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政道:“说吧。”
“父亲当初为何要与穆家联手?”容廷禹道,“穆家权势之大,若父亲与他们来往,岂不遭皇帝忌惮?”
容廷禹等了半晌不见容青政答话。以为是惹恼了父亲,忙道:“是儿子忤逆了,父亲……父亲…您这是…。。”
容廷禹抬头,只见容青政眼眶微红,已是流了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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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缘由
“父亲…。父亲这是怎么了?”见容青政落泪,容廷禹只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认错,“儿子不孝,惹父亲伤心了,请父亲责罚儿子。”
“我何尝愿帮虎吃食,又何尝不知皇帝早就忌惮了容家。可先帝将皇上托付给我,你叫我如何不和穆家结盟。”容青政靠在椅背上,看着跪在脚下的儿子,道,“起来吧,不是你的错。”
容廷禹起身,又唤来小厮亲自为父亲拿了软帕。
容青政毕竟为政数十载,感伤也是一时,片刻功夫便又回到平日处变不惊的容相。接过软帕子拭干了泪,容青政看了眼一旁一脸不解的儿子,笑了两声,道:“你过来,今日我便给你讲讲其中原委。”
容廷禹见父亲刚刚落泪转眼又笑,更是满腹不解,亲自掩了间室小门,走到容相身边,奉了清茶,道:“请父亲赐教。”
容青政接过茶盏,并不急着喝,道:“你且说说,朝中现有几股势力?”
容廷禹略一思索:“应有三支。”
容青政拨开零星几片浮着的茶叶:“说来听听。”
容廷禹道:“其一,当属各地藩王。我大昌是高祖皇帝七国一统,建国之初,高祖为稳定内外形式,七国分王。后经太祖、圣祖,先帝武宗三代以推恩之法化之,如今仍剩三王:淮南、云贵、大宁,此为朝外。”容廷禹顿了一顿,又道:“其二,林平广及其所属卢陵派是一支。其三,由故去的穆年飞老将军及圣慈太后代表的穆家子弟,也是一支。此两股势力一文一武,当属内廷。”
容青政笑道:“你说的不错,这确是三股势力。但为父以为,你还漏下两人。”
容廷禹思索片刻,道:“请父亲赐教。”
容青政站起身来,目光清明:“第一,是当年董家一案及各位皇子王爷的残余势力。你莫看他们如今是盘散沙,入不得眼,一旦九皇子这灵泉回朝,假以时日,必聚集成塔。至于这第二…。。”容青政掸掸袖上并不存在的微尘,负手苦笑道:“便是你父亲我。”
容廷禹一惊,忙道:“父亲何出此言!不说我容家自高祖起世代为官,鞠躬尽瘁。单看前朝,自先帝登基以来,父亲便全心全力辅佐。先帝临终前,又曾嘱托父亲辅佐新帝,如今看来,父亲也处处为皇上着想,非有一丝不忠。”容廷禹心痛道,“权谋决断,从无半分私心;朝廷上下,无一私营党羽。父亲的报国之志儿子都看在眼里。父亲何苦将自己与那蝇营狗苟之辈放到一处自贱。”
容青政叹声道:“你还是太年轻。这朝中何时有‘清自清,浊自浊’一谈。容家世代拜官入阁,到我这代又做了丞相,后蒙先帝不弃,将皇上托付于我,这三者相合,便是滔天的权势。这样的威胁,任谁都是要忌惮的。当今圣上是个有抱负的帝王,更不会容许谁人做大,父亲我手握重权,他定是要防的。你道皇帝为何宠幸林平广,那不过是皇上一条听话咬人的狗罢了。”
容廷禹道:“既然如此,为何要与穆家联盟,岂不是引火烧身?说句不敬的话,父亲如此,妹妹在宫中怕是也难行事。”
容青政道:“此这一点,你倒不如你妹妹。她是容青政的女儿,皇上忌惮着她父亲,又怎么会宠爱她。她在**,就同我在朝中一样,是众矢之的。若不与太后联手,只怕如今还是个不当不正的嫔,在**那样的地方,容家的女儿若做了嫔,会比其他人更惨。”
“所以,妹妹便要与太后联手,将权握在手中,再与父亲在宫外相互帮衬,如此在能在**立足,如此谁也不敢动她。”容廷禹说到此,声音艰涩道,“只这样,怕是皇上心中对妹妹愈加不喜了。”
容青政脸上露出一丝愧色:“生在容家,是我们对不起她。”说罢,深吸一口气,“如此,便更不可能辜负了你妹妹。”
容廷禹道:“与其无法自清,不如联合,形成犄角之势。所以父亲与穆家联手,是为了自保。”
容青政沉默半晌,道:“自身是非不是我所顾虑。但先帝临终前将皇上托付给我,若不如此,来日君臣相见,我如何跟先帝复命!”
容廷禹忙问:“父亲此话何意?”
容青政道:“方才你也说了,当今势力五股,外一内四,但能朝野相通的只有武将,而武将,有威望的只有穆家一支。圣上登基后虽有意压制,但其党羽早就遍布军中,岂是那么好断的?剩下的三支都算是文臣,穆家不与我们结盟,剩下的便是九皇子和庐陵派,九皇子母系与穆家不合;庐陵派不过是皇上的一只狗,结盟无异于引狼入室。你说,穆家为了自保,剩下的得以结盟的,是谁?”
容廷禹瞳孔微缩,不仅提高了声音:“藩王!”
“没错。”容青政赞许的看了儿子一眼,“若内外军队搭上了线,到时就不是专权掉脑袋的事了。”
容廷禹对着父亲深深一拜:“父亲对圣上忠心可表,儿子佩服,儿子惭愧。”
容青政坐回椅上:“你祖父在时就教导我,为一日官,尽一日忠;为一日官,记一日黎民。与穆家结盟,便可阻挡其内外勾结,集结军队威慑朝政。便是没有先帝遗命,我也是要如此的。自古起兵谋反,成败与否,都是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大战过后,也是生灵涂炭、民生凋敝。先帝在时,与苗南、卫邪常年交火,如今的朝廷和百姓,再也禁不起一次叛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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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画眉
四月二十六日早朝,太监总管常福禄当庭宣读卫邪国主表文,并宣读授命穆三郎穆齐迎九皇子回朝的圣旨。
旨意一出,朝堂一时鸦雀无声,部分老臣只后悔早晨出门前没好好看看黄历,想起当年自己拿着奏章死乞白赖的劝先帝送九皇子去做质子,就恨不得抽自己的嘴。这九皇子回朝,一旦报复起来,怎么能有他们好果子吃。可你能说什么,劝皇上不让九皇子回来?这不是找死么,让先帝血脉流落在外,安得什么心?
站在前面的几个皇叔也不乐意。为什么?那还用问吗。当年谈送质子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往后撤。本来先帝是打算从宗室子弟里过继一个的,议和嘛,就是暂缓一下矛盾,等缓完了那肯定是该打还打,该抢还抢。既然这样,只要名义上是皇子,反正都是一个姓,谁生的都一样,为此先帝没少给他这几个兄弟做心理工作。可谁也不是傻子,几个王爷嘴里应着,心里可不干了:合着就你儿子是儿子,我们的都是捡来的?当年抢皇位时怎么没见你那么谦让。所以大伙就来了个软抵抗,纷纷带着老婆孩子跑到皇陵,一个个的要为国祈福,求祖宗显灵让卫邪退兵。这么一闹,老皇上只能赔了个真皇子出去。
可如今这个倒霉皇子转运了,几个皇叔自然怕这账算到自己和自己儿子头上。故而一个个都不说话。
看着底下黑着脸的群臣,本来对这个便宜弟弟回朝颇为不满的齐衍顿感心情大好,合着不是他一个人有苦说不出啊。
朝会后半段,本着安抚百官的原则,齐衍表示了对朝廷和谐局面的满意以及对大昌美好前景的期待,并勉励各位臣工继续努力。为了以示体恤,还当场命常福禄为大家加发了冰票,又点了一干老臣王爷随行行宫侍驾。
得到侍驾和冰票的恩典,众人心里对于九皇子的那点不情愿都烟消云散了。官位低的得了冰票的实惠,觉得心满意足。况且家里奴才们拿着冰票去官家冰库领冰,那也是自己脸上的体面。官位高的跟着皇上去了行宫,也顿感得到了不小的圣眷:你看,人家万岁爷去行宫都想着我们呐。
和谐的结束了朝会,齐衍回到太和殿又发了封后妃随行名单,随手点了两个妃子,又点了惠嫔,朱笔却在容贵妃那行小字上停住了。
常福禄在一旁端着茶盏,看皇上那笔尖就在容萧的名字上颤啊颤的不落笔,不禁心里也替贵妃叫了声冤:娘娘平日为人处世都是有余的,怎么就不得皇上的宠呢。
想起容萧、容青政平日都待自己不薄,常福禄上前一步,把茶放到齐衍手边,笑道:“皇上歇歇吧,眼瞅就到晌午了,您早膳没进几口,奴才给您传些吃食可好?”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齐衍也累了,放下朱笔,道:“这天热得恼人,倒是什么都吃不下。”
常福禄听皇上如此说,笑道:“是奴才疏忽了,忘了跟皇上说,这时辰,宫中可有个凉快的好去处。”
齐衍一笑:“你且说来听听,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
“皇上政务繁忙,哪记得那么许多。奴才替皇上记着就是了。”常福禄笑道,“不过这地方您也知道,就是东六宫那片翠竹林,那竹子生的细密茂盛,太阳的毒暑倒是一点都透不进去,怕是比摆了冰盆还要凉爽几分。”
那翠竹林就在景仪殿后殿不远,当年嘉妃就住在景仪宫,齐衍如何不知。果不其然,齐衍道:“翠竹林。。。。。可是景仪殿后那片?”
常福禄顺嘴拍个马屁:“皇上好记性。”
齐衍睨了常福禄一眼,笑道:“这是贵妃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她便住在景仪殿吧?”
常福禄笑着打了个千:“娘娘住哪里奴才不知,奴才只知景仪殿后的翠竹林正合适皇上消暑。若不凉快,皇上罚奴才便是。”
齐衍笑道:“若不凉快,罚你十年俸禄。”
常福禄闻言为难道:“这。。。。。”
齐衍大笑,站起身来:“你莫想反悔。让贵妃备些吃食,摆驾!”
接驾的消息片刻就传到景仪殿,总领太监刘平禀报的时候,流光流珠正为容萧涂着奶子敷面。
容萧靠在软枕上,脸上黏黏的:“几时的消息?怎么现在才传来?”
刘平隔着珠帘,道:“皇上也是临时起意,传话让备下吃食,说话就到了,请娘娘快些准备吧。”
容萧道:“刘平流光,你们去小厨房看看,皇上喜欢清淡的,看有什么能快些做上来。我记得早上他们做了果子羹,还算凉爽,先给皇上镇一碗。”
二人领命下去,容萧方让流珠唤了侍女伺候洗面更衣。
因是夏季,容萧便挑了件清凉装扮,上身白纱衫,苏绣圆叶暗纹湖绿对襟短褂,下着石青行龙缎面妆花细褶纱织裙。
容萧坐在妆台前由着流珠盘发上妆,流光捡了妆粉、睫影、螺子黛,笑道:“娘娘且把眼睛闭上,奴婢要为娘娘上妆了。
容萧依言闭目,由流珠轻轻将脂粉铺匀。
感到螺子黛落在眉心,容萧闭目笑道:“下手忒重,又在我脸上琢磨新眉形来着?待会儿若是不好看,我可要罚你。”
没人答话,只有棉团擦过容萧的眉骨。
容萧笑道:“定是不好看了才要擦去。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大了。也罢,反正皇上还没到,就让你试一次。”
齐衍拿着棉团,看容萧坐在那里自说自话,只觉得有趣。这一笑便手下一抖,又点了一个重重的点。
容萧只觉螺子黛一下点在眉外,便道:“好啊,流珠,看我怎么罚你。”佯怒睁开眼,只见年轻帝王正手持眉黛看着自己。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衍下意识的收回手去,但觉得此时作罢又太过矫情,反正容萧是自己的妃子,那自己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过是画个眉,画便画了。想及此,齐衍看着容萧,沉声道:“把眼闭上。不许睁开。”
容萧此时已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皇上。。。。。”
“把眼闭上。”
容萧只得依言闭眼,却道:“皇上,这于理不合。。。皇。。。。”
齐衍被她说的心烦,随口道:“闭嘴,再聒噪便把你画丑。”
容萧只得乖乖闭嘴。
齐衍本不会画眉,与女人之间大多数不过是伺候与被伺候的关系,只不过今日兴起,没让人通报,一进内殿便正巧看到容萧闭着眼等流光画眉的一幕。
闭着眼的贵妃与平时很不一样,阳光透过纸窗勾勒在她身上,不刺眼,很柔和,让容萧整个人也变得温顺柔软。他不喜欢她,一部分因为她的父亲容青政,那样的权臣让他忌惮,他的女儿不能得宠;更大的一部分是因为她对他的态度。即便每次她都放低姿态,但齐衍知道,她心里是骄傲的,是不在乎自己的。不管何时,她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不在乎,好像进宫做他的贵妃不过是一个任务。齐衍讨厌这双眼,也不喜欢这个贵妃。
可此刻她静静坐着,眉心偶尔动一下,这样毫无防备的容萧让齐衍禁不住的就接过侍女手中的眉黛,鬼使神差的落下笔来。
这能代表什么?什么都不能代表。
无非就是画个眉而已,他这样告诉自己。
昨家里有点事,没来及更,在这里跟大家道歉。。。。。。。对不起。
所以今天多更了一些。还有就是最近要考试了,可能要有几天只能更一更,不过会比以前字数多的。
第一次写文,还有很多不成熟,全凭一股热情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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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身孕
铜镜将阳光反射到眼睑上,视野里只剩暖暖的红色。容萧闭目坐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待嫁闺中的时候,她像每一个春心初萌的少女一样,幻想着未来与自己结发白头的夫君,期待过未来是什么样的男人为她闺中画眉。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定是相爱的,她一辈子只有他一个,他心里也只装得一个她。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