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世华从西厢房里走出来,沉着脸道:“不用商量了,拙荆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姚家富贵之家,我们小门小户,不敢高攀。”
王媒婆见赵世华冷着一张脸出来,语气坚决,显然没有可回旋之处,也只好起身道:“既然如此,那老婆子这就给姚老爷回话去了。”
顾宛娘看那王媒婆脸色不太好,赶紧取了五十个大钱塞到她手心里,客气地笑道:“辛苦大嫂子白跑一趟,这几个钱,大嫂拿去打壶酒喝。”
王媒婆掂了掂手中的五十个大钱,脸色立即变得好看起来,一张脸笑得像朵花儿一样,连嗓门都仿佛一下子高了八度似地。只听她呵呵笑道:“哎呀,赵老爷将来肯定是要中举人考状元的,姑娘年纪还小,还是不着急定亲的好。呵呵……”
赵世华看着顾宛娘将王媒婆送出了院子,却忍不住蹙起眉头。姚家可是他们这一带有名的大财主,极有根基,势力颇大,算上前面一次,他算是彻底得罪了姚家了。他自己倒是不怕什么,就是担心姚家会想什么阴损主意,万一要是伤到了他的妻子儿女,可就悔之不及了。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顾宛娘送了王媒婆回来,赵世华问她:“给了她多少钱?”
顾宛娘叹息道:“五十个大钱。”
赵世华皱眉“她会不会嫌少?”
顾宛娘摇头道:“应该不会。她就算说成了亲事,女方一般也不会打赏这么多。而且,你现在毕竟有了功名,做媒婆的走街串巷,可是通透人,不会出去乱说的。”
赵世华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才道:“宛娘,我想到县里谋个差事,你带着孩子,我们一起搬到县里去住吧!”
顾宛娘一怔:“好好的,干嘛搬到县里去?我们在这里有房有地,自己种田种菜养点鸡鸭,平时也不用花销什么。要是到了县里,什么都要花钱……而且,你不是明年要参加乡试吗?你也该好好温书才是。”
赵世华轻轻叹息道:“我想在县城里谋个馆,其实也可以温书,而且在县城里,总能见识一些乡下没有的东西,朝廷要是有些什么变化,也能早点得到消息。”赵世华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担心姚家求亲不成会对他们一家不利。
“之前你不是说县尊大人让你去县学吗?要不然你就去县学里读书吧?”顾宛娘想着,如果去人家家里当西席,就得用心才是,要是遇上不省心的学生,只怕要影响丈夫温书的。
赵世华摇摇头道:“如果只我一个人,去县学也不无不可,但既然是我们一家人都去县里住,我自然要谋个差事才好。”他是男人,是丈夫,是父亲,他得养家。
安然和哥哥躲在门口偷听,安齐听说要搬到县里去住,不由很是兴奋。男孩子都喜欢热闹稀奇的东西,只是娘亲说的也对,县城里什么都贵,需要很多钱,这可怎么办呢?爹爹可以出去谋个差事,妹妹会画画能赚钱,娘亲会刺绣,也能挣钱,好像家里就他一个人没用,是吃闲饭的。安齐的情绪很快又低落下来。
这时,安然忽然跑出去,拉着爹爹的手道:“爹爹,要不你去给县尊大人当文书吧!”文书就是师爷。
赵世华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喜。是啊,若是能去给县尊大人当文书,一来可以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二来也可以安置家人,也不必担心姚家报复。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以此次科考来看,朝廷要选的就是能办事的人才,他若能在县尊大人手底下历练一年,到了明年会试,他就更有把握了。赵世华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只是,县尊大人身边有一位陈师爷了啊!
不过,事在人为,既然想到这么好的一条路,总要努力试试看才行。就算钱大人这里不行,或许可以让钱大人介绍他到其他同年朋友那里当师爷也成啊!
“对了,囡囡,你怎么知道县尊大人的文书?”赵世华忽然反应过来,他家小囡囡是不是太聪明了点?
安然不以为意地回道:“上次小舅舅来报信,就说是县尊大人身边的陈师爷将爹爹中了的消息告诉他的。囡囡就问了什么是师爷,舅舅说,师爷就是文书,是帮助县尊大人打理政务的。”
赵世华点点头,对女儿的聪明又高看了一眼。这丫头要是个儿子,他们赵家只怕就真的要兴旺起来了。
说到这里,赵世华转头对顾宛娘道:“我去一趟县里,找县尊大人说说看。我记得县尊大人身边的陈师爷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去养老了。我先跟县尊大人说说,要是有了空缺,也免得被别人谋了去。”
“那你先去找找我大哥,听说他在县尊大人面前也还能说上几句话。”顾宛娘点点头,也觉得去给县尊大人当文书不错。只是这差事好像很忙,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丈夫读书。
顾宛娘当晚就帮赵世华装了一袋新米,第二天,赵世华就雇了村里的牛车到了镇上,又在镇上雇了辆马车赶去岳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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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事成
赵世华过了三天才回家,回来的时候却是顾胜武送回来的。安然见爹爹满脸喜色,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果然,赵世华跳下马车,第一件事情就是抱起安然举得高高的转了个圈儿,而后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接着笑道:“爹爹的小宝贝,你真是爹爹的小福星。我们很快就要搬到县里去了。”
这时,顾胜武停好马车,将马解下了栓到院子里的杏树下,抱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对顾宛娘道:“姐,你放心,姐夫的差事都说好了。钱大人身边的陈师爷年纪大了,说了今年年底就要回乡养老,钱大人正在为难上哪儿找称心的师爷呢!我们已经跟钱大人说好了,钱大人让姐夫十月前过去,先跟着陈师爷学习两个月,以后就顶陈师爷的班了。”
顾宛娘听到这里,也不禁欣喜地笑了。尽管丈夫没有明说,但她还是猜到了丈夫在担心什么,虽然她很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但为了孩子和丈夫,离开这里去县里也好。
顾胜武这次过来还带来了顾家为赵家小姑赵云杏添妆的东西。几匹喜色的软纱细麻布,一副银头面。知道赵家小姑也嫁了个秀才,据说考得还不错,以后说不定也是前途无量,顾家既然能拉得上关系,自然要抓住机会交好的。
那银头面的样式正是安然亲自设计的石榴系列。发梳、发簪、耳坠、项链、手镯、戒指,整个一套都是以裂口的石榴和绽放的石榴花为主题的,石榴寓意多子,用来送嫁倒是再合适不过。
赵云杏见了,欢喜得不行。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的首饰,还是银的,就连娘和几个嫂子都没有。
容氏得意地将整副头面摆出来给大家看,谁见了都忍不住眼红。
这也是大大地给顾宛娘长脸的事情,自此后村里的人见了容氏都忍不住要夸夸她福气好,找了顾氏那么好的儿媳和顾家那么好的亲家。
容氏每每听到这些都乐得合不拢嘴,只王氏背地里总哼哼,但自家娘家只送了十斤白面过来,连老三何氏娘家都不如,她没底气,这才没有公开说什么。但想起那一整套的头面,她就妒忌得不行!她也是个聪明的,她想,既然顾家给小姑添妆都能送这样一份大礼,对顾氏这个女儿还能差了?顾宛娘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呢?
既然决定了离开西林镇去县城,赵世华便开始做准备了。
家里的屋子,他打算托付给二老照看,家里的鸡鸭粮食田地什么的,也都留给二老。
正好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决定搬到县城,宅子都买好了,赵世华便托舅兄帮忙找一处小宅子租下来,等把地里的再生稻收了就搬到县城去。
赵世华这次去顾家,顾胜文便将上个月银楼的帐给他看,又将六十多两银子的分成给了他。赵世华没有看账本,却收下了银子。现在他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就不跟舅兄客气了,不说女儿设计的花样是不是真的有用,总之这份情他记下了,今后一并还就是了。
赵世华将自己即将去县里,要给县尊大人当师爷的事情告诉二老,又将家里的田地屋舍等托付给二老照看。容氏很高兴,在她看来,儿子就算以后不考举人,一辈子给县尊大人当师爷,那也是很好很体面的事情。而赵茂生却迟疑地问道:“给县尊大人当师爷会不会很忙?不会影响你看书吧?”
赵世华笑着安慰二老道:“爹,娘,你们放心。如果现在就熟悉如何处理政务,等到明年乡试的时候,只有好处。事实上本科的考试,就有如何处理政务的内容了。”
二老听到这里,俱都含笑点了点头。既然儿子这么说,他们自然相信。
晚上,赵家老大和老三两家也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一家人再一次聚在一起庆祝。难得就连王氏都没有说什么酸话,反而一个劲地奉承赵世华,让赵世华颇有些不适应。
安然和两个堂姐,两个哥哥坐在小桌子上,听着大人那边说话,心里美滋滋的。他们家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啊!要知道,县尊大人的文书虽然没有品级,只是县尊大人的私人幕僚,但要是得县尊大人信任,那实权也是很大的。在安然前生,那就相当于县长秘书,说出去也算是个人物了。当然,安然最高兴的是,爹爹从现在就开始学习如何处理政务,明年科举一定可以考上的!
赵茂生倒是想开口让赵世华将侄儿南哥儿一起带上,但想着王氏过去是怎么对待老二一家的,这话就没脸说出口。
赵世华也想到了南哥儿。这是他第一个侄儿,出生的时候他还没有成家,那几乎就是当自己的儿子疼爱的。南哥儿会说话他就教他认字,三岁就给他正式启蒙,每天不管干活儿干得多累,都会抽出时间教孩子读书认字。这个孩子,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啊!还是去年分家出去以后,王氏也没脸让南哥儿上他家去,南哥儿才被送去邻村的蒙学馆里继续读书的。
但现在还不行,现在他在县城还没站稳脚跟,万一有个什么事,自己一家人自然是祸福与共,但耽误了侄儿就不好了。他想着,等明年开春要是他在县里站稳了脚跟,就把南哥儿接过去,送到县学里读书,晚上他还可以指导一下。这样过两年就可以让南哥儿下场试试了。
以后,他们赵家还需要南哥儿齐哥儿一起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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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内容有点少,下一章一定多写点。
第二十八章安然落水
农闲时候,孩子们每天都在外面疯跑,撵鸡打狗的好不快活。虽然赵安齐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但也还是个孩子,看到别的孩子出去玩了,他自然也心痒。赵世华和顾宛娘也不是古板的父母,家里没有事,功课也完成了,就让两个孩子出去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
八月,枣子成熟了。村子里的小河边有三棵枣树,长得高高的,树上满是刺,孩子们想吃个枣还真不容易。
安然前世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倒也不是很喜欢吃枣,但如今在这小山村里,基本上就很少吃到水果了,好不容易有几棵无主的枣树,自然也馋。特别是安然将山上列为危险的禁地以后,兄妹两个也只能去河边找吃的了。好在河边也有地瓜,只是被村里的孩子们都刨得差不多了。如今枣子成熟了,自然是那些野果子比不上的诱惑。
就在赵云杏成亲前两天的午后,兄妹两个吃了饭也不去歇午觉,听到邻居王三婶家九岁的阿旺哥一招呼,便跟着人家跑了。
到了小河边,只见三棵枣树下已经围着一群孩子了,一个个手拿长竹竿,正往树上打,掉下来枣子就一窝蜂跑去抢。为此,这些孩子没少打架,但今天你抢了我的,明天我抢了你的,孩子们打过就算了。抢到吃的难免被人打一顿,但依旧乐呵呵的,第二天还是好伙伴,仍旧一起玩。
安齐可舍不得让安然过去,要是不小心遭受池鱼之殃被人打了怎么得了?
“你在外面看着,等会儿哥哥打了来给你吃。”
安然点点头,乖乖地站得远远的。
只见长得颇为强壮的阿旺哥手拿一根长竹竿,一下一下重重地打着高高的枣树,一个个拇指大的枣子便簌簌地往下落。安齐在树下跟一群孩子争抢着,时不时就被人推攘一把,看得安然心疼得很。
因为枣树是在小河边的,有些枣子就掉到了小河了。那一段小河里水不深,孩子们裤脚也不挽起来就往小河里跳。安然无意中看到有一个枣子顺着河水漂下来了,当即也来不及多想,便追着枣子跳到河里。与此同时,岸上的其他孩子也看到了河里的枣子,一窝蜂地扑了过来。
慌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推了安然一把,安然脚一滑,就掉进了下面一个专门挖出来蓄水洗衣服的大坑。
那是一个足有四五尺深的大坑,四岁的安然一掉下去就没了顶,而孩子们抢到枣子便上岸去了,竟然没有人发现。
安齐没有看到妹妹,着急了,一把推开前面拦着他要抢枣的孩子,高声吼道:“我妹妹呢?我妹妹在哪儿?”
安齐红着眼睛,慌乱地四处寻找着。
这时,只见一个人影飞快地跑了过来,一下子就跳进那个蓄水的深坑里,很快就捞出一个湿淋淋的小孩子来,不是安然是谁?
“妹妹?”
安齐飞快地跑了过去,只见安然浑身是水的躺在堂兄赵安南怀中,满头满脸的淤泥,四肢无力地垂在地上,一动不动。
“妹妹!”安齐急得眼睛都红了,一下子扑过去,不住地摇晃着安然的身体。
“囡囡?囡囡?”安南轻轻拍着安然满是淤泥的小脸,又去摸她的脉搏。直到感觉到脉搏微弱的跳动,他才真正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去学堂,庆幸自己恰好在河边散步,恰好就看到了安然落水。
原来,安南的夫子年纪大了,前几日贪凉,喝了凉水闹肚子,拉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精神头也远不如从前了,便歇了馆儿,也没说什么时候再开。于是,安齐就回家来了。
这时,安然在哥哥的摇晃下终于醒转过来。她缓缓挣开眼睛,随即又赶紧闭上。眼皮上有淤泥呢!她张开嘴想说话,反而吐出一口泥水来,同时鼻子里的泥水也呛得她难受,她“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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