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一切,都只能依赖于那面不断散发出光罩来的银经……
下一刻,靠近了光罩的千眸猊徐徐蜷缩起来,在众人都为之愕然的沉默之中,已抱成圆球般的异兽,忽的一声长吼,齐齐张开了周身的数百双眼哞。刹那之间,无数道金光疾射而出,如雨点一般,纷纷落在光罩之上,每一束金光,都会带来微微的颤动……
片刻之后,在对峙双方迥然不同的神色之中,那面仿佛永远不会被攻克的银光罩,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悬浮在上空的银镜,猛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在众人闭目的瞬间,弹向高空,消失在云层之中。
“夺下青剑!”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这样呼喊,所有的人,在耀眼的光芒中,只凭着微弱的视线,扑向脑海中的方位。在这个时候,什么元力、妖术,都已经没了意识,所凭借的,都只是一种本能……
“触到了!”模糊的视线中,石不语朦胧的望见,那团青光球便在自己的面前,只要输出几分妖力,便可握住其中的青剑,并且彻底摧毁它们。
然而,几乎在同时,游云客的指尖,亦已到达了光球的边缘,两股力量交错之下,那团光球登时弹上半空,原本游弋在内的青剑彻底失去控制,纷纷游弋而出,在半空之中呼啸往来,乱做一团。
几乎在同时,关外的厮杀声忽然消失,瞬息之间,又以更大的声浪爆发出来,石不语吃了一惊,暂时顾不得那些青剑,急急飞上半空,却见关隘外的战场上,原本正在诛杀滨海军的百柄剑灵已彻底失去控制,正在不分敌我的肆虐当场,所以在它们攻击范围内的生命,都在顷刻间遭到抹杀……
“怎么会这样!”惊愕之中,石不语已忍不住呼出声来。见到他的奇怪神色,原本在地面上犹然对峙的双方,都暂时顾不得那些漫天飞舞的青剑,能够飞行的都已飞腾上来,一望之下,登时全场愕然。
寂静之中,那位天罗先生忽的身子一颤,失声呼道:“快,将那些青剑尽数摧毁,只有如此,才能徐徐令那些剑灵消失!”
正是同仇敌忾之时,众人闻言,顾不得彼此恩怨,齐齐动手去追逐那些四处穿梭的青剑。只是那些青剑体形甚小,又飞舞得散了开去,饶是众人神通广大,也费了些须工夫,才将那些青剑尽数摧毁,而这片刻之间,城外士卒便已损伤了万余人。
一声轻响,随着最后一道青剑的消失,众人同时松了口气,急忙飞上关楼来,定睛望去,却见战场之中,那些剑灵依旧肆虐如旧。众人愕然之中,不禁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天罗先生。
见得数十道目光望来,天罗面色略带尴尬,低声道:“青剑虽毁,剑灵中的气血却未全部消失,大概还需半刻钟的时间。”
“还要半刻钟?”石不语失声道,再也顾不得许多,当先飞了出去,口中喝道:“我等先行抵挡剑灵,让两军速速后退!”
众人闻言,不敢怠慢,纷纷跟随而去,跃入战阵之中,此时,黑旗、滨海两军早已在各自统帅的指挥之下,徐徐后退,只是仓促之间,剑灵肆虐,双方又纠缠在一处,哪有那么容易挣脱开来。
众宗士见状,急忙去追逐抵挡那些剑灵,虽然无法毁灭它们,但在缠斗之间,也替士卒分担了不少压力。如此纠缠片刻,石不语闪避之中,忽的惊道:“天罗先生,过了多久了?”
“大约有……”天罗随口应道,忽的一怔,“不、不可能!怎么这些剑灵还未消失?”
他愕然之中,却是忘了闪避,动作一慢,早有一道剑灵朝他横斩而来,好在石不语正在他身旁逡巡,见状低喝一声,身旁妖丹化为长鞭,舒卷而出,将他缠住带过,堪堪躲避开了那道剑灵。
从死亡边缘被硬生生扯回来的天罗,却并没有任何感谢的表示。他的头脑,已完全被眼前的奇异现象所占据,喃喃自语不断从他的口中发出:“为、为什么会这样?青剑已被毁灭,这些剑灵失去了气血的支持,没有理由还存在……”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片刻之间,战场之上,又有将近万余的士卒,倒在了剑灵的无差别攻击之下,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几位掩护两军撤离的妖族与宗士。炎罗满面狰狞,一把抓起天罗的衣襟,大怒道:“不要搞鬼!现在就给我终止攻击,否则咱家现在就生吞了你!”
“等一等!”石不语急急伸手,握住了炎罗的拳头,沉声喝道,“不关天罗的事!他说得很对,剑灵在失去气血之后,必然会消失。”
炎罗一怔,怒喝道:“可是,它们现在没有消失!”
“那就对了!”石不语目光一凛,一字一顿道,“在这附近,一定有别的东西在给剑灵提供血气!”
众人闻言愕然,纷纷举目四顾,方圆几里之内,除了不断溃散的士卒之外,哪里还有奇特的物体存在,除非,天罗先生等人还隐藏了另一个阵眼……
自在生见状,心知石不语等人已起了疑心,抢先辩解道:“我们没有做过!如果那样,剑灵便不会不分敌我的任意屠杀了!”
炎罗不以为然,冷笑道:“天知道!对于你们宗士而言,寻常士卒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消灭了滨海的军队便……”
“都给我闭嘴!”在下方血腥场景的刺激之下,石不语终于忍耐不住的厉喝道。一怒之威下,双放都惊诧于他的突然爆发,居然真的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石不语却也顾不得他们有何感触,目光闪过下方的凌乱战场,口中喃喃道:“喵喵的!这个阵法,究竟由什么组成?阵眼?青剑?这些都毁了!还有什么?还有……”
顺着他的思路,几乎在同时,所有的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不约而同的扑向战场,在那里,还存留着阵法的最后组成部分——剑奴!
即使在混乱之中,那些布袍士卒的身影,也极其容易被辨认出来,不消片刻,众人便已发现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身影,石不语认准一人,急急发出一道妖力,口中喝道:“将他们击晕,莫要伤人!”
众人纷纷应诺,各自扑向自己的目标,片刻之内,便已弄翻了十几人。石不语连连得手之后,视线余角又见一名剑奴奔过,更不迟疑,当即俯冲而下,妖力轻轻送出,直扑那人的脑后而去。
只是此时,异变突生,那原本应当毫无反抗之力的剑奴忽的横向跨出一步,看似轻巧的避开了妖浪,下一刻,他忽的扭转身躯,不见任何动作,便连续发出数道风雷之术。
石不语大惊之下,忙不迭的瞬移三尺,堪堪避过,还未反应过来,那人脚边的数柄朴刀忽的自动弹起,在半空中化为吸血蝠,扑了上来。
“你是宗士!”石不语急急击出一道妖浪,将几只蝙蝠尽数扫落在地,下一刻,他已反应过来,愕然呼道:“不,你是逆者!”
那士卒轻轻“咦”了一声,忽的桀桀而笑,不再隐瞒身份,血肉爆炸中,那士卒的原本立足之处,已站立着一个黑襟的矮小男子,额头一点血晶,正与那日在诸侯会盟上出现的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追逐其余剑奴的莫钟翁、虎面等人,也已纷纷发出惊呼之声。石不语偷眼望去,正见战场之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数十名逆者。
“不语,小心一些!”莫愁稍稍落后,已将全局情势尽数收入眼底,当下呼道,“这些逆者,是从剑奴的身体中化出的!”
片刻的愕然之中,石不语登时明白,为什么那些剑灵会在阵法损坏之后仍然存在。很显然,除了自在生等人于阵眼中提供的能量之外,这些隐藏于剑奴之中的逆者,亦在使用某种方法,不断的提供给剑灵能量。
“尔等反复横生枝节,究竟意欲何为?”抢在众人之前,连续吃过两次暗亏的莫钟翁,已禁不住面色铁青的怒喝道。
那群逆者闻言,彼此对视一眼,忽的齐齐发笑。片刻之后,其中那名曾与石不语缠斗过的男子,轻轻拍打着身上的烟尘,淡淡道:“有趣的问题,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莫钟翁闻言一怔,旋即面色通红得几欲滴出血来,二话不说,扬手便是数十道灵符疾射而出,,片刻之内,那逆者的立足之地,登时便被暴风骤雨一般的元术笼罩在其中,几乎连人影都望不见……
然而,在如此的攻击之下,那男子却是一声朗笑,身形晃动,已然跃出数丈,径直狂奔而去,呼啸声中,那群逆者急急退去,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已消散在原野的边际。
滚滚烟尘中,只有一句话随着疾风被清楚的送了过来:“诸位,我们不会再见了!”
众人复杂的神情中,石不语却是心中一动,若是自己没记错,那位逆者第一次出现时,所说的是“我们还会再见”,这一次,却是“不会再见”。这,又意味着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失控的局面2
这场纷纷扰扰的战争,便以如此闹剧的结尾,草草收场了。除了那些莫名出现又莫名离去的逆者之外,这场夺了去了十几万性命的北固关之战,没有任何的胜利者存在。
在滨海这一面,十二万的联军,折损了六万人,其中约有一半,不是倒在敌人的战矛之下,而是丧生于剑灵的攻击中。事实上,若不是秦暮、罗琼等人在剑阵初现之时便急令撤退,并配合部分宗门弟子向前苦苦支撑,只怕伤亡的人数,还要增加三分之一。
而除了士卒的骤减外,三十九路盟友中,亦有不少人受得重创,好在经过漪灵的紧急治疗,倒没有生命危险。相比之下,符宗、术宗的门下弟子,以及部分妖灵,便没有如此的幸运了。在抵挡剑灵的过程中,不少人倒在了那种诡异的攻击方式之下,这让莫钟翁、出尘子、虎面的脸色,难看了整整数日。
至于宇文来呼那一面,所受的损失,却绝对要比滨海还要严重许多。虽然,在之前的剑灵攻击中,黑旗军占据了上风,节节胜利。但是,也正因为失去了提防之心,当失去控制的剑灵开始无差别的肆意攻击时,措手不及的楚军在第一时间内便倒下了大批士卒,而陷入恐慌之后,开始互相践踏的他们,又引起了新的伤亡。
终此一役,号称大楚精锐的十五万黑旗军,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激战之中,倒下了七万人,而其余的八万将士,也已伤兵满营,士气低落之极。见得如此,宇文来呼只得放弃了继续进攻北固关的计划,率着八万残兵徐徐退去,等待他的,将是杨广的雷霆大怒与未知的处罚……
夕阳之下,老鸦聒噪飞舞的穹天下,只有尸横遍野的战场,与犹然燃烧的战火,诉说着这一场闹剧——那是多么的可笑,那又是多么的可悲……
在距离北固关数百里的密林之中,数个闪烁飞跃的身影,惊起得飞鸟四散,打破了原有的静谧。巨大的松木上,盘膝坐于树下,如岩石般沉默不语的,正是方才那位搅乱战局的男子。
片刻之后,仿佛受到无声的召唤,跃入林中的逆者,几乎在同时抵达他的身前,单膝跪禀道:“雨晴大人,我等十二子尽数抵达,并无任何阻碍!”
被称为雨晴的男子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金炉,并没任何言语,只是轻轻将其放在泥土之中。下一刻,似乎早有默契的众逆者,纷纷从怀中取出体形更小的铜炉,摆放在其左右,排成微型阵势。
之后,随着雨晴口中的喃喃嘱祷,十二方铜炉中,同时冲出了血色的光芒。这些血光在空中凝聚如同实体,带着呜咽之声,涌入了金炉之中,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虽然,并不充足,不过,若只是为了……”雨晴带着一丝笑容,颇为满意的赞许道,然而,话音未落,他的面色便已变得惨白,连身形都颤抖起来。
“大人,您的伤势……”几名逆者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这位领导者的关切,并不是因了身份,而是发自内心。
“无妨……无妨……”轻轻的咳嗽声中,雨晴将颤抖的小指探入金炉之中,随着一丝血光的上涌,他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几名逆者见状,纷纷松了口气,其中一人进言道:“大人,不如您多吸收一些?”
“不,这么一点已经很过分了!”雨晴微微摇头,忽的叹了口气,“我们终究小看了那些宗士与妖灵,想不到,只是两次缠斗,便逼迫我损耗了许多念力……”
那些逆者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应当如何接口,干脆便尽数低下了头去,默默无语。
雨晴怔了半晌,长舒了口气,徐徐立起身来,吩咐道:“罢了!此间事已了,我等去与冬暮大人会合吧!”
众逆者闻言,点头遵令,片刻之后,随着身影的消不语,这片密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凌乱的脚印,在继续等待着落叶轻风的覆盖……
三日后,在派出数拨探子,确定黑旗军的确已拔营撤离之后,阴云密布的北固关中,登时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也许这不能算是一场胜利,但至少,犹如怒海孤舟般的滨海,终于抵挡了楚廷的第一波打击,即使,在不久的将来,还有更大的威胁在等待着他们……
这之后,在激战中大伤元气的建川、信阳二路人马与符、术二宗门人,也同时起身告辞。滨海群豪因了他们的无辜折损而深觉歉意,一路徐徐相送,直至到得信阳境内方才不舍相别,又约定日后若有劫难,必当彼此守望相助,不敢有一丝推脱。
那术宗的出尘子长老,自经历了战场一事后,深觉惭愧,不但打消了入主滨海的念头,并且在言谈之中,也对石不语诸人客气了许多。不过,跟随在他身后的青虚,几日来却始终板着一张面孔,似乎没有任何对石不语表示道谢的意思。漪灵看在眼中,深觉忿忿,几次欲要出言讥诮,却都被凝寒微笑着拦了下来。
言谈既罢,出尘子深深行了一礼,便带着残余的六七位门人,向远方大踏步行去。石不语望着他们有些落寞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由得又想起那些行踪诡异的逆者来……
“石不语!”便在此时,那位跟随着师尊身后的青虚,忽的停下身来,转头向着这面呼道。
“什、什么?”被呼喝的男子一怔,愕然道。
“我,还是极其厌恶你!”这是青虚的朗声回答。
“……随你吧!”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