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之代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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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绝代之代黎篇-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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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天色也晚了,代黎起身告辞,陈小引要送她回去,代黎笑道:“同我客气什么?陪嫂子吧!”

送走代黎,陈小引坐在床边,李秀芳唤了几声他才听见,“什么?”

李秀芳笑道,“我想吃海棠糕,你去买一点,顺便送黎黎回去。”

陈小引点头,服侍李秀芳睡下,“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陪着小婴儿一整天,代黎想必是累了,上车后不久便歪在车座上睡着了,在代府大门外停下车,陈小引并没有唤她。

这一片巷道,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因为在租界,行人稀少,夕阳的光,透过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于路面落下斑驳晃动的影,知了的鸣叫声聒噪不停,似远似近,偶尔也会有黄包车经过,隔了车窗,只听见极轻的车轮咿呀声。

不远处的树荫底下,有几个小姑娘在跳格子,粉衣裳黄衣裳花衣裳,俱是羊角小辫儿。。。。。。那个时候,她也梳着羊角小辫儿,却常常同男孩子玩在一处,弹弓玻璃球,都是拿手的。到了傍晚,大概就是这个时间,他出来寻她,叫她回家吃饭,她脸上总是红扑扑的,衣服却是永远的干干净净,男孩子们每每跟在身后起哄,“哦!陈小引领媳妇回家咯!哦哦!领媳妇回家咯!”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可惜当时并不知道。

身边有响动,她醒了,双颊点了胭脂般娇俏动人,似有芬芳流动,懒懒打个哈欠,“到家了呀!”

“嗯,到家了。”陈小引喃喃重复,转头,窗外,夕阳正好,梧桐依旧。

位于上海英租界的代府,四年多来,一直由杨妈并两个丫鬟守着,代黎自幼在这里长大,自然处处熟悉亲切,吃完饭上楼,房门一推开,馥郁芳香立即扑面而来,打开灯,只见床头、茶几、妆台,柜边,一束束鲜红玫瑰,于水晶花瓶中,争芳吐艳。

她料想他必有电话打来,沐浴时分外留意,却未能等到,洗完澡,在床上看了会书,迟迟翻不过一页,终于忍不住,拿起话筒,先打回家里,果然不在,又打给官署,接线员换了几个,最后由第一侍从室的刘洋接过来,方才道:“少夫人,真是对不住,少帅下午去青岛了,事情隐秘没几个人知道,并不是他们刻意欺瞒。”

她当然不会介意,问过青岛的号,再打过去,那边也是换了几个接线员,一会儿核查身份,一会儿又推诿不知,总之是找不着人,代黎想起来上海前,他说起最近山东不太平,突然就担心起来,满屋子的红玫瑰,浓郁的香气迫得人喘不过气,心中慌的很,一阵阵的反胃,心烦意乱,偏偏电话那头还在支支吾吾,她“啪”的一下就挂了。

打开窗,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户外清新的空气稍稍平复了她的心情,泡了杯咖啡,只端在手里,没喝,好容易熬了半个小时,电话铃响,她几步冲过去接起,还有些急喘,“喂?”

“少夫人生气了?”他的声音沉沉的,隐有几分笑意,就像是清晨从他怀里醒来时,听他道一声早安,她心中忽而平静下来,只因听到熟悉的声音。轻而柔的风,将玫瑰的清香吹送满室。

她许久没有做声,他这才开始慌,“真生气了?这次青岛之行决定的仓促,两边都没能安排妥当。。。。。。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是她关心的。

她低低笑出了声,抱了电话偎在床头,他也笑了,“花还喜欢吗?”

抽出枝玫瑰深深一嗅,醉人的香,她撒娇,“少帅送花都不会,每次都满满一屋子。”

“嗯。”他似乎深表赞同,“可你已经嫁了我,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哼了一声,他几乎可以看见,她撅了嘴得意又不屑的可爱模样,真想她。

她舒服的倚在床头,同他聊些细碎的琐事,道:“你差人送来的玩具收到了,嫂子说你很会宠孩子。”

“这便叫会宠孩子?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看我怎么宠他。”

“怎么宠啊?”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软绵绵问他。

“宠着你那样。”温柔的低语响在耳边,仿佛他就在身边。

“那岂不是要被宠怀了?”她傻傻的坏笑。

“家里已经有一个被宠坏的小家伙,不介意再多几个。”他的语气有种宠溺的放纵,温水一样使她沉于其中。

她轻轻抚着小腹,“佑城。。。。。。”

“嗯?”

“。。。。。。我想你。”纤细手指绞了电话线,压出浅浅的红印。

他一愣,旋即笑了,声音低的有些哑,“怎么抢了我要说的话?想我就回家。”

可你又不在家,话还没说,听他似乎同别人说了句什么,她问他:“怎么了?”

“我要去开会。”

“哦,去吧,我也困了。”

“好好睡觉。”

“嗯。”她点头,模样儿乖得不得了,可惜他看不到,“你挂。”

“你先挂。”

她笑眯眯将电话挂了,满心的甜蜜思念无处宣泄,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滚。想他,想告诉他,他们有了孩子。

日出日落,又一个夜晚,上海城南姜宅里,一名脸色蜡黄,头发花白的老人,半眯了眼,斜卧在烟塌上,塌边一灯如豆,暗弱的光,方才让老人心安。

缭绕的烟雾之中,老人遥想当年,他姜爷跺一跺脚,整个上海滩都得震上三震,提到姜爷,谁不是又敬又畏?便是洪三与代默祥,对他也是敬让三分。可自从失了南方薛长复这样一个大靠山,北军政府又处处制肋,青合帮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现如今在上海滩,人人只识得一个陈老大,谁还记得姜爷?几个义子又只知道窝里斗,没一个能成大器!姜成心中哀叹,虽然杀了代默祥,到底还是没能斗过海天帮,终究是输了。

年近古稀的老人,警觉到底不如从前,姜成沉浸于过往,许久后才发觉屋中有人,烟枪一抖,厉声喝问:“谁?”

灯亮起,一盏壁灯,暗紫透出仿宫纱罩,光线同样微弱,却能瞧见屋中央,一抹修长身影斜靠于椅背,双腿交叠而坐,一手闲闲搭于扶沿,一手把玩桌上果盘里的银质小刀,小刀于纤纤十指间飞速转动,在暗夜,划出一道道美丽又可惧的银色弧旋。

有道是人越老越怕死,饶是多年来见惯了惊险场面,姜成心中仍是突突直跳,艰难做了几次吞咽,“是。。。。。。侄女?”

来人“扑哧”一笑,竟有几分少女的娇憨,“姜伯伯还记得我?”

这般语气,这样的场面下,只能让人更加紧张,“当。。。。。。当然”坐直身子,借着昏暗的掩映,姜成悄悄伸手至枕下,“侄女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代黎不紧不慢道:“有一笔账,想同姜伯伯算一算。”

姜成握住了枪,只觉得眼皮直跳,“侄女啊,伯伯与你父亲一向交好,虽说从前有些小过节,可我们混帮派的,打打闹闹也是平常。。。。。。啊!!”闷声一响,伴随着左腿剧痛,姜成不由颤抖着惊呼出声,“来!来人啊!”不知从何时起,代黎手上多了把枪,乌黑的枪身,流转无声光华。

放下枪,代黎微笑,“不用费力了,现在不会有人进来。”

忍住痛,姜成倏地从枕下掏出枪,对准代黎,他也知道,若是真的开了枪,萧佑城陈小引都不会放过自己,手不免发抖,代黎又是扑哧一笑,“拿稳咯,别哆嗦!”话音未落,一道银光闪过,姜成痛呼,两声响,枪随着银刀落了地。

无计可施,姜成半蜷在烟塌上,按住流血的伤口,语似悲凉,“侄女啊。。。。。。伯伯是派人暗算过你,可。。。。。。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从没想过要杀你啊!”

代黎站起身,敛了笑容,眸色冰冷,周身渐渐生出杀气,“当年爸爸的车,是你动的手脚。”说完又是一枪,打在姜成右腿上。

姜成这才知道事情败露,知道多说无益,今晚怕是在劫难逃,忍痛咬牙道:“我,我不过是替人办事。。。。。。真正的主谋。。。。。。”

“薛长复。”

姜成再是一惊,她竟也知道,“还。。。。。。还有。。。。。。日本人。。。。。。”

代黎皱眉,她只听父亲提到姜成与薛长复,并不曾听闻什么日本人,“谁?”

“薛长复。。。。。。一直,同日本人,合,合作。。。。。。近,近卫家。。。。。。”失血过多,姜成晕了过去。

屋外传来脚步声,代黎迅速翻过窗,纤影很快消失于夜色。

出了姜宅,一辆车突然停在代黎面前,开车人唤了声,“少夫人。”

打开窗,让风吹进来,听开车的侍从官道:“少夫人,请您不要再这样独自涉险,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没法向少帅交代。”

初夏的夜晚,风呼呼吹进车窗,代黎闭上眼,感受着凉爽惬意,嘴角不由上弯,“准备一下,明天回北平。”

第二日动身回北平,代黎上午先去了趟医院,陈小引的大女儿馨馨也在,听闻姑姑要走,哭闹了好一阵子,三岁的孩子,代黎几乎要招架不住,最后李秀芳连哄带骗,说送她去外婆家吃玫瑰肉,方才转移了馨馨的注意力。

代黎并不赶时间,决定送完馨馨再走,小姑娘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跟在代黎身边很是高兴,馨馨长得像她妈妈,面目清秀,穿一件粉红色的小旗袍,缎面的绣鞋,齐眉的刘海,头上扎两个圆圆的发髻,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个小酒窝,代黎很喜欢她,希望自己也能生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

这日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有种异样的压抑,街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有轨电车缓缓而行,洋行门外立有醒目的广告牌,穿着改良旗袍的时髦女子,自行车过的叮当声,无不昭示着上海滩的美丽繁华。

馨馨是个活泼的小姑娘,虽然口齿尚不甚清楚,一路上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姑姑,你的皮肤好白啊!”“姑姑,外婆做的玫瑰肉你吃过吗?可好吃了!”“姑姑,妹妹为什么那么小?”“姑姑。。。。。。”

代黎同馨馨说着话,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瞥向后视镜,出了医院不久,她便发现车后有人跟踪,莫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她低估了姜成?若搁在平时,她倒不介意与他们玩玩,可如今有了身孕,车上还有个小馨馨。思量间,代黎陡然转了方向,加速,企图甩掉跟踪,将车子开去都督府。

变故发生的很突然,车子改道后不久,远处传来几声响,闷雷般在人们心头上炸开,空气中渐渐弥漫出烟硝的气味,街上很快混乱了起来,人群逃难般从北边汹涌而来,面上俱是惊恐无措的神情,更多的人不明所以,茫然而惊慌的随着人群逃散。代黎心下猛沉,这般情况,她已猜到了七八分。。。。。。

馨馨并不知危险,兴奋的趴在窗边往外看,路面失去了秩序,变得拥挤不堪,车子几乎无法前行,就在这时,后面的车追了上来,代黎瞧见车上人从怀中掏出个棒状物,下环一拉,所有的时间只够她抢抱过馨馨,推开车门。。。。。。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逃难的人群愈加疯狂,无暇顾及这场爆炸。

日本人近来频频于青岛港骚扰,并从本国派出一批军舰,不料军舰却中途改道,突袭上海,让北军十分意外。萧佑城当日就赶回了北平,刚下飞机便问:“少夫人在哪?”

孙辅早就备好了说词,此时仍有些头皮发炸,“与第二侍从室的人失去了联系,但少夫人原定今日离开上海,或许出了城也未知。”

面孔薄然生霜,隐忍着滔天怒气,萧佑城冷冰冰开口:“三天,我要见到人,不惜一切代价!”

三日后,晚上十点,孙辅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刚刚结束完一场军事会议,萧佑城正在看急件,半低了头,屋里只亮了桌上一盏台灯,灯光柔和,穿过他额前的黑发,于眉宇间落下阴影。窗没关,能清楚的听见夏虫的鸣叫声,有风吹进来,天鹅绒窗帘被鼓动,昏暗中,隐隐透出黄,官署的窗帘原本是一应的墨绿,后来依了代黎的意见,萧佑城这里换成了樱草色,她说,这颜色明快温暖些,让人心情舒畅。

“少。。。。。。少帅。”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初夏的夜晚,手脚如同坠入冰窖,喉头却在热火中炙烤,孙辅从未经历过如此紧张,“少夫人。。。。。。离世了。”

萧佑城抬起头,万籁俱寂。

凌晨的机场,天是微黄的,因为空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卷起细微的沙尘,满目混沌。

飞机的降落扬起更大的风尘,萧佑城走上前,孙辅也跟了上去,僵直了大半个夜的身体,几乎要不受控制,舱门打开,白布掀起。。。。。。

其实孙辅早已经想到,哪怕有一丝的不确定,也不会传回少夫人离世的消息,只是这一见,仍然触目惊心。几日前尚且明丽耀眼的女子,面目白得发青,已完全失去了血色,脸上身上,满是爆炸留下的伤处,血干涸凝固,一大片一大片的暗红。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人,不是没见过死亡的残酷,可面对爱人疮痍遍布的尸身,相信没人受得了。

出人意料的,萧佑城没有发疯,没有痛哭,他小心翼翼抱起了妻子,恍若她正在熟睡那样温柔小心,抱她在怀,带她回家。此时的沉默冷静,最让人担心害怕。

没人敢告诉他,她已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三日后,几位将军拜访大帅府,看望了萧夫人,日本人占领了上海,并有继续扩张的趋势,这个时候,北军没有统帅。家之哀,国之哀,萧佑城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南郊的房子,萧夫人来的极少,桌上的插花,墙上的壁画,室内温馨精巧的布置,无不显示着女主人的蕙质兰心。孙辅替萧夫人推开房门,刺骨的冷气立即逼上来,激得人一颤,秦嬷嬷将大衣给她披上。

屋里很暗,依稀能瞧见萧佑城坐在床沿,四边摆放了许多大冰块,萧夫人披了大衣仍觉得冷,而他只穿一件单衣。

寻了沙发坐下,借着透过窗帘的朦胧的光,萧夫人看见洁白丝被下,床上女子闭了眼,安静躺在那里,若不是因为脸上有伤痕,几乎让人疑心,她只是熟睡。

萧夫人叹气,艰难的开口:“母亲理解你的心情。。。。。。她死了,母亲也很难过。。。。。。可事情既已如此,早些入土,方才为安。”

萧佑城没说话,动都没动。见他这样,萧夫人心中也是苦楚,萧家接连着出事,竟是没几天安稳的日子,莫不是因为早些年杀戮太重,遭了报应。

“不是母亲要逼你,日本人已经攻下了上海,家事国事,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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