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何等精明,眼珠一转,顺着穆丽华的话音道:“可不是,说起来不怕皇上笑话。臣妇这辈子得了两个儿子,唯独没个女儿,团儿是家生子,又自小伶俐,一直养在身边,与我最是贴心。”沈氏拿着帕子掩嘴笑道,“要不是她得了太后娘娘青眼,臣妇可是金银山都不换的。”
听着沈氏抒发感情,齐衍嘴角一勾,问道:“你叫团儿?”
团儿侧过身子对齐衍磕了个头,细声道:“奴婢沈团儿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姓沈。”齐衍歪了歪头,幽幽道,“你家夫人赐的姓?你既是府上生的,怎么不姓穆。”
沈氏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生怕团儿将她那倒霉娘和自己的身世说出来。
团儿依然匍匐在地,道:“奴婢是夫人带进府的,自然跟夫人的姓。”
穆丽华听齐衍一问,也提了一颗心,只不过她以为团儿是自己哥哥让沈氏送来的。此刻听团儿如此说,在心里也赞了声机智,笑着对齐衍道:“你今日身边没个伺候的,且让团儿服侍你。”
齐衍从果盘中拾了几个坚果,放到身旁小桌上,道:“包几个核桃。”这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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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见团儿到齐衍身边伺候着,便心知事成一半,笑着对穆丽华道:“臣妾听说教坊最近又琢磨了出新戏呢。”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这戏痴,到我这儿还想着蹭戏看。”穆丽华笑着嗔怪,“这回算是让你赶上了,皇上这次那排了新戏的教坊班子带了来。”
齐衍闻言笑道:“朕这便请舅母看戏。”说罢抬了抬手,常福禄便领命去安排。
不一会儿,便有几只舟行到太液池中央小洲,说话间便敲打起来。
沈氏坐在岸上高阁中笑道:“这设计倒是精巧,那戏子瞧不见咱们,咱们却能看得戏台,比拉着屏风强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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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新戏不长,莫约一个时辰便敲打到尾声。
最后一个锣鼓音散去,沈氏意犹未尽的笑道:“真是多亏太后皇上我才听得这样的好戏。”
穆丽华指着她手下茶盏,笑道:“你看得出神,一个时辰,连茶都不曾饮一口,倒是省了哀家茶水钱。”
沈氏不好意思道:“太后就不要打趣我了。”
穆丽华今日显得兴致颇高,笑道:“看了哀家的戏,哀家罚你想个新乐子。”
沈氏想了想,道:“若是现在制花笺做摇注也迟了。。。。。。。”
齐衍见太后正在兴头上,笑道:“不知投壶可好。”
宁妃吟吟接话道:“太后与夫人臣妾等不曾习武,若是投壶陛下可是胜之不武呢。太后,您说是不是?”
穆丽华也站在宁妃一边,笑着点头。
宁妃性子爽利,也因此才得了圣眷青睐。果然,齐衍也不恼她,颇有耐心问道:“那你说如何?”
“臣妾等人酒量是比不过皇上的,不若换个罚法。而且,皇上投壶隔十步,臣妾等。。。。。”宁妃伸出纤纤玉指,笑道,“五步即可。”
见她讨价还价的娇媚模样,齐衍哈哈一笑,道:“也罢,便依你。”又道,“只不过谁输了,可是要罚诗一首。”
穆丽华笑道:“哀家这筋骨可与你们玩不动这些,”说着看向站在齐衍一边的团儿,“便让这丫头代哀家投壶,哀家与你们做个评判。”
齐衍不置可否,团儿屈膝领命站到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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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奴才们便为各桌摆上酒水,在厅中摆了铜瓶,每位主子包括团儿面前都放了一个箭袋,内有三支去头羽箭。
齐衍道:“舅母先请。”
沈氏笑着取了羽箭,连发三次。“咚咚”两声,只有一只羽箭落在外面。
齐衍拍掌笑道:“舅母果然不愧为将军夫人,好准头!”
“臣妇献丑了。”沈氏抚平裙摆,笑道,“作诗臣妇是做不来,倒不如臣妇自罚一杯。”说着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沈氏如此爽快,齐衍自然又赞了她一通女中巾帼。
随后庄妃、宁妃起身,每人掷出三箭,宁妃三箭均落,庄妃中得一矢。
穆丽华笑问庄妃:“你是饮酒还是罚诗?”
庄妃维持着一贯的清丽端庄,温婉笑道:“臣妾不胜酒力,甘愿罚诗,请太后赐题。”
穆丽华笑道:“便以这太液池中荷花为题。”
庄妃目光投在太液湖满池的荷花上,沉吟片刻,朗声吟道:“太液新妆映垂杨,明镜半开汇潇湘。珍珠帘动荷风起,菡萏曲曲递浮香。”
齐衍点点头道:“还算得押韵,不枉你读的那些诗书。”随后对宁妃道,“你可是三箭都落在了外面,说罢,你要领什么罚。”
宁妃柔媚一笑,道:“臣妾自然是吟诗,请太后赐题。”
穆丽华笑道:“以夏日宴为题。”
宁妃屈膝领命。低眉思索片刻,抬头笑道:“有了。”娇声对齐衍道,“红菱圆影淮浦中,绿草芳洲隐兰宫。羌管吴笛罗袂举,晔华温莹击玉钟。吴山高唐何须羡,一笑南风华堂东。”吟罢大胆的递去一个眼神。
宁妃诗中的‘晔华溫莹’是前人宋玉所做《神女赋》所出的‘晔兮如华,温兮如莹’。而诗中的吴山也并非吴山,而是暗含‘巫山’之意;后面的高唐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明白白的应和着襄王神女的高唐梦。
齐衍听着宁妃赤裸裸的邀宠心中暗笑,面上却正色道:“尚可。”
宁妃见皇上不领风情,勉强笑笑,便坐下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庄妃讥讽的勾起嘴角。
坐在一边的沈氏可没心思去解宁妃的风情,只不错眼的盯着嗫喏上场的团儿,穆丽华也坐微微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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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献舞
团儿从箭袋中取出三支羽箭,走到距铜壶五步远的位置站定。随即身子一旋,柔荑轻动,裙裾划出一道淡紫弧线。众人只见她倩影一闪,便听得铮铮矢声,待定睛看去,已是投了两箭,无一落空。
穆丽华见她技巧精准,眼角微微扫过沈氏,转脸对齐衍笑道:“哀家这丫头倒是厉害,莫不是要拔这头筹。”
齐衍也笑道:“若是如此,便重重有赏。”
沈氏领了穆丽华的意,忙将话接过来:“这孩子不曾习武,若是三箭都中便是她的运气了。”并在‘运气’二字上微微加重语气。
团儿本就聪敏,听着几人说话,岂能不知道沈氏言外之意的暗示:若是想借领罚在皇帝面前献媚,这第三箭,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中的。
沈团儿看着自己手中仅剩的羽箭,心中一紧。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为何进宫,也知道沈氏此刻意欲利用她什么,她虽不懂前朝**利益交织如何纷杂,却在太后和沈氏的眼神中隐隐感到自己不过是一盘权谋中那探路的棋子。团儿手掌冒出一层薄汗,握着的剑杆有些打滑。她一向逆来顺受的接受他人安排自己的路,也从未想过去改变选择,她与娘亲在府中的位置就决定了她此生只能依靠沈氏生存。
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团儿一直都很清楚。可就在此刻,她却动摇了。她想起,曾有人对她这样说:“团儿,你等我立下军功,便去向婶娘说,婶娘不会拒绝的。娶你之后我便请愿外放,咱们一同到边城去,那里民风淳朴,况有我在,你再不用看旁人脸色。”
即便明知命运早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手里的羽箭,却让团儿感到一种能脱身乱麻的一线生机。她突然想为自己争取一次,看看与他在一起,边城风光是不是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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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沈团儿深吸一口气,踮足侧身,皓腕抬起,却猛然想起在沈氏手中的娘亲,恍惚中手指一抖,箭矢打到瓶耳,落在地上。
看着倒地的箭矢,她心中一窒:终究是我负你。
团儿深深一福:“奴婢献丑了。”决绝的悲戚从脸上转瞬即逝,没有一个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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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坐在上首的穆丽华才松了口气,笑道:“这一箭哀家瞧得清楚,打到瓶耳上,算是未中。”
沈氏也附和道:“既是输了,便要领罚。”
齐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对团儿道:“罚酒一杯即可。”他不认为太后和沈氏会教一个侍女诗词。
团儿敛眉低声道:“奴婢虽不会诗词,但略通舞技,愿以此领罚。”
穆丽华笑道:“我倒不知自己身边这个女侍是个全才。”
齐衍见太后颇感兴趣,便道:“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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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儿领命更衣的功夫,齐衍便拿出自己箭袋中的三支箭来投,随手便是全中。沈氏及二妃自然又是一通吹捧,太后也赞了两句。
几人正说笑着,只便闻得磐起筝奏,笛响箫吟,一阵鼓乐之声。莫约十名教坊歌姬在前引路,渐渐闪出一领舞佳人,身着纱织淡粉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玉兰飞碟长袖袍服,内衬深紫暗纹锦缎软舞衣,那佳人头梳盛髻,脸画梅花妆,明眸如星,齿如瓠犀,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举袂挥袖间,更是春意无限。
沈氏素知团儿貌美,但此刻见她媚惑至此,不由一惊,想她娘亲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没想到与这女儿相比,还要逊色三分,心中也不禁赞叹自己下了招妙棋。
齐衍看着眼前歌舞,脸上似笑非笑,暗道:太后与沈氏打着一手好牌,如此大费周章,应是想在他身边放人了。这沈团儿以这等姿容入宫,怕伺候太后是假,想侍奉天子才是真。
穆丽华余光见皇上目光停留在团儿身上,笑着与沈氏道:“真是个妙人,哀家在宫中也许久没见这样好的舞姿了。”随即状似无意的打趣,“陪着哀家这老太婆倒是可惜了。”
沈氏笑道:“太后尽夸她呢,能侍奉太后是她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
“在哀家身边,岂不是长技无用武之地?”穆丽华对齐衍道:“皇帝,你说哀家说的可有道理?”
齐衍本已准备好说辞回绝,正要开口,却见团儿舞中的团儿眼角略飞,勾着春意,灵波微动间,似有轻愁笼罩,荡漾起千万种风情。齐衍一怔,一个身影从脑海里闪过,待要细想,却不见了。
可就这一顿,穆丽华便抓住机会直接下了旨:“往后就让她在皇上身边吧。她伺候过哀家,在你左右伴着,哀家也放心。”
太后既然如此说了,齐衍也不得推托,只得笑道:“那儿臣便谢母后割爱了。”随即招来常福禄道:“去造册吧,先封选侍。”
穆丽华满意的对沈氏笑道:“往后这团儿可就是贵人了。”
沈氏笑着起身,向齐衍穆丽华行了礼,道:“这孩子于臣妇便同亲女儿一般,今儿个她有了好归宿,臣妇替她先谢过太后皇上了。”十分大度的为团儿拔了拔身份。
太后这边其虽似真似假的一派喜气,庄、宁二妃却不痛快,尤其是宁妃,在心中几乎要将这一步登天的团儿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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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衍这边在行宫半推半就的接受了新欢,却不知道自己的旧爱也在京城不甘寂寞。
惠妃林悠月白着脸坐在景仪殿中,向容萧道:“臣妾这几日恶心得紧,每顿吃的也都尽数吐了出来。”
容萧可不想在齐衍快回来的节骨眼上出什么乱子,忙问:“可请了太医?”
惠妃苦着脸道:“回娘娘,太医只说是害喜,也没什么抑制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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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罗果羹
林悠月正与容萧闲话,不多时就看流珠提着食盒进来。
见惠妃在,流珠忙将食盒放在一边见礼:“奴婢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林悠月叫了起,余光瞧见流珠手中食盒,笑着对容萧道:“姐姐胃口倒是还好。”
容萧笑道:“哪儿呢,这样的闷热天气,谁都是吃不下东西的,这不,我今儿个早膳没用,现在才让他们送盅羹来。”
林悠月羡慕道:“姐姐能进盅羹也是好的,这些日子臣妾连汤都觉得油腻,肉荤更是难以下咽。”
容萧端起手旁流珠奉在桌上的磁盅,道:“这时节饮食的确不宜油腻,不过这罗果羹还算清凉爽口,入口不腻,也能祛些暑气。”
“罗果羹?”林悠月好奇道,“臣妾倒是不曾听说。”
容萧笑道:“前些日子我苦夏得厉害,小厨房便将芦荟叶瓣去皮撵出汁水,混着各色时令水果一起熬制成这罗果羹来,制成用冰镇上半日,吃着也清热。”
林悠月听容萧如此说,幽幽道:“景仪殿的小厨房向来尽心,变着法儿的给贵妃娘娘琢磨吃食。”
容萧道:“小厨房也就是琢磨些点心,论手艺还是御膳房的好些,你若想吃什么就使人去说。”
林悠月勾了勾嘴角,道:“御膳房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何苦让他们背后说臣妾仗着怀有龙嗣拿娇。”
听惠妃这么说,容萧虽知她是大半是说些酸话给自己听,但还是拿出了贵妃该有的态度:“若真是如此,这御膳房的奴才便该提点了。妹妹放心,这宫中谁敢怠慢你,姐姐第一个不饶他!”说着容萧吩咐道,“去,给惠妃娘娘也盛一盅罗果羹来。”
站在一旁的流珠露出为难的表情,低声道:“娘娘,小厨房不知惠妃娘娘要来,只做了这一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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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走后,容萧舀着罗果羹,向流珠道:“让小厨房再做一盅给惠妃娘娘送去。”
“慢着,”容萧觉得不放心,又嘱咐了句,“先把王太医请来,问问这罗果羹中食材对孕妇可有影响。”流珠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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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等着王太医的功夫,皇上的奶娘郭嬷嬷到了。
郭嬷嬷给容萧见过礼,笑道:“老奴来是跟娘娘说说近日惠主子的情况,免得娘娘惦记。”
容萧命人给郭嬷嬷赐座上茶,笑道:“说来也巧,方才惠妃刚从我这儿回去呢。”
郭嬷嬷道:“太医说,惠主子的胎现下已经坐稳了,每日也可适度走动,这样将来临盆时候才能少受些罪。”
容萧赞了郭嬷嬷一句:“嬷嬷如此尽责,万事我也放心。”
二人正说着话,便有人禀报,王太医到了。
郭嬷嬷听贵妃传了太医,忙关心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适?这些日子娘娘心思都在惠主子和皇嗣身上,自己也该注意着些。”
“让嬷嬷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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