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时正往里屋走来,小姨就笑着问我是否还记得。我犹豫了一下说记着。姐姐就高兴地问我还记不记得当时我愿意钻哪个洞,我想了想说钻小洞。姐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两个洞一样大的,我是问你左边的洞还是右边的洞。你肯定是忘了。”
我确实是忘了,我已完全记不得那一段美好的钻洞时光了。后来,我便向爸爸问这件事情的真伪。爸爸放下书,仰起头一脸疑惑地反问我:“墙上有洞?!”
我的故事之我和姐姐(2)
彻底完了。
或许这件事曾经真的有过吧!只是我的记忆没有能够把它好好地保存下来,日子一久,就荡然无存了。好比花的枝瓣,即使埋在土中,日久也会随土化去,不留任何痕迹,我不会再费力去挖掘这块土地了。
日后,我独自一个人坐着无聊时,便会想起一些往事,使自己陶醉。后来我想,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记忆都不是那么完全的,人到底需要期望的还是未来,而且记忆本身就如大浪淘沙一般,去掉石砾,留下真金,那金子一般的记忆便由于岁月的洗涤越来越纯,越来越有光彩了。于是,当我回忆和母亲的四目相对时,多了一份坦然,少了一分儿恐惧。在回忆和姐姐的对打时,便多了一份宽慰,少了一分怨怒。我到现在一直如是想。
现在,我和姐姐都已长大了,我们都早已不再打架,但我仍是呼叫我姐的姓名,姐姐也总是很高兴地答应。我们俩很兴奋地谈天说地,毫无拘束。父母不再说姐姐为长不尊,也不再说我的为小不敬。毕竟我们是已长大的亲姐弟了。
小不点儿姑娘有时也问我和我姐的近况,我就把上面一段话,告诉她。小不点儿频频点头,道:“鬼哉,姐弟毕竟是最佳拍档嘛!”
见我睁开眼睛疑惑,小不点儿姑娘慢慢地给我分析:“兄妹不好的,将来姑嫂一定会闹别扭,哥哥肯定怕嫂子,小妹完了,是啵?”
“兄弟也不成的,娶了娘子分家产打破头也有的。妯娌不和,大灾的,是啵?”
“姐妹也不成的,将来成了外姓人,一心为别人,两条心都向外,是啵?”
见我频频点头,小不点儿姑娘飞快地瞥我一眼,接着说:“姐弟是不怕的,姐姐向着弟弟,而且,嘻,将来姐夫还有不怕你的?!”
我大声地笑起来,快活地流出了泪。小不点儿此言不虚,姐姐的朋友来家,去后第一个电话就问我姐,我对他的印象如何?猛地,我心里想起了前几天到班上来找小不点儿的那个大个子来。我笑着问小不点儿姑娘:“兄妹之间处不好的,你将来怎么办,让你嫂子欺负?!”
小不点儿姑娘疑惑地盯着我,到弄清了我是说那个大个子之后,小不点儿猛地站直身子大声吼道:“舒涵!”小不点儿脸孔通红,“那是我弟弟的,鬼哉鬼哉!你说宝话!”
我的故事之学不成的样子(1)
父母给我收拾上学用的包裹时,我就在一边看着。母亲把一件东西包好,放进去,想了一想,又拿出来,再想想,把它折成竖条,又塞了进去,扭过头来,正看见在一旁发呆的我,便对我说:“舒涵。”
我说干吗。
妈妈说:“这次出去以后要多和别人主动说话,不要自我封闭。”顿了一顿,又说,“咱们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
父亲放下手中的书,也对我说:“是,看你这个暑假,脑子并不慢。”
我笑着说:“上个学期是因为我自己太自卑,老觉得自己不行,所以才不行的。只要振作精神,注意身体,肯定能超过他们。”
父母又去整理我的包裹了。我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将来实在没有什么把握。我从小就不活泼,虽然胖乎乎,却并不招人喜爱,说准确一点,应该是个木瓜小子,虽无木瓜的体形,却有木瓜的呆性,让人喜欢不起来。上小学的时候,记得有一次考试,是数学题,上面写着:
一只铅笔长5——A。厘米 ; B。英寸; C。毫米; D。米
我咬着铅笔想了半天,最后觉得铅笔如此陌生,也应该有个陌生的东西与之相配,看来看去只有英寸如此地让人不熟悉,就选它好了。我就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B。
后来因为这是入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自己不敢去拿试卷,父母就带着我们一起去。拿出试卷来的时候,正好碰着同班同学石平的父亲。石平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在一个单位工作。石平老远就喊我:“舒涵,你考了多少分?”
妈妈给我擦了一把脸,拉着我迎上去,笑着说:“不行,错了一道题。”
石平爸爸连忙下了车,过来和母亲说了几句话,就伸手想摸我的脑袋。我在母亲身后躲着,他拉了一把,没有摸着便顺手把我的试卷拿了去,看了一看,笑着对母亲说:“都是错的这一道题。平平拿到试卷后就想,米,那太长了,毫米太短,可能是厘米吧!就选了厘米。结果还是猜对了。”
我在母亲身后便觉得大事不妙,如此说来,第一个应该排除的,就是英寸,我那个可怜的B了。果然,石平一走,母亲扭过头来看我时,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变成哀愁了。到了家里,母亲拿来一把尺子,轻轻对我说:“你看,米是这么长,毫米这么短,厘米是这样,英寸……舒涵,你注意力集中一点。”
我始终弄不清楚注意力集中时应该是什么模样,我装不出来,但大概我这副模样就是注意力不集中的表现吧!直到有一次,小学班主任张老师敲着我的脑门说:“木头疙瘩,眼珠都不会动一下。”
我难过得差点掉下泪来,心中却有些恍悟,或许母亲所谓我的注意力不集中,小朋友们所说的我的呆气,是因为我的眼珠不会转的缘故吧!
不久,我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姐姐上高中,学了《祥林嫂》之后,回来帮母亲做家务时,指着在一旁呆坐的我说:“眼珠间或一轮,表明你还是个活物。舒涵,你太像了。你就不能聪明点?眼珠不要死盯着一个地方。”
我就开始努力学习让自己的眼睛四处乱转。后来看到有一份报纸上说,我国京剧大师梅兰芳小时也曾经有过巨大困难……他小时候的眼睛不能顾目盼嫣,就养了一对鸽子,双眼天天盯着鸽子在天上飞,终于把一双眼睛训练得灵活无比,一颦一笑,毕现大师风范。这段话让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我想我也不用什么顾目盼嫣,也不要流露什么大师风范,只是别人别再说我呆气,这点要求总不为过吧。再说,我可以加倍地努力,这样干下去,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万分。从此,每次放学回家,我都要站在阳台上看邻居家放飞的鸽子。白云悠悠,夕阳如画,天地交汇的地方被抹上了一笔金红的颜色,鸽群像天边的幽灵,悠忽而来,猛然远去,让人看得心旷神怡。暮色来临时,我就看黑暗中的蝙蝠,只可惜这种东西飞得很快,又是超低空旋转飞行,看得人头晕脑胀,感觉远不如看鸽子那么美好了。大概看了一个月有余,终于有一次晚上出去乘凉我正在盯着蝙蝠看时,妈妈疑惑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说:“舒涵。”
我目不转睛,问干什么。
妈妈说:“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一直翻白眼?”
我就给母亲说了我练眼睛的事。妈妈着急地说:“快别练了,把人都吓着了,听你姐姐胡说,什么呆气。”
我便停止了练眼的运动,以后回到家里只是看书,所有的天文地理周易八卦之类的书都看。当时小朋友们一起回家时,总要说一些与学习无关的闲话解闷儿,我的路途最长,我的话却最少,一般都是走着走着我就成了一个人,而一堆人却围在另外一个小朋友的身边听他讲故事,讲的人摇头晃脑,听的人如醉如痴,只有我一个人在旁边凄凄惨惨切切。终于有一次,一个小朋友说:“星球大战,中国参加了星球大战计划的,和外星人打,都是飞碟……”
这正好对了我的胃口。我那一段正在读高科技的读物,心里有底,我大声地说:“星球大战不是打外星人的,是美国和苏联打的,你说错了。”
小朋友们停止了嘀嘀咕咕。领头的小伙伴有些惊讶地望着我,看了看寂静的人群,对我说:“那你说星球大战是什么?”
我的故事之学不成的样子(2)
我一时结巴起来,说:“是苏联和美国打。”
那个小朋友“哈”地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美国和苏联打,都是地球上的,怎么叫做星球大战?叫做地球大战行了。”
周围的小朋友也“哄”的一声和他一起笑了起来。那个小朋友大声笑着又说:“行,行,叫做地球大战。”
然后他们又继续向前走了。我抱着书包,捂紧嘴巴,不知想哭还是想笑,跟在他们后面走。等他们都到家之后,我离家还有一段路,我就在那条路上飞跑了起来,越跑越快,一直跑到家。到家之后就去翻那本书,看了又看,然后想:“你们听他的吧!你们都听他的吧!一个个变成呆子!”
以后我就真的不和他们说话了。我自己慢慢地在后面走,刚开始是赌气,后来就觉得自己一个人好舒服,可以自己想一些很好玩的事情,很惬意。有时想着想着想到好玩的地方,就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有的小伙伴就会扭着脑袋盯我一眼,说:“舒涵,你笑什么?是不是笑我们呢?”
其余的小朋友就会一起回头。我连忙绷紧脸说没有没有。然后把身体列入他们的队伍中去,大家就一起向前走了。
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大概就是那时落下来的吧!反正自小说话的本事就不强,上了初中之后家里来了客人,我还是只会向自己的小屋子里钻。这时母亲就会把我叫出来:“舒涵,出来见见叔叔阿姨。”
我被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出去,出去也不会说什么话,只是看着那些叔叔阿姨们傻笑,等叔叔阿姨千篇一律地问:
“在哪上学呀?——啊!不错不错。”
“上初几了呀?——啊!挺好挺好。”
“学习怎么样呀?哎哟!真行真行。”
一般这三句话问完之后,叔叔阿姨们就没词了。然后就是我站着,他们坐着,我们之间相视而笑。母亲这时就会打破僵局,对我说:“舒涵倒杯水过来。”
我便怏怏地走掉了,听着那些客人在背后对我母亲夸我。后来这种事情逐渐多了起来,我便一次次对着客人笑,笑得多了,也就笑出了一些傻意。客人就会高兴地对母亲说:“这个孩子好,老实。”
这时我便知道我要倒霉,忙摆一本学习的书在面前,打开台灯,努力看书。妈妈送走客人后,见我在看书,不好打扰,就轻轻地拿一把扇子进来,给我轻轻地扇一会儿,然后说:“舒涵,你见了人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
我说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妈妈就缓缓地对我说:“进来之后,说叔叔阿姨请坐,再去倒杯水,让人家看着这个孩子也懂事。”
我说这还不容易我知道了。母亲就轻轻地出去了。我继续看书,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不久,那些叔叔阿姨们又来了,妈妈把我叫出去的时候我便大声说:“喝水!”
客人们笑了一笑。妈妈说:“舒涵,拿几个杯子去洗一洗。”
我就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了。这时才感觉到好累,一点儿也不想再见什么客人,只想早点到自己的床上躺着。
再后来,身体就有了一场大病,病中和病后,脾气都变得有些暴躁。父母和姐姐总是尽力照顾我的情绪,总不让它有一点点儿的波动。我在家庭的庇护下度过了高中,一切闲杂事务,父母都替我分担去了,我只是读书,后来虽考上了顺心的大学,语言和处世却都还是初中水平。母亲也不要求我的处世能力,有时还对我说:“谁说舒涵呆了?我看一点也不呆,比别人还聪明一大截子呢!”
说这话时我就静静地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母亲身旁,看着妈妈逐渐增多的白发,心里总觉得愧疚。直到今日我也没有让自己学成左右逢源,四面圆滑的处世方法,但我总觉得,第一,父母想让我学的也并不是那种滑头,以及油里油气;第二,至于我的聪明与呆的问题,我并不比一般人聪明,但绝不比他们笨,我只是一个正常的人,我只要有信心,我就能强过他们去。而现在,父母就是我惟一的信心来源。
我的故事之学不成的样子(1)
父母给我收拾上学用的包裹时,我就在一边看着。母亲把一件东西包好,放进去,想了一想,又拿出来,再想想,把它折成竖条,又塞了进去,扭过头来,正看见在一旁发呆的我,便对我说:“舒涵。”
我说干吗。
妈妈说:“这次出去以后要多和别人主动说话,不要自我封闭。”顿了一顿,又说,“咱们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
父亲放下手中的书,也对我说:“是,看你这个暑假,脑子并不慢。”
我笑着说:“上个学期是因为我自己太自卑,老觉得自己不行,所以才不行的。只要振作精神,注意身体,肯定能超过他们。”
父母又去整理我的包裹了。我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将来实在没有什么把握。我从小就不活泼,虽然胖乎乎,却并不招人喜爱,说准确一点,应该是个木瓜小子,虽无木瓜的体形,却有木瓜的呆性,让人喜欢不起来。上小学的时候,记得有一次考试,是数学题,上面写着:
一只铅笔长5——A。厘米 ; B。英寸; C。毫米; D。米
我咬着铅笔想了半天,最后觉得铅笔如此陌生,也应该有个陌生的东西与之相配,看来看去只有英寸如此地让人不熟悉,就选它好了。我就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B。
后来因为这是入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自己不敢去拿试卷,父母就带着我们一起去。拿出试卷来的时候,正好碰着同班同学石平的父亲。石平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在一个单位工作。石平老远就喊我:“舒涵,你考了多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