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俊美如玉的脸上含着淡淡的微笑,“陛下还指着汉文的师傅为他炼药,定然不会在这当口重责汉文的。”
潘璋喝了口茶,“玉儿,你不在翰林院中当差,怎么这么早就回家来了?”
潘玉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大学士放了假,好几位翰林都要亲赴杭州,讨伐许仙。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正在商量对策。为防我通风报信,也给我放了假。”
潘璋大摇其头,“宠爱女子有千般办法,锦衣玉食供着也就是了,何必非要闹到这一步,自毁声誉,便是回到京城,也为人所不容。”
潘玉道:“汉文自有他的想法,不过,倒是替那个女人找了一段好姻缘。”
……
嘉御皇帝退了早朝,回到宫中,并不去他处,而是直往皇后娘娘所在的坤元宫中休憩。
皇后娘娘领坤元宫中一众太监宫女接驾,引入宫中,“陛下因何回来的这样早?”
嘉御皇帝言说了一番,“皇后觉得该如何处置此事?”
他知皇后颇有谋略,朝中之事同她商量,必能得一番见解,一向是引为贤内助。
皇后娘娘眼珠一转,“我看啊,应该封个诰命夫人!”
嘉御皇帝讶然道:“皇后何处此言?”虽然有潘王为许仙辩白,但整个朝野上下的主流都是要惩治许仙,而若不是为了炼丹,他也会赞同惩治。
皇后娘娘笑道:“因为我也是女人啊!”
嘉御皇帝一愣,原以为又会听到一番高明见解,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话。
再看着面前的皇后娘娘,依旧是眼眉似黛,肌肤如水宛如少女一般,唯有眼角那几道淡淡的鱼尾才显露了她真正的年纪,却是更添了风韵,果然有着十足的女人味。
而再观自己,却是容颜枯槁,颇显衰颓。这固然有年龄的缘故,但更多也是长年劳于政事的结果。不但是外表,便是那周公之礼,也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后来为了修道,更是彻底禁绝了此事。便有美人在前,佳丽三千,又有什么用呢?
对于那金丹妙术,更多了几分热切。终于明白,为何以秦皇汉武的才略,到老时都要去追寻那飘渺的长生之术。
嘉御皇帝笑了一笑,“便依皇后所言。”当然,诰命夫人什么的,不过是玩笑话。
第二日,嘉御皇帝上朝之后,绝口不提许仙之事。
梁王爷忍不住开口提醒,“陛下,不知该如何处置许仙?”
嘉御皇帝不悦的道:“相国,那不过是民间俗物,自有当地长官能够处理,岂可一提再提。你身为一国之相,更该着眼天下大事。都水丞测今年水文,如果不妨,秋汛之时恐有大涝!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梁王爷一时哑然,他虽是相国,却更精于权术而非实物,一时之间如何答得上来。而且许仙之事,这样岂不是不了了之。没有皇帝下旨,哪个地方长官敢去拿许仙。
望着不远处神情淡然的潘王爷,仿佛早料到这样的结果。他的心中更憋了一股火气,自从出现许仙这个人,自己就仿佛处处落了他一步。
……
而许仙不会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这种种变故,亦不会了解由他所引发的种种事端会演变成何等模样。
当然,也毫不关心,或者说没功夫关心。
因为他正在云嫣的门前,此时月明星稀,面前的屋中烛影摇红,忽然让他想起了当初。
一道倩影渐渐在窗纸上变小,而后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云嫣的笑靥便在眼前。
但许仙一见她身上的装扮,却是一愣。原来她着一身大红的凤冠霞帔,正是当初新娘衣装,竟同他方才的联想不谋而合,“嫣儿……”
云嫣固然同许仙有了许多次的亲密,但今夜她的脸上染着一层别样的扭捏与娇羞,侧过头不敢直视许仙的双眼,“夫君答应过我,要再娶我一次的。”娇糯的声音中含着蜜意。
许仙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她,要再给她一个甜蜜温柔的婚礼,来代替当初那场冷冰冰的婚宴。但是他后来粗心大意没怎么放在心上,也觉得彼此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似乎也没有那样的必要。而云嫣也再没提起过这件事,如今想来,她其实是一直在意这件事,只是不肯让自己有丝毫为难罢了。不由感到歉疚,“我……”
云嫣掩住了他的嘴,“夫君不觉得我唐突就好了。”她的脸上施了一层淡妆,显是精心打扮过一番。而她脸颊上的晕红与眉宇间才是最好的装扮!
“你早告诉我,就能多做些准备!”
云嫣摇摇头表示无所谓,舞蹈般优雅的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舞动,更显得身姿曼妙,“夫君觉得我漂亮吗?”
许仙唯有赞叹,“美极了!”从他们相逢到如今,他觉得此时此刻的她最美丽,那是洋溢着自信的美。正因为这份自信,她才敢拿出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愿望,给自己这样一个惊喜。自己仿佛育花之人,倾注心血,让一朵萎靡的花朵,渐渐挺立绽放,变得越来越耀眼,直到如今仿佛火焰般的盛开。而从头到尾,这份美丽,亦只属于自己。
许仙不再多说什么,将她横抱起来,向屋中行去。桌上燃烧的烛火果然是曾经未曾燃尽的红烛。
玉壶玉盏,盛着美酒,交杯饮下,相视情浓。
而后共赴床榻,衣衫剥离,直到没有一丝阻隔,云嫣蜷缩着身子,侧身躺在榻上,宛如白色的羔羊,宛如凝脂的肌肤在黑暗中也反耀着光芒,眯成一线的凤目中闪动欲拒还迎的诱感。
许仙竭力方能压制身体中犹如升腾的烈火,细细赏玩她身上每一处美妙的宛如艺术品的仪态。她亦轻轻调整着体态,乖顺的迎合着他的喜好。
云嫣便觉得心中的琴弦再一次开始颤动,因为他的每一次爱抚与亲吻,朱唇中发出轻细的吟哦,虽然觉得羞涩,却并不强自压抑。她忽然想起了胡心月的那个比喻,此时此刻她便像是一把瑶琴,随着主人的弹奏,发出声响,并没有任何不甘,却在期待着更加激昂的乐章。
几声轻吟,彻底击溃了许仙所有的自制,将云嫣雪白的娇躯覆在身下。
琴声大作,变幻着不同的曲调,一夜云雨如烈。
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云嫣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天光已是大亮,显然时候已经不早。
许仙不在身旁,支着手臂想要坐起身来,浑身娇软如绵,仿佛没了骨头,一时竟然没用上力气。
“醒了。”许仙忽然出现,展臂伸到她背后,将她扶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都想起昨夜的癫狂。
云嫣靠在许仙胸口,“夫君,昨夜……你好怕人。”话一出口,脸就红透了,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更是将头埋在许仙怀里。
许仙微感歉意,昨天夜里,是有些过分了。或许真的是因为那半块龙族之法的缘故,许仙到后来竟有些不能自制。云嫣虽然身体强健远胜于常人,但也远远及不上许仙,初时还能迎合,后来身子瘫软如泥,只能任凭他做主。
直到她昏睡过去,许仙方觉出异样,用了手印法诀才完全清醒过来。这龙族之法在极快速度增强力量的同时,果然有这样的弊端,削弱了 自控力。但昨夜本也有面对格外美丽的云嫣,情绪太过激昂的缘故,倒也不至于成为太大的困扰,而且纵情之后,也觉得爽快了许多,只是有些苦了她。
但这种事也无需什么真正的道歉,许仙刮刮她的琼鼻,调笑道:“谁让嫣儿昨夜太迷人了,快起来吧,已经正午了,要开饭了。”
经许仙一提醒,云嫣也觉得腹中饥饿起来,昨夜着实是耗费了太多的体力,稍一动作就觉股间一阵火辣的痛楚。
许仙有所察觉,悄悄拉起被子,看了一看。将手伸进被子中,顺着细腻的肌肤,来到幽谷之间,一阵轻柔的抚摸,灵力涌入。云嫣方觉得舒适起来,只是自己此刻一丝不挂,而他衣衫齐楚,别增了一番羞涩,低头不语。
许仙微微一笑,猛地揭开被子。云嫣一声惊呼,雪白的身子就显露在白昼的天光下,泛着一层蒙蒙的光雾。
许仙欣赏了一番,可惜昨夜涸泽而渔,不能再逞强。定了定心神,为她穿好衣裙,期间自然少不了一些温存。
在她的朱唇上轻轻一印,“等我给你送来,喂你吃好了!”
午饭之后,李思明再次造访。果不其然,杭州府中立刻赢来了新的挑战者。
“过两日再说吧!”许仙微微一笑,“总要让人休息一下。”
而在白素贞的房中,正爆发着一场激烈的争执。
第166章 死结
胡心月回到这个庭院中,不但没有船中的锦衣玉食,更没有船中的精魅侍女,反而处处要自己动手。这种感觉颇让她感到不爽,但是好在那个赌约好像大家都不甚放在心上,玩笑了几天都各干各的,并不在有意刁难她了。
莫名的,这个曾经在她眼中无聊乏味的庭院,就多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让人微微觉得安心的东西。或许因为很多缘故,或许只是因为那个人在这里而已,数百年的分离所形成的沟壑远比想象中要来的浅,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便依稀有些当初的感觉。
所谓亲人,并非是爱人这样浅薄的东西,不会有那么多的沧桑变幻,而是无论相隔多久,再次重逢后都会有着亲近与与熟悉。身体中的禁制在这些日子里破解了大半,虽然还不能运转如意,但也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
或许是无意的,收敛起息,走过她常在的水榭,透过轩窗,果然见到她在其中,依旧是一袭千年不变的白衣,低头像是在缝纫着什么。
针刺指尖,再引丝线。
白素贞抬头望见她的到来,连忙收起手中的物什,“小月!”
胡心月思虑着,她知道白素贞要为许仙准备一样护身的法器,原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任何神奇法器在那样的天地大劫面前,用处都不会太大,至多只是聊胜于无。而且有时候法器的灵力反而会激起更可怕的雷劫,反而会成了拖累。总而言之,一切身外之物,无论是法器还是阵法对于渡劫都没有多少帮助,真正能够依靠的唯有自身的力量。
但胡心月瞥了那一眼,总觉得在哪见过这样的东西,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立刻变了脸色,闯进房中,夺过白素贞藏起的刺绣,白色的绢布上那红色的丝线,丝丝相扣,虚而不断,勾勒成一幅古朴的图案,依稀像是两个相合的人形,让人浮想起上古洪荒时候于旷野上相拥的荒民,包含着阴阳相合的不变至理与生死契阔的古老盟约。
“千千生死结!”
胡心月的手忽然有些颤抖,秀丽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暴怒,直视着白素贞,吼道:“你想把这东西给许仙,让他拿去渡劫?!”
白素贞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像是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但旋即恢复了端庄的神态,“小月!”
胡心月猛地扬起手,想要立刻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过来。
白素贞只是望着她,没有躲避的意思。
二人的双眸在无言中对视,胡心月终于无力垂下了手,暗运法力似乎想要将那绢布彻底撕碎,然而还未及用力,白素贞就已将之拿回手中,妥善的放进怀中。
胡心月直盯着白素贞,原本任何法器都不足以令她如此愤怒,无论是要花费五十年还是一百年道行都不算什么,只要花费点时间修回来就是了,但是偏偏是这样东西。她还记得这是她们于千年之前,两个人一起在昆仑余脉的巫民手中发现的秘法,名为“千千心结”更准确的说却是“千千生死结”。
但是这件法器却无丝毫防护的能力,而是能将二人的生命魂魄用心血染成的红线维系在一起,分担彼此所受到的伤害。但同样的,如果有一人死亡,另一方也唯有死路一条。
胡心月犹记得当初在布满青苔的岩壁上看到的斑驳刻迹:
锥心刺血,染成红线。
生不同生,死必同灭。
生不独兮,死亦不孤。
千千咒结,生死不解。
也唯有这样的法器,方能保护渡劫者,而不会激起更强的雷劫,称得上修行者的神奇。但这是以赌上另一个修行者的性命为前提,如果许仙渡劫失败,她也会跟着神魂俱灭。
胡心月努力平定情绪,“你知道渡劫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是修行者,你和他也不是凡间夫妻,这是他自己的事。”
白素贞摇摇头,“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小月,你不用担心。官人他做好了万全准备,再加上这千千心结,一定不会有事的。”
胡心月道:“哪个修行者不是有万全准备,真正渡过天劫的又有几个?好,就算不说这个,你把这玩意儿给他,至多能帮他在抵御不住的时候多挨几下,一旦到了那一步,跟失败也没什么区别了。”
白素贞安然的笑了,“那样就足够了!”那样或许便能在危机之中救他一条性命。
胡心月道:“我知道我劝不住你,我去告诉许仙,让他来劝你,看他到底有没有良心,会用这种东西。”
“不要。”白素贞连忙站起身来。
“啪啪啪啪”连声响动,水榭中的窗门全都关闭。
胡心月回过头来,眼眸中闪动着碧色的荧光。
白素贞只是道:“小月,就算是我求你,别那样做。”
胡心月道:“你能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吗?”
白素贞认真的道:“就算你告诉他,我也能将心结放入他的魂魄中,你这样做,不过是让他多了一重忧虑,与渡劫丝毫没有益处,反而会增加我的危险!”
白素贞上前,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一脸欢喜的道:“小月,你这样,我真的很高兴,我们和好吧,就像以前一样,不要再闹别扭。”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胡心月有些无力靠着她的肩膀,“为什么我总是劝不住你呢?”
白素贞扶着她的肩膀,微笑道:“我不是也劝不住你吗?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啊,就像官人说的,如果不能按自己心意行事,是不会快乐的。”轻按胸口,“这就是我的心意!”
胡心月有些扭捏的推开她,一脚踹开门,向外走去。
白素贞微笑着轻声道:“对不起,小月,当初不该向你发脾气,虽然我还是不能够认同,但那也是你的心意吧!”
胡心月身体一滞,脚步却不停,直直的走回房中,一头栽倒在大床上,直到天黑下来。
浓墨般的漆黑不知何时涌入房间,将她团团包围,从四面八方传来诡异多变的声音,“你知道了吧,想要救她,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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