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自己真的会疯掉怎么样,刚刚打得那么酣畅淋漓,这会子是不是觉得自己心里通畅了许多?”
陆扬仰倒在身下的草地,双臂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小草,望着头顶的月光侃侃而谈。
身旁的锦绣抱膝而坐,垂头不语,先前的激动情绪已然安静下来。文静的听着陆扬的说话,手指拨弄着旁边的小草,柔顺的青丝垂在后腰,夜风拂起了她两鬓垂下的几缕,一股淡淡的女儿香若有若无飘进陆扬的鼻息。
陆扬深吸了口这清新的夜风,唇角露出心旷神怡的微笑,看着锦绣的侧脸,他狡黠的桃花眼在夜色下泛出淡淡的暖意,“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让别人头疼的孩子。小时候的顽劣到了长大,就成了浪荡不羁,浪子是大家对我的统一称呼。我不喜欢那些陈旧的条条框框,抗拒我爹为我做的一切安排,说来真是可笑,我爹是东海毒王,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我的那点本领还不及他的六成,就连楚灵儿都可以用毒来捉弄我,哼,这样的我,如何接任我爹的衣钵?”
陆扬不知道自己今夜是怎么了,这些话一直都是他压在心底的,从来没想过要与人分享,因为这真的很不符合他逍遥浪荡公子的形象。可是,眼前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锦绣,却让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和安心。
而今夜,和她过招的时候,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让他惊愕,他从她的招式里感觉出那种压抑了的痛苦和仇恨,月光下,她冷静的面容孕育出绝对的萧杀和凄美,这与她平素那低眉顺眼的温顺模样截然不同。
陆扬很震惊,因为他在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多年来的自己,惺惺相惜的冲动还有她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和沉静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倾诉的**。
“我爹是个爱面子的老顽固,我是小顽固,大小就排斥他给我安排的一切,包括他给我订的那几桩婚事,对方都是东海一带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可是,我总是想尽各种损招来破坏每一桩婚事,直到最后,我爹被我给气病了,发誓再也不管我的事,呵呵,我是不是很不孝顺呢?可是锦绣,你知道吗,就是再不济的傻蛋,也有人会真心的当他是块宝,那个人,就是娘。只可惜,我娘在我七岁时就走了,如果她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对现在的我,很失望呢?”
锦绣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这个地方离天实在太近,近到她真的可以瞧清那月亮上高低起伏的山峦……
如果真的泉下有知,那么,自己的爹娘还有那未出世的弟弟……锦绣只觉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润,忙地紧紧咬住自己的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陆扬自顾的说着自己的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锦绣依旧温顺耐心的听着,他并没有想要得到谁的安慰或是其他,而锦绣,也没有去打断他的话,二人之间,一种无法言语的默契感缓缓滋生。
陆扬弃掉口中的小草,坐起身,跟锦绣并排坐好,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在身后的草地上,看上去,竟有着一种和谐的美感。
“跟你说了这么多,似乎都是些自砸招牌的事,瞧我,真是糊涂了,平素喜欢捉弄别人,这会子竟连自己都给损上了,瞧瞧,为了得到你的谅解,我都这样主动将自个的小辫儿塞你手里,你可不能再恼我了,回头,我再找块地,将那一窝子野鸡给好生安葬,让它们入土为安,好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刁蛮小姐
第一百一十五章刁蛮小姐
陆扬满怀豪情冲回云萱的厢房,正待取回那一窝子野鸡,迎接他的,是桌上零零散散的几根鸡骨头,陆扬当时就愣住了。一脸诧然的盯着云萱和她手中的筷子,大声谴责:“云大夫,你下手还真是快啊,还以为你也同情这些……”
云萱不想跟陆扬辩解,从桌子下面抽出那个树叶包塞到陆扬手上,“怎么不早些来?幸好我护的快,否则连这几只小的都要被他吃进腹中了……”
“谁?”陆扬大呼,随即想起自己出门时撞到的司空飒,不由恍然,“是恩公那就罢了,我和锦绣的命都是他救的,孝敬他一只母鸡也是应该。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不饶他”
云萱自顾自的收拾着面前的杯盘,“锦绣怎么还没回来?”
陆扬打开手中的树叶包瞧了瞧,自嘲道:“这不打算立个衣冠冢么,这会还剩几只,真是幸运,嘿嘿,云大夫,有劳了,我还得出去一趟,锦绣那边还等着呢”
云萱拉住他,有点奇怪,“怎么想到安葬这些小鸡仔?是你的主意?”
陆扬回身眼神放光,戏谑道:“终于在我身上瞧出几分悲悯众生的慈悲之心了?”
云萱白了他一眼,“只是觉得你们有些小题大做,无非就是下回别轻易杀生就是了,犯不着立碑挖墓什么的。”
陆扬讪讪着挠了挠脑袋,“这不惹恼了那位菩萨心肠的姑娘吗”
云萱恍然,原来是锦绣的意思,摆了摆手没有为难陆扬,让他去了。心下却在琢磨着锦绣今晚怎么这般异常?平时,她也是吃荤的呀,回头寻个机会还得好好问问。
陆扬和锦绣终于将那几只小鸡仔入土为安,陆扬瞄眼看着身旁的锦绣,原本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忍俊不禁,在触到锦绣那肃穆脸上悄然淌下的两汪清泪,陆扬微微一怔。
来不及手足无措的去安抚她,锦绣却终于低低开了口,“陆公子,谢谢你,谢谢你遂了我的心愿。”
陆扬微微一怔,锦绣却突然抬头看着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仰视着他,陆扬惊愕,一直以来都得这个丫鬟少言寡语,武功不错,是到今晚才领教了她的执拗脾气。可现下,她一双清目正噙着两汪泪,眼眸格外明亮。
“请原谅我今晚无故向你发火,发难,因为我看见那只腹中藏着的小鸡仔,想起了我的家人。陆公子对锦绣真诚,锦绣也不想欺瞒,其实我爹以前在朝廷做官,因为政治原因很早就卸甲归田,在回来的路上还是惨死在仇家的手中。我亲眼看着那个恶人从我爹的胸口拔出那把血淋淋的刀然后划开我娘的腹部,我看见我两个孪生弟弟和妹妹被那个恶人用刀挑了出来……”
陆扬彻底的震惊了,表情一片石化,他从来没有想过世间还会有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陆扬唇角动了动,所有的好口才却在此时派不上用场,他无比痛惜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凄凉的女子,倔强的脸上带着隐忍的仇恨,语气却是淡淡如雾,似乎在说着一起很久之前云淡风轻的故事,可是,那满脸的泪痕却是让人忍不住跟着抽心的痛楚
“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了……那个恶人,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陆扬小心翼翼的问。
锦绣皱了皱眉,“那个人的模样就是化成灰我也记得,这些年我一直苦练武功就是为了找他报仇,只可惜,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件事情,一直是我苦守了十多年的秘密,就是我的两任主子,我都没有提起半个字,所以,也请陆公子……”
陆扬看着锦绣再次有些消沉黯然的神情,手掌犹豫着还是搭上了她的肩膀,轻拍了拍,“放心,我有分寸。还有,你也不要总让自己这样绷着憋着,这样会闷坏的,所谓恶有恶报,总会找到的,我也会帮你留意”
锦绣看着陆扬,眼中充满感激,斜了眼陆扬搭在自己肩膀的手,锦绣咬了咬唇,脸颊再次有点发烫。
第二日天才刚刚破晓,陆扬派出去的人马就有了结果,云萱带着锦绣急匆匆赶到院中的厅堂时,远远便瞧见脸色苍白的莫先生正坐在那里,激动的跟身旁的陆扬和李伯他们说着什么,莫先生转过身,蜡黄的脸上挂着彩,一天的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旁的楚灵儿正低头喝茶吃点心,紫色的衣裙上虽然还是血渍斑斑,也是一脸的憔悴。
云萱疑惑,昨日楚灵儿浑身是血,分明是受了很严重的内外伤所致,可是,这失踪的一天一夜,她怎么像个没事人似的?除了脸色有点憔悴,其他倒真瞧不出什么异常来,这伤,恢复的也忒快了些吧?云萱暗自猜测着,莫先生激动的声音已经震耳欲聋。
“公子怎么会失踪?这绝对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见他上了马跟在我和小姐的后面”莫先生激动焦忧的声音在厅堂内回响,见到云萱的前脚迈进了门槛,莫先生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脚步有点虚浮的冲到云萱的面前,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伸手便封住云萱的衣领。
手上青筋暴突,骨节分明,脸逼得太近,满眼的血丝牵连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云大夫,昨天我是亲眼看见公子带着你上的马,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莫子期在云萱的耳边几近咆哮。
云萱在锦绣的帮助下将莫先生的手从自己的衣领前移开,三言两语再次将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他为了救陆扬他们,跳进了那条河。”
楚灵儿难得意外的坐在椅子上,没有来纠缠陆扬,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塞着点心,似乎饿急遗忘了人群中独独少了她的哥哥。
莫先生听得面色青白交错,大呼:“公子不可能失踪这么长时间没个信的,肯定是遇到**烦了那些獾猪和大白蛇明显是别人设下的陷阱,不行,我要下山去找公子”
陆扬和李伯他们急忙拦住莫先生,劝慰着,陆扬道:“先生才刚刚回来,又有伤在身,不可再添劳累,我那边已经加派了人手,相信不多时定能找到,再说了,楚兄那么高的武功修为,应该不会有事,许是路上耽搁了,先生还是留下来等消息……”
好不容易安抚了莫先生,李伯带着他下去休息了,陆扬走到翘着二郎腿的楚灵儿面前,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冷冷问道:“灵儿,莫先生是不是用净髓功帮你疗的伤?”
楚灵儿惊诧的抬起头,看着陆扬,水灵灵的大眼中闪过一抹怨恨:“陆扬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希望看见我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心急火燎的跟着那些护卫上来见你,又或者,我压根就不该活过来,最好被那些獾猪踩死才罢”
陆扬揉了揉鼻子,皱眉审视着楚灵儿,“就问你一句,至于这样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未卜,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现在你回来了我当然高兴,可我还是那句话,你必须要正面回答我,莫先生现在变得这样虚弱,功力损失了大半,是不是用了净髓功帮你疗的伤?”
楚灵儿鼓着腮帮子看着陆扬,眉眼缓缓拧紧,最后,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哭喊起来,“是啊,是我逼的,是我存心要让莫叔叔损失功力的,我就是这么坏,现在你满意了吧”
陆扬看了眼那被踩得成了稀泥的糕点,也有些来火,“莫先生的事情我也没有权利多干涉,无非就是问问罢了,他对你好,宠着你,愿意为你牺牲一切又何妨?你平心静气告诉我就是,何苦糟蹋这些东西,你可知道这山高路远的,李伯他们也不容易”
“对,我就是大小姐脾气,怎么了?看不惯了对吗?陆扬哥哥以前不管灵儿怎么做,都不会这样质问的,现在是不是因为那两个不男不女的大夫?”楚灵儿撒泼,指着不远处冷眼旁观的云萱和锦绣破口大骂,长袖一挥,打翻了身旁的茶杯,砰一声碎裂清音,整个厅堂瞬间变得静谧
“你再这样辱骂我们主仆,休怪我要教训你了”锦绣冷冷警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锦绣,犯不着跟这样没有血性的人计较,降了什么的位份。自己的哥哥至今生死未卜,她倒有心思在这里品茶吃点心了,这样不知人情没有人性的人,你跟她教训个什么劲儿?”
锦绣点了点头,“是奴婢糊涂了,主子说的对,奴婢这气力省着。”
“哎,谁教训谁?你以为我会怕了你吗?那天要不是我哥哥出手,我早将你打趴下了要打就打,本小姐这会子心里正愁着没处撒火呢还有,说谁没有人性呢?诅咒我哥死吗?实话告诉你们,我哥可是堂堂的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龙鳞加身是什么邪气都不能侵蚀的他怎么可能死?本小姐现在就要掌你们的嘴”。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采阴补阳
第一百一十六章采阴补阳
楚灵儿说着就撸高了袖子抽出了那根九节鞭,作势要冲过来,被陆扬一把拽住胳膊给扯了回去。
“住手”陆扬低吼,浑然发怒,“你再给我闹,再给我多出一句言辞,我就真要代替你哥哥教训你了”
陆扬原本是一张含笑的桃花脸,这会子阴沉下来,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就是云萱和锦绣,也不由面面相觑,诧异非常。更让云萱觉诧异甚至震惊的,不是陆扬的现在的怒容,而是因为楚灵儿方才那一番话
太子?谁是太子?楚观云吗?
云萱不由打了了激灵,她想起司空飒以前说过的推测,他说,楚观云远没有眼见那般简单。
确实如此啊,云萱初见他时,他的身份是百草阁的大掌柜,医云堂的货源也是他在周旋,典型的生意中人。
樊城一行,她知道了她还有别的神秘身份,原来是什么门派的掌门人,。而如今,驭兽山上,楚观云还要再牵扯出一个身份来吗?他到底有多复杂?
楚灵儿似乎也没陆扬的这个样子给吓到了,怔了怔,在陆扬手中挣扎,陆扬的手像铁钳一样,楚灵儿又咬又踢,陆扬都是绷的紧紧的,笑容完全没有,微眯的桃花眼中孕育出绝对的愤怒和隐忍,楚灵儿不知死活,还是撒泼使蛮,陆扬眉眼一厉,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
楚灵儿瞬间安静下来,身子一歪倒在陆扬肩头。
“你这样点了她的穴位,只怕她醒来会更加暴怒吧?”云萱问。
陆扬无奈叹口气,“莫先生丧失了大半功力,楚兄到现在又没消息,我这正乱成一气,回头她再赌气跑下山出了啥事,我可担当不起先点了安静会,回头我再劝劝,实在劝不好就直接拿身子绑了,待到踏雪顺利分娩后,我再亲自送她回去”
云萱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回头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我看她身上,似乎还没完全好,毕竟,我的身份是大夫。”
陆扬瞟了眼怀中的楚灵儿,脸色的确憔悴苍白,抱歉的诶了声,“我也代灵儿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