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儿一听,倒也没有起疑,毕竟那日便听得石不语“宁儿、宁儿”的称呼她,当下顿了顿,忽的面颊微红,轻声问道:“宁儿,你怎的一个人在此处?你爹爹呢?”
秀宁却未提防她如此询问,顿时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急中生智,干脆便挤出几点眼泪,放声大哭,哽咽道:“爹爹……爹爹他走丢了……”
她向来懂得装可爱扮可怜,区区一哭,那是拿手好戏,说来便来的,群豪不知在这上面吃了多少亏。那阿月儿生性极为淳朴,当下更无怀疑,连忙抱着她,轻轻拍着背心,不住安慰道:“莫哭!莫哭!不要紧的,我帮你寻他回来!”
秀宁哪里肯罢休,更是不住啜泣起来,直让这两名女子不知许下多少好处,说了多少软花,方才渐渐平息了哭声。折腾了一阵,那位阿月儿沉吟片刻,便道:“既然如此,你现下一个人太危险,不如,便先去我那住上一阵。待我寻到你爹爹之后,再遣人送你们回去……”
秀宁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沉了下去,知道自己演得过头了,连忙推辞几句。只是她先前的表演实在深入人心,阿月儿哪里肯让她独自飘零,当下斩钉截铁般的替她做了主,径直将这事定了下来,随即驶动马车,向市集外行去。
到了这时,秀宁也无从反抗,只得暂时人命,寻思着找个机会再去脱身。石不语趴在她的膝盖上,甚是不满,不由得摇头感叹,发出呜呜之声来。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阿月儿顿时将注意力转到他的身上。女孩子却是见不得可爱的事物,一见如此肉乎乎的小白狗在前,哪里忍得住,当即微微笑道:“宁儿,这是你的狗么?”
石不语呜呜不止,抗议这种称呼,却哪里有人听他的。那位侍女已在旁凑趣道:“主人,这小狗极其聪明,能够识字书写!”
她这么一说,阿月儿更是兴趣大增,连忙向秀宁询问真假。秀宁否认不得,只得勉强露出笑容道:“是啊!小白跟着我爹爹多年,爹爹待它便象待自己一般。”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暗示小白便是石不语,二是指出这狗和石不语感情极好,绝不肯卖给别人。阿月儿却未曾听出其中的含义,抿嘴一笑,忍不住伸出双手,央求道:“宁儿,我抱抱它,可好?”
秀宁闻言一怔,不好拒绝,只得含糊应了声“是”。石不语不住低呜抗议,却哪里有人听他的,恍惚之间,已被一双柔荑轻轻托去,温柔的抱在胸前……
淡淡的处子幽香盈盈而来,他只觉身子所及处一片温暖香玉,不由得迷醉于其中,连眼皮都沉重了起来。只是下一刻,在意识到小爪正搭在玉人的*上时,做梦都未曾期待如此艳福的男子登时热血上涌,眩晕的冲击之下,鼻中不觉一热……
“啊!怎么会……”见得他忽的流出鼻血来,在场的三女不由得齐齐一一惊。阿月儿顾不得衣裳被沾染上血迹,急忙将他托在胸口,用丝巾轻轻擦拭起来。
石不语迷糊之中转头望去,难免又会瞧见些本应藏在衣襟下的无限风光,登时又是一阵热血沸腾,那鼻血更是血流如注,如同黄河奔腾一般。阿月儿见状,不由得又将他抱得紧了几分,感受到那种弹力的男子,自然更是……
到得最后,还是隐约猜出其中奥妙的秀宁,急急将爹爹从阿月儿的手中抢了回来,这才避免了“血尽狗亡”的悲剧出现。只是此时,即使与大敌激斗也未曾流过许多血的石不语,已然是奄奄一息,只能靠在坐垫上不住喘息,脑海中不住盘旋的,除了方才的无限风光,便只有那么一个念头:“我……我要……要死了……”
折腾了许久,心血澎湃的男子终于勉强平静下来,见得如此,三女皆是微微松了口气。阿月儿踌躇半晌,终于又迟疑着将他抱起,这一次,已然半死的石不语,是再没有任何邪念了,只是呼吸着那种幽香,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阿月儿显然很是喜欢腿上的这只小狗,一面轻轻的替他梳理毛发,一面柔声道:“宁儿,好在小白没有大碍,否则,我们便无法向你爹爹交代了。”
秀宁颇为尴尬,只得支吾着敷衍了过去,两人随即谈笑了一阵。阿月儿性子极是温柔,又纯真得如同小姑娘一般,与秀宁自然极为投缘。因此,片刻之后,这一大一小两位玉人,已亲密无间得如同多年好友,几乎将女孩儿家的闺房秘事都尽数讲了出来。
谈笑间,阿月儿望着秀宁那张带着几分稚嫩的俏脸,不觉轻轻赞道:“宁儿,你娘亲定然是风华绝代的佳人,不然,怎的能生下你这个小美人儿来。想来,她和石不语先生定然将你当作掌上明珠般来看待……”
秀宁闻言一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咯咯道:“月儿姐姐,你误会了,爹爹他只是我的义父罢了,我的娘亲,自然是和我父亲……”
她这番话说得乱七八遭,越是解释越是杂乱,费了许久,方才让人明白其中的错综关系。阿月儿听罢,默默无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那位被称为纳兰的侍女,轻轻插口道:“宁儿,那么石不语先生,可有自己的孩子?”
秀宁微微摇头,抿嘴笑道:“爹爹他,到如今还是孤家寡人,哪来的孩子……所以,最是宠我不过了!”
这一问一答间,坐在一旁的阿月儿似在思索着别事,只是听得那句“孤家寡人”时,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
秀宁见状,不由得奇道:“姐姐,你怎么了?”
阿月儿微微一颤,低低垂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奇怪,石不语先生一表人才,又有莫大神通,怎会没有妻室?”
秀宁这才释疑,亲密的抱着她的玉臂,笑道:“姐姐,你莫要被我爹爹骗了,他其实又懒又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不过,说起来,凝姨、莫姨她们,似乎都很喜欢爹爹。可惜,爹爹不知道为什么,总不愿和她们成亲……”
“原来如此……”阿月儿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奇怪,旋即舍弃了这个话题,与秀宁谈起别的事来。
此后一路无事,车队在草原上始终行进不止,便连夜间也几乎没有停歇,秀宁虽有偷遁的念头,却始终寻不到机会。待到两日后正午,当她从昏沉的小睡中醒来时,才发觉马车已徐徐驶入一处简陋的营寨,数百个帐篷扎在一处,来往的汉子大多戎装打扮,与其说是牧民,倒不如说是武士更贴切些。
秀宁吃了一惊,正要开口询问,阿月儿已轻抚着她的发髻,柔声安慰道:“宁儿莫怕,这些战士是姐姐的族人,是来帮姐姐打战的。”
秀宁闻言,略微定神,与趴在膝盖上的石不语对逝一眼,故做天真的问道:“姐姐,你们要和谁打战?”
阿月儿面色微微一沉,旋即摇了摇头,恢复了温柔的神态道:“便是前日要抢小白的那些坏人,他们都是银狼部落的战士……”
“银狼?那么,这些人是……”石不语听到此处,心中一动,急忙跃上窗口向外望去,却见那些战士的胸口,都隐隐露着一轮弯月的图案,若是无错,想来便是银月部落的标志。
这时,阿月儿也已简单的与秀宁解释了几句。为了不惊吓到小孩子,她的话儿颇为轻描淡写,但石不语听在耳中,结合起之前探听得的情报,不消片刻,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分析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位阿月儿,正是银月部落的圣女,她的父亲,自然便是一族之长。数月之前,银狼部落从草原深处归还,邀请他们父女二人与数位长老至族中协商大事。草原中人向来豪爽,并不会玩弄诡计,因此,虽然两个部落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他们父女二人还是欣然前往。
怎料,便在酒会之上,克伦汗忽的发难,将众人尽数扣下,当场便诛杀了几位长老。又将阿月儿父女扣押在营中,一面逼迫阿月儿的父亲立誓归顺,一面又欲强娶阿月儿为妻,双管齐下,打算借此一举吞并了银月部落。
他如此威逼,阿月儿父女自然宁死不从。僵持了数日,却是银月部落的一支精锐趁着夜色潜入,与营寨中不满克伦的少数叛乱者合作,强行将他们父女解救了出来。只是中途被人发现,一场混战之中,救援者尽数战死,银月族长亦被重新俘获,只有阿月儿与侍女纳兰依靠勇士的拼死抵挡,侥幸逃出生天,这才有了后来与石不语相遇的一段经历。
而之后,在与石不语告别之后,她们主仆二人依据着族中救援队伍的传信,一路东行,到达了本族的一个分支。随后,她们又分遣信使,通知部落中的各方勇士在信丘集中,打算借此机会与银狼部落决一死战,即便不敌,也不愿再苟活下去。
第二百七十章 所谓的礼物
“那么,这里便是信丘吗?”听罢讲述,秀宁便已反应过来,随即从窗口抬出头去,一面张望一面问道。
阿月儿微微点头,还未开口,便听得马车外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勃日蛮拜见圣女,愿您的智慧与美丽如银月一般,永存于这世间!”
秀宁吃了一惊,低头下望,却见车门前不知何时已跪着一位矮小精瘦的男子,上半身几近赤裸,胸口刺着一轮弯月,却是血红色的。
此时,阿月儿已轻轻推开车门,徐徐步了下去,一面搀扶起那勃日蛮,一面肃容道:“勃日蛮大哥,辛苦你从勒川赶回,这一战,便全靠你的指挥了!”
勃日蛮微微俯首,以拳垂胸道:“圣女尽管放心!阿蛮定然效力,誓要与勇士们一起斩杀克伦,将族长平安无事的接回来。”
闻得此言,阿月儿轻叹一声,神色颇为感动。秀宁在马车内听了,撅嘴讥诮道:“这个家伙的口气真大,便连我爹爹。也不敢轻易说杀掉克伦。”
石不语在她膝盖上听得眉开眼笑,不住点头附和,纳兰却是抿嘴一笑,轻声道:“宁儿,不要看勃日蛮身材矮小,他可是我们银月部落的第一勇士,便是三只血狮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秀宁闻言一怔,旋即拍掌笑道:“纳兰姐姐,瞧你这说话的语气,莫非你喜欢他么?”
她这话本是调笑,怎料纳兰听罢,竟是毫不犹豫的应头承认,登时让她傻了眼,结巴着问道:“姐姐,女孩子……怎么可以……”
纳兰见她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反倒微笑着解释道:“你不用奇怪!我们北戎,向来豪爽磊落,有什么爱慕之情,便直接说出口,却不象你们中原人,喜欢遮掩委婉!”
石不语在旁听得耳朵都竖立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流淌着口水道:“喵喵的!这么开放么?不知道这里流行不流行玩一夜情?恩,说起来,好象我三十来年没有做过那种事……”
且不提他欲火上升,那一面,阿月儿已与几个分支部族的首领一一问候完毕。银月部落下辖着十二路分支部族,其实力在北戎中也是第一流的。怎奈前段时日银狼部落设计擒获了阿月儿父女一一干分支部族的长老之后,便趁着银月部落群龙无首的大好良机,不住起兵侵扰,数月之内,便或吞并或屠杀了近半分族。
因此,此时抵达信丘的,便只有六个部族的近万人马,此时,他们便统一归属于勃日蛮的麾下,齐心协力,共抗银狼。虽然,这些勇士都已知晓实力的差距,却仍无惧怕畏缩之心,个个跪在地上,以刀刃划开胸口,立誓拼死一战,维护本族的尊严与血气。
阿月儿见得这种情景,又是感激又是悲痛,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涟涟湿润了明眸,顺着玉石般的面颊徐徐流淌。一时之间,所有的杂音都消失在这正午的阳光之下,聚集在周围的千余勇士们,纷纷单膝下跪,以刀刃划破胸口,任由鲜血伴随着誓言,齐齐流淌而出……
“至于如此么?血是很珍贵的,太浪费了吧!”感人的一幕中,石不语趴在窗口,看得不住摇头,心中不知怎的,便想到后世的超女……
他却有所不知,阿月儿在草原中的美名,又岂是那些靠拉票与煽情的人造偶像可以比拟的?每年春季,不知有多少牧民驱赶着羊群,用嘹亮的歌声,将她的美丽与圣洁,传播到草原上的每一个角落……
从四面聚集而来的勇士们,虽有大半未曾得睹真人,却都已在内心深处,将这位圣女作为神一般的尊崇,视为人生的憧憬与动力。此时,见得她黯然神伤的楚楚模样,热血上涌的汉子们,恨不得当即拔出马刀,在那万恶的克伦身上扎出几个窟窿来!
这时,闻得讯息赶来的勇士们,越聚越多,将这狭小的营寨拥裹得水泄不通。勃日蛮惟恐会出什么乱子,连忙带着几名部属护卫着马车离去,直到进入重兵把守的一处青色帐篷处,方才停下,旋即恭敬的告辞离,商议战事、整兵备资去了。
阿月儿此时泪痕未褪,犹如一朵带水梨花一般,看得石不语如痴如狂,跳到她的腿上,仗着宠物身份的掩护,不住撒娇吃豆腐。秀宁看得心中忿忿不平,正要一把将他揪回来,却见入内查看的纳兰走出帐篷,用中原语言回禀道:“主人,帐内并无什么不妥,我已令婢女准备了香汤,您要不要先沐浴梳洗一番?”
阿月儿微微点头,顿了顿,又向着秀宁道:“宁儿,我让几位婢女到旁边的营帐,也梳洗一下吧!”
秀宁早已在草原上憋了好些时日,闻言欢喜无限,当下连石不语都不要,跳下马车便跑入另一处营帐中去,自然便有几名婢女匆匆跟着她伺候,石不语在马车上看的郁闷,不住呜呜抗议,哀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却见小济不知何时也已宣告失踪……
他正忙着诅咒,便觉得头上被人轻轻抚过,旋即整个身子都被抱了起来,回头望去,却见阿月儿正把自己抱在胸口,柔声安慰道:“小白乖!跟姐姐一起去洗澡,可好?”
“洗……洗澡……”石不语只觉得眼前一阵金光闪耀,登时浮现出许多令人想入非非的画面来——狭小的浴桶、芬芳的花瓣、升腾的蒸汽,还有,赤裸的美女……
“感谢穹天!感谢佛祖!感谢三清!感谢……”一阵呜呜的嚎叫中,他只觉得鼻中一热,登时又是两行……
随后,马车边再度响起了二女的惊呼声——
“主人,小白又流血了!”
“啊?小白,你没事吧?纳兰,为什么它的神情这么古怪?”
“主人,也许它太燥热了,您带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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