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又命一小吏道:“让张德安过来给他治病,莫要不小心死了!”任凭他去冯府通风报信,只待那冯之鸿来了,就让他们兄弟两个做伴。
一众衙役蓦地惊醒,他们打坏了冯县丞,冯之鸿若是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但到了这一步,许仙若是倒台,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就有人道:“大人,冯府护卫甚多,若是来了,我们可抵挡不住,还是快点关闭城门。”
许仙道:“无妨,正要他来!”冯之鸿若是敢带人强行救他弟弟,他正好给他定下罪名来。但他所想要的却不止是诛杀一两个祸首而已,身为一方县令,所能做到的应当比剑仙之流更多。
衙役们望着他的身影,忽然觉得杂念全消,这个人或许真的能够改变安龙县的现状!
许仙大步来到门前,高声问道:“诸位聚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诉状?”即便不用大雷音术,他的声音中也充满了特异感染力,真正达到了言出法随的境界。
众人没了外魔的束缚,心神都为之一清,见许仙决意同冯府为敌,也都不肯再做缩头乌龟,纷纷下跪道:“请大人为我们伸冤!”
陈伦夫妇抱着孩子,也在人群中,陈夫人心中满是欣慰,心中道:孩子啊孩子,你将来也要做个这样的人。转头却见陈伦露出热切的目光,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厌恶。
陈伦想着:曾经的自己也是那般一呼百应,万人之上。对权力的欲望混杂着嫉妒之情渐渐滋长,甚至含着一丝怨恨,当初若不是许仙,自己又怎么会落到这一步。却见许仙向自己走来,两忙压下这些念头,脸上浮起感恩戴德的笑容。
第378章 肃清
许仙还是不大习惯被人跪拜,特别是陈夫人一身锦绣的跪在他面前,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她即便是跪着也是挺胸抬头,并不显出卑躬屈膝的情态,不似陈伦那般恭恭敬敬的把头抵在地上。
不过许仙心中清楚,要说知恩图报,恐怕陈夫人要比陈伦强上十倍百倍,只是不惯于做出谄媚之色而已。
许仙让请他们起来,笑问道:“你们可找到住的地方了?”
陈伦忙道:“多亏大人恩典,已经找到了,就离县衙不远。”三十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足够一两年的花销了。
陈夫人也矜持的跟着道谢,却不由想到,昨夜陈伦冷淡的态度,就算是她明誓自己并未受辱,他也只是干笑一下显得并不相信。而后二人分房而居,再无言语。她心中气苦,却又无可奈何,蓦然间明白,他那封休书原来是真心的。
许仙道:“先着你做个文书,就帮他们写状纸吧!”在这穷乡僻壤中找到个识文断字的人可不容易。
陈伦欢喜的应了,连连称谢。
县衙外便设凶卜桌,让众人排好长队,由陈伦为之写诉状。
许仙回到堂中,对一众衙役小吏道:“你们在冯之骋手下做事,少不了为虎作伥,但也有迫于无奈。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现在说出来,本官皆可从轻处置,若是等到有人来告,那就唯有治罪了,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的诸人浑身都是一颤,他们身在其位,就算没干过多少坏事,多少总要沾点油水的。但看门外熙熙攘攘的景象,若是真的被人告了,方才县令大人的狠辣,他们可都是瞧在眼中的。
当即便有一个衙役出来,说自己曾受过些贿赂,不过也都是些散碎银子,还帮着包教头威胁过谁谁谁。
许仙便命人打了他十大板,而后道:“好,认识错误是改正错误的第一步。从今天起,你就是捕头了。”水至清则无鱼,他也没极端到学海瑞那样清廉。
那捕快大喜,刚才那十大板都是自己人打的,不过伤些皮肉,哪成想能当上捕头,连忙跪下:“谢谢大人!”
其他的捕快,只恨自己下手慢了。其他的捕快乃至一帮小吏,也都纷纷坦白,许仙也都略施薄惩。
他当然知道其中有许多不尽不实者,因为他稍一集中精神,诸人的心思自动浮于他的心间,大都是在回顾自己的罪过。
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在用法术,倒不如说像是天生就有读取他人心声的能力。
但许仙也不急于一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到头,终于报应。
衙外百姓见此情状,更是欢欣鼓舞。
一个老妇拿着墨迹未干的状纸来到堂上跪下,还没说明白什么事,就哭倒在地上:“我那小毛子死的好苦啊!”
也亏得有状书在,捕头将状书呈给许仙,许仙一看便是勃然大怒:“税吏何在?”
税吏连忙跪到堂中:“大人!”
许仙眯眼道:“你强牵了这老妇的耕牛,还打死了他八岁的幼子?”
税吏叫屈道:“大人啊,小人冤枉啊,是这刁民抗税不交,小人才牵他的牛,他那孩子也是被牛踢死的,小人也甚感痛心。”
老妇哭喊道:“分明是你踢的,小毛子不让你牵牛,你就把他踢倒了,撞在石头上,再也没起来,大人给我做主啊!”
许仙忍着怒气道:“她抗的是什么税?”
“是山贼税?”
“这是什么税?我怎么没听过本朝有这项税!”
“是……是县丞大人定的,为了筹资攻打四周的山贼。”
“那你就去陪县丞大人吧!”
税吏道:“大人,小人冤枉!那孩子真不是我打死的,是这刁民存心诬赖我。”而后对那老妇道:“你说我打死你家孩子,可有谁能作证。若无证据,便是诬告……”他一番巧舌如簧,那老妇目不识丁,如何辩的过他,不一会儿就哑口无言,只是一个劲的哭。
“大人,您看见了,显然是这刁民在诬赖小人,您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若是寻常官吏或许还要仔细分辨一番,免得冤枉好人,但许仙只道:“上大刑!”这税吏诸般鬼蜮心思在他眼中清清楚楚,他坐在这里就没想靠什么智谋断案,古代的严刑峻法刑讯逼供既然如此好用,那就要让这些人好好尝一尝其中的滋味。
税吏受刑不过,不多时便一五一十的招供了,也被下了大牢。
如此这般,状纸一份份呈上来,在许仙看来简直是血迹斑斑,有因一言不慎,被包教头当街打死的。有妻女遭冯县丞淫辱的,告状无门,悬粱自尽。
其中告那死去的包教头的最多,但是人命官司就有好几桩,其次是冯县丞。堂中的几个小吏也大都是冯家的爪牙走狗,不多大工夫就被许仙一扫而空。而这么多状纸,竟无一个是告冯之鸿的,至多是告冯府管家强占自家耕田。
许仙凭着他心通,根本不用察言观色,若认便罢,不肯认罪的统统大刑伺候。
不到正午时分,就已处理完毕,将大牢里已塞满了罪人。只是许多案犯藏匿在城外的冯府中,来不及捉拿,还有就是一些呼啸山林的贼匪。
此地匪患极为严重,藏匿于大山之中,一有机会就下山劫掠。冯县丞当初虽然说要收税治理,但却越是治理,匪患就越多,这个差事如今自然就落到了许仙头上,不过他的心中已有定计。
冯府中,冯之鸿命人将墙上许仙诗词全都扯下来撕得粉碎,才稍稍平息心中的怒火,他没料到许仙竟然如此大胆,铁了心要与他为敌,想必昨日那一天宽延也只是为了救那陈伦。
坐回太师椅上,又问那来报信的人:“衙役小吏都是受我们恩惠的人,怎么会听许仙的命令!”他原本最大的自信就是县衙里都是他们的人,无论许仙想做什么都别想逃过他们的眼线,却没料到片刻之间就情势逆转。
“老爷,那许仙极有威势,他一说话,没有人敢不听的。”
一旁的张德安叫道:“老爷,那许仙是会法术的,当初我就是忽然不由自主,才沦落到这个地步。”
“法术,法术,不过些奇门术数而已,竟敢在岭南卖弄!”
安龙一代多巫盅,冯之鸿见多识广,也见过一些巫师,确实是不错的鬼蜮伎俩。但至多只能悄悄害人,却上不了台面,只要找到本尊,十几个护卫一拥而上即可将之斩杀。
“许仙啊许仙,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冯某无情了!张德安,许仙让你过去给我弟弟看伤,你意下如何?”
张德安大惊失色道:“老爷,万万不可啊,我同许仙,还有那陈伦那可是大仇,若是去了,定然是死路一条!”
“那我就给你一条活路,你带着这封书信,立刻到毒龙山上,交给他们的寨主,劝他下山除去许仙,你口才便利,此事正用的着你。”
“小人又不识得那寨主,还是管家去更合适些。”张德安连忙推拒,这岭南的山可不比江南的山,其中猛兽毒虫无数,更有许多凶狠蛮夷,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所以安龙县城中的居民,只能含冤受屈,无法离开此地。
冯之鸿道:“我另有其他任务交代给管家,他要往更深的山里走,到蛮人的寨子里去。他懂得法术,难道我就不认得懂法术的人吗?怎么?你想和他换换?还是不愿意?”
张德安看冯之鸿越来越冷的脸色,不敢再拒绝,勉强接下了这个任务。他却不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许仙决定多等些时日,毕竟比起去攻打山贼,还是等着山贼自投罗网较为轻松。
冯之鸿又派出一路人马,带着书信离去去往府城,去请知府大人,却是不肯以身犯险进安龙县成去救冯县丞。
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些动作,在许仙的眼中,如岸观火一般,许仙也正要见一见这位知府大人,若也是个罪大恶极之辈,那就想办法除之或者操纵之,免得将来在背后给自己找不痛快。
正午时分,当许仙审明所有案件,已经有人开始对着他大呼青天,许仙自然不敢接受,请诸人先各自还家,待到案件了解之时,给他们一个说法。
许仙回望头顶“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觉得此时算是相称了。而后他拿出功德玉牌一看,却吃了一惊,方才审案的时候,他便感觉功德玉牌连连闪动,却没料到会有这么多。昨日还不到百万的功德,不过在区区半日之间,就变成了三百多万。让他不禁感叹,果然还是担当官职,容易积攒功德。
不过这也是此地挤压多年的冤案,一下被许仙肃清的缘故,更加重要的是,许仙心中并无丝毫名利之心,做这些事,纯凭心中一股意气。
若是一旦存了争权夺利,或者沽名钓誉的心思,所得到的功德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第379章 夜雨
而后许仙将陈伦任命为押司,这已算小吏权位较大的一个职位,主管征收税赋或者处理狱讼,也负责整理卷宗文书。
许仙将诸般杂物都交给他处理,相信凭着他多年知府的经验,足以应对这诸多事务。
陈伦喜不自胜,对许仙千恩万谢,将那一丝怨恨隐下,直将许仙当作救命稻草一般,只盼着有一日能够洗脱罪人的身份离开岭南,回到江南富庶之地。
许仙则回衙内休息,略一感应便知白素贞正在房中打坐用功,便不去扰她。而云嫣则同三个琴魅坐在天井边上聊天,一见许仙进来,三个琴魅盈盈施了一礼便退回琴中。
“许青天辛苦了,中午可要吃些什么?”云嫣笑着帮他揉捏肩膀,脑袋从他的肩膀凑过来露出一张如花笑靥。
许仙觉察她丰挺酥胸紧紧贴在背后,随着动作轻轻摩擦,早晨的未曾散尽的火气不由升起:“吃你便好了!”抬手将她横抱在怀里。
云嫣道:“夫君要任凭陈伦为押司,这怕是不太妥当吧,我看他心中颇有怨意。”
许仙道:“我亦知晓,我不过看他有些才干,可以为你我省力,才用的他。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做出什么事情来,也就不必在意。他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怎样呢?而且有云师爷帮我监督他,他还能怎样呢?”
“这倒也是,啊,下雨了!”云嫣忽觉一滴雨水落在她的额头,仰头望着四方形的天空,正是阴云密布。
从早晨开始,云就汇聚了过来,到如今终于落下雨水。
云嫣忙道:“快把琴收起来。”不想这三张绝世的古琴,被雨水沾湿。
许仙正要帮忙,便见三个琴魅冒出来,各自抱起自己的琴抱进屋里,而后又钻进琴里。
许仙一笑道:“看来我只要把你收起来就行了。”抱起云嫣向房中走去。
雨渐渐变得大了,雨水落在青瓦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又顺着屋檐落下,扯出上百道银线,流到天井之中。
云嫣跪在床榻上,趴在窗台上望着这一幕。她上身衣衫尚还整齐,裙摆却被推到腰间,绸裤则褪到膝间,露出高高翘起的美臀,丰如满月。
这里的建筑采光略差,到了这阴雨时节,房中显得越发幽暗,这建成不知多少年的县衙中,总透出潮湿森然的古老气息。
此时却增添了一抹亮眼的白腻之色,低语和呢喃夹在风雨声中,在这个潮湿阴冷的时节,他触手之处却都是温软。
几个琴魅悄悄的探出头来,好奇的望着这一幕,被云嫣回眸瞪了一眼,连忙缩回琴里。
几番风雨之后,许仙帮云嫣清理了身子,吻吻她的嘴唇安抚她睡下,为她盖上薄被,遮住玉白的娇躯。
许仙则继续打坐修炼那一颗舍利,直至深夜时分,舍利子已是越发浑圆通透,虽然没如法海所愿明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但对佛法的诸多妙谛忽然就明悟起来,各种神通真言加持在他身上的效果也越发的明显。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整个县城的景象都在他心中清晰的浮现。
他忽然张开眼睛,微微一笑道:“来了!”
此时已是四五更天,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乌云的遮蔽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南城门被人从内悄悄开启了一条缝隙,数十个山贼从这条缝隙鱼贯入城,在张德安的指引之下,穿过苍茫夜雨,直奔县衙而来。
许仙起身,正要活动一下拳脚的时候,却又发觉,又有一拨人进得城来,各自拔了刀剑在手,向着前面进城的那拨人掩杀而去。
前面那拨人连损了几个人后才发现身后有人跟着,首领大骂了一声,两方人马在县衙前广场中杀成一团。刀刃交锋迸溅出火花,喊杀声就连雨声也压制不住,惊动了城中的居民。
十几个捕快匆忙赶来,已然打了姓冯的,若是再没了姓许的,他们也没什么好活了。
许仙抱臂站在县衙的大门下,捕快衣衫不整的围在他身旁,纷纷劝道:“大人,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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