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熊鹯鸟,是英招自己孵的,虎纹和他自己身上的基本一样。当时我亲眼见它出壳,一开始黄澄澄的羽毛,扑达扑打的小翅膀,一见到清晨初升的阳光射下,全身立刻变色,从此金灿灿的。
平时英招就特别喜爱它,一天到晚在平圃中四处招摇,被很多妖怪大长老,呢称作“金便便”。 ”
晕倒,你们昆仑的妖怪,也太没文化了吧?起个小名还这么低俗,没水平!我极度鄙视的问:
“那请指教,这昆仑织槿叶上,写个:我在哪里,遭了什么难,谁谁谁快来救我……就好了嘛,干啥还文绉绉的弄个四行诗让我们猜?”
某狸微微颤身,阴郁的说:“那正说明,英招这次的对手,功力强大。英招知道他能瞧见叶信上长出的内容,估计甚至有能力更改,所以不敢明说,写的就比较隐晦。”
“那咱们怎么知道如何去救他?”我不解的问。
“我们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昨晚的三里地。”某狸盘算起来。
“之后,他和二小姐,美其名曰成仙,实际上算——失踪?”我孜孜不倦,勤学好问。
“问题一定出在这里,今晚我们再探三里地!”某狸正气昂扬,直冲云汉。
“OK,我这就去准备!”甩了个响指,我笑的眉飞色舞。
晚上,在院子里集合时,某狸看见我肩膀上背负着大包袱,差点昏倒。我赶紧一一捧出咱的作战工具——
厨房偷来的铁锅两副——狸说:“这是干嘛用的?”我倒手反扣一个在他头上:“顶在头顶,做安全帽,保护脑袋。”
李伯的玄铁菜刀两把——“这又是干嘛?”我潇洒的摆了个POSE,递给它一把——“庖丁解牛,被江湖人奉为新式武功。”
丫鬟小梅的绣花针十枚——“这个又是?”“东方不败的经典绝命针,杀人于无形之余,绣点花还能捞外快,反正闲者也是闲着。”
慈祥的刘妈的裤腰带两条——“这个?”“东瀛忍者的必备武器,内含不能淋雨的火褶子……你要是有鹤顶红,五石散,也可以一起放进来。”
小狗子倒夜香的铜扳爪——“这?”“房屋连片,峻宇雕墙,我们夜行者钻洞爬墙之王道。”
下院带喜私藏专用筷子一副——“………”“连《功夫熊猫》中的胖宝,都能用它来夹飞来飞去的苍蝇。我笃定更有机会,一根射出,例无虚发。”
“通通放下,一个都不准带!”某狸大人跺着脚爪发话,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我,似乎在说:“你才是最致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我悲痛的哀告:“都特地整理一下午了,才整理好的。”
某狸扭扭捏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小的,还生着铁锈的匕首扔给我:“喏,用这个!”
我不满的跳起来:“就这个?”
“至少比你那堆破盆烂罐好!”狸还拽拽的。
我转念一想:“当然了,话说你一定是觉得很削你的面子啦。想也是,带啥也不如带你好哇!
行行行,我马上全部扔了。不过最后这两样,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一定要带上!”
我管也不管,强行按住某狸的小脑袋,绕过毛耳朵,挂上了三角形的草绿色布条一块——我引以为豪的野外海盗头巾造型,绝对不能放弃!
外加再在小脖子上,系上一款用张婶的白围裙剪成的披风,漂亮的打了个蝴蝶结——呵呵呵,加勒比又添新成员!
某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和尚不愁虱子多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可以出发了吧?”
“恩,恩,可以可以。”我信心满满的尾随出行。
英帅哥虽然贱,但是小点子还是不错的。今晚选中的,又是一位清秀俊逸,年少多金的雅致公子——绝对勇男一枚。
某狸把我和它变成二片草叶子,紧紧附在勇男的影子上,跟着上了彩虹桥。
越往高处,越是阴寒。我觉得我叶边发黄,即将枯萎。只好屏住神思——我要做沙漠里的橄榄枝!
虹桥的顶端是一扇红漆大门,两盏明晃晃的金灯,幽幽冒着贼光,悬在我们头顶。勇男稍微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刚“吱——呀——”一声推开大门,身后仿佛有一股无形而庞大的力量冲出,将他一把推进门里。
顿时天旋地转,我被无名的力量拉扯着,迅速现出原身,向下俯冲,身体一千零八十度翻转之余,急速下坠,头重脚轻。
“要死了,要摔死了!”我血冲头顶,脸涨的通红,象要滴出血来——不要把我参照汗血宝马!
——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肾上腺激素超量分泌,双手双脚开放性撕裂,胸壁浮动肋骨损伤,视网膜爆破颅神经失调——活着不亚于被吕后残害的戚夫人二世!
意外,意外中的意外!
我停止了下落,跌落在一片柔软之中,轻轻翻滚的几下,稳住身形。
睁开眼睛一看,我正躺在一片巨大的荷叶上。叶片光亮夺目,珠玉莹然,清澈透明。材质恰如水晶一般,但是绝不冷冽,而是给人暖洋洋的一阵惬意,仿佛婴儿回到了母亲的子宫,赖在里面连姿势都不愿意调整。
再低头一看,我的小心心凉了半截——
水晶荷叶生长在一片血池中间,包围着它的,是波浪翻腾的血水,极目一片连天的血红,池血里热腾腾的冒起袅袅白眼,烟里夹杂着浓郁的膳腥味——血液特有的腥臊——就在旁边,一片片肥花花的人肉,混在森森白白的大腿骨,小腿骨里,“汨——汨——”地漂流来,漂流去。
不远处,某狸同样也在一片碧绿的水晶荷叶上站定,正抬头望着我们的上方。我费力的把脖子仰到60度——
一个发戴道冠的男子,高高挽着玄髻,盘坐在我们头顶,正吞云吐雾。
整个人额头开阔,白须下垂,秀骨生动,风采非凡非凡——但是眼神却左右漂移,蜿蜒不定。
最醒目的是他身着麻黄色的一袭道袍,黑色的云苏绣着银边,引出一条奔腾的龙的姿态,附风而升空,栩栩如生。
但是,最奇怪的是,这龙的图形,有三个龙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纹的龙形。
“你们不受毒瘴所扰,我来看看——不过又是三四千年的小妖!”道士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刚才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个公子呢?”我耸耸肩,不抱希望的问。
“恩————”顺着他的眼光斜斜的滑去,我落目在血池的白骨中。果然啊。
“你的衣服——这个图案怪的好眼熟……”某狸思索着。
“记性不错。我离开昆仑的时候,路过过你们宗族的领地,只一次你就记得我,呵呵,”道士开心的笑道:“久违了,应该说是千年不见了,小风生兽,我是——延维。”
自古伤心惟一人
“延维?你就是上古神话中,一直传说的,妖怪中的妖怪?”我惊叫道。
“桀桀,妖怪中的妖怪……”延维大叔露出奇怪的表情:“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个……”我左右瞄了一下情况,升腾的烟雾在眼前来回飘过,血煮腰花的腥味,恶心的要吐酸水——形势不容乐观,俺还是改走无间道的路线好了。
“知道哇,您也太有名了嘛,远古的时候,就传说您是雷神的儿子,出身高贵,血统纯正,英勇非常,法力无边,名扬华胥,福泽天下……小人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我一抱拳,连打哈哈。
幸好小时候熟读过《山海经》,不然这马屁真不知道从何拍起,书到用时我还真不嫌少——小小表扬一下自己,心里甜甜的。
延维大叔惊讶的摇摇头,意外于我居然能捭出这一套,转向某狸,先试探,继而肯定着说:“她不是妖怪吧?她不属于妖界!”
阿狸同学面无表情。
“你没有妖力,你是人类!普通的人类!”延维大叔伸出手掌,口中念念有词,掐指推算,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双目怒视,问我:“——那你怎么能够站在,我这噬肉销骨的毒瘴中,安然无恙?”
我怎么告诉你呢?难道说我是个只有灵魂的活死人吗?
从道理上讲,方小红确实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寄用她的躯体罢了,但是我能和你介绍,况天佑类型的僵尸,和我这个自己也搞不懂的身体的,解剖学上的区别吗?
显然不能。那就只有老招数——转移话题了。
“这也叫毒瘴?你自己设的结界?”我夸张状跳脚。
“不是结界,你们现在本来就在我的肚子里了……”延维大叔好心的解释于我听。
“乱说!我们是顺着仙人金灯的指引上天的!”我绝对不相信,据理力争。
“那是我的一双眼睛。我的眼瞳是金色的。”天啊,我浑身一颤,。
“那,那条彩虹桥呢?”伦家声音越来越小
“是我吐出的舌头。”延维大叔一语成谶。
“所有进来的凡人,连皮带肉,都给我吃了,尤其是最近几天的,味道真不错,命格也一天比一天高。”酒足饭饱的摸摸下巴,就差没有打个响嗝了。
我赶紧追问:“昨儿晚上进来的一男一女呢?”
“你是说英招小妖和他带的那个丫头片子啊?都给我吃了!”口气极为轻松,让我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休要胡说,你根本没能吃掉他们!”某狸完全不信,一口插嘴道。
对!不然英贱男不会派熊鹯虎纹鸟,送出个昆仑飞信。我回头想想,明白后激动了一小把。
“咯咯咯咯……你很聪明,小风生兽。他们确实都还活着。
英招小妖也许不怕我的毒瘴,可他身边那个丫头片子,一被我吞进来,就晕了。本来细皮嫩肉,口感一定挺好,让我吃了也就算了。可英小妖硬是拼着小命不要
把自己的千年妖力都输给她撑着,闹得两人现在都半死不活的,我也没有办法。
但是即使就算他们都活着,你又能奈我何呢,小风生兽?”延维大叔饶有兴致的问。
哇靠,大叔,你这是在呛声吗?
某狸把双爪握的紧紧的,象要掐出血来了,极端严肃的抬头说:
“你这个昆仑的罪人,妖界的叛徒!本来你逃出天之九部,若躲在人间,好好修行你那所谓的道,我也不想管什么!
但是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你一连这么多天,扮成仙人,迷惑众生,吞食了那么多有根器的凡人!
你的万年天劫就在眼前了吧?才不要脸使出这么卑劣手段,巧取豪夺人间的命格!”
“放屁!我犯了什么罪?我背叛了谁?这只是女娲自己给我定的罪名!谁承认?”延维大叔轻轻柔柔的骂道。
转向我,脸上笑着漾开了五月的繁花:“他说我是昆仑的罪人,妖界的叛徒!
丫头,你知道女娲给我定的是什么罪名吗?”
我摇摇头,感觉周围天气开始变糟。
“我的罪名,就是——忘却了自身的存在!
我是谁?我应该是谁?
我是雷神的儿子,英勇非常,法力无边,名扬华胥,福泽天下?哈哈哈哈哈……
那为什么他是龙,我却是蛇?
为什么他高高端立九重天上,享受神爵荣光,众生朝拜,万民烟火,而我却要躲在区区昆仑,沦为妖孽,在过往各路神仙中,永远抬不起头来?
我为什么要存在?我应该干什么?
什么出身高贵,血统纯正?呸!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凭这女娲也能把我诓在山野,镇守昆仑?我既然是妖,我就要行妖道,什么神道人道,统统给我靠边!
我以命立誓,苍天弃我,我宁成妖!”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梁朝伟说的一点没错。我的现世报来的很快,不知道他的情况,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难怪开始即使我没有被毒瘴消化,他也一眼认出我不是妖——我脸色大变。
“以妖入道,不是不可以,所以我并不赞成给你的罪名。但是女娲娘娘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某狸有点踌躇。
“道理!你们这群昆仑山的妖怪,哪一个不是奉她为尊,迷信她所说的一切!
我就偏不信!我怎么就不能以妖道胜天!
她当年怎么对你们说七郎神司的死因的?修炼过度,自爆身亡——你们不是都信了?能创造移情换影术,七郎的妖力到达了什么境界,大家都知道,怎么可能到了女娲嘴里,就变成那么简简单单一个原因?
可是你们从此再无人追查!只为她一句话!我恨!
好,今天我来告诉你,七郎真正的死因——是在施用移情换影术的时候,堪破了妖道和天道的界限,明白了天妖本是一体,殊途同归!
“夕”真的是,内心邪恶的欲望,在移情换影术的引导下,变幻出无数梦寐以求的幻影,超出了万物之善,才露出本来的面目而为七郎所杀的吗?
不是!仅仅是他妖力不够而已!
通观轮回六道,九重天上,碧落之下,哪一界是那么的脆弱和单纯,哪一界不是以贪婪的欲望为源始?
地位的诱惑,名利的诱惑,美色的诱惑,财富的诱惑,哪一界不是在迷失中,被驱使着不断扫除自己前进路上的障碍,不择手段的去进步,去获得至尊的力量?
为什么要拒绝诱惑?为什么要控制欲望?众生有悲哀,怨恨,痴狂,嫉妒,执着,绝望,才会象濒临淹死的人一样,有不断向前游到岸的力量 !
这种力量,永不服输,永不回头,永不退缩,才是天地间最至尊至强的力量!
七郎就是看到了这点,所以回山后,闭关苦修,不断挑战自身的极限,一次一次放大内心的欲望,一次一次提升自己妖力。
九重天上的神,一直欺骗三界。什么清心寡欲,什么清规戒律?他们怎么能容忍并甘心,这远古以来,掩埋千秋万载的天地间的秘密,就这么泄露出去?难道将来真的坐看妖族壮大?
这才最终引来九重天劫,七郎被活活劈死!
我不服!所以我自行延续着七郎的路,潜心修炼欲望大法,被女娲知道后,她认为我是雷的子孙,却一心与天道与神道对抗,所以把我赶出了昆仑,给我的罪名是——忘却了自身的存在!”
我听的出了神,在延维大叔慷慨激昂的唾骂中,仿佛看到了千年的无人理解,孤傲寂寞的时光。
某狸却象被推进了黑暗的深渊,呐呐的说:“不管怎样讲,你现在为了拖延自己的万年天劫,吞噬无辜人类,盗取人间命格,就是不对!”
“不对?只要我练成移情换影的终极大法,坐大我们整个妖族,为了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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