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站在了齐衍一边,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千年不变,她们容家不是例外,避免不了。
常福禄一声贵妃娘娘驾到把容萧拉回现实,压制住心底的冷意,扶着常福禄移步下辇,只见风月轩院内跪了一地奴才:“奴才(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换上一副关心焦急的面孔,容萧手指地上跪着的一行奴才:“你们的主子病着呢。一个个的不在里面伺候,跑出来干什么!惠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正说着,就见惠嫔身边的大宫女婉和自屋内跑了出来:“奴婢婉和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快去瞧瞧我家主子吧,主子用了晚膳便胸闷气短,现下似是又重了。”
容萧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话虽是对着自己说的,那眼却一直看着自己身后那前去景仪殿报信的宫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半分,眉宇间还微微露出焦急神色道:“惠主子向来体弱,怎么受得起着病痛折磨,你们一干奴才怎么伺候的。快带我进去看看。”
婉和嘴上告罪,落在后面半步带着容萧进宫,却用眼神询问着那报信的宫女该请的人怎么没来,那小宫女面露难色,用帕子遮着摆了摆手,却被婉和瞪了一眼不再敢抬头。
林悠月人在床上靠着,心中却不断盘算,如今她正得圣宠,父亲又是朝廷命官,林家风头一时无二,只是哥哥还只是个翰林院修撰,若是能趁着自己得宠为哥哥谋求一个好的差事,那林家在宫中朝堂的地位便是更大了。她虽心中那么想,但也深知不可急于求成,只盼着能拴住皇上的心,徐徐图之。想她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夺得皇上的心,在她心里早就觉得易如反掌,虽也时时提醒自己不可急功近利,但只要一想到齐衍那双看着她的温柔的眼睛,便愈加肯定,自己在皇上心中定是不同。她在这厢满心满眼的以为皇上会心疼来看她,却不想听到外面一声“贵妃娘娘驾到”,心中一愣,一时间竟没回过味儿来,怎么皇上没来?
容萧进了风月轩内寝就见林悠月半靠在床上,身著一件淡粉袭衣,盖着湖蓝亮面薄被,三千青丝不坠一物,有两绺柔柔的搭在胸前,虽是在病中,却比平时更要动人,即便同为女子,容萧见了都不得不想要轻声呵护着,更不要说换成个男人。
林悠月来不及多想,就见容萧由门进来,身后跟着婉和,和被派去报信的小宫女,只见婉和微微摇头便知道皇上确实没来,林悠月眼神一暗又飞快隐去,嘴上说着:“奴婢着本就是小病,怎么还劳烦娘娘前来,奴婢给娘娘请安。”作势就要下榻行礼。
容萧见了立刻让流光上前把她扶回床上,道:“妹妹快躺下别动,着了风就不好了。”又上前为林悠月理了理被子,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你既知是小病还说什么,要不是你叫皇上,你当这倒霉差事谁乐意来。随后转身唤道:“太医,快来看看,惠主子这是怎么了。”
太医看过之后,无非就是小主本就体虚,夏夜阴凉,加上心思不整,胸中难免郁结。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弄的人倒也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病,让他开了几副调节体虚的方子,又命他亲自煎药,便打发下去了。
太医走后,不等林悠月说话,容萧便坐在榻边,执了林悠月的手道:“妹妹可是要小心着自己身子,昨个瞧着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这样了。方才在景仪殿听来人说惠嫔病了,可是吓坏我了,皇上也担心的不行,忙不迭的催我来看,弄得我来不及收拾就来了,倒叫妹妹看笑话了。”
林悠月低头道:“娘娘关心奴婢,奴婢自当感激不尽,怎么会笑话娘娘,娘娘莫要误会奴婢。”
容萧笑笑,挥退下人,轻声道:“你可是怨皇上没来?”
林悠月慌忙抬头:“娘娘快别这么说,悠月丝毫没有半点埋怨皇上的意思,皇上日理万机,忙于国事,悠月不过是小病而已,哪劳得皇上大驾,况且悠月尚在病中,若是过了病气给皇上,那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她这话说的让容萧心里好笑,平日一声声的奴婢叫着,多守规矩似的,怎的一提及皇上到变成悠月了,齐衍悠月,倒真像是一对。“你能这样想就好,皇上今日也是太忙了,为批折子晚膳都没用。谁不知道皇上如今最宠妹妹,你且放心,待过两日你大好了,皇上定来看你。”
林悠月双眼恰到好处的一红:“奴婢身子自小如此,怕是命浅福薄,承蒙皇上不弃,待奴婢至此。”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泫然欲泣的样子是人看了都忍不住搂到怀里好好疼爱。容萧忙抬手给她拭泪:“你看看这是怎么话说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上了,难不成是姐姐我说错什么话了,妹妹快别哭了,这让皇上知道了不知怎么怨我呢。”
林悠月道:“娘娘快别这么说,奴婢怎样都是好的,只恨自己这身子不争气,有负皇恩。”这林悠月嘴里说的虽句句都是好话,但听在耳里怎么都有一种以宠示威的意思。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莫说是皇上,就是姐姐,也断不能让妹妹受了委曲。”容萧面色如常,眼里满满盛着对林悠月的关切,柔声道:“妹妹且宽心养病,调好了身子,皇上还等着妹妹为他添个小皇子呢。”
“姐姐~”听了容萧这话,林悠月双颊染上一丝红晕,眼中虽仍含泪,那女子提及情郎独有的婉转神色却是怎么也掩不掉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容萧见她喝了药睡下了才离去。出了风月轩,容萧苦笑一下:齐衍让她前来,借她打压林悠月,这招的确高妙。可反观林悠月,虽有颇有心计,但如今怕是已忍不住将一颗芳心尽许了皇上。
回到景仪殿,流珠忙出来迎接:“娘娘您可回来了,皇上等您好久了。”
“怎么,皇上没回去么?”
“没,皇上一直等着您呢。”流珠的声音掩不住兴奋,“皇上一直在暖阁看书,娘娘快些吧。”
容萧心下微微诧异,嘴上却训斥道:“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景仪宫的奴才何时这么没规矩。”
进了暖阁发现齐衍果真正歪在榻上,就着身旁小几上放着小点心和茶,手中翻看着她那本游记,一派轻松自在。
见了他如此清闲,容萧心中不仅有些气闷,但仍是向前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齐衍并没叫起,只是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皇上,妹妹身子不大好,臣妾见她喝过药,睡了方才回来。”
“嗯,起吧。”齐衍放下手中书卷:“依你看她身子如何。”
“太医说妹妹体弱,又受了夏凉。。。。。。才染了病。”容萧把太医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朕是问你看如何。”
容萧一时间也不知齐衍什么意思,估摸着也许皇上想去风月轩看惠嫔,却又不想在她这里落面子,便有此一问,寻个由头?若是如此,她倒不介意做个好人。斟酌道:“依臣妾看太医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妹妹心中也思念皇上。。。。。。若是。。。。。。。皇上能去看看妹妹那便是极好了。”
“哦?这是她跟你说的?”齐衍抚着茶杯上口
“不。。。。。。是臣妾。。。。。。自己觉得的。”齐衍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容萧只想快些结束这次对话。
齐衍半晌不答话,就在容萧几乎以为他在榻上睡着了的时候,轻笑一声,道“爱妃,朕如今觉得你这贵妃当得真是好,甚至觉得自己这旨意也下的极为明智。。。。。。在这宫中,要论会做人,你容贵妃认二,怕是无人敢称一。”
话音刚落,容萧便一个激灵跪倒,虽不知为何明明顺了他的意,又为何突然如此阴阳怪调,但还是整个身子伏在地上告罪:“皇上息怒,臣妾无心冒犯皇上,臣妾有罪。”
齐衍下榻,慢慢踱向容萧,看着那双明黄盘龙软靴一点点靠近,容萧的手在青砖暗纹上扣的青白。直到那双软靴终于停在她眼前,齐衍缓缓抬起她的脸,使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他温润的看着他,笑得无害:“容相在家就是教爱妃这么侍君的?看贵妃见朕这般如丧考批的模样,成果并不好啊。。。。。。想必是光教爱妃如何做人了吧。”
容萧挤出一个笑容,不用看她自己就知道有多难看:“臣妾。。。。。。”
齐衍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复又笑着用一根手指点上她的唇,凑近她耳边柔声道:“不想笑,就不用笑。爱妃这样。。。。。。真是太丑了。”
说罢放开她,任由她跪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暖阁。
流光常福禄二人正在外间候着,琢磨着里面为何还不叫人准备沐浴,就见皇上面色不善的从里面出来,说了句:“去风月轩。”便大步走了,常福禄只得在齐衍身后一溜小跑的跟上。
流光见状连忙进了暖阁,只见自家娘娘磕愣愣的跪坐在地上,下巴上还有红红的印子,似是被大力捏出来的,来不及细想就跑过去扶起容萧:“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娘娘您先起来,奴婢去叫太医。”
听道流光的声音,容萧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淡淡道:“别去了,把小抽屉里的玉肌膏拿来。”又道:“备热水吧,我要沐浴。”
第三章 太后
第二日天不亮,容萧就到景仪殿后的小竹林去采露水。一个月来,她日日如此,每日寅时起身到竹林采露,收到的露水尽数都放到一个小瓷罐里,待到辰时去寿康宫请安时带给太后。太后穆丽华年轻时因流产,落下了病根,后来经人调养着,多年来也没出什么大毛病。只是一个月前,正值春末,不小心在寿宴上受了凉,那小月子中的旧疾便被勾了出来,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眼睛看的似是没有以往清楚了,看人也是模模糊糊瞧个大概。容萧有心,特地找太医寻了这病,得知每日起身用竹叶上的露水洗眼最是明目。便为太后采集了晨露,穆丽华用过之后,不只是真的有效还是心理作用,倒真觉得眼睛比平时清明许多。从此容萧便每天如此,天不亮起身,整个过程都要亲力亲为。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若是想对一个人好,桩桩件件都能办到人家心里。自进宫以来,她大事从不出头,低调内敛,反倒是在些细小的环节上下足了功夫。她知道,面对这些宫中这些大富大贵的人们,表面的关心永远不是他们在意的,最能让他们关注的,往往是些细枝末节。她凭着小中见大低调的方式,在太后眼里一点点脱颖而出,最终赢得青睐。容萧之所以能够快速进封,与穆丽华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少不了关系。
太后穆丽华本是平宣帝时期镇远侯穆年飞的独女,因穆年飞抗击匈奴有功,其女便得召入宫侍奉皇上,穆丽华刚一入宫便凭借自己的家室和不同于其余妃嫔的洒脱性格深的皇上青睐,不仅在封妃时得了四妃之首“德”的称号,更是入宫一年就怀了龙胎。可惜世事难料,就在德妃穆丽华沉浸在皇上的宠爱与无尚的地位中时,四个月的男婴就突然滑了,而且不仅龙胎不保,她自己更是从此再也无法受孕。都成型了的孩子眼睁着就这么没了,穆丽华一病不起,日日以泪洗面,几乎哭瞎了眼睛。即便病好以后,人也不似以往那般锋芒。可就在嘉元三十二年,也就是齐衍十岁的时候,他的生母,敏嫔薨了,死后觐为嘉妃。平宣帝便着穆丽华照顾齐衍,但也只是照顾,并没有将齐衍归于她的名下,穆丽华家世太高,平宣帝不想给齐衍争夺帝位的任何可能,由此可见,齐衍来帝位来得是有多艰辛,多坎坷。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和太后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母子情分,有的不过是一点淡淡的亲近罢了,这种亲近很微妙,能看的出,他们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尽心尽力的扮演着母慈子孝。但太后却不得不为穆家寻一条后路,皇上虽待她还算恭敬,但对穆家怕是没有那么心慈手软。
这贵妃的位子,便是穆丽华向容萧抛出的橄榄枝,她若接了此后穆家容家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不接,她穆丽华能让她上位,也就能让她下来。容萧虽是登上了贵妃的位子,但也时时记着,她不敢对太后表现得太为言听计从,因为她知道,在背后始终有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日子无论怎样过都是一天,提心吊胆是一天,运筹帷幄也是一天。既然如此,趁着她还在贵妃之位,趁着皇上太后还愿意给她这份圣宠,她便要好好利用,一步步的走下去。这宫中哪个人身后不是背着一个家族的利益,可能为自己家族做些什么的又有几个,虽同是皇上太后手中的棋子,至少她还有下这一盘棋,为容家一争命运的实力。思及此,容萧的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她今日身着梅红色合领大袖对襟外衫,面上是宝蓝色的云霞孔雀暗纹,与斜襟的盘扣相映成趣,领口与袖口处还分别包有桃金色细小滚边,内着一件富贵牡丹的压花宫裙。梳着倾髻,发端嵌一只翡翠雀尾华胜,头后两侧各插有三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那口中衔挂着的珍珠金丝雀,随着步辇的前进一下下的轻颤着,倒像是活了一般。此时,这凉薄一笑放在她身上,真真的媚然天成。
景仪宫距寿康宫本就不远,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容萧通报了一声,便立在院中等着。不一会儿,太后身边的曹嬷嬷便出来接她了:“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请随奴婢这边走。”容萧忙口称不敢,侧身受了她半个礼,才随着往前走。
趁着路上的空当,容萧道:“我前两日听闻嬷嬷的腿疾又犯了?”
曹嬷嬷笑着接了话:“劳娘娘惦记了,早些年落下的老毛病了,这几日下了点雨,有些不听使唤。”“
“腿脚上的病可是不容怠慢的。我这里有张方子,说是能治这腿疾,也不知使不使得,嬷嬷只当是个法子,姑且试试吧。”容萧说着从袖里抽出一张写了字的纸来送到曹嬷嬷手中。
“这。。。。。奴婢何德何能劳娘娘。。。。。”曹嬷嬷一愣,颤着手接过来。
这曹嬷嬷是太后从镇远侯府带进宫的老人,伺候的太后一辈子,平日里就是皇上也是要敬她三分,各宫嫔妃对她也是礼遇有加,但也仅限于此。她地位资历虽在这宫中有些分量,但到底是个伺候主子奴才,如今贵妃娘娘如此敬重与她,为她寻了这腿疾的方子,心下一时感动的不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