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皇帝翻奏章,那绝对是干政啊!若是让太后知道,她一准还要被发到冷宫去。
皇帝一把伸手拉住她,因为中间隔着个炕几,不得不倾着身子,这姿势别扭得紧,他忍不住皱眉道,“不是说不用跪了么,怎么又来了。你要不乐意,朕也不强迫。”
“臣妾。。。不是不乐意。”她差点摔下去,多亏皇帝拉了一把,忙坐正身子,也不敢乱动了,只口中道,“可这样不合规矩。皇上,后妃不得干政,否则便是牝鸡司晨。。。。”
“行了,你不说朕不说,谁知道。又不是让你代朕批折,只让你挑拣出来。”齐衍松了手,睨着她道,“就算让你在上面落笔,难不成朕还忠奸不明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容萧让他堵得没话说,但心里就是觉得不妥。
“就这两天,你也让朕喘口气。”齐衍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脸,淡淡道:“朕既用你,便不会疑你。”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让容萧心里那点不自在都下去了,随之而来便是一波又一波的感动,冲得她眼眶都止不住发酸。
不管皇帝对她是什么感情,也不管她爱不爱皇帝,但他信她,这就足够了。
“快喝,待会儿都凉了。”齐衍自然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眶,可心里却不愿她哭,便将碗往前推了一把。
容萧抽了下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才端起面前小碗。默默舀了两勺,却发现自己吃碟中的肠粉没了。
“别找了,让朕吃了。”皇帝对她的表情很满意,笑道,“那里面有蟹肉,你用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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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都是贵妃与皇上的小互动,大家不要觉得腻啊~~~剧情马上就要翻转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玉壶光转鱼龙舞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冬至将至,宫中有的圆湖已结了层坚冰,天气也一日冷过一日。
皇帝已在清宁宫月余,出了上朝与为太后请安外,根本不到别的宫中去。对于这种情形,后宫已经言语纷纷,贵妃复宠之声鼎沸不已。
故此,容萧一出三月稳胎之期,便到寿康宫为太后请安,穿着上刻意低调,并不像宠妃那般招摇,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头上只简单绾了倾髻,饰宫中时兴绢花与珠翠小簪其上,照花前后镜,容萧对自己的装束很满意,她这些日略丰腴了些,原先尖脸变成了鹅蛋形状,却更显得愈发珠圆玉润,静美流光。
因孔铅粉伤肤,便只取细细的螺子黛描在双眉上,不觉却延展出温和无尘的形状。看着手下轻扬的柳眉,容萧也是一时失神,此刻铜镜中两靥生春,眼中含露的女子,让她几乎不敢移目,眉眼身形熟悉无比,却比从前更加媚态生姿,竟是二十年以来,从不曾见过的。
容萧微顿,伸手取下鬓间的牡丹宫花。她今日不是炫耀去的,不知在寿康宫能碰到哪位妃子,自己如今已经风头无两,实在没必要。
“娘娘,您怎么把花摘下来了?”流光正取了披风来,回身便见容萧摘了绢花、
“太艳了。”
将披风交到一旁侍人手中,流光笑道:“娘娘,这季节正是戴金簪花的时候,这还是皇上看您怀着身孕不愿戴金玉,特地令内务府给您做的,旁人都没有呢。白放着不是可惜么。”
“是啊,奴婢看。这牡丹正衬娘娘。您今日已经够素净了,簪一朵花正好。”锦宜也符合,将容萧腰间丝绦寸寸抚平。梳理垂下的流苏,笑道。“眼看冬至,大节下娘娘也喜庆些。”
目光转到一旁沙漏,已经辰时三刻了。容萧拗不过她们,也不想在妆容上多做耽搁,便略一点头,任流光将绢花插在鬓间,吩咐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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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到寿康宫的时候。各宫妃都已到了,正闲谈着。容萧一进来,却都一同住了口,怔了半晌才福身行礼。
不管众妃神色。容萧缓缓走近,福身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已有时日不曾见容萧,此刻一看,也是微怔,不过月余。这贵妃与过去,竟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虽无脂粉,却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一双凤目柔媚含情。顾盼神飞,头上唯有一朵艳色,却更衬得她素肤凝脂,绰约多姿。
记忆中端庄有余、温柔不足的形象,怎么都与眼前人无法重合。
许是这几日在清宁宫中与皇上相处甚好,眉宇间最后的阴郁也尽数不见。
太后心里暗叹着,便开口道:“起来,别闪着身子,快让哀家好好瞧瞧。”
容萧起身,走到太后跟前,笑道:“臣妾也有多日没见着太后了,想起您对臣妾的种种好处,心中愈发挂念。”她说着,略一回眼,锦宜已经捧着一卷明黄绫跪在身后。伸手接了,容萧转而奉上,柔声道,“臣妾抄了卷孝经,以全所思,今日便献给太后。”
太后接过展开,里面每一个字都是漂亮的簪花小楷,通卷一个墨点错字也无,可见是费了十分心意。“难为你怀着身孕,还记挂哀家。你虽说胎位已稳,但也是双身子的人,往后可不能这样了,伤了身子怎么办。”贵妃上来就给自己一卷孝经,摆出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太后觉得手中的黄綾卷有点沉,早先准备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笑道:“前几日皇帝来了,说你老是孕吐,现在可好些了?”
“回太后,臣妾已经大好了。”
可不是好了,上好的补品都跟不要钱似的往清宁宫拨,小厨房也换着样的做,容萧孕吐厉害的时候,就想吃口菜叶子,数九寒天,青菜只有那么许多,齐衍便将自己那份尽数都拨到了她的份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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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轿在通往清宁宫的甬道上稳稳行进着,隔着帘子,只能听见隐隐呼啸的风声。将帘子打开一个小角,冷风便呼哧吹了进来,容萧举目看着不远处清宁宫顶绚烂的琉璃瓦彩,脸上被风刮得有点疼。
锦宜跟在轿边,见容萧将帘掀开,忙凑过去问:“娘娘,可有吩咐?”
“恩。”目光从层层殿宇中收回来,容萧道,“回去将花厅的东西都收拾妥当,着人送到乾清宫。”
锦宜微愕,“那皇上回来时。。。。”
“皇上不会回来了。”容萧淡淡道,“照我说的做。”方才太后的神色容萧怎么看不明白,一个月,已经是他能陪她的最长时间了,她这样做,只不过不想听他开口。
这几日皇上的种种好处,她不是感受不到,甚至觉得他比一般人家的丈夫更加体贴。沉浸在这种关心里,容萧不愿去想,他的好是对她,还是对她肚子里的这块肉,因为在她心里,她和孩子本身就是一体的,孩子好她就好,她站得稳也能为孩子遮风挡雨。这十几天来,每每帮他分拣奏折的时候,她也会想,自己能得到帝王的信任,以及众妃口中的宠爱,似乎作为宫妃,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少时向往的纯粹情爱,其实这世间并不存在。在偌大皇城中,她实在已得到了旁人都得不到一份感情,虽然其中参杂了利益与算计,但正是这一点点瑕疵,才能让他们彼此守住本心,时时保持着一份理智。
在她看来,这一点理智实在比情爱贵重得多,因为在必要的时候,它能让她全身而退,甚至保住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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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一日,宫中照常举办家宴,依然设在烟波致爽殿,虽然已无临湖美景可看,但宫中每年冬至都会有‘冰嬉’这个节目,玩法层出不穷,在冰上舞龙、舞狮、跑旱船等,更兼许多新鲜杂技。
选在烟波致爽殿,是因为这里的冰层结得最厚,在临湖而建烟波致爽亭中,也能近距离观赏冰嬉。
在此之前,外头已下了三场大雪,将整个皇宫都装扮的银装素裹,有时一阵风起来,直将那细小冰晶吹起,好似穿庭飞花。吉庆灯火掩映下的烟波致爽殿,更显得同琉璃天宫般,璀璨繁华。
齐衍今日心情很好,并不是别的,只因为最近的几场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若无例外,明年该是个丰收的年景,今年遭了旱涝的地方百姓,明年便有新收下来的粮食吃,而没有受灾的地区,包括国库,也不用再开仓放粮,这样一来,疏通河道,解决漕运的事,便能提前完成。
酒过三巡,不少人已微带醉意,殿内燃着地龙,更教人熏熏陶然。容萧因有孕,并未多饮,只坐在一小口抿着果酒。
容萧有一眼没一眼的瞧着歌舞,目光却逐一扫视着殿中众人,只见庄妃、敬嫔与沈昭仪正围着太后说话,贤嫔与惠妃在一处窃窃私语着。
果酒不醉人,却在口中的滋味别有一番甘醇。容萧又细抿了一口,便听皇帝在耳边说到:“怎么自己喝上了,这么呆着闷不闷?”
一旁宫灯将她的脸映出丝丝绯色,更衬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他凑在她的而耳边上,口中梨花白的香气让她羞赫,轻轻偏了些头,道:“臣妾看着歌舞呢,一点都不闷。”
他们坐在台上,一举一动很容易被殿中人瞧见,齐衍也知现在不是闹她的时候,便将身子离了寸许,刚要再说些什么。便听一个娇娇的声音:“皇上,冬至大节,臣妾也敬您一杯酒。”
说话的正是丽嫔——淑兰仪珠,她今日穿了身颇有卫邪特色的仿胡裙,巧笑嫣然中,更显得玉润盈盈,她径自斟满小玉盅,丹唇轻启:“皇上,陪臣妾喝一杯吧。”说着目光转到容萧身上,笑道,“贵妃姐姐,你要不要喝?”她本身便生得明眸善睐,此声音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愈发娇俏起来,许是生性开朗,说起话来也像黄莺似的婉转动听,让人不忍拒绝。
容萧微笑道:“我怀着孩子,没法饮酒,你与皇上饮吧。”
转首看贵妃脸上找不出一点瑕疵的宁和笑容,齐衍的唇角微微勾起,端起桌上酒盏,与笑嘻嘻的丽嫔对饮一杯。
丽嫔饮罢酒,却不走,只站在皇帝跟前,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本不想搀和在丽嫔与皇上之间,但丽嫔呆的时间实在太长,太后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容萧笑一笑,问道:“丽嫔,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丽嫔向容萧感激一笑,脸上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皇上,贵妃姐姐,什么时候能看冰嬉啊?”她朝殿外看一眼,遗憾道,“天快黑了,等晚了就瞧不着了。”
“你这么喜欢冰嬉,莫非看过?”丽嫔生长在卫邪,容萧实在不知道,冰嬉对一个从小便能瞧见雪山的人有什么吸引之处。
“没有。”丽嫔道,“可是臣妾听奴才们说,皇宫里的冰嬉可热闹了,什么舞龙、舞狮、拉旱船、还有杂技。这些臣妾都没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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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坌涌雷霆惊如电
丽嫔咯咯娇笑着,一双明眸亮晶晶的,对齐衍央道:“皇上,您让他们耍冰嬉吧,多热闹啊。”
余光看帝王并无不愉之色,容萧招手将她唤道身边来,笑着说:“你且等一会儿,在我这儿喝点果子酒,下个把戏就是冰嬉,咱们一同看去。”
“贵妃姐姐真好。”丽嫔坐到容萧身边,接过她递来的酒盏,抿了一小口,笑道,“姐姐的酒真好喝,甜丝丝儿的,跟我们的不一样。”
齐衍见她这样说,也不奇怪,耐心解释道,“这酒是拿秋果子和海棠两样新酿的,酒劲还没上来,自然甜些。”
丽嫔又低头喝一小口,耳垂上的翡翠坠子如水珠滴落,衬的整个人玉润如珠,她低眉婉转一笑,小声道:“皇上对贵妃姐姐可真好。”她声音不大,欢快中带着点向往,眼中一派天真,见皇帝只是笑着不说话,因问道,“皇上,臣妾说的不对么?”
“没有,你说的很好。”齐衍眉眼含笑,悄悄拉住容萧放在身侧的手。
宽袖下他的手极暖,带着点笃定的意味,一直从指间滑到心里,她一僵,却没有挣脱。
“皇上您看,”丽嫔的眼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嬉笑道,“贵妃姐姐的脸都红了。肯定心里极甜。”
被丽嫔如此说,脸上霎时飞霞顿起,容萧刚要开口嗔怪一句,便听殿外一阵锣鼓声响。
“是冰嬉呢。”丽嫔双眼一亮,拍起手来。笙簧琴瑟声隐隐传入殿中,丝丝缕缕均是欢快的旋律,成日养在深宫妃妃嫔已有不少坐不住的,只碍于规矩不敢动身。
与太后一同说话的宫妃也被殿外声音吸引,均不住偷眼往门口瞧着。太后见她们无心说话,也不在意,笑着顺水推舟。“哀家听外头热闹着呢,你们不看去?”
酒至半酣。冰嬉正是*所在,齐衍起身,向太后道:“母后也一同去吧,儿臣扶着您。”
“你们年轻人爱热闹,哀家就不去了。”太后扶曹嬷嬷的手起身,笑道,“今天晚上哀家高兴。多饮了一杯,也有些乏了,你们且热闹去,不用顾着哀家。”
“那儿子明日再去给母后请安。天色已晚,让常福禄送您回去。”
太后仪仗渐远,殿中众人才浩浩荡荡一同往烟波致爽殿外走去。
皇帝本该行在众人之前,却在迈出两步后回过头来,向容萧伸出手:“你身子重。朕牵着你罢。”
此时天光微暗,唯有无尽晚红在穹宇上延伸出最寥廓的流霞,远冒出点点紫金之气,好似红金织锦中最辉煌的华美,皇帝立在这一片霞光中。挺拔的身影同天神一般,似是数九寒冬中唯一光热的存在,他高耸的紫金冠下依旧是清俊至极的五官,眼尾的温柔却瞬间融化了皑皑白雪。
此情此景,容萧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众人之中,仿佛剩眼前的一个他,不及犹疑,便已伸出手去。
晚风吹起容萧身上的雀羽长披,潋滟晚红中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凤。牵着她的一双柔荑,齐衍竟愈发觉得,这一晚饮下的琼浆玉液,都不及这一刻甘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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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爽亭中已备好暖帐火盆,即便帐外寒冷,内里也融融如春。
御林军侍卫们已尽数穿上走冰鞋,百余人个个都是走冰的好手,他们擎印有龙凤图腾的锦旗,随着响炮声从湖面四周滑来,流行冰上,如星驰电掣,间或行阵排列,做出种种姿势,金鸡独立、凤凰展翅、蜻蜓点水、紫燕穿波、哪吒探海、双飞燕、朝天蹬,花样之多,令众人目不暇接。
致爽亭不小,却只有皇帝与后妃在内,其余亲王伯侯都在亭外横槛上观赏,因分隔着,宫妃们也都放松开来,欢笑不迭的指着冰上将士品头论足,就连容萧也忍不住将帐上小窗尽数掀开,更不消说方才便吵着来看冰嬉的丽嫔,半个脑袋已经探到帘外,正瞧着场上的‘果老骑驴’咯咯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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