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榆默默承受着他雨点般的亲吻,见他眉目舒朗,唇角上扬,欢喜的像个孩子一样,也禁不住微笑。男人的感情纯粹而直白,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正如他所说,这个孩子的到来凝聚了他全部的期待。
心里有些触动,孟桑榆从被窝中探出双手,搂住男人的脖颈,主动含住他的下唇允吸。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惊喜,迫不及待的迎合她的热情,室内温度节节攀升。
“娘娘,该喝药了。”冯嬷嬷放心不下,见医女送了药来,忙借口入殿查看。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濡湿的双唇扯出一根暧昧的银线。周武帝哑然失笑,将挂在桑榆嘴角的银线细细舔去,这才看向表情困窘的冯嬷嬷,温声道,“端上来吧。”
接过药碗,在手里试了试温度,他喂到桑榆嘴边,不厌其烦的嘱咐,“太医说你胎像有些不稳,但只要喝几天药就无碍。宫务繁重,你暂且交给别人。有哪里不舒服立刻派人来通知我,不管何时何地,知道吗?”
孟桑榆小口小口喝药,俏脸皱成一团,连连点头,样子既乖巧又可爱。周武帝心中爱得不行,用帕子给她擦干嘴角,又喂了一颗蜜饯,在她苦中带甜的唇瓣上轻轻啃咬一口,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
冯嬷嬷垂头接过药碗,不敢乱看,风一样卷出寝殿,和匆匆进来的常喜差点撞到一起。
“什么事?”周武帝扶着桑榆躺下,正准备解开外袍陪她小睡片刻,看见面色凝重的常喜,手里的动作顿住了。
“回皇上,八百里加急,湘北王起兵谋反了。”常喜语速极快的禀报道。
“派人急召内阁大臣进宫议事。”周武帝扣好衣襟的盘扣,见桑榆支起上半身,面露忧虑,忙上前将她按回被窝,亲亲她额头道,“不用担心,孟家军刚踏平耶律皇廷,正是士气最盛的时候,其凛然战意锐不可当。湘北王自以为是乘人之虚,实则却是以卵击石,此一役胜败早有定数。”
“父亲又要出征了?”孟桑榆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自觉拽紧他衣袖。
“嗯。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他。”未免桑榆忧思过重,周武帝柔声安抚道。
知道事情紧急,孟桑榆点头,放开他衣袖。等人走远,冯嬷嬷立刻掀开珠帘,表情很是激动,“娘娘,您猜奴婢打听到了什么?”跟在她身后的银翠和碧水满脸绯红。
“湘北王谋反了?”孟桑榆半坐起身,挑眉问道。
“啊?”听闻这个消息,冯嬷嬷愣了愣,又很快将之抛诸脑后,灿笑道,“不是这个。听说皇上方才遣散了所有秀女,今次大选作废了。这可都是因为娘娘啊!皇上对娘娘真是情比金坚!”
冯嬷嬷语气极为自豪,银翠和碧水忙不迭附和。
情比金坚?孟桑榆摇头,心里却再不能对男人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不管以前如何,男人现在对她当真是无微不至,小心周到,挑不出一丝半点的错处来。但这感情来得太过莫名其妙,到底叫她无法完全放心。
就在这时,御书房一名管事太监捧着一个托盘在殿外求见。冯嬷嬷出去,接了托盘,看见其上放置的一封书信和一卷圣旨,表情十分疑惑。
孟桑榆取过书信拆开,见是自己写给太后那封,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男人现在是不会放她走的。又摊开圣旨,看见左下角早已盖好的御印,放心的笑了。既然有了退路,为了孩子,她就勇敢尝试一回吧。有幸福的机会,为何要眼睁睁的错过?
“呀,这圣旨既盖好了印,却怎么是空白的?”冯嬷嬷瞟了一眼,惊叫起来。若这东西落入有心人手里,不知要翻出多大的风浪!
“好生收起来,若哪一天皇上有负于我,这就是我和孩子的退路。”孟桑榆将圣旨卷起,语气平淡。
“娘娘,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碧水忧虑开口。
“他既敢给,我就敢拿。没事,收起来吧。”孟桑榆不以为意的摆手。她也知道这东西不好拿,但有了它,心里到底踏实很多,便暂且收着吧。
冯嬷嬷三人不敢怠慢,忙取来匣子将圣旨装好,心中暗暗咋舌:连退路都交到主子手里,皇上当真是用心良苦了!这份心意,莫说帝王,就是平民夫妻亦不多见啊!
冯嬷嬷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似想到什么,又立即收了笑,愤然开口,“娘娘,您昏倒以后皇上做主撂了二小姐牌子。贤妃转脸就安了个‘德言容功微有瑕疵’的污名到二小姐头上。好在皇上将所有秀女都遣散,才没显出二小姐的事儿来,否则不知有多少人要看孟家笑话。”
再怎么不和,孟家人也不能叫外人欺辱了去。孟桑榆问明情况后脸色极为阴沉。她看得出,贤妃的心理状态很有问题,那就是一只疯狗,随时想着咬人一口,将自己的不幸转嫁到别人身上。
疯狗就要狠狠的打,打到它害怕,打到它看见你就转身逃窜为止。
孟桑榆冷笑,耷拉着绣鞋走到梳妆台前,从镜匣中抽出一根绣帕,在胭脂盒里擦了擦,血红的污迹被纯白的底色衬托的触目惊心,叫人看了顿生不祥之感。
“用匣子装了送到绛紫宫去,贤妃看了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她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躺回被窝补眠。
银翠接过绣帕往绛紫宫去了。
绛紫宫里一阵乒呤乓啷的脆响,碎裂的瓷片到处飞溅,一众宫人跪在墙角,死死埋着头,不敢朝殿中疯狂打砸的女人投去一眼。女人眸色血红,鬓发散乱,口里不停咒骂,恶毒至极的言辞令人不寒而栗,本来十分娇俏的脸蛋此刻狰狞似鬼。
“娘娘,碧霄宫银翠殿外求见。”因求见的是皇贵妃的大宫女,守门的太监不敢怠慢,硬着头皮前来通报。
“不见!叫她滚!”贤妃血红的眼珠几欲脱出眼眶。沈慧茹死了,她最恨的人就是孟桑榆。凭什么她可以躲过一劫?凭什么她可以独霸皇上?而今她不但怀孕了,皇上还为她遣散秀女?!她好恨!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太监应诺,客客气气的送走银翠,转身捧了个匣子进来,战战兢兢的跪下,“回娘娘,这是皇贵妃娘娘送您的礼物。”
“什么玩意儿!”贤妃挥手将匣子打翻,一条绣帕飘出来,落在地面,其上沾染的血红污迹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她心脏狂跳,慢慢弯下腰去,用颤抖的手将绣帕捡起,展开凝望。脏了的绣帕——不洁!孟桑榆竟然知道!
贤妃摇摇晃晃的往后栽倒,那太监眼明手快,忙起身接住,将她安置到软榻上。贤妃捂住胸口蜷缩成一团,额头冒了一层冷汗。最致命的秘密被孟桑榆知晓,可笑她还肆无忌惮的挑衅对方,这分明是在找死!
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了咽喉,她觉得呼吸不能。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奴才这就去找太医。”太监拔腿就往外跑,一群宫女围上来查看情况,好一阵手忙脚乱。自冷宫事件后,贤妃的心腹全被暗卫杀了个干净,余下的宫人远不如老人尽心。
“不要!”贤妃惊恐的喊道,“不要去!本宫躺躺就好!”她边说边扯开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蜷缩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只要一想到孟桑榆知晓她最不堪的秘密,她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般无所遁形。她不敢了,再也不敢出现在孟桑榆面前。
从这天起,贤妃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好几月才堪堪转好,自此绝迹于深宫。
翌日早朝,湘北王起兵谋反的消息被帝王公之于众,并派遣孟国公前去平乱。国祸当头,本欲拿大选说事的朝臣们消停了,谁在这个关头劝谏皇上甄选秀女,谁就是实打实的没眼色,到最后还可能落下个奸佞的名声。
大军开拨后第二日,帝王颁下圣旨,晋封皇贵妃为皇后,着礼部即刻筹备封后大典,群臣纷纷跪地恭贺。
☆、84害喜
孟父出征,没办法参加孟炎洲的婚礼;全由孟母一人操持。虽然皇上费心挑选了很多人家;孟母最终还是择定了礼部侍郎付广达的嫡长女付明珠。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早已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完全不需要靠联姻来更进一步。付明珠虽然出身略低,人品能力却都是一等一的,叫孟母很是满意。
婚后半月;精疲力尽的孟母终于缓过劲儿来,想起正怀着孕;半月后就要加封为皇后的女儿,忙带着媳妇进宫谢恩。
婆媳两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往宫门驶;各有心思,一时无话。付明珠盛装打扮;清秀的脸低垂着,表情看似沉静,唯有拢在袖中微微握拳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孟家人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丈夫虽然粗心,脾气也不好,但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却很容易对付,甚至会觉出几分可爱来;婆婆高贵大方,平易近人,一来就将家中事务交给她管理,半点不见刁难;公爹虽然未曾得见,但听说也是个宽厚的;至于文姨娘母子三人,俱都遭了公爹厌弃,压根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以说,她在国公府的日子颇为顺心,就连弟弟也得了公爹照拂,拜在当世大儒方孝直门下,境遇与出嫁前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正因为这样的生活超出了她对幸福的全部想往,才更加令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皇贵妃在孟家的地位不言而喻,从夫君和婆婆的只言片语就能看出,皇贵妃未出嫁前就是孟家的顶梁柱,有时候连公爹都要听她的,其能力和手段可见一斑。
有关于皇贵妃的传言,她多多少少也曾听过,远的不说,就说被遣送出宫的虞雅歌,那是个何等美不胜收的人物,却因为皇贵妃的小狗作乱而被撵出宫闱,变成了京中笑柄,皇上甚至为了皇贵妃遣散了所有秀女,三千佳丽只独宠她一人,端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马上就要面见这样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且身份还如此高不可攀,即便沉稳如付明珠也不禁汗湿了手心。皇贵妃脾性如何?会不会对自己不满意?会不会嫌弃自己出身太低?这些忧虑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
“不用紧张,当初就是桑榆在皇上面前求了你和炎洲的婚旨,可见她是喜欢你的。”孟母在心里盘算着要嘱咐女儿的话,一回神才发现媳妇的焦虑,忙拍打她的手背安慰。
“媳妇不紧张。”付明珠微微一笑,心情稍定。
马车在宫门停住,两人换了轿撵继续行进,在宫人的引领下步入花团锦簇,草木芬芳的碧霄宫。
远远看见主位上的一道明黄身影,付明珠心弦紧绷,学着婆婆的样子屈膝行礼。虽只是匆匆一瞥,却足够叫她震撼。女子发似堆云,脸若芙蓉,十分的样貌再加十分的气质,当真是美的戳人眼球。这样高华端严,超凡脱俗的女子,唯有天下之主方可与之匹配。
本就忐忑的心情好似更慌乱了!付明珠暗暗捏紧手里的绣帕。
“母亲快请起。”孟桑榆连忙上前搀扶孟母,偏头打量付明珠,见她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很有大家风范,脸上不由绽开一抹微笑,伸手道,“大嫂也请起,坐。”
女子一笑,身上叫人透不过气的雍容华贵瞬间散尽,倒显出几分可爱可亲来。付明珠这才发现,皇贵妃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年纪看着比自己还小。她瞬间就放松了,嘴角不自觉上扬。
“大嫂在孟家过得可还习惯?”孟桑榆温声询问。
“回皇贵妃娘娘,婆婆和夫君待明珠很好,跟家人一样。”付明珠略略躬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出嫁前她心中颇为凄惶,恐会被国公府嫌弃,出嫁后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并不是每一户人家都像付家那样冰冷无情。
“呵~大嫂这话可说错了,你已经是咱孟家人了!”孟桑榆掩嘴而笑,一双水眸清澈透亮,显得十分促狭可爱。在家人面前,她一直是孟桑榆,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宠妃。
孟母也轻拍付明珠的手背打趣,叫她完全放下了最后一丝芥蒂。三人闲话家常,多是孟母教授女儿和媳妇一些怀孕养胎的事宜,条条款款,事无巨细。冯嬷嬷唯恐记不详尽,叫来银翠和碧水抄录。
忙活到正午,孟桑榆留两人用罢膳再回去,两人正欲推辞,周武帝却进来了,朗声附和。帝王亲自开口,婆媳两不得不留下。
看见比家中餐桌还要小上一号的圆桌,孟母和付明珠俱都愣了愣,又见陆陆续续端上的十几道家常菜肴,二人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桑榆喜欢用小圆桌吃饭,朕也觉得甚好,”周武帝莞尔,拿起筷子给桑榆夹菜,柔声补充道,“有家的感觉!”
他话语中流露出的浓情蜜意叫孟母和付明珠心里十分触动。
“母亲,大嫂,多吃点。”孟桑榆眼波柔柔的瞥周武帝一眼,伸手请愣神中的两人吃菜。
两人回神,连忙应下。御厨的手艺本就顶尖,又因得了皇上刻意吩咐,更用了十二万分的心思,口感相当之好。席间皇上频频给皇贵妃夹菜,甚至是端茶递水,擦拭嘴角,半点没有端帝王的架子,倒似个深爱妻子的普通男人,叫付明珠和孟母侧目不已。
吃下一块清蒸鲈鱼,孟桑榆忽然掩嘴,急急离座,匆忙间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巨大的闷响吓了殿内众人一跳。唯独周武帝立即起身追上,一手搂住她的腰,谨防她摔倒,一手接过冯嬷嬷递来的唾壶,接住她口中的污物,动作熟练至极,竟似做了千百遍一般。
付明珠和孟母忙丢下手里的碗筷上前查看,被孟桑榆摆手制止。干呕声不绝,其间还夹杂着一丝酸臭,周武帝却仿若未闻,轻柔的拍抚着她的脊背,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孟母和付明珠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边干看。孟母早已见过帝王对自家女儿如何钟情,并不怎么惊讶,付明珠却直接看傻了眼。她和孟炎洲正是新婚,却也不如皇上和皇贵妃这般亲密无间,不分彼此。都说皇贵妃宠冠六宫进而登临后位,靠得全是孟国公的赫赫战功。今日见了二人相处才知道,传言不可尽信。
周武帝端着茶杯,一点一点喂进桑榆口里,又用唾壶接住她吐出的茶水,反复了数次才压下她喉头翻涌的酸意。
把唾壶交给宫人,亲自接过湿帕子将桑榆和自己打理干净,周武帝这才看向孟母二人,温声道,“抱歉,搅了夫人食欲。随朕移步大殿,换一桌吃食如何?”
“皇上客气。既然皇贵妃身子不适,臣妇二人就先告辞了。”孟母见女儿满脸倦容,眼角还擒着一抹水光,不得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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