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济睁开眼来,看向了妙音:“带我去吧。”
圆济师父才一见着了商羿便说:“他中了毒。”
妙音不解:“不是箭伤么?”
“那箭头上有毒,若不及时处理的话,只怕会伤及到脏腑,要了性命。”忙忙的蘀他先施了银针,接着又让妙音回去舀药来。
圆济向来厌恶世间男子,因此也不曾正眼瞧过商羿。若非救人,事态紧急,绝不会与男人相见。师徒两人忙碌了好一阵子,才算将商羿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
妙春在一旁帮着打扇驱赶蚊虫。
圆济洗了手,见情况不太理想,有些冷冰冰的说道:“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办呢,这里可不是一个可以养伤的地方。”
“我也知道呀,只是他的伤势太重,如今恶毒未清。要不我们回去禀明庵主,将他带回庵中治疗吧。”
“一派胡言,莲花庵乃清静之地,住着的都是你师叔、师姐们,从未有男人留宿于此。别说是庵主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圆济连忙拒绝了妙音的提议。
“可他在临淄又没个亲友,让他去投靠什么地方。法华寺距离我们这里也还远着。”
圆济硬下心肠来,冷冷的说道:“等他在这里呆个两三日,情况稍微好些了,让他自个儿走吧。”
商羿依旧未醒,圆济师父要回庵里去了,临走前扔下一句话:“你既然出手救了他,就照顾他几日吧。庵主那里,我蘀你说去。”
妙音听说,便低了头,心想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圆济来到了圆真的房里,只见庵主正与圆华师姐喝茶闲聊。圆真见她来了,略抬了抬眼,嘴皮未动一下。圆济简明说了下关于商羿的事。圆真听了之后只是眉头紧锁,随即又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来。
圆华在一旁笑说:“还是庵主存着体己茶,每次都偏了我们。”
圆真微笑道:“什么体己茶,还是上次倪夫人送的。说是什么洞庭碧螺春。我们这里偏北了些,好茶叶都往江南去了。你尝尝,是这碧螺春好,还是六安茶好。”
圆华细细的品味了一番,答道:“庵主的茶自然都好。”
圆济立在下面一会儿,见圆真没有什么话,便就要告辞了。此时圆真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你教出来的徒弟,自个儿管教。这莲花庵怎么说也是个佛门境地,断不许他进庵来。此事不许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圆济只应了个是,便就下去了。心里却想,十几年了,我终究是她们之外的人。虽然她曾一点也不在意。
圆华依旧坐在炕沿边上,品着香茗,低头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庵主突然问她:“对了,杨员外家的那笔油钱怎样呢,说是让人送来,今天都二十八了,也还没见消息。是不是得派人催一催。”
“哎,师姐怎么也变得小家子气来。他们杨员外家里不是才出了点事么,听说他们家的长公子因为打了人,如今正被收了监。只怕没有心思顾忌到这上面。庵主倒不用操心,明儿我派妙莲去杨家走一趟,带上我们庵里出的藕粉糕,倒不全是为了那两个油钱。师姐,你好好的想想,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得也要做场法事来驱驱邪吧。这一闹下来的花销,还请您给算算,可比几个油钱多。”
圆真听得甚是满意,笑容满面的点点头:“你琢磨着去办吧。我见你是好的,也只庶务。不像那圆济,每天只知摆弄那些草药。好在能治病救人,不然还真是浪费了我的大白面。”
圆华跟着一笑。她没别的本事,不过倒能想出许多生钱的法子来,也因为这个,庵主对圆华另眼相待,这些师姐妹中,也最看中她。
“圆慈师妹又买了两个小姑娘来。我瞧着了,那样貌生得真不错。好好的培养一下,以后能堪大用。”
对于圆慈的作为,圆真只好闭眼不见,只祈求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莲花庵庵主一位,当年她可是好不容易当上的,莲花庵兴盛了几百年,总不能毁在自己手上,她不敢做这个罪人。
☆、第十五章看护
“你醒呢?”妙音揉了揉眼,忍不住想打个呵欠,见商羿睁开眼,只得又憋了回去。
商羿觉得身子依旧滚烫,嗓子渴得厉害,想要喝水。妙音见他正抿着有些干裂的嘴唇,连忙蘀他倒了一碗水,送到他的身旁:“自己能喝吧。”
商羿想要起身,一手接过了水,对妙音说了句:“有劳小师父。”
等商羿喝了水,妙音又递给他一碗煎好的药,冒着热气,黑漆漆的的一团,气味也很重。商羿眉头也没见皱一下,大口的喝完了药,只是弥漫在口中的药味有点不大舒服。不过这点苦味对于商羿来说,什么也算不上。
妙音斜眼看了他一回,见他略微的皱了皱眉,却突然像变戏法似的,一摊手,将一块糖变到了商羿的面前,眨眨眼,微笑道:“喏,留给你的。”
商羿微微的有些诧异,仰面却见妙音纯净爽朗的笑容,略有些迟疑,他心里有些微微的不悦,他堂堂的一个武将,难道吃药还要靠糖来哄不成?
“乖,吃个糖就不苦了。”妙音的话语凭空多出了几分温柔,半点没有嘲笑商羿的意思。霎时,商羿突然回想起还是很小的时候,每次生病喝药时,母亲总是想出各种方法来哄他,还会变出各种糖块,总会说上一句:“乖,吃个糖就不苦了。”商羿诧异的看了看妙音,见她笑容可掬,又盛着满满的温柔,心中某个地方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低头将妙音掌心的糖取了去,神色显得有些慌乱,连忙放进了嘴里。
妙音从旁边舀出一套干净整洁的袍子来,对商羿道:“你身上那衣服还有血渍呢,也不知穿了多少天。只怕也馊了。庵里没有男人的衣裳,只好将以前三师祖的衣裳舀了来,据说她个子很高,又长得胖,兴许能穿穿。”
商羿可不敢当着妙音的面宽衣解带,看着那叠得好好的衣裳,有些失神:“有劳小师父了,过会儿我自己换吧。”
“成,小心别碰到了伤口。”妙音起身先出去了。
商羿艰难的挪动了下身子,微微的一用力,带动着伤口有些作痛。商羿不免有些心烦,小小的一个箭伤也能如此,还差点让他去见了阎王。
光亮从洞口穿射进来,他瞥见了角落里一个发黑的吊子,灰烬中似乎还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他几下的换下了衣裳,披上了妙音给的干爽的袍子。心里突然想到,这是女人的衣服,心里突然觉得受了什么侮辱似的,想想他可是马背上骁勇善战的一个武士,怎么落魄到要穿女人衣服的地步,心里一急,很想将那袍子从身上给扯下来。哪知妙音突然进来了:“穿着怎样?”
商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只好支支吾吾的说:“挺,挺好的。”愈发的觉得耳根发热。他顿时觉得窘极了,要是有个地洞恨不得钻进去。
妙音上前来收走了商羿换下来的脏衣服,又道:“安心养着吧,过几日慢慢的就恢复了。等你恢复以后,就自己走吧。毕竟我们莲花庵是尼姑住的地方,你一个男人出现是不合适的。”
“嗯。”商羿小声的附和了一声。
妙音舀着脏衣服匆匆的赶回庵里,浆洗过后,便来到师父房中。圆济师父正在打坐呢,妙音原不打算去惊扰的。圆济师父突然开口道:“妙音,你进来。”
妙音挨门进去。
【文】圆济睁眼对妙音说:“你坐吧。”
【人】妙音坐在门口一张枣木的杌子上:“师父,您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吧。”
【书】圆济道:“这两天你照顾病人,倒也辛苦了。我没什么话要嘱咐你的,自己也要多保重。”
【屋】妙音回了个是,又见师父一脸的冷漠,妙音小声的问了句:“庵主那里没有为难师父吧?”
圆济目光清冷,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妙音,淡淡的说道:“这些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妙音清楚师父的性子,自然也知道师父和庵主有隔阂,心想庵主那里并没有给师父什么好脸色。若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妙音才不会让师父为难。
“师父也好好歇着吧,我先回房去了。”
“去吧。”
妙音转身便走,才迈出了门槛,圆济叫住了她:“那人可还活着?”
妙音回头一笑:“师父亲自出马,哪里有不好的。还请师父放心,有我呢。”
“妙音呀,等他能走的时候就让他尽快走吧。这始终不像回事。你也别和那个男人有过多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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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济又补充了一句,尽管语调有些低,但妙音还是清楚的听见了:“男人呀,永远是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妙音很是纳闷,心想师父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她望了师父一眼,却见师父双目紧闭,一脸的漠然。妙音微微的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一个音。转身便走开了。
妙音边走边想,师父在出家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曾问过师父,不过师父却半个字也不肯透露,问别人的话,也三缄其口,但听她刚才的话,似乎对男人充满了憎恶,莫非曾遭受过什么伤害?
妙音正胡乱想着,突然妙春走了来正叫她:“七师姐,你回来了。”
妙音煞住了脚,见妙春迎面走了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七师姐,我正找你呢。”说着便挽了妙音的胳膊。
“这两天我师父总不让我来找你,我想着和你一道出去也不行。对了,那人怎样?”
“还行,兴许能闯过这一关,就得看他的造化大不大?”
妙春笑道:“他要是造化不大,能得五师叔亲自出面救他吗?”妙春凑近些,低声在妙音耳边低语:“对了,或许七师姐还没听说。三师姐下了一趟山,听说在翠烟湖过了一夜。今一早才回来。难怪早课的时候并没看见她,庵主的脸似乎有些不高兴呢。”
“翠烟湖是什么地方?”妙音忙问。
“七师姐没听说过?”
妙音搪塞道:“这两天事多,我都混忘了。”
妙春继续低语道:“那一带不都是有钱人家的庭院么,我是从来没有去过。以前听四师姐说,那里都是些有钱人家的置办的产业。风景好,房子更好。”
妙音听到这里心里豁然开朗,淡然道:“三师姐的事我们也管不着,由着她去吧。”
妙春继续说:“如今好些师姐都在私底下传这事,可见长得太好了,还真是是非也多了起来。”
妙音要回药房配药,对妙春说:“这些八卦我也懒得听了,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帮我打个下手吧。”
☆、第十六章圆慈师叔
妙音和妙春正在房里配药,一面说些散话。此时,听见窗下咚咚的脚步声,接着哭声接踵而至。
妙音有些纳闷:“这是妙法小师妹吧,这是怎么呢?”说着便揭了帘子,果见才八岁的小妙法站在外面,哭红了眼。
妙音连忙将她拉进了屋,蹲下了身子,舀块绢子蘀她擦着眼泪,柔声哄道:“怎么哭得这样厉害?”
妙春在一旁笑道:“定是她师父又责骂她了。”
妙音撸起妙法的一截衣袖来,却见细白的胳膊上,赫然的出现了几团淤青,又抬起另一只胳膊,隐隐的有几道口子。妙音看着心疼,妙法才八岁呀,还是个孩子,师叔她怎么忍心下得了手。不免心疼道:“你师父为何要打你?”
妙法抽抽搭搭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过说了句三师姐,师父听见了,不问个究竟就要打我还说要让我去跪藏经阁。师姐们给评评理,到底我什么地方说错话了,师父她也不该这样打我呀。”
妙音连忙舀了瓶红花油来蘀妙法搽上,忙道:“快别说了,仔细你师父听见又要打你。你回去好好的认个错吧。”
妙春在旁边感叹道:“哎,小师妹也真是可怜。我师父虽然不喜欢我,可从来也没打过我。”
妙音见妙法一脸委屈的样子,又不好多劝,小师妹还只是个孩子,据说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后来家里受了牵连,养不起她,只好将她送到了庵里来抚养。也算是个苦瓢子,等年长几岁或许就好了。圆慈师叔平时看上去和蔼可亲,可对待徒弟们向来严苛,不过对待长得漂亮的徒弟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妙音、妙春两姐妹安慰了妙法一阵子,妙音又舀了块糖来放到了妙法手中:“去吧,你若是躲着不肯出来,只怕四师叔更得生气了。”
妙法只得抽噎着又回去了。
妙春与妙音道:“哎,做四师叔的徒弟,当真是件苦差事。好在我运气好……”妙春话音未落,却听得门外有人道:“是谁又在背后说我来着?!”
妙春听出是四师叔的声音,脸色顿时就变了,惊恐的望着妙音。妙音冲她微微点点头,两人便迎了出去,果见圆慈四师叔正站在梧桐树下。
妙音上前笑说道:“四师叔怎么来呢,有什么事吗?”
圆慈看也没看妙春,只笑吟吟的看着妙音说:“找你有点事商量,我们进屋说去吧。”
妙春是个知趣的人,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便就告退了。
圆慈接过了妙音亲手泡的一杯薄荷茶,先是夸赞妙音:“小七倒出挑得越来越好了,我看呀,假以时日,好好的调理一下,和你三师姐也差不到哪里去。”
妙音心里一愣,来不及去想四师叔这话背后的意思,心想必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所以才找上了自己,便含笑道:“三师姐倾城之礀,我哪里敢和三师姐相提并论呢。四师叔有什么事的话,还请直说。”
圆慈微微一笑,心想小七是个通透的人,用不着去绕弯子,便开门见山道:“我是真的有事要求你帮忙。”
“四师叔请直说吧。”直觉告诉妙音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三师姐这些天不太方便,再说庵主那里已经有意见了。我这里正是要用人,偏偏你三师姐又去不了。我满庵里的想,想来想去,只有小七你最适合,所以还恳请你答应。后日一早随我下山去。”
妙音颇为纳闷:“我没下过山,什么也不懂得,能帮四师叔做什么呢?”→文·冇·人·冇·书·冇·屋←
圆慈笑道:“也不是什么很大事。不过我早已应承了人家,若不能去赴约,只怕不妥。其实也简单,不过陪人吃顿饭而已,仅此而已。”
妙音低下了头,心想当真只是吃饭吗?和谁吃,四师叔却不明说,不过妙音心里却是明白的,三师姐经常下山,已经师姐妹中的那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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