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叶重给里奥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摘掉路盲的可耻帽子,但这训练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最后九个人中能够排入轮值班次的就只有班纳和叶重了。
叶重跳下骆驼快步走到班纳的身边,后者的表情依旧如岩石般冷峻,可眼中却无法遮掩地流露出一丝疲倦,叶重拍了拍班纳的后背,笑笑道:“该换班了,你去睡会。”
班纳看了叶重一眼,轻轻地抚摸了身下骆驼的脖颈,那骆驼立刻停住了脚步,“再向前大概休息时能走出哈姆拉砾漠,明早我们就应该可以进入利比亚,那时会安全许多,听说利比亚政府对伊赛尔联合军早已经深恶痛绝了。”
叶重嗯了一声,哈姆拉在当地的话里便是血色,的确是名副其实。
“快去睡吧。”叶重催促了一声。
高达的班纳一步便迈下了骆驼,长吁了口气,“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尽可能躲开伊赛尔联合军,否则就以我们目下的这支队伍,我们俩……”班纳苦笑着摇头没有把话说完,但言下之意叶重又怎么会听不懂。
若真的被伊赛尔联合军追上,这些人非但无法给叶重与班纳提供任何帮助,甚至是他们的累赘……最关键的是,他有责任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现在除了尽量地赶路外,唯一的希望就是祈祷着伊赛尔联合军会在这广阔无边的沙漠中追丢了自己的踪影……
“蝎子,我没想到事情会越来越坏,我,我很对不起。”叶重歉意地对班纳说道。
班纳轻轻地一拳捣在叶重胸膛上,笑骂道:“什么时候昆仑雄鹰变得这么娘们儿了?就算有人想对付你这只雄鹰和我这只蝎子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咱们可不是软蛋!”
“再说,就算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对你说。”班纳嘴角抽动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叶重的眉头扬了扬,奇怪地问道:“蝎子,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嘿,你救了我两次,我还没为你做过什么呢。”班纳的表情瞬间僵硬后,笑笑说道,“就算这次还你一次,还欠一次呢。”
叶重不悦地哼道:“蝎子,你说这话可着实欠打,咱们可是兄弟!”
“得!我可打不过你,我去睡啦。”班纳笑着转身向驼队最后走去,即便是睡觉,他也仍要兼负殿后的职责。
叶重愣愣地注视了班纳伟岸宽阔的身影片刻,隐隐觉得班纳最后一句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笑容里看不到丝毫的笑意,眼神怪异的很。
“我就说常年生活在压力和血腥中的人容易变态,这家伙从不近女色,该不会……”叶重想到传说中的断袖之癖,立刻像过电似的颤抖了下,浑身的汗毛倏然立了起来,“等这事完了一定要给他找个女人……”叶重郑重地给自己下达了任务,跨上卧在地上用一双大眼睛催促自己的首驼,取出指北针辨认了一下方向,轻轻地带了下缰绳,悠扬的驼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单纯的绝对,就像想要获得必须先付出一样,光明来临前却正是一夜中最黑暗冰冷的时段,天空的月亮和星星悄然隐去,只有挂在驼背上的狼眼强光射灯中射出的光亮直直地刺入黑暗当中,可是这能刺瞎人眼的强光在无边的黑夜面前却显得孱弱无比。
叶重顺着灯光怔怔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光亮尽头的黑暗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只能靠猜测,这也正是黑暗最可怕的地方。
听着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叶重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本日记,日记本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可怕的是其中的内容,是日记中记载的连记录者都无法说清楚的恐怖,从下半本日记的第一页,达利亚拉出发开始,每一天的日记中都会记录人员的死亡,整整一个多月的旅程,纳粹军中最可靠、最强健、战斗力最强的七十人圣枪秘密护卫队只剩下了六个人!这真的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死亡之旅!
因为日记的记录者那位纳粹科学家不属于战斗部队,所以始终是处于被保护状态,因此在他的日记中除了有限的几次具体描写,包括在达利亚拉小股协约国军队的袭击损失掉五人、一次风暴损失了两人外,流沙损失一人、遇到偷袭死掉了六人外,其他的所有死亡原因都未做详细说明,叶重相信那并非是日记的记录者不想写下来,而是他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一九四五年七月十三日,当清晨集合时,我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满了严肃、沉重、悲痛和恐惧,我奇怪地询问原因大祭司,被告知昨夜轮值的两名士兵死亡,至于死亡的原因和时间根本没有人察觉,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他们是被谋杀的!因为我看到的两具尸体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我的上帝啊,那是怎样骇人的情景,每次我闭上眼睛那两具白骨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确信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也无法做到将肉与骨如此完美的剥离。”
“一九四五年七月二十日,在大祭司的催促下,所有人连夜急行军,三天以来始终追在我们身后的土著人终于消失了,我以为我们暂时安全了,可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个士兵突然死掉了,那真是诡异之极的景象!三个士兵只喝了点水便先后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就那么死了!更可怖的是他们的身体迅速塌陷下去,像极泄气的皮球,我甚至以为他们皮肤下的肉体在顷刻间被蒸发掉了!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当一位同僚不小心触碰了其中一具尸体时,那尸体就像烘干的树叶,碎裂成粉末般的灰烟,在那之下,没有任何东西!血液、肌肉、内脏、骨骼全都失踪了!我全身战栗无法抑制地吼叫,可心底的恐惧像太阳下的影子,无法逃避,魔鬼!一定是魔鬼!我再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第073章 致命吸引力
从这篇日记之前三天的日记中,叶重知道圣枪护卫队遭到了神秘武装的袭击,日记主人对于袭击者并没有详细的记载,只用了两个动物的名字来形容袭击者的可怕:“贝尔曼蛇”、“宁基南加”!
这两种动物都是非洲所特有,贝尔曼蛇是一种生活在沙漠中的毒蛇,总把身体埋藏在沙下,表面看去是无法发现它的踪迹的,当猎物进入它的攻击范围时,贝尔曼蛇能够发动快如闪电的突然袭击并拖着猎物迅速地遁沙而去,而贝尔曼蛇的另一大特点就是一旦它确定自己的猎物,除非捕获目标或者自身死亡,否则决不罢休。
至于宁基南加,则是传说中非洲特有的神秘生物,在非洲许多民间传说中都出现过宁基南加,据说它长着一张马脸,长长的身躯覆盖着像镜片一样的鳞片,头上还有皮冠,从形象上看有些类似中国传说中的龙,宁基南加是否真实存在并没有人能确定,因为所有见过宁基南加的人都会很快死亡……
在许多人的意识中,贝尔曼蛇和宁基南加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最初读到这两篇日记时,让叶重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几乎感觉到了日记主人在字里行间流露的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叶重不是没有见过死人,病死、车祸、堕楼、枪杀……叶重见识过许多种死亡方式的尸体,可日记中记录的情形别说亲眼见到,便是想也从没想过,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人以如此方式死去!
最可怕的其实并不是死亡,而是那种无法分辨,无法察觉的死亡方式!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会降临到谁的头上。
想到这两篇日记时,叶重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样的场景:清晨集合的士兵走出帐篷一眼看到的是昨晚还活生生的战友变成了两具完美切割的骨架,更可怕的是无声无息,不知道凶手是谁!下一个会是谁?会不会是自己?
第二篇日记的记载则诡异得近乎荒诞,一个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在一分钟内除了皮,所有的肌肉、内脏和骨骼凭空蒸发!那感觉就像死神在玩摇色子的游戏,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瞬间蒸发的目标……
叶重读完整部日记后能够感觉到日记的主人具有着科学家特有的严谨和怀疑态度,可也正因如此,字里行间所笼罩的死亡气息才更显得深沉浓郁。
叶重被那股从心底里冒起的刺骨寒气冻得轻轻战栗,从幻想出来的可怕场景中猛然惊醒的叶重大口地喘着粗气,心神稍定后,叶重骇然发现自己的额头和背心湿漉漉的!冷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湿冷的内心黏黏地贴在身上,阴寒的不舒服感让叶重连连打了两个冷战。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差,若是被维萨和艾儿看到必定会借此好好取消自己一番,“原来探宝界里鼎鼎大名的昆仑雄鹰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连冷汗都流成了小溪了……”
叶重几乎能想像到两人讥讽自己时的模样,忍不住苦笑了声,“我为什么就不会害怕呢?”叶重喃喃自语。
长期以来,叶重做到了许多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难事,这不仅成就了他“昆仑雄鹰”的外号,还培养出了在人们心中无所不能的传奇英雄的形象,其实在“昆仑雄鹰”这个威风凛凛、耀眼夺目的光环下,叶重也只是个人,只有神才能无所不能。
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悲、恐、惊”即所谓七情,佛家常说斩断七情六欲,跳出红尘之外,只可惜真正能成功做到的,除了死人就只有植物人了。
纵然叶重的承受力远胜于常人,可总归还是人。
叶重使劲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流连在脑海中的诡异画面抛飞,默默地叨念着六字真言,从小到大念过无数遍的六个字使得叶重纷杂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等叶重睁开眼睛时,天边第一缕阳光已经刺破了无边的黑暗,太阳正奋力挣扎着升起,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叶重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在害怕吗?”弗利嘉淡淡的声音传入叶重的耳中,用的是汉语,叶重一愣,回头望去,正与弗利嘉的目光相遇,借着微弱的阳光叶重只能看到弗利嘉的轮廓,从那亮如寒星的眼中叶重看不出是嘲笑还是不屑。
叶重想了想,轻轻地嗯了一声,他不想否认也不想解释,如血的大漠、黯淡的光亮和未卜的前路让叶重的心情中有些无法言喻的孤独和荒凉,他在想,或许这才是自己最真实的本性吧。
“黎明的第一缕朝阳永远是最美的。”弗利嘉轻轻地说。
叶重凝视了远处地平线上射来的那缕与漫天彻底的黑暗比较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光亮,心中一动,拍了下骆驼的脖颈,指挥着首驼微微放缓了脚步,片刻后便与身后的弗利嘉并肩而行。
“的确很美。”叶重笑着对弗利嘉说道,目光遥望着那道闪烁着七彩的霞光,“只可惜太微弱了。”
弗利嘉淡淡地看了眼叶重,“可是它的出现意味着光明即将到来,看似孱弱的微光其实却代表了希望,你看它是多么的顽强。”
叶重讶然,这才醒悟弗利嘉的话另有所指。
“光明与黑暗对峙,正义与邪恶抗争,死亡与生存搏斗,我们正行走的这条山脊,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叶重的目光有些痴痴地望着奋力向上跳跃的太阳。
“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历天又入海,六龙所舍安在哉?其始与终古不息,人非元气,安得与之久徘徊!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弗利嘉的声音低缓却又清晰异常。
淡淡的话语中像是与满着奇妙的魔力,叶重不由听得痴了,弗利嘉随口朗诵的却是中国大诗人李白的作品,汉乐府《郊祀歌》有《日出入》一篇,诗中说的是太阳升落无穷而人生短促,希望乘着六龙成仙升天的,渴望成仙,那是因为成仙者将永寿不死,实际上体现了人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李白则借诗反驳说,太阳升落、四季变化是随自然而动,死亡是无法逃避的。
比起李白那些脍炙人口的著名诗篇,他的这首《日出入行》流传不广,而且意思实在算得上晦涩,叶重没想到弗利嘉竟然随口就背诵了出来,而且字正腔圆。
很明显,弗利嘉是借着这几句古诗告诉叶重,生与死本就是起点与终点,对于死亡也不必深怀恐惧。
既有辩驳又有鼓励,此时此景恰当以及。
叶重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有没有什么是弗利嘉不知道的。
叶重开怀笑着呼出口长气,玩味地望着弗利嘉,轻笑道:“弗利嘉,我看你越来越像个哲学家了,死亡究竟是什么样子?你昏迷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见识过了?要知道人对于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源自对死亡的未知,我是个俗人,自然会害怕了。”
弗利嘉报以微笑,对叶重而言远比朝阳更加耀眼,“不,鹰,其实你已经很优秀了,远比绝大多数的人类优秀。”
这话叶重早已经听过了一遍,可仍旧生出了淡淡的骄傲,被一个足够优秀的人夸奖本就是件荣耀的事,何况叶重相信弗利嘉并非虚伪的赞美。
迎着朝晖,弗利嘉秀美的脸庞简直剔透得如同透明般,连额头细细的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笑容恬静温醇,清澈如秋水的双眸闪烁着洞彻一切的光辉,叶重不由得看痴了。
维萨的美源于她完美的外表和性感,美得惊心动魄;艾儿的美是因为她的气质如古老的东方文化,含蓄内敛、坚强善良;凭心而论,弗利嘉的外貌也很漂亮,精巧细致,这在叶重与她在希腊“邂逅”时便被吸引的原因,可现在的弗利嘉在叶重心中的感觉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弗利嘉的美来自于她近乎冷漠的淡然、绝非刻意显露的渊博知识,还有让人着迷的神秘气息……
第074章 隐伏的危机
叶重无疑算得上是一个很懂女人的男人,很多时候他能够从一个女人的眼神判断出她的想法和感受,可与弗利嘉相处下来,叶重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无知浅薄的毛头小子,面对着弗利嘉时,他总会生出“不懂”的迷茫。
被这样一个女人称赞,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当弗利嘉说出对他的夸奖时,叶重的心头本应该是充满喜悦的,可偏偏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说实话,以前我的确以为自己很不错:我可以很轻松地赚到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赚到的金钱,我可以徒手对付十几个歹徒,我甚至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任何困难、面对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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