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的心瞬间沉落了下去,转首看着身边桌子上的骨灰坛子,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厮守,云萱震动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现在已经团聚了。”云萱低低说了一句,小梨悲伤的点点头,“但愿如此。”唇边挤出一丝苦笑。
云萱将那骨灰坛子还给小梨,然后小梨视若珍宝的抱在怀里,抬眼感激的看着云萱,“谢谢你,云姐姐。”
云萱微微蹙了蹙眉,整理好自己有些哀伤的情绪,然后端身做好,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还有些问题急需问明,没得在这些情感事情上乱了阵脚。
“是不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能力去杀武功高强的船长,所以,你便选择对他手下的水手下手,借此还祸乱整船人的心?”云萱开门见山的问。
小梨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我向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涉足过下面的舱层,更何况,我手无缚鸡之力,哪有能力去做那些事情?”
“那天晚上我看见你的脚底有水,大晚上的那么闷热你还裹着被子,是不是因为心虚?”云萱又问。
小梨更加惊诧,却没有反驳,“没错,我是心虚所以才裹得那么紧。那时候我的确出去过,可是,我不是杀人,而是去祭拜我娘,因为我每逢初一十五和月圆之夜,都会祭拜她。身上的孝服还没来得及脱掉姐姐就回来了,我只好躲起来。至于鞋底的水,是我慌乱下不小心踩翻了碗所至。”
但凡行船出海的人,都有很多忌讳,在船上一身孝服的祭拜亡灵,肯定是不允许的,这些云萱都是有所耳闻。
所以小梨才这样半夜鬼鬼祟祟的出去,然后让自己误会了?云萱没有说话,目光紧紧盯着小梨的眼睛,静静的审视着她瞳孔里的悄然变化,真话?假话?
“姐姐,我如果有半句谎言,就让我也不得好死!”小梨见云萱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双手举到头顶,一脸绝然的发着毒誓。
云萱目光缓了几分,没有了刚才的犀利,“鉴于你对你爹娘的那份孝心,杀人这件事情我愿意相信你。但是,不代表我会愿意原谅你这种欺骗博取别人同情的行为。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治好失忆,我和鬼医还有司空飒,花了多少心思担忧了多少?”
小梨愧疚的垂下眼去,喃喃道:“是我不好。”
“还有,”云萱又道,“你在我这里总是挑司空飒的刺,想直接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司空飒拒绝了你的请求,所以,你才这样迁怒于他?”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小梨惊问,脸上的表情显然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心。
第二百零五章 出击
“你是不是听我无意间提起过司空飒以前做过杀手,所以就想让司空飒帮你杀船长?他肯定是一口拒绝了你,然后还对你提出了警告,所以,你便对司空飒心生不满,所以才想出挑拨离间来报复他?”云萱用平静的语气将小梨心中酝酿的计划一语道破,小梨的脸上,神情惊变,恍如遭了雷击,怔愣在地。
“姐姐,我当时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听见你说司空大哥做过杀手武功又好,所以,我就把他当做了救命稻草。至于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能说,我已经很后悔了,我不该那样自私将自己的不满转嫁在你们的身上。”
“你拿什么筹码去请求司空飒帮你?”云萱又问。
小梨心虚的看了眼云萱,然后压低嗓音道:“我想请司空大哥帮我杀船长,可我知道杀手做任务也是有自己的规矩,我身上没有银子,唯一能献出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处子之身。”
云萱心里一沉,小梨为了报仇,竟然能豁出一切?还有司空飒,竟然将这件事情对自己只字未提。
云萱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能把他想象成那种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江湖杀手,钱财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只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你还妄想用自己的处子之身去打动,这就更是大错特错,难怪你会遭来他的拒绝不说,还会被嫌恶和怀疑,以前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对你这个态度,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如果换做我是司空飒,同样会如此!”
小梨懊悔的垂下头去,“司空大哥不相信我的话,他甚至把我看做别有用心的人,处处防着我。我知道那天坠海的时候,是司空大哥的迟疑带着考验我的意味,可是,我真的不会武功,我在海里差点淹死的时候他还是来救我了,我感激却又愤恨,所以就在他的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虽然我那件事撒谎骗你是我不对,可是今晚在甲板上,司空大哥他真的对我做出了不好的事情!”
水下咬痕的事情,小梨终于不打自招了,云萱唇角微微浮起些冷笑,这个丫头,该怎么说她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统统都有。
云萱知道小梨说的是那个假扮司空飒的船长做下的好事,如果小梨看见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应该就会明白司空飒是无辜的,可是很不幸,真正的司空飒出现前,小梨已经被船长打晕过去了。
该怎么让她知晓事情的真相?包括那件怀孕的事情?
云萱低头轻轻摸着自己光滑的指甲,睫毛微微垂下,脸上的表情让小梨很是捉摸不透,虽然捉摸不透,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却让小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云萱稍稍思索了片刻,然后择要紧的部分跟小梨讲述了今晚后来发生在甲板上的事情,把小梨听得一惊一震如在云里雾里,一张脸又红转白,由白转青,“姐姐你是说,船长或许一直在假冒司空大哥?那个欺侮我的人,就是那个跟我有杀父之仇的船长?”
云萱看着小梨惊愕羞愤到差点撞墙的表情,只能无语的点了点头,“他很狡猾,我们怀疑是他杀了船上的那两个水手,可是,却证据不足。”
小梨目光如同铁钉一样的锐利,愤愤的缓缓眯起,然后目光一亮,冷冷的笑起来,“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想不到他真的可以落到我的手里!”
“小梨,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云萱急问,“难不成你知道些什么?”
小梨止住了笑,嘴角扬起幸灾乐祸的浅笑,“那两个水手死的那天半夜,我原本以为去甲板上祭拜我娘,爬楼梯的时候就听见最下面那层的围栏边有低声说话的声音,我低头一看就看见船长和其中一个水手正勾肩搭背的站在围栏边说说笑笑,还做了些不堪的亲昵动作。我吃了一惊,正要下来,就看见又冲过来一个水手,那个水手好像跟船长有些矛盾,隐约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像是要拿什么做要挟之类的。”
“水手之间,还有水手和船长之间有些利益上的纷争也是正常的,船长怎么做?三个人有没有动手?”
“因为我爹的事情我对船长一直多留了些心眼,所以我就没有上甲板,而是藏了起来观察他们,后来的那个水手气焰有些嚣张,也没有打起来,因为船长又是赔笑脸又是说好话的安抚那个后来的水手,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大烟杆亲手为后来的那个水手点烟抽,许是三个人都爱烟,他们站在那里抽了一会烟,然后就各自散了去。我见着没捞到什么好戏,又惦记着给我娘祭拜,所以也折了回来,后来是躲在走廊的拐角地方完成了祭拜。”
云萱静静的听着小梨这个最重要的线人描述的当时的场景,突然觉得一切线索都明朗了起来,没错,烟杆,就是烟杆!为什么那两个死去的水手肺腑里没有毒素的痕迹而是仅仅停留在口腔和唇角,还有云萱在其中一个水手的唇角发现的那点残存的女人用来涂抹嘴唇用的膏类!
云萱和小梨小小的屋子里,来了司空飒和鬼医,云萱在去找司空飒和鬼医的路上,就已经将今晚和小梨之间的盘问一字不漏的说与了司空飒和鬼医。司空飒和鬼医还有云萱三人在灯下议事,小梨原本想出去避开好给他们一个空间,可是因为船长现在是个隐藏的危险所以三人并没有支开小梨,还是云萱提议让小梨就在屋子里待着,只不过司空飒需要封住小梨的听穴罢了,小梨也很乐意这样做,当下司空飒便依言而行封了小梨听穴。
“云丫头,你是说船长因为一些原因故意将蝎黄粉末涂抹在烟嘴的位置,让自己手下的水手吸食所致中毒身亡,如此想来,似乎情理相通。只是,那其中一个水手的嘴边发现的那点膏状物,又是怎么回事?”鬼医思索着云萱的推测,然后皱着眉头不解的问,“这唇膏是不是一个疑点?”
云萱笃定的点头,转首看了眼那边正一脸认真的沏茶的小梨,转而道,“小梨欺瞒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她的话我不可全信,正是唇膏这个疑点,我才相信她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船长的确有些这方面的嗜好。所以,那两个死了的水手里,有个人唇角有红色的膏状物这就不难理解了。”
司空飒挑眉看了眼云萱,眼中闪动着促狭的光芒,“看来,你今晚上冲到他屋子里,那果敢的一掀,还真是有了以外的收获。”
云萱尴尬的抿了抿唇,“我当时急于捉他现形的,别以为我真的鲁莽到随意去掀别人的被褥。”
司空飒扬起唇角笑起来,朝云萱伸了大拇指,“我这是在夸你都听不出?掀的好!”
云萱无奈的朝他笑了笑,然后转首看着一脸沉思的鬼医,等待着他下最后的结定论。只要三人统一了定论,又有证据和认证,司空飒就可以一举而起直接拿下船长!
鬼医沉思了好一会,才终于认同的微微颚首,眼中就有了难堪之色,唏嘘道:“喜男风?我跟他曾经对弈了一整个下午,怎么就没察觉出呢,想来,我也真是老了,老眼昏花,竟然跟这样一个诡异的人这样交好,哎!”
云萱和司空飒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想鬼医自从进入定风楼避世二十年,接触到的都是那些山里朴实的农人,如今重出江湖,却跟这船长投缘,两人谈古论今,下棋喝酒谈各自抱负,还以为觅得了高山流水的知音,没想,到头来却是虚梦一场。
鬼医是心性极高的人,如今被人欺骗,怅然若失之余又生出几分悲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司空飒朝云萱使了个眼色,云萱知道他这是让她上前去安抚鬼医几句,没办法,司空飒那人,就是不会说那些安抚人的话,他从来只会去踏踏实实的做一些事情,言语方面匮乏了一些。
云萱露出恬静的笑容来,安慰鬼医道:“画虎画皮难画骨,如果什么都用肉眼去看,那这世间的事情就太简单了。不止是你,我们大家都被他蒙蔽了。”
见到鬼医的神色稍稍平和了一丝,云萱又接着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怨责也没有用处,现在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抓住那个伪君子的船长,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也好慰藉那些,曾经和现在死在他手中和被他伤害过的人,还有那些人的家庭和妻儿!”
鬼医重重的点头,然后转眼看着司空飒,“我们将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很狡猾阴险,你一定不能大意。”云萱提醒,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荷包,塞到司空飒袖子里,“这个东西你一定要收好。”
“你送我荷包?”司空飒好奇中透着惊喜,伸手去拿那荷包来看,晃了晃,里面沉甸甸绵软软的东西将小小的荷包撑得鼓胀胀的,放在鼻息间嗅了嗅,眉眼就皱了起来。“这什么玩意儿?气味这么怪!”
“是研碎的鸡肝粉!专门用来对抗蝎黄毒的。”鬼医冷不丁插腔,瞄了眼有点脸红的云萱,“云丫头担心你跟船长过招会遭他蝎黄毒的阴招,就找了我寻求破解蝎黄的药,我就告诉她鸡肝应该可行,没想到她这就弄来了,做事情真是快。”
司空飒捏着那小荷包的手指节不由紧了紧,神情复杂的看着云萱,不禁问,“你是怎么弄到鸡肝的?”
云萱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自有办法,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要专心对付船长,抓了他五花大绑就算做了大功德一件!”
第二百零六章 结局
四周又是一片炫彩般的深蓝,当所有的深蓝如同被搅动的漩涡在云萱的面前缓缓拧动起来,云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轻盈像是飞进了另一个空间。
当眼前的景物变换成那一片片五光十色的罂粟花海时,云萱知道,自己又进入了那个奇怪的梦里面。梦里不知身是客,云萱心里有着想见的人,念头稍一掠过,身下便已移图换景。
找到了那个叫做紫萱的小女孩,这一回,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桦树下,开心的踢着毽子,淡淡的日光透过桦树,洒在她的身上,光影流转。
“萱儿踢的真好,真漂亮!”温柔的赞叹声在一旁响起,是年轻典雅的娘亲正含笑着看着紫萱,美目里的宠爱不言而喻。
“萱儿渴了吧?娘进去给你拿酸梅汤……”娘起身交代了几句,就裙角飘飘的上了不远处那回廊。
突然,前面的屋子里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然后便是刀剑碰撞的巨大鸣音,整个桦树都为之震了几震,紫萱脚下的毽子猛然间落入一旁的草丛,忘了去捡,只知道转身惊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娘已经站在那间屋子的门口,怔住了,还没来得及推门,门便从里面被撞开,一个满身是血的白胡子老者踉跄着扶住门框,看见正站在门口的娘亲和院子里的紫萱,白胡子老者嘴唇动了几动,朝她们二人伸出手来颤抖着像要说什么,突然,老者身躯一倾,一根厉箭从身后破体而出,血色迸裂,溅到娘亲的襦裙上,大片的红艳。
“爹……”
“外祖父……”
母女俩几乎异口同声的尖叫出声,然后疯了一样的朝着老者扑过去。
老者轰一声在二人面前倒下去,然后,那个英俊儒雅的男人狰狞着出现在老者的身后,手中还紧紧拽着那根厉箭的一端,满手的鲜血滴滴答答掉在脚下!
“爹杀了外祖父……”紫萱稚嫩的哭音在院子里回响,娘亲一直趴在外祖父的身上,无声的垂泪,抬眼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女人的目光冷到像是一块封冻千年的冷玉,没有一丝生机。
“你终于还是做出了抉择。”她低低的道,“他虽然立场跟你相左,可终究是你的岳父,你这样做,还让我有什么好说的呢!”女子幽幽的转过脸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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