也不是很乐观,欧洲区是家族的老地盘了,最近却连续出了些不大不小的状况,诸如专利配方泄漏、机密文件丢失,一连串的小事故,虽然不至于伤到家族的根本,却也埋下了不小的隐患,一旦集体爆发,欧洲分部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当然,这不是让安德鲁斯头疼的原因。
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来源于美国华尔街的异状。在这个被称作世界金融中心的地方,每一天都有海量的金融交易,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会被那些庞大的数据给淹没,但是,正如奥本海默所评价的那样,“宝刀未老”的安德鲁斯,已经连续一个月,在勒法夫瑞家族的相关金融交易里,发现了异状。
安德鲁斯几乎可以顺着这些微小的痕迹,看进对方的脑袋里。
因为这些手段,正是蜕变于他当年对欧洲分部所发起的那次狙击。
只不过,如果说当年的安德鲁斯是单枪匹马杀入六军之中,凭借快准狠以及灵活来杀敌致胜的猛将,如今的这些攻击,则更像是来自于一个隐藏在迷雾之中,正在伸出触手的庞然大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最后几段文字,因为涉及到后面的情节。
下一章正在写……至于哪天能出得来,咳,不保证。
☆、92第十六章 杰尼斯之死
坐在庭院正中的白衣女子仰头看着蓝天上漂浮着的白云;黑色的瞳眸里没有丝毫的情绪。
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人,女子长发披肩;身着红裙,男子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面无表情。
“我要带她回台湾。”
奎克缓缓回眸;灰色的瞳眸里闪过一丝讶异。
连雨馨很冷静;“对于你们来说;她已经没有用处了。”
“Mademoiselle……不能离开这里。”
连雨馨轻扬眉梢,仿佛在询问他原因。
“家族里;有很多关于勒法夫瑞之戒的传说。”奎克淡淡垂眸;“拥有勒法夫瑞之戒的人,可以罢免长老,可以指定下任族长;可以随意动用家族资金……而所有的传说中最最致命的一条,就是除非勒法夫瑞之戒丢失,否则,没有继承勒法夫瑞之戒的族长,将被视为非法继位。”
换言之,只要戒指还在Mademoiselle的手里,任何人,都不会想要登上族长之位。
尤其现在,勒法夫瑞之戒已经重现在世人眼前。
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除非她死。
如果她死了,一切都将变得名正言顺。
“杰尼斯失踪,随扈也被撤换。Mademoiselle一旦离开这里,”奎克面无表情的顿了顿,“就连我,也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连雨馨眯了眯眼。
须臾后,她淡淡笑开,“奎克。”那笑容虽淡,却仍然明媚得有些刺眼,“她现在这样,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太平洋公海爆炸案发生后的第三个月,勒法夫瑞家族的资金调动异状终于引起了克劳伦斯的注意。在要求查看账目未果的情况下,克劳伦斯不得不将自己收集到的资料交给了班克迪尼,而班克迪尼在通过自己的渠道证实了资料的准确性后,立刻召开了家族会议,并要求安德鲁斯向与会人员做出解释。
安德鲁斯拒绝出席。
家族成员齐聚伯利斯堡,殷殷期待安德鲁斯的到来,却只盼来了他的首席助理,“先生说,他现在没有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些人不禁开始猜想,安德鲁究竟是不愿意出席,还是无法□?
低语声渐渐响彻四周,克劳伦斯见时机成熟,终于越众而出,“诸位,请听我一言。”
有人停止了交谈,有人却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和身边的人交流着想法。
克劳伦斯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道,“想必大家都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了梅格瑞斯近三个月的财务报表,也大概猜到了现在家族的形势有多么的严峻。我想问问大家,可有什么对策。”
“克劳伦斯。”有人讽刺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吧?”
克劳伦斯却一点也没有生气,他笑着反问道,“那么,难道我们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尊贵的族长和Mademoiselle,把家族带向没落吗?不知道诸位可还记得,凡赛族长为何离开伯利斯堡,数十年未归?而Mademoiselle的两次联姻,又给家族带来了什么?到了现在,你们还要盲目的遵从老爷子的决定吗?他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这一连串反问,将在场的诸人问得哑口无声。
“尼尔?德?勒法夫瑞是我们的族长。”克劳伦斯说道,“可家族生死存亡之际,他又去了哪里?”
“生死存亡?”有人道,“这话,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是吗?”克劳伦斯再次笑道,“那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收到消息,罗斯柴尔德也正在遭遇不明资金流的狙击。同时狙击两大家族,除了我们最亲密的盟友汉密尔顿,还有谁能有这样大的手笔?”
众人脸色骤变。
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在罗斯柴尔德家族有些办法的人纷纷拿出自己的联络工具想要证实这条消息,议事厅里一下子有些混乱。
克劳伦斯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的Mademoiselle已经彻底得罪了米尔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现任掌权人奥本海默因为泽维尔的关系,与Mademoiselle之间素无交情,三大家族之中,勒法夫瑞已被完全孤立。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我建议通过家族会议选举并决定正式的继承人,以带领家族走出困境。”
连亦寒在庭院前停下脚步。
树荫下摆放着一架秋千,坐在秋千的白衣女子仰头看着天空,雪白的披肩松松垮垮的垂落在草地上。
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纷纷摘下墨镜,“……薇薇?”
没有反应。
张天浩越众而出,步履缓慢的跨过草地,握住秋千绳。
秋千停止了摇摆。
她慢慢的低下了头,和他对视,神色陌生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张天浩一下子心痛到无以复加,他的视线从她的脸庞垂落,停驻在她的指间。那枚引发了无数风波的猫眼石戒指,像是一个普通的饰物般,静静的呆在她的手上。
他一下子勃然大怒,握住她的手就要强行脱下戒指。
原本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的张雅薇突然间就发了狂,一拳挥向他的脸,毫无防备的张天浩硬生生的吃了她一拳,半边脸颊都麻木了起来,可还未等他站稳身躯,她就已经离开了秋千架飞奔了出去,好在旁观的众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也跟着迎了上去,围成一个圈堵住了她。
她像只困兽般满眼戒备的盯着众人。
“薇薇!”张天浩大吼了一声。
已经仿若惊弓之鸟的她急速的转身看向身后,张天浩趁机一个飞扑抱住了她,她尖叫着抗议,不停的挣扎,张天浩却死死的抓住她,任由她用肘部反击,也丝毫不肯放松。
“薇薇!”他心痛的在她耳边吼道,“是我啊!我是你的二哥啊!”
她置若罔闻,仍然不停的挣扎。
伯利斯堡的仆从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奎克依然面无表情,却也慢慢的垂下了眼眸,连亦寒一行人想要上前帮忙,却因为两人的动作都太过激烈而无从插手。
“薇薇!”张天红着眼眶,在她的耳边重复道,“我是二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她反抗的力道似乎小了些,他以为她终于认出了他,于是箍住她的手臂一下子有些松懈。
“薇薇?”他试图扭转她的身躯。
她却趁机又踹了他一脚,飞快的爬起身向城堡内跑去。
“浩!”陈绍麒惊叫了一声。
“我没事。”张天浩揉了一下腿,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连亦寒和奎克等人刚一踏入她的私人领地,她便尖叫着抗议,众人被她可怕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为了不再刺激她,也不得不退出她的卧房。张天浩在门外怔怔的站了许久,众人都不忍苛责他,他却突然发了疯般的想要再次冲进了她的卧室。
“浩!”连亦寒想要拉住他,却被他用力的挣脱了。
尖叫声再次响起。
奎克默默的垂下眼眸。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一致沉默了下来。他们没有再走进她的卧室,甚至,没有勇气站在门口看她的表情。
屋内不断的传来打斗的声音,物品碎裂,幔帐被撕裂,她不断的尖叫,还有张天浩固执的重复。
“薇薇,是我!张开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着我!看着我!”
直到三个小时以后,卧室里才骤然安静了下来。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起身冲进房间。
屋内一片狼藉,张天浩跌坐在床沿,颤抖的手臂勉力搂住了她软软的身躯。
“没事了。”他抬起头看向众人,被划破的脸颊还在滴血,“没事了。”
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半夜。众人却一直守候在她的床前。
“薇薇?”
她缓缓的转动着眼珠,毫无情绪的目光从张天浩的脸上滑过。
张天浩心下一沉,手掌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肩,她瑟缩了一下,张天浩立刻察觉,“薇薇?”
似乎是被他的声音所安抚,她眨了眨眼,没有再挣扎。
张天浩一脸惊喜的回头看向众人,以为已经无事的陈绍麒第一个冲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却被一下子甩开,紧接着,她飞快的从床铺上坐起,向着张天浩所在的方向躲了过去。张天浩神情怔怔的接住了她的身躯,同时也察觉到了她的颤抖。
她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在他的怀里,她在颤抖。
张天浩想要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却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有千斤重。
“奎克先生。” 一名仆从的到来,打破了沉默,“米尔斯?汉密尔顿先生来访。”
众人站在落地窗前,从东堡的二楼会客厅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骑装的人骑着马从伯利斯堡的正门向着众人的所在处狂奔而来。
可还未等米尔斯抵达东堡,从西堡鱼贯而出的一行人已经迎了上去。
“莱伊?”米尔斯勒住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你这是……?”
“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米尔斯挑了挑眉,缓缓的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交易?”
“你想要她?”
米尔斯笑了笑,牵着马继续向前走去。
“她,你可以带走,但是戒指必须留下。”
米尔斯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莱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你不知道用法,米尔斯。戒指对你也毫无用处。”
“你知道?”他缓缓的回过身。
莱伊但笑不语。
米尔斯笑了笑,是了,他好歹是尼尔的儿子,唯一的,还活着的儿子。
“我先去看看她。”米尔斯笑道。
她的情形比米尔斯想象的还要糟糕。
即使是在奎克的精心照料下,她的神色仍然苍白的有些可怕,身形也瘦弱了许多,米尔斯看着她的时候,几乎可以感觉到生命力的不断流逝。
她变得很怕生,并且,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来。
“我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忘记,当年在埃菲尔铁塔和她相遇时,她的模样。”米尔斯叹了口气,对着奎克道,“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奎克微微顿首,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会娶她。”米尔斯道,“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允许你继续跟着她。”
奎克的眉头轻轻的跳了跳,米尔斯却已经转身走了出去,似乎他来访的目的,就是为了亲眼确认她的死活。
只要她还活着……
他就不会放弃。
奎克目送着米尔斯走出东堡,沿着树荫遮盖下的长廊,拐进了西堡。
米尔斯在一扇虚掩的房门前停下脚步,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单人沙发里的莱伊正在沏茶,看见他的到来,也只是抬起头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去看过她了。”
莱伊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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