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看我。”委屈让我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我不明白到底在对谁生气,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总是在变。如果罗浩阳不喜欢我,我做这种愚蠢的事不是让他更加的不喜欢我?如果他喜欢我,我根本不用做任何事引起他的注意,我只做好自己就对了。可是在一刻钟以前,我心里想的不正是苏寅农说出来的吗?
现在我真的感到有一点点伤心了,并且后悔刚刚那样大言不惭的说苏寅农喜欢我。
#奇#“怎么了?”
#书#“……”
#网#“如果我说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生,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我摇头。
“不要这样,你摇头的动作会让我头疼。”他苦恼的说。
“好吧,我不摇,我要给你编一只花环,你戴上它一定很傻,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傻。”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家伙一定会用他的病来要挟我们,不过不要紧,我们会宠着他,病人有撒娇的权利。
果然,他已经开始了,“以后,我在罗浩阳面前说我喜欢你,你要学会自动把它翻译成我不喜欢你。”
“当然,我还会加上两个字,真的。”
“两个什么字?”
“真的。”
“真的?”
“是的,我会理解成你在说,我真的不喜欢你。”我抬起腿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他疼得松开了手。
第 51 章
“哇,真是一个可怜兮兮的男朋友。”我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寅农,这家伙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肚子,一付我受了严重内伤的神情。
“看什么看?”我没好气的对他大叫,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以为用那种无助的眼神看我,就可以让我内疚。
“很疼啊,用那么大的劲儿干嘛?”
“是吗?”我蹲下来,“很疼吗?”
“嗯。”他疯狂的点头,最夸张的是居然伸出一只手做出抹眼泪的动作,我开始好奇:有没有这样一种武功,我是说踢到腿肚子可以让肚子疼的武功。根据十六年的人生经验我在一分钟以后做出判断:没有。至少宁羽西没有这样的功力,这个结论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接着做出第二个决定,离开他。王瑶女士的语录之一便是:和一个纯心想赖你的人纠缠是不明智的行为。
第二个决定也许不够英明,当然如果你认为被人从后面抓住脚脖子,然后摔个狗啃泥不算是一件很倒霉的事,也许会和我有不同的看法。
戴在头上的花环“噗”的一声落在地上,那朵巨大的蒲公英趁机撑开了好多白色的降落伞,我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年轻的伞兵们开始了它们的神秘旅行,“苏寅农——”本来想对他大喊大叫的心情在看到精灵舞蹈的一瞬间改变,春日的风好轻柔,一起坐在河边喝酒会不会很惬意。
“哈,着了我的道儿吧。”阴谋得逞的人一点都不想掩饰自己的得意,他的思想和我背道而驰呢。我吹吹落在眼前的头发,不小心吹走了花托上最后几个小伞兵。
“再见,蒲公英。”我说,然后象烙饼那样把自己翻了个个儿。
“你不能走,你还欠我一个花环。”蹲在身边的家伙霸道的宣布。
“可是我想去喝酒。”那罐偷拿出来的“青岛”还留在老桑树的某一个枝桠上,我得趁着罗浩阳发现以前喝掉它。
“走吧,我带你去找它。”苏寅农捡起掉在草地上的花环,扣在我的头上,我坐起来,可怜的花环又掉到我的膝盖上,我抓起它,用力掼到头上。
苏寅农甩掉鞋子,撒野一样往河边跑去,我紧随其后。
我们一直冲到河水里,奔跑令水花四处飞溅,罗浩阳的牛仔裤沾水以后,变得很沉。我拽着裤腿继续跑,一直跑在前面的苏寅农突然摘下帽子,扔到了河对岸的树丛里,阳光照在他泛着青光的头皮上,这样的发型一定很清凉,我记得一个月前的苏寅农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和一般的男生比,他的头发有点长,那时候再冷的天他都不会戴帽子。
跟着他沿着河流的方向没有目的奔跑,好象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个午后,我们踏进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河吗?我觉得得自己跌进一个悠长的悠长的梦里,两岸盛开的蓝色翠翘花在风中轻舞,懒洋洋的河水不紧不慢的往前流着。如果不是那片绿色的玻璃扎破了我的脚,我们的奔跑还不会停下来。“啊——”脚上突来的疼痛,让我失声尖叫。
我的叫声真够高分贝,一直发足狂奔的苏寅农象一个声控娃娃那样突然刹车,“怎么了?”他回过头。我难为情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清澈的河水中,一朵妖娆的红色花冉冉浮现,丝丝缕缕的,真美。既然我没有跟着苏寅农往大海里跑,也没有跟着他往养着鲨鱼的池子里跑,我想我应该很庆幸。当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的时候,心底便开始升起一丝又一丝的歉意——我破坏了苏寅农的奔跑。发足狂奔,一直被我当成一种发泄极端情感的方式,最快乐和最痛苦都是无法与人分享的。
当我满怀歉疚的看着苏寅农的时候,眼前的他让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是汗水还是……我突然想起几天前羽姝低声哼唱过的几句歌词,“到底为了谁,其实都已无所谓。冷风一阵阵的吹,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羽姝说那是数学小天才孙子说唱给她听的。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哦。”我趟着河水往岸边走,心里想着要不要提醒他去拿回那顶被丢掉的帽子,最后我决定什么也不说。
“停下来,是不是脚划破了?”身后传来苏寅农的声音。
“不要紧。”我开始往岸边跑,河里没有鲨鱼不表示没有食人鱼,没有食人鱼也不代表没有暴燥的苏寅农。在某一点上,这个人和坐在山坡上赌博的罗浩阳没有区别。他们都不喜欢看到我受伤,这种事会刺激到他们可怜又脆弱的神经系统,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受伤都是我的错,如果他们没有骂人,那真应该谢天谢地又谢花草树木。
当我被一个怒气冲冲的家伙拦腰抱起来的时候,我想我根本没有必要发表我的感 谢演说词了。我当然喜欢被人家抱着,背着也行,那句话怎么说的?“背着抱着一般沉”,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总是绞尽脑汁的盘算,怎么样跟宁林森和宁羽姝争抢一个温暖的怀抱,因为我们家只有两个怀抱,却有三个小孩儿。不过,相信我,这一次我绝对不说谎,我真的不喜欢被人家当成一捆稻草夹在胳臂底下。所以,我用一只手不停的拍打水面,另一只手对着天空挥舞,“抗议无效。”挟着稻草的农夫恶狠狠的说。看看吧,我没有说错,受伤的人可是我啊,凭什么他要脾气变坏?
“给我好好的坐着。”被丢到河滩上以后,我顺势躺下去,好累。
太阳暖洋洋的,而我懒洋洋的,“到底要不要喝酒?”
“先把你背回去再说吧。”
我听话的爬起来,伏在他的背上,我这样做有两个理由。一,如果我拒绝,苏寅农不会让我如愿,在这一点上,他和罗浩阳是同一个属相,驴(强驴)。二,如果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很多,我为什么要拒绝?
伏在苏寅农的背上,看他泛着青光的头皮,我还能想起雪花落在他头发上的样子, 也能想起偶尔不高兴的时候,不讲理的揉乱他的头发,给他做一个“鸡窝头。”
我们回到出发的河滩,苏寅农从一块大石头后面翻出一罐冰过的“青岛。”
我发出噢的一声,做为赞美之词奉献给他,很明显这让他感到极度的受用,没办法男生都是虚荣的家伙,当然女生也是虚荣的家伙。
“快给我。”我坐在地上,急切得象是一个哭着要布娃娃的女孩儿,等着看吧,这一招会让他变得更得意。
果然,果然,果然没猜错。
一罐“青岛”啤酒递到我手里,苏寅农象是一个打猎丰收的家伙,脸上洋溢着我把最好的鹿腿送给了心爱的女人那种心满意足的神情,等等,看我胡说些什么。总之,看到我高兴的接过啤酒罐,他也很高兴就是了。
我小心的喝了一口,又小心的喝了一口,不辛不辣不甜不酸就是啤酒的味道吗?
再喝一口吧。
“哎,我还没喝呢。”他抗议的叫。
我把易拉罐递给他,他仰脖喝了一大口,并不咽下,含在嘴里慢慢的做着吞咽的动作。
我站起来,走到河边摘了一捧翠翘回来。
苏寅农递给我啤酒罐,我接过来,喝了一口以后还给他。
“我喜欢你。”他看着我笑,声音轻柔。
“我知道。”
他在下一秒钟翻脸,是那种你输了一局的表情,“你忘了游戏规则。”
“对,你真的不喜欢我。”我掩藏好掠过心头的怅然情绪,低下头,开始把花儿从花枝上一朵一朵的摘下来,我这样做花儿会不会痛?可是我要编另一种样子的花环,只能这么做,它不戴在头上,而是戴在手腕上。
“再喝一口。”他饮了一口酒,把易拉罐递过来。
不消哄劝,我接过来,学着他的样子仰脖畅饮一大口,还想喝第二口的时候,手里的易拉罐被他霹手夺下,“还有,不用喝那么急。”
“我的那一罐放在树杈上了。”我颇觉感遗憾的说。
“已经拿过来了。”他笑着站起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罐“青岛”,我以为只有一罐,干嘛要两人抢一个喝?
我开始细心的编织一个花环式的手链,苏寅农把啤酒罐放在我身边,自己平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河对岸惊飞的鸟儿又回来了,微风把隐隐的花香和鸟儿的歌唱传送过来,苏寅农开始吹口哨,我停下来,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是一首民谣,隐隐约约记得名字叫《星星索》。
“试一下。”我转身趴在草地上,苏寅农抽出一只手,我拿着手链要给他试戴,被他一把推倒,好不容易编好的链子重新断成一朵一朵的花,“混蛋。”我在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儿,他嘻嘻的笑着,我刚一靠近,他又伸手将我推倒。
我两眼望天,气得咻咻的喘气。
过了一会儿,他象个听话的孩子似的怯怯的伸过来一只手,被我当成苍蝇一样拍掉。那只手固执的又伸回来,再拍掉,我的手很疼,如果鞋子放在身边就好了,我坐起来。
他立时吓得拉住我的衣服不松手,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一个问题儿童。”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权威一点,他点点头,放心的躺回去,继续吹口哨,反反复复都是那首《星星索》。
重新编好手链,我直接抓过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恶做剧,很乖巧的让我替他戴上了。麻烦的是戴好手链以后,他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先是放在脸上,然后放在肚子上,想想又高高的举起来。
我让他一个人折腾,自己躺在草地上,望天。
这一天就要过去了,头开始有点晕,算算我喝了一罐啤酒,第一次喝,我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口哨声一直没有停止, “星星索,星星索……”我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微醺时刻。
很久以后,身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点的惋惜,那是苏寅农在说,“走吧。”
我睁开眼睛,一抹轻柔的暮色弥漫在周围。
真的好惋惜,我站起来,捡起花环,扣在头上。这一天它掉落过太多次。
苏寅农摘下花环,将它拿在手里,“跟我去河边一下。”他说。
我跟着他走,脚下迟来的疼痛,险些让我跌倒,酒有后劲儿,疼痛也有吗?
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我勉强走了两步,很疼,只好又停下来。
苏寅农见我没有跟上他,回头找了鞋子送到我脚下,我随便的把没受伤的脚伸进去,苏寅农看不下去,蹲下来,替我解开了另一只鞋子的鞋带,我低头轻笑,他心里肯定会骂我是一个懒婆娘。骂就骂吧,反正他又替我系好了鞋带。
“把那个给我。”我伸手要我的花环,他不给,拉着我的手继续往河滩上走。
“这些东西不要带回去啦。”他说。
“不行,我要带着。”我任性的叫。
“答应我。”他恳求道。
我咬着嘴唇。
“答应我。”恳求的语气更甚。
我想起妈妈送给我们的大月饼盒,这花儿就算枯萎了,我也会收藏着的。
“我不会把它丢到垃圾桶里。”我向他保证。
他放开我的手,独自往河边走去。
“还给我。”我站在岸边哽咽出声。
他恍若不闻,继续走,暮色中他的背影又冷又硬。
“还给我……”
他褪下手腕上的花环,连同手里的花环,高高的抛向空中,两只花环断成很多的片断,落下来以后,便随着流水,去了。
第 52 章
我们沉默的往老桑树的方向走,我的脚每走一步,都带来新的疼痛,可是我得忍着。
远远的山坡上,已经没有人迹。我们在河边盘桓的时间太长了,长得所有的人都已离开。
“他们走了。”我看着草地上的压痕。
“罗浩阳还没走。”
“生日快乐,小苏。”罗浩阳的声音来自老桑树的方向,他坐在老桑树上的枝桠上,两条腿闲闲的悬荡在空中。
“还是被你知道了。”苏寅农叹息。
我们走过去,罗浩阳从树上跳下来,一掌拍在苏寅农的肩头,“同年同月同日生,不觉得很难得吗?”
苏寅农含笑点头,“难得,他们走了?”
“早走啦。”
我靠在老桑树上,武侠小说里兄弟结拜的时候,总是会说,“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居然是同一天的生日。
“下山吧。”罗浩阳说。
“我还有事,要走快一点。她脚扎坏了,你陪她慢慢走吧。”
“喂,明天去学校吗?”罗浩阳叫住转身已走的苏寅农。
“去,办休学手续。”苏寅农停下来,“18号回北京,要从那儿离开。”
今天是15号,还有3天的时间,我快速的计算出结果。振作起来吧,宁羽西,我对着苏寅农远去的背影大声说,“再见,苏寅农。”
“好的。”他说,没有回头看我,一直往前走去。
“能走吗?”罗浩阳语气烦躁。
“能走。”我咬住嘴唇,用实际行动证明——狠狠的迈出了一大步。罗浩阳牵起我的一只手,被我小心的甩掉,他不高兴,重新抓住我的手。好吧,我柔顺的屈服,这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我已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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