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本想一口应下来,但心内却有一个声音提醒了她,云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化,站在那里,脸上难色重重。“赵将军,尊夫人最近身子无恙吧?”
赵烈痕摆了摆手,脸上有些焦躁,“快别提了,快五月的身子,一双腿脚却肿的越发严重。请了好多名医来瞧,都说无妨却肿的越发的严重了,怕伤到腹中孩儿又不敢随意吃药。我打发了人来你这铺子好多回,皆不见你的踪影。今个巡街恰巧路过这里,谁知竟遇上了,如若我晚来一步,只怕又会跟云大夫错过,真是好险”
对赵烈痕率快的说话语气,云萱是欣赏的,当即歉然一笑,躬身朝赵烈痕行了个礼,只道:“让将军和夫人失了方便,是在下的罪过。承蒙将军和夫人的信任器重,是云某的福分。只是云某现在是被管制之人,不得随意出走,况三日后还得去往应天府官衙,只怕耽误了夫人瞧脉……”
赵烈痕侧眉打量着云萱,不免皱眉问道:“你还是在担心应天府那边?”
云萱点了点头,她能不担心吗?那些控告医云堂的人,一张状纸可不是递给祭药司,而是直接越权送到了应天府,连应天府都惊动了的事情,有那么好打发吗?
赵烈痕虽说是将军,手中权力不小,然终究是一介武夫,想的远不能周详。暂且帮她挡过了应天府的第一关,解了她燃眉之急,但,应天府的王大人当真就会因为赵烈痕的两句话就这般轻易饶过医云堂吗?还有那些病患家属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即便他们迫于赵烈痕的威慑不敢再来医云堂生事,作为云萱,也容不得这件事就这样草草了的,她不是没事找事,而是如果那样,那么医云堂出售假药的这个罪名便不打自招了,从此也就背负起一个庸医和黑药铺子的臭名声,她可不想砸了自己辛苦打造出来的招牌。
是以,她必须要搞清楚这里面的明堂,借应天府来还自己一个公正,彻底堵上众人的悠悠之口才是。
赵烈痕手指轻敲着那椅子,剑眉拧紧,国字脸上罩着一层寒色。琢磨了半晌,再度开了口,“云大夫,只要你能治好内人的浮肿,确保母子无恙,至于应天府那边,不管你们医云堂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我都可以帮着在王大人跟前说说情。不过,那些难缠的患者家属,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思了。”赵烈痕沉声道。
云萱心下寻思着自己跟赵烈痕之间还谈不上交情二字,充其量赵烈痕拿正眼看自己不过是因为方式的原因,方氏一经顺利诞下孩儿,只怕赵烈痕才不屑理会这医云堂的破事呢人哪,永远就是这般现实,无利不起早,云萱算是明白了自己的价值。
不过转念一想,赵烈痕能帮她在应天府王大人跟前疏导疏导,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也是好的。总比她自己连官老爷家的大门槛都摸不着要好的多。
三天时间,她一定要将这起假药事故弄个水落石出。云萱想到这,不禁又朝赵烈痕躬身再拜了拜,“那就有劳将军费心了。”
当夜,医云堂紧闭的铺子里,云萱,旺儿,小四,落梅,锦绣良缘二婢,还有那两个执意留下来的车夫,大伙齐齐聚在了一张圆桌边,探讨着事情的对策。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去?掌柜的九死一生,才刚回来便要收拾这乱摊子”说这话的,是颇有不满的锦绣。
旺儿自责的垂着头,落梅一直在抹泪,只有小四,委屈的嗫嚅道:“我们也不想啊,自从掌柜的无故失踪以后,我们三每日里六神无主的,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回来。哪有心思打理铺子,眼看着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我们寻思着等到过完年再不见你的踪影,便关了铺子门各寻出路去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实诚,敢情掌柜的从前待你们的好都是浮云,转头就忘?卖了掌柜的铺子分了银子大家各回各家,哼,这样的忠心,听着真是寒心”良缘不满的撇了撇嘴角,忍不住讥讽了两句。
云萱也是蹙了蹙眉,心底有点小凄凉。想了想,觉得也不能全怪他们三个,毕竟自己失踪那么久,音信全无,他们慌乱下自寻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就在几人沉默的当下,云萱身侧的一个车夫突然一个疾影转身,朝着一侧墙壁便破窗而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云萱尚未明白过来,便听门外传来两声打斗声,紧接着便有一声哀嚎响起。
砰一声脆响,铺子的大门被踹开,那车夫一手擒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将那两人朝面前空地上一扔,那个车夫反脚踹上身后大门,另一个车夫迅速一脚踩在那两人身上,控住了他们的挣扎。
云萱一眼扫到那两个黑衣人手中拎着的东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端了把椅子坐在那二人的身前。被踩的两个黑衣人脸上的面纱被锦绣一把扯下,满室震惊,落梅忍不住低声惊呼,“是你们?”
云萱只扫了眼那两人的容貌,袖底的拳头便握得咯吱作响了。
一个是今天在外煽风点火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另一个人,云萱就更认识了,竟是豺哥显然被认出身份,那二人有略有慌乱,眼神对视了两眼,尚未来得及统一态度,便见云萱从那椅子上站起了身。
云萱不由分说上前两步,扬手照那二人脸上刷刷刷连扇了好几个大耳光子,直掉手腕酸痛方才停歇下来,绷着一张脸重新坐回那椅子。
那边被抽的气喘吁吁的二人,方才从惊怒中回过神来,愤恨的眼神瞪着云萱似要喷出火来。
云萱却不屑理会那二人的怒容,兀自冰着一张寒霜密布的脸,手指轻捻着一根沾了毒液的银针,声音冷彻心魄。“我只问一次,谁指使你们来纵火烧医云堂?不说可以,那二位就为月国医药解剖术的精进贡献上自己的身体吧”
第六十四章 真相
第六十四章 真相
云萱此言一出,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显然是没有跟云萱交过手,打肿的脸上除了愤怒还是愤怒,而领略过云萱银针刺穴厉害的豺哥,却是对云萱古怪的整人手段领会深刻,愤怒僵化在脸上,恐惧迅速爬上眼角眉梢。
豺哥梗着脖子,愤怒惊疑和恐惧交错的脸上,一双鼠目紧盯着云萱冷若冰霜的脸,吞了口唾沫来勉强掩饰自己的心虚,豺哥极是不服气,“姓云的,别以为几句狠话就能吓唬老子,上回找条毛虫来吓唬老子,害老子入狱,那几笔账还没跟你细算呢”
云萱眉眼皱紧,冷嗤出声,“你再不供出幕后主使,别说算账,就是活命都休想这一回,我是绝不会手软,不信,你尽可试试”言毕,云萱朝着那个抵住门的车夫开口道:“麻烦你将这两根银针从他们的天灵盖下方三寸处刺入,要没根”
那车夫接过银针,作势便要刺,那尖嘴猴腮的人一见势头不对,一改先前倔强,抢口趴伏在地哀声求饶道:“云掌柜饶命,是张公子指使我等来纵火烧铺子的,张公子是西街的小霸王,我们这些小人物得罪不起他呀,还请云掌柜明察饶了我们这回吧”
云萱朝那车夫给了个眼神示意,那车夫的手僵在了二人头顶,却也没有撤去的意思。“张公子是何方神圣?烧了我的铺子,他能捞到什么好处?”云萱沉声追问。
一晚上都沉默的旺儿却插了句话,“掌柜的,张公子是药善堂的新掌柜,你失踪后的第二天,张公子便打发了人来我们铺子里,说是相中了医云堂这片地皮,想在这里开家酒楼,逼我们交出地契。”
云萱有些惊诧,随即想起了白天路过药善堂门前时,看见的那个油头粉面的阔公子,一股不悦涌上脸来,“地契我一直带在身上的,他怎么要的去”
小四接着抱怨,“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呀,可人家张公子不信,想尽了各种法子来铺子里捣乱,软的硬的,威逼利诱都使了,我们都是不从的,都要等到掌柜的你回来”
云萱眉眼紧蹙,背手站起,吓得地上那二人身子不由后缩了几分,云萱此刻才没有心情去折腾他们俩,方才旺儿和小四的一番话,却是提醒了她什么。
背手踱了几步,抿唇细想着白天病患家属大闹的那一幕,还有应天府的那一纸罪状,再将这些跟今晚的境遇还有那张公子的要求一一联系起来,云萱层层剥茧抽丝,迷惑的眉眼不由缓缓舒展了一些,原来,一切不过是那张公子在背后捣鬼
既然将那藏在暗里的给揪到了明里,云萱倒没之前那般忧心了,哼,谁都别想将歪主意打到医云堂的头上来,要他好看
云萱斜了眼地上的两棵墙头草,唇角勾起鄙夷的弧度,“二位想必今日也看见我和赵将军的交情匪浅,只要我一句话,你们二人纵火行凶这一条便能治了死罪”
‘尖嘴猴腮’闻云萱这话,眼珠不由滴溜溜转了两圈,心下盘桓着白日之事,没错,自己确实亲见赵烈痕为医云堂解围。赵烈痕是专司京都汶城内治安职务,而自己,人赃并获,纵然行事之前,张公子是拍着胸脯口口声声说出了事情他担着,可是,张公子的为人却是不敢信的。想来,还不如将所有事情合盘托出,指不定面前这看似斯文柔弱的云掌柜能看在自己识时务的份上,不将自己押送官府?
心意已决,‘尖嘴猴腮’抹了把脸上冷汗,谄笑着道:“云掌柜,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的也是耐不住那张公子的威迫,才不得不做这样苟且之事。只要云掌柜大发慈悲放过小的,小的愿意将所有知道之事一字不差的说出”
豺哥本来对‘尖嘴猴腮’的急速妥协有些愤慨,但当他抬眼看到头顶咫尺处的那根银针,豺哥身子一颤,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颤巍巍接过同伙的话,“没错,老子,不,是小的,小的也是这样想的,只要云掌柜绕过下的这回,小的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做一丝一毫有损医云堂的事了”
云萱扫了眼那两人谄媚的笑,心下冷嗤,面前的两人,看着不过是那种扛着黑道的大旗私下里却既不入流的小混混。盗亦有道,云萱最见不得的便是眼前这种顺风倒的小人,他们如若能靠得住,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云萱虽是心下不屑,然面上却是看着有点受用,沉吟了片刻便继续道:“那就请两位畅所欲言吧谁先说?”
“我先说我先说”尖嘴猴腮比豺哥机灵,率先示好。
“第一个问题,药善堂为何易主?从前不是杨大夫坐镇的么?还有那张公子又是何许人也?”
尖嘴猴腮清了清嗓子,“回云掌柜话,张公子其是杨大夫的入门女婿,只因杨大夫近来身子骨不好,便召回了在外地做生意的张公子,自己则带着夫人随从回老家养病去了,所以现在药善堂是张公子当家。”
云萱点了点头,原来张公子常年在外做生意,难怪她没得见过。“你们方才说张公子是西街的小霸王,此话怎讲?”
涉及到这个话题,是豺哥回话,“张公子有钱有势,一身的功夫,且手段又狠辣,就是因为以前在汶城背了人命官司,是以才去了外面做生意,西街没人敢招惹他”
云萱心中一动,终于说到了正点上,云萱淡淡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那张公子之势,又从何而来?”
尖嘴猴腮忙地补充道:“他叔叔在应天府王大人家做管家”
云萱抬头看了那手中捏着银针的车夫,朝他点了点头,那车夫会意,手腕一按,来不及听到两声闷哼,面前的两人便眼皮翻白晕死过去
“掌柜的,既然他们全都招了,你何不放了他们?”锦绣有些不解云萱的作为,提出了质疑。
云萱从椅子上站起,抬脚踹了那豺哥几脚,转身看着锦绣,只道:“傻丫头,你太天真了,他们这样的人,好比那打不死的蟑螂,逮住的时候什服软比谁都快,一旦放开,又是祸害不尽”
“这两个人要怎样处理?杀?”其中一个车夫开口问道,手指已勾出了一个鹰爪瞄准了地上豺哥二人的天灵盖,僵硬的表情,冰冷的话语宛若死神降临。
锦绣和良缘倒是不觉惊奇,旺儿小四和落梅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由得脸都发了白,一脸惊愕的盯着那车夫。
“天哪,难道这位大哥使的是传说中的鹰爪功?”小四颤抖着手指指着那车夫勾起的利指,好奇问道。
车夫头也不侧,沉声道:“怎么,你想试试?”(文-人-书-屋-W-R-S-H-U)
“不不不,大侠你误会了”小四连连摇头摆手,吐着舌头躲到旺儿的身后。旺儿和落梅也是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云萱,云萱明白那眼神中隐含的意思,显然,他们对自己身边隐藏着这样神秘的高手很是惊疑,可是,却又不敢开口发问。
云萱觉得自己在落梅他们的眼中渐渐变得复杂难做了,可是,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倒不好了,云萱不能跟落梅他们解释太多,只能抬头看了眼锦绣,二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苦笑,没办法,定风楼以司空飒为首,实在太过神秘复杂,云萱深吸了口气,虱子多了反倒不痒,不去想太多,眼前最重要的,便是摆平药善堂的张公子
“将这两人绑紧押进后院,好生看管着,我留着有用”云萱吩咐道,至于什么用处,她现在尚不能说。所幸其他人也没有问,云萱知道,经历了这豺哥这两人的纵火一事,大伙的心里难免罩上了一层忐忑不安。
为了安全谨慎起见,云萱决计从即刻起,晚上就寝轮着来,安排好巡守的人员搭配。眼见距离就寝还有片刻功夫,云萱这才终于整了心思朝着那药架个药柜走去,离开这么久,她最惦记的就是她亲手炼制的这些药了
就在云萱就着室内昏暗的烛火,窜进堆了一堆杂物的药架前,视线却冷不防被身侧一个物什给吸引了。
眼见云萱站在那里,蹙着一双淡眉好奇的盯着那隐在墙角杂物中露出半边的物什,落梅慌地咬了唇,垂首小跑到那堆杂物前,急急将那物什刨了出来,藏在身后,支吾道:“掌柜的,我先回去躺一会,晚点过来换锦绣姑娘休息。”
锦绣笑了笑,没有说话,云萱伸手拦住了落荒而逃的落梅,“那是什么?拿出来我瞧”
落梅抬眼看着云萱平静脸上一脸的坚持,咬着唇,脸上闪烁着矛盾的挣扎,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将身后那物缓缓递到了云萱的面前。
云萱扫了眼落梅手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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