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观云略有讶异,许是云萱毫不避讳的坦白让他有些错愕,看他眼中滚动的复杂波澜,云萱猜测此刻他的心下必是这般想着,既然走光的云萱都能这般淡然自诺,他就更犯不着拐弯抹角了。
云萱的猜测果真没错,不过三秒钟时间,楚观云便敛去了他眼中的讶然,转而雅然一笑,继续道:“虽然楚某不知你女扮男装所谓何目的,然,楚某料想你必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小云如若不愿透露缘由,楚某今后便不再提半字,你大可安心在百草阁谋事!当然,小云若愿坦诚相告,楚某自当洗耳恭听!”
云萱诧然望向楚观云淡笑的眼,原以为他会揪住自己女扮男装一事进行咄咄逼问,却没想他竟说出这般豁达体贴之言,云萱有一刹那的惊愕。
这还是是那个心思慎密,猜忌善疑的楚观云吗?
两人默然对视,云萱想要从中看出他笑容后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良苦用心,然,他眼中却写满了真挚和认真。
“既如此,那小云在此多谢楚公子成全!”云萱淡淡道,眼中带上一丝感激。随即别过脸去,视线投向路的前方,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窗户纸即已捅破,两人之间的隔阂也便少了一些,面对楚观云的主动攀话,云萱也淡淡应着,二人就这样有一撘没一搭的,很快,路的正前方便出现了一个密林,云萱记得那密林,昨日来时,便是在密林外的小茶馆中遭遇了那些匪贼。
如若云萱没有记错,出了那密林,很快便可看见官道了。
“楚公子,你当真还要东去樊城吗?别忘了你还有伤在身……”后面的话,云萱没有再说下去。
楚观云轻叹了口气,接过话茬,“嗯,樊城此趟楚某非去不可,只是,可惜了那满车名贵药草!”
云萱默然,作为一个医者,眼睁睁看着那满车药草被毁,心中不舍仿若割肉。
“说到这伤,楚某还得多谢小云的妙手。这回,楚某的命真真是你救下的,否则,只怕这会楚某早已葬身狼腹。小云,你想要什么?尽管道来,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楚某定会为你找来圆了你的心愿,呃,也算是楚某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吧!”楚观云见到气氛有些沉闷,转而话锋一转,侃侃道。
云萱浅笑,推却着:“楚公子,你言重了。小云是医者,做的也是份内事,你若再这样谬赞,让小云情何以堪?”
“你就莫要谦虚了,我说你受得起,你就一定受得起!如果你再推辞,便是存心要楚某寝食难安了!”楚观云假装沉下脸来,铮铮道。
云萱盯着楚观云一脸的认真和执拗,微微皱眉,看来,自己还真要给他一个机会才能让他觉得两无相欠了,既如此,她也就遂了他的愿好了。
“你真要全我一个心愿,那便借我一笔银子好了,我可要这个数!”云萱定定道,一边缓缓张开了手指。
楚观云盯着云萱缓缓伸开的手指,不禁眉眼轻拧,脸上有些惊讶。
“怎么,想反悔了吗?”云萱笑问。
楚观云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笑道:“小云兄弟,这笔银子楚某还是拿得出的。只是,你方便透露下你因何事需要这笔银子么?毕竟这可不是小数目,当然,楚某别无他意,纯属关心询问罢了,若不方便相告,也无妨!”
云萱抿唇淡然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想在汶城开一家像百草阁那样的药铺。楚公子,你不会责怪我戗行吧?”
楚观云微微颚首,看着云萱的眼神渐渐深了起来,道:“难得你一女子竟有这般志向,让楚某敬佩,此事楚某一定促成,至于那药草来源,楚某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下,换云萱有些不敢置信了,面露惊喜道:“如若那般,小云这厢先谢过楚公子!”
“好说,好说!”
二人正说笑间,不知不觉便穿过了密林,闯入视野的,是密林外那旌旗飘飘的小茶楼。楚观云将云萱从踏云豹身上抱了下来,后又打发了那踏云豹去了,看着踏云豹雪一般的身影利剑般消失在密林的深处,二人这才朝着密林外茶馆的方向走了去。
听见这边传来的脚步声,茶馆里冲出几个人影,云萱一眼便被那群人腰间佩戴的明晃晃的大刀吸引,其中有两人便是在山中走散了的张陈二车夫。
看到他们二人虽手臂缠着绷带,但行动却依旧利索,想必也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性命,云萱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按了下来。
“公子,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一直无公子音讯,此番正与张陈兄弟商议进山搜寻。公子遭待人陷害乃我等护卫失职,请公子责罚!”其中一领头男子面膛瘦削线条绷紧,奔到楚观云身前,双臂抱拳,砰一声单膝跪倒在楚观云身前,沉声道。
身后几人等皆齐齐跪下,口中整齐划一道:“我等护卫不力,请公子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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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大派头
面对身前跪地求罚的一干人等,楚观云也不急于理睬,自顾着在张陈兄弟伺候下,褪下身上那件染了血的长袍,转而换上了另一件一尘不染的素袍。
慢条斯理的系好腰间环佩,方才优雅转过身来,一派儒雅,清眸却并不文弱,熠熠生光,英气逼人。淡眼扫了眼前跪地众人,楚观云阔袖轻挥,沉声道:“事出突然,不与你等相干,起身叙话。”
众人闻言,方才齐齐站起,每一个动作皆整齐有序,似是经过了统一的操练般。那些身配大刀的护卫者尾随在楚观云身后,簇拥着楚观云和云萱朝着茶馆走去。
云萱心中诧异,越发觉得这楚观云身份蹊跷,此般排场气度实在非一介药商所能及。尤其是他那踏云公子的称谓,更让云萱觉得他深藏不漏。然,云萱绝不会傻到当着众人之面当场启问,当下也没多说多问,只在心里多留了些心眼,默默观察着周遭一切。
众人伺候了楚观云和云萱饮了茶又简单的用了饭菜,其间楚观云又点了两个男子到身前交代事情,只听他沉声命令道:“赵权,宋谋,你等二人负责护送我这小兄弟回京都汶城,路上严加保护照看,若有任何闪失,提人头来见!”
“属下遵命!”那赵权宋谋二人领了命顿时站到云萱身后,面上无一丝波动。
云萱扫了眼身后那一左一右如石雕般岿然不动的二人,转首跟楚观云道:“此去汶城路途并不遥远,找辆马车便可,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再说,走的又是管道,很是安平,你还是将他们留在身边做己用更妥。”
楚观云负了伤在身,还要坚持远走东部樊城,真正需要足够人手护卫的,理应是他才对。
楚观云眉头皱起,一脸正色,盯着云萱的眼,道:“因为救我,你已被那斗篷男子记恨上了,从这一刻起,直到我抓到那斗篷男子,你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不可掉以轻心,记住了吗?”
被楚观云这一点拨,那斗篷男子阴狠毒辣的眼又在云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禁打了个寒蝉。斗篷男子被那后来的神秘黑衣人救走,这不仅对楚观云是个没有拔除的威胁祸害,同样,云萱也跟着被卷进了这个漩涡中。
既如此,她也就不再推却楚观云的好意了。
楚观云又将一叠银票悄悄塞进云萱手心,轻声道:“你先回汶城,待我处理完樊城那边之事,便即刻赶回汶城!”
话音刚落,一阵车轮声碾过,只见那张姓车夫正赶着一辆崭新马车从后院缓缓驶出,停在官道边。
云萱被楚观云送上了马车厢,张大哥依旧驾车,赵权宋谋二人则骑马护在马车厢的两侧,寸步不移的护卫着。
“路上小心!”楚观云轻拍了拍云萱的肩膀,叮嘱道,眉宇间流淌着温雅的神采,正欲放下车帘,却被云萱阻住。
楚观云讶然看着云萱,只见她正麻利取下身上小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些小瓶瓶罐罐的东西,挑了其中几样,递到楚观云面前,叮嘱道:“每隔三个时辰便换一次药,还有,肩膀上的伤口处,七天内不可沾染生水……”
楚观云接过云萱递过来的药,小心翼翼揣进怀中,眼中暖意更盛。还欲再说些什么,云萱已撂下车帘,轻声吩咐那赶车的张姓车夫,“张大哥,我们动身吧。”
楚观云背手站在路旁,目送着载有云萱的马车缓缓驶出视野,直到消失为一方闪烁的黑点,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看着自家公子对一青衣小兄弟竟这般痴痴目送,楚观云身后那几个静默而立的护卫们不禁面露诧色,那领头的佩刀男子狠狠瞪了眼身侧他人,小心翼翼走上前来,抱拳道:“公子……”
楚观云直到此时方收回视线,眼中暖意褪去,从袖底取出那半截灭灵锥交付身前那领头男子,沉声命令道:“你速速去趟东海,将此物交给陆扬查办,有任何结果,速速来报!”那领头男子收下那灭灵锥,道了声‘领命!’施了轻功,身形立时化作一道黑色暗影,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观云看着那领头男人消失的踪影,唇角勾起一丝笑,看来,手下的这群暗影护卫,功力又胜了一筹,好极,好极!
云萱直至马车行了好一段路程,方才记起自己身上还存着楚观云中下的毒,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实在叫她措手不及,慌乱下竟忘了找他讨要解药!转念一想,楚观云是何其心思细腻之人,怎会有此疏漏?必有两种可能,其一,那毒药潜伏期长,不易触动。其二,楚观云压根就没有给她中下什么毒药,一切只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云萱望着窗纱外一闪而过的景致,唇边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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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都汶城后,云萱将这一路遭遇与那冯家二老简短诉说了遍,又将楚观云托她带给冯伯的话带到,方才道出了自己的新打算。
冯家二老虽有挽留和不舍,但终究还是明事理的长者,冯伯出面帮着云萱在城内找寻着地理位置和价格都适中的铺面。
经过了几日的斟酌和准备,云萱的药铺终于在汶城西街正式落户,名儿唤作:医云堂。
冯家二老体恤云萱一介女子谋生不易,便从百草阁调了旺儿和小四两人前往医云堂帮着打理一段时日,待到云萱找到了合适的伙计和学徒,再送回来也无妨。
冯大妈更是想得周到,更派了落梅来医云堂伺候云萱的饮食起居。冯家二老对云萱所做的一切,云萱自是感激不尽,一切尽当铭记在心,只图日后有缘,再涌泉相报便是。
医云堂有了旺儿,小四和落梅的加入,仅一间铺面着实不妥,云萱干脆再拿了一些银子出来,将医云堂后面的那个小院落买了下来,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分别是云萱和落梅的寝居,西厢房安排给了旺儿和小四,正中间是堂厅,前面的药铺子里,也用帘子隔了一小块空间,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床铺,用作他用。
四人真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至此,云萱的真身,也没再蛮他们三人。旺儿和小四虽有惊讶,但很快也便释然一笑。
落梅则不同,许是起初被冯大妈派来此处怀着一丝侥幸的念想,没想云萱竟也是女儿身,云萱坦诚相告的那晚,清晰的看见落梅震惊过后闪过短暂失落的脸!
云萱心下有些小小的汗颜,不过,落梅倒也不是那般转牛角尖之人,小小别扭了两日,也便扭过了心思,专心的伺候着云萱的饮食起居,不在话下。
至此,四人真正生活在了一起,齐心协力打理着医云堂。云萱为了行事方便,依旧以男儿身示众,加之小小的易容术,着实看不出端倪。
自打云萱这药铺开张以来,生意一直不算景气,许是这初来乍到,尚未得到四方百姓认可,有时候一天下来,仅有一两位抓药的,还是拿着药方前来。显然是对这新开的药铺和铺中的医者没有足够的信任,云萱倒也释然,这种心理,她从前也有过。不过,旺儿和小四却有些懊恼颓丧。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那日,从早起天空便阴沉沉的,雨一直没有落下来,周遭的气候压抑沉闷。
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落梅落了闲,在后院忙着做女红,旺儿和小四,靠在门边有一撘没一撘的闲聊着,云萱则是捧着一本医书,端坐药台后细细翻越着。
秋风尽扫,掀翻了摊铺前的招牌,当天空中开始冒起零星小雨时,大街上的行人和小摊贩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纷纷加快了步伐想要趁着大雨倾泻之前找到藏身的地处。
旺儿和小四停止了闲聊,饶有兴趣的盯着门外大街上四下逃窜的众人,为那狼狈样说说笑笑。突然,厚厚的黑云层中劈过一道紫电,紧接着便是‘轰隆隆!’一窜闷响,仿若碾过遥远的天际……
‘哗啦啦……’,倾盆大雨终于冲天而至,没能来得及逃窜的路人在雨中淋成了落汤鸡。
就在旺儿和小四忍不住笑出声的当下,药铺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见一个脸颊惨白,头发湿漉,浑身淌着泥水的少女冲了进来……
第二十四章 胎气
“救命啊,救命啊,谁是医者,快去救救我家主子啊……”那少女似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闯进铺子来,似是无头苍蝇,拽住旺儿和小四的胳膊,一边声嘶力竭呼叫,一边就往外没了命的拽。
“我是医者,病患在哪?”云萱匆忙放下手中书本,起身转出那药台,那少女这时方才注意到药台后的云萱,看着旺儿和小四的装扮,再看看云萱,那少女一把弃了旺儿胳膊,朝着云萱冲了来。
“大夫,快,快救救我家主子,她就在门口……”那少女一边急急哭道,一边紧紧拉着云萱的胳膊。
云萱顾不得撑伞起身便朝着门口奔去,厚重的雨帘砸的她睁不开眼。出门槛没几步远,便瞧见前面路口拐角处的一滩脏水里,躺着一个女子,磅礴大雨砸在她的身。
云萱急匆匆奔到那女子跟前,只见她早已昏厥过去。云萱忙地吩咐尾随而至的旺儿和小四将那女子抬回药铺。起身的时候,云萱瞥见那女子躺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淡淡的血印,因为雨水实在太急,不一会便将那血迹冲刷干净,不仔细看,实在辩别不出。
至此,云萱的心,微微一沉,跟在旺儿和小四的后面,急急朝着铺子里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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