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偷袭云萱的大蛇惨死楚观云的银针之下,显然,如一记石子投入碧波,掀翻千层浪。
安静戒备的蛇群目睹着自己的同类被杀害,顿时躁动起来,蛇群如流水涌向被包围的四人二马。
张陈二车夫面色微变,变戏法般从长靴下抽出利刃,朝那逼近的蛇群挥舞成风,寒光闪烁间,蛇群死伤遍地。
“公子,这蛇来的蹊跷,必是有人暗中作祟!”陈姓车夫一边沉着应战,一边急急禀报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这蛇越来越多了,眼下我们该怎么做?”张姓车夫也接过了话茬。
自始至终,楚观云都是背手而立,微笑观战。闻这话,他淡眼扫了四下,唇边勾起冷笑。突一把揽过云萱便脚尖轻点,纵身跃上近处一块平坦高石。
“小云兄弟,楚某为你收惊,可好?”言毕,他也不理会下面那激战的【文】张陈二车夫,更不将眼前这紧要【人】形势放入眼中,却是微笑着【书】看向云萱,不待云萱【屋】表态,楚观云手指早已取下腰间挂着的那杆碧玉洞箫,置于唇畔。
云萱站在他的身侧,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源源不绝的蛇族大军,如敢死队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转眼间地上的蛇尸已落了厚厚一层。
云萱下意识打了个寒蝉,心脏似要蹦出嗓子眼。
鳞片摩擦地面带来的沙沙声响不绝于耳,伴随着马儿歇斯底里的咆哮,月下的山脚官道,摇身一变竟成了激烈的修罗场。
就在这张陈二车夫跟那穷凶极恶的蛇群激战的当下,高石上的楚观云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墨丝在风中轻舞。
随着他修长指间的轻捻,一曲清新的箫音自他唇畔流出,飘飘袅袅,宛若一道无形的绳索,环绕着在场所有的生灵。
又如清风徐回,将惬意的清爽带给当下的生灵万物。
初时,云萱并无心思聆听那箫音,但随着那箫音的渐进,云萱慌乱的心似是经了温柔的触摸,缓缓平和了下来。
月下那箫音如净水般缓缓流淌而过,轻灵柔和,纯澈空洞,所到之处,仿若时间在此停歇,一切的仇恨纷争随风而逝,一切都变得静态而美好。
那两匹歇斯底里的马儿,竟不知何时停止了暴躁,安静的立在那里,身后的尾巴轻轻甩动。就连那些前仆后继,疯狂厮杀的蛇群,似乎也被这箫音感染,竟也放缓了进攻的势度,更有甚者已经弃战退回了草丛,卧在草丛间,惬意的眯起三角小眼。
云萱心下惊喜,转首看向楚观云,此时,月已升上中空,皎洁的月辉驱散了夜的黑。
楚观云挺拔而立,夜风拂起他如墨的乌丝,他眉眼轻闭,面容温和恬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凭那灵巧的手指在箫管间舞动。
潺潺箫音仿若看不见的轻纱淡淡的环绕着他,脉脉如流水淌过,云萱感觉到一种孤寂的忧伤自他的身上溢出。
月光圣洁,洒在他的周身,为他的孤寂凭添了一份清冷的朦胧。
这还是那个能微笑着杀人的恶魔吗?云萱静静的凝望着他,真的惊愕了。
她甚至不敢开口,唯恐惊扰了他,一曲终了,楚观云终于缓缓开双眸,视线横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俊眸间闪过一丝满意。
面前的管道早已恢复了平静,两匹马儿温顺的吃着路边的野草,张陈二车夫站在那里,利刃早已收起,正一脸崇拜的仰望着高石上临风而立的楚观云。
“继续赶路。”楚观云淡淡道,收了箫管携了云萱从高石上跃起,径直朝着马车厢的方向飞了去,唯有那满地的蛇尸,方可证明先前的恶战不是一场错觉。
第十六章 豺狼
马车终于再次启程,并不是沿着官道继续潜行,而是朝着官道傍着的峡谷中行了去。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行驶在这静寂的峡谷间,两侧是陡峭入云的绝壁。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回荡在这峡谷间,格外的刺耳,清切。
楚观云俊眸微眯,似在养神,唇角微扬,“自打进入这峡谷,你便端详了楚某一路,有何不解直问无妨。”
云萱轻皱了皱眉,终于启口轻问:“刚刚化险为夷,又偏走这险峻峡谷,楚公子这又是唱的哪出?剑走偏锋?”
楚观云慵懒睁眸,淡淡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何偏走这易遭埋伏的险要之地,是否想抄近路到达黑水镇,对吗?”
云萱不答,也没有否认,盯着他的眼,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楚观云微微点头,道:“非也非也。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楚某不如将计就计,引出那虎视眈眈的敌手,也倒省了一路的提心吊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治标治本的好计策。对了,你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为何跟我坦白实情?难道,楚公子不担心小云才是那幕后黑手吗?”云萱反问。
楚观云笑,略有得意忘形之下竟伸手拍了拍云萱的脑袋,被云萱巧妙的躲了过去,“有什么话便说,无需配上肢体语言。”
楚观云尴尬的收回手,道:“小云兄弟的心眼,没那般复杂,从前,是楚某多虑了。”
“为何有此一说?”云萱心下虽略有欣慰,但面上依旧清冷平静。
“楚某阅人无数,自认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至于缘由……”楚观云的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跟着车厢一个趔跄,云萱一头磕向了一侧的窗沿。
温暖柔软的触感自眉心传来,却是楚观云的大手覆在那生硬的窗沿上。云萱来不及弄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便见楚观云一脸正色,不由分说拽着她从车厢的顶部一飞冲天……
身体才刚刚离开车厢,便听一阵纷乱的刷刷声,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密密麻麻。
楚观云一手揽着云萱,一手甩开折扇,足尖轻点,踩在两侧耸天大树的树梢叶端,扇光在空中划出无数条白色的弧线,楚观云从容不迫的应对着那些铺天盖地的箭雨,动作极是潇洒敏捷。
前面那匹马而收了惊,仰天长啸一声抬脚便疯了似的冲去,带着满车的名贵药草和那张姓车夫,直直朝着前方的绝崖奔了去,所幸那张姓车夫身手好,在坠崖的最后一刻跳到了一侧。
后面的那匹马儿,来不及逃亡,倒在血泊之中,装载着云萱和楚观云的车厢,顷刻间被射成了一个大大的马蜂窝!陈姓车夫被困在箭雨之中,生死未卜。
四面八方的箭雨依旧缤纷而至,楚观云厉眼疾扫四周,沉声对云萱道:“抱紧我!”
云萱闻言点了点头,命悬一线,云萱暂将男女有别这些东西抛之一边。伸手双手,紧紧环在楚观云的腰上,楚观云身躯蓦然一怔,随即便一个纵身,如离弦之箭般朝那崖壁急急飞了去,大手依旧紧扣在云萱的腰部。
据楚观云之前和陈姓车夫的聊话中,云萱得知,这峡谷名唤‘明镜谷’,是这一带最险要的地势。两侧矗立的崖壁,最是陡峭险峻,整个立面几乎成七十度角,笔直如通天直线。岩石上光滑异常,如一面平滑的镜子,无任何可以落脚的支点。
云萱挂在楚观云的身上,仰头看见他弧线优美的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心微蹙,手脚间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想要从那明镜般平滑的崖壁直冲出峡谷,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挑战极限。云萱不知楚观云是如何做到的,她只知道,有猎猎的罡风自她的耳畔呼啸而过,有浓密的箭雨,挨着她的身侧擦身而过,冰凉的触觉清晰震撼,然,被楚观云护在怀中的她,在箭雨中竟毫发无损!
冲上悬崖的那一刻,云萱有一种破茧成蝶的冲动,看着楚观云绣袍轻挥,无数闪着寒光的银针毫不留情的朝着四下弥散。
痛苦的哀嚎顿时响彻四周,树上,草丛中,岩石后,滚出无数手执弓箭身穿黑衣的偷袭者,戏如发丝的银针,稳稳的插进了每一个偷袭者的眉心,留在外面的部分随着中针者身体的抽搐而轻轻晃动。
一切恢复了平静,那些中针者不知是死去了还是晕厥过去,云萱虽有于心不忍,但还是按压住了自己的烂好心。这些人,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
接到了楚观云给的暗示,崖底随即传来张陈二人的呼声,能平步青云攀上这陡峭的崖壁,并非常人之能力所及。张陈二人虽身手不错,但比起楚观云,却是望尘莫及'。 ',加之他二人先前皆受了伤,这会更是来不了这崖顶。楚观云也便再给了他们二人暗示,打发了他们去了。
“楚公子的身手,真是高深莫测!只怕,这事儿还远没有完美结束。”云萱视线扫了一圈那些倒地的黑衣人,留意了他们身上显著的装扮,继而道。
楚观云并未应声,微皱轩眉下的眼,似在思索。
“啪、啪、啪!”几声零落的掌声从对面的山崖上响起,借着徐回的夜风传至山崖的这一侧。
云萱和楚观云的视线随着那掌声传来的方向望了去,只见对面的山崖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那人穿着的衣袍,好生怪异,左白右黑。远远望去,似是将身躯劈成了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吸引云萱视线的,不是那人怪异的服饰,而是那人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他的手上,牵着的宠物是云萱儿时的梦魇!
豺狼,凶残食人的豺狼!
云萱小时候喜跟一群小伙伴在大杂院中耍闹,天黑了不回家大人便会拿狼外婆的故事来吓唬他们小孩子,一来二去,云萱对豺狼的畏惧铭刻到了骨子里。
但今夜在这绝壁之巅,她见着的不是下巴长着一颗痦子的狼外婆,而是着一身威武铠甲的大豺狼,铜铃大的双瞳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森白的獠牙突兀着,一副嗜血贪婪的模样!
第十七章 残忍
云萱手脚冰凉的僵在原地,身子下意识抖了抖,不知是山风吹得身子骨凉,还是被那牛犊子般的豺狼给吓到了。
“到我身后来!”楚观云的声音在云萱耳畔低低响起,随即一个闪身不动声色的护在了云萱身前,擦身而过的瞬间,云萱看见楚观云脸上难得一见的严肃之色。
云萱心下微怔,能让楚观云谨慎对待的敌手,必定非泛泛之辈!
“好一招暴雨梨花针,稳,准,狠!真不愧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踏云公子!”尖锐嘶哑的嗓音,听着身心俱颤。
斗篷男子说话间,已骑着那豺狼,纵身一跃,径直朝着这面的山崖奔了来,话音刚落,那一人一狼便稳稳当当的落在楚观云对面几米远处的草地上,月光虽皎洁,但因那人戴着斗篷又罩着黑色面罩,所以看不清脸面。尽管看不清他的脸面,然,一种森冷的劣气源源不绝的自那黑色面罩后袭来,让云萱不寒而栗。
“好说,好说,还未请教阁下大名!”楚观云淡笑道,潇洒甩开手中折扇,置于胸前轻摇慢扇。
云萱觉诧然,楚观云,他真的很热吗?
那斗篷男子仰天干笑几声,声音却比厉鬼的哭泣还要刺耳,下一秒,他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忽地指向楚观云,嘶声厉吼道:“你无须知晓我的名讳,只要记住一点,我,是来取你性命的魔鬼!”
楚观云一身冷硬,面有不悦,折扇轻轻拂动,冷嗤道:“对本公子嫉恨而起杀心之人,多你一个又有何妨?只是,纵然要取我性命,我也有一不明之处想向阁下请教。”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是仁慈的,你说!”斗篷男子邪笑着,阴阳怪气道。
楚观云也不理会那人狂妄的话语,自顾说道:“阁下在这一路费尽心思,想必是有备而来并且远非那不入流的劫财之众。请阁下赐教,阁下为何屡次三番跟我过意不去?如若是受人之托,那便不勉强,我知道你们这一行是有自己的规矩!”
斗篷男子再度拍掌,口中赞道:“踏云公子果真堂堂血性男儿,从容不迫,深明大义,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不错,不错!”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厉声继续道:“这世间没有谁能驱动我!取你性命也无缘由,纯纯属激情杀人,哈哈哈,踏云公子,你信吗?”
楚观云微微摇首,轻嗤道:“阁下还真是少见的幽默,本公子就站在这,想要取我性命者,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那斗篷男人闻言,顿时从狼背上跃下,云萱惊愕那人动手毫不拖泥带水,却见他视线投向了身后那些倒卧的黑衣弓箭手。
冷冷扫了眼四侧倒地的黑衣弓箭手,他冷哼出声,啐骂了句:“尽是些丢脸的废物!”随即弯下腰来,拍了拍那豺狼的脑袋,一脸诡秘道:“去吧!”
那豺狼听这话,立时凶光咋现,脊背罡毛倒竖,獠牙龇咧,模样好不吓人。
云萱往楚观云的身后躲了躲,视线越过楚观云的肩膀投向那豺狼。只见那豺狼兴奋扑向跟近一个黑衣弓箭手,张口便咬在了那人的咽喉处,两个,拇指深的洞口涌出汩汩鲜血,顿时染红了那弓箭手身下的地面。
瞧着豺狼大口的撕扯着那弓箭手的皮肉,又嚼得那骨头脆脆作响,利爪抛出那人的五脏六腑,抛得满地皆是……
云萱面色刷的惨白一片,腹内翻江倒海,身上却是冷汗淋漓。
再看楚观云,虽见他面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但云萱留意到他背在身后的那只大手,握紧的拳头骨节分明,显然,楚观云也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怒。
斗篷男子饶有兴趣的盯着那豺狼肆虐着自己手下的尸体,冷笑连连,楚观云也一直隐忍着没有插手,看来,这个闲事,只有自己来管了!
“岂有此理!”一声清冽的冷喝突然响起,随即一个身影朝前越出了几步,是一脸愤怒的云萱。“你这冷血变态的魔鬼,唆使自己的恶犬贪食人肉,快些收起你那恶犬!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可都是为你卖命的手下!”云萱指着那个斗篷男子,忍不住痛斥,语气有些激动。
斗篷男子略有惊讶,也是直到此时,视线方才从楚观云的身上移到云萱的身上。他歪着脑袋,视线投向了这边的云萱,虽看不清那个斗篷男人此时的表情,但她却可以感觉到那人面罩后必定有着一双让人畏惧生寒的阴冷厉眼,带着睥睨和不屑的精光在云萱的身上寸寸游走,一种冰凉的感觉自云萱的后脊背缓缓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压下自己的惊恐,气势,坚决不能输!
那人戴了皮手套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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