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真的病房布置得就跟少女的闺房一样,整个房间贴了粉紫色的墙纸,床单是粉紫色的,沙发是粉紫色的,甚至连地上的拖鞋都是粉紫色的。
而床上的女子,也是穿着一袭粉紫色的睡衣,面容很精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床前,坐着一个俊美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块切好的苹果,眼底有一抹宠溺,正哄着秦真真吃苹果。
而这个男子,明朗并不陌生,就是那天救了她的男人。
“妈妈!”秦真真见到张子菁,亲昵地喊了一声,嘴巴微微嘟起,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张子菁之前的冷漠悉数褪去,眼角含着一缕温柔的浅笑,“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不听医生的话?”
“我今天可听话了,不信你问阳哥哥!”秦真真眼底有明媚的笑意。
“阿姨,她今天真的很听话!”甄阳微微颌首,眸光落在张子菁身后的明朗身上。他眸光只有片刻的错愕,但是随即敛去。
张子菁点点头,“只有阿阳你能摆平她,她啊,最近老是不听医生的话,你有时间的话就多些来看她。”她瞧着甄阳手中的苹果,淡淡地道:“这苹果发黄了,不能吃!”
她随手从床头柜拿起一个苹果,递给明朗,命令道:“把苹果洗了,再去皮切好!”
明朗接过苹果,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盆上方有一块镜子,她看着镜子中自己姣好的容貌,默默地在心底道:“不必介意,你母亲早就死了,不必羡慕人家,那是属于人家的幸福!”
再抬头时,她眼里的情绪已经悉数敛去。
“去打一壶开水过来,一会小姐要吃药的!”削好苹果,张子菁又吩咐明朗。
明朗依言,提起开水壶便出去了。她总算知道张子菁的目的了,她是要在甄阳面前羞辱自己。
打好开水回到走廊的转角处,听到张子菁说:“甄阳啊,现在的女人都特别有心计,为了攀上枝头,什么肮脏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你要小心!”
然后是甄阳的声音:“放心吧,阿姨,那只是一个误会,我和她,不会再有交集!”
“那就好,阿姨相信你,你的眼光不至于会这么差!”
明朗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走了过去,他们两人站在门口说话,明朗把水壶放在走廊的椅子上,然后,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走上前去一把抱住甄阳,吻上他薄薄的嘴唇……
门被打开,秦真真赤脚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从愕然到震惊再到伤心,泪水旋即从她脸上滚落,“你们……!”
甄阳推开她,浑身上下散发震怒的气息,厉声道:“滚!”
明朗含笑,落落大方地把手插在裤兜里,“哟,甄董事长变脸可真是比翻书还快,那天晚上,你可是对我极尽温柔,一路关切地送我回家,董事长贵人事忘,我可是记在了心头哦!”
张子菁见女儿伤心失望的面容,心疼不已,怒极之下竟罔顾身份,反手就给了明朗一记耳光,怒道:“你明天不用再上班!”
明朗伸手抹了一下被她打过的脸,出手真重,她的脸瞬间有辣痛的感觉,她咬了咬牙,挤出一抹讽刺的笑,“董事长护女情深,真叫人感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秦真真,“有这样的好母亲,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好好珍惜吧!”说完,她转身离去。
甄阳本是急怒,如火般的眸子一直锁住明朗,她一直表现得很嚣张,但是在她转身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沉痛!
张子菁抱着秦真真,安慰道:“不过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不值得为这样的人难过!”
他们再说什么,明朗已经听不到。脑子里净是张子菁怒极痛打自己的画面,真好,真好,真是一位好母亲啊!
身后,有脚步声急赶而来,她的手臂旋即被人抓走,她回头,迎上甄阳冷然的眸光,他盯着她,冷冷地道:“真真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我希望你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她。”
明朗在窗户投进的初春暖阳里明眸皓齿一笑,“好笑,我于她是无关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伤得了她?再说,有你们这样保护着她,她会受伤吗?”
“不管如何,请你不要再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否则,我决不轻饶你!”甄阳低低地警告她。
明朗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道:“我没有受虐狂,我莫非不怕再被人打吗?”说完,讽刺地笑笑,转身离开。
一个在象牙塔长大的女孩,无时无刻都被人呵护备至,多好的人生啊!
甄阳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带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孤独中透着无限落寞的感觉。
那一天,是偶然还是她的精心安排?他开始怀疑了!
他回头,张子菁站立在他身后,面容复杂地道:“阿阳,我知道你一直把真真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但是她的心思你是知道的,阿姨求你,不要让她太难过,这样对她的病情很不好!”
阳光从走廊的窗外透进来,落在甄阳俊美的脸上,地上投下高大颀长的身影,他沉默了一下,许诺道:“我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她开心,我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第四章教人打架
明朗住在广市的城中村里。这里贫困落后,与广市的繁荣热闹有天渊之别,基本都是外来人员聚集,其中有安分守己的农民工,有小偷小摸的梁上君子,有在车站行骗兑换假币的骗纸。藏污纳垢,但是也不乏白莲花。
她年少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住了十年有多,她已经找不到当年住的小木屋,只得另外租了一个单间,这单间约莫十五平方,有一个洗手间,没有厨房,客厅是房间,房间也是客厅。
今时今日,她已经不再是十多年前的她了。但是,她依旧选择住在这里,这里,曾经是她快乐的天堂,是她魂牵梦萦的依归。
只是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宠爱她如明珠的人了。
隔壁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男子暴躁的狂骂声。之后,便是一个一道尖酸刻薄的女高音用念经般的口吻数落着,这几乎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每天上演几场,每场起码闹半个小时。
若是往日,明朗大概就当看了一场好戏。
但是,今天她情绪很不好。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门,一脚踢开隔壁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那凶恶的丈夫吓了一跳,他见过明朗几次,也曾经试过醉酒挑逗过明朗,但是明朗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搭理他,只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甚是无趣。
明朗没有看他,直直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那鼻青脸肿的女人道:“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继续挨打,直到被他打死为止。第二,从窗口跳下去,一了百了!”
女人愣愣地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明朗,她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水,茫然的双眼写满悲苦,她还没说话,那在一旁拉着孩子的老婆子就冲上来,伸手就揪住明朗的领子,恶狠狠地道:“哪里来的死三八?我们家事关你什么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明朗回头,眸光凌厉地盯着婆子,婆子被她眼里的凶狠吓得心里一怵,但是到底是在泼妇界混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这么轻易就被明朗吓倒?她挺一挺胸,冲那男人怒道:“你站在作死啊?还不拉开这疯女人?”
那男子听到老母的叫喊,顿时冲上来便要拉开明朗,明朗一脚踢在他腹部上,男人当场就倒下趴在地上,有些震骇地看着明朗。
明朗回身对地上的女人道:“还有第三条路,你要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就站起来揍死这个臭男人!”
女人眨着眼睛,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看到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丈夫现在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那婆子见自己的儿子被打,疯也似地冲上来,以生化武器口水和她的鹰抓功袭向明朗,一边扑打一边怒吼:“八婆,你打我儿子?看我不弄死你这个臭三八!”
明朗一手捏住那婆子的脖子,凶狠地道:“你再动我试试?”她的手劲很大,那婆子双眼一翻,嗓子嘎嘎作响,脸上凶恶的表情尽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恐。
她放开婆子,对那女人道:“不要妄想你一直忍下去就能苦尽甘来,你若是认命,这辈子就这样过了!”说着,旋身离开。
木门迅速被关上,里面又传出疯闹声。明朗有些后悔,她不应该强出头,这样只会让那女人遭受更惨的对待。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洗手间的窗口看过去,果然,那丈夫和婆子一同上去缠打女人,女人被踢到在地上,婆子在她后背踩了几脚,口出脏言,三句话不离祖先和器官,粗俗得叫人不忍耳闻。
明朗摇摇头,有些人,注定一生都是包子。
她正想收回视线,却看见那女人默默地站起来,她扶着一张简易桌子,然后,她的双手摸向旁边的凳子,忽地,她大叫一声,“你去死吧!”一把举起凳子,发疯似的冲向男子,朝男人兜头兜脑砸下去。
男人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就扑倒在地上。
婆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女人,她巍巍伸手指着女人,咧出一丝狰狞和骇然,“你这个生了赔钱货的竟然还敢还手?”
女人又举起一张椅子,怒视着婆子,婆子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指着女人:“你……你疯了?你信不信我让我儿子跟你离婚?你……”
明朗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收回视线,走出洗手间躺在床上。
隔壁依旧传来吵杂声,但是,已经没有听见女人的哭声了。
明朗第二日见到女人,她牵着女儿去幼儿园,脸上还有瘀伤,但是,之前愁苦的神情已经一扫而空,她见到明朗,腼腆一笑,轻声道:“昨天谢谢您了!”
明朗笑了笑,点头致意。
回到公司,梁秘书递给她一封解雇信,淡淡地道:“你去人事部办手续,公司会补给你三个月的赔偿!”
已经在预料之内了,她回来,只是想拿回一样东西。
爱妃凑过来问道:“明朗,你昨天陪董事长出去,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是啊,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就算她不炒我,我也会引咎辞职的!”她做得最错的,就是进来这家公司,她以为……罢了,这里没有她值得留恋的东西。
爱妃失望地道:“是这样啊,那你有什么打算?”
明朗收拾着东西,抬头一笑,“当然是休息了,白收三个月的工资,当然要睡足三个月了!”
“哎,你倒是看得开!”
“难道哭闹撒泼吗?”明朗笑着说,“东家不打打西家,打工的还愁这个问题吗?”
“只是,像秦煌集团这样待遇好的公司,可不多见啊!”
“不见得,听说海岸集团不错!”明朗耸耸肩!
一旁的梁秘书听她这样说,蹙了蹙眉头,转身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张子菁冷凝着一张脸,“她真的这样说?”
梁秘书回道:“她是这样说的!”
“哼,海岸不会要她,你给我放话出去,就说这个人是被秦煌踢出去的,我秦煌不用她,看谁还敢用她!”张子菁冷冷地道。
“董事长,这,她在这一行就彻底没有活路了!”梁秘书有些于心不忍。
“那也怪她自己,是她自找的,如果不是她,真真的病情也不会忽然加重!”张子菁声音薄怒。
“真真没事吧?”梁秘书愕然。
“控制住了,但是这几天心情很差,”张子菁抬头看了梁秘书一眼,“你跟她谈得来,有时间多看看她!”
“好,我这个周末去陪她!”梁秘书不无怜惜地道。
第五章救的竟然是她奶奶
明朗没有去海岸集团上班,甚至,她没有再去找工作。
被炒之后,她在家中睡了两天,隔壁的女人给她送鱼香茄子,她吃得津津有味。
“你男人还有再打你吗?”到底吃了人家的嘴软,还是要循例关心一下人家。
女人感激地看着她,“没有了,他现在收敛了很多,也每天出去找活儿干,不过收入不多,养活一家几口真不容易啊!”女人说到最后,悄然叹息。
“你做饭这么好吃,有没有想过开一家小餐馆?”明朗问道。
“开餐馆?这得花多少钱啊?实不相瞒,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吃了上顿没下蹲的。”女人自嘲。
“不必开太大,投资几万的,做点街坊生意就好!”
“几万也没有!”女人见她吃完了,收拾好碗筷道:“我要回去带孩子了,哎,孩子明年念书了,没有本地户口,只能念私立小学,每年的学费就够我头疼的了!”
明朗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卡,递给女人,“我这里有十万块,你拿去开个餐馆吧,这些钱,就当做是我入股,我出钱,你出技术,五五分!”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她,“天啊,你有十万块?你有十万块还住这个地方?不行,你一个女人赚钱也不容易,我不能要你的钱,再说,这也不是稳赚的生意,一旦亏本了,连个子儿都回不来,我不能糟蹋你的辛苦钱!”
明朗把卡塞在她手里,“没有密码的,拿去吧,我说稳赚就稳赚,你不信自己的手艺还不信我的眼光吗?你想啊,一旦开了餐馆赚了钱,以后你女儿的学费就不是问题了,甚至还能念好一点的私立学校。”
“这……”女人心动了。
“去吧,我困了,要睡觉了!”明朗推着她出门口,顿了一下,又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就敢给我这么多钱?哎,你真是,我叫阿丽!”
“嗯,记得了,我叫明朗,明天做好饭叫我,我要睡了!”
“你才刚睡醒……”
门被砰一声关上。
她吞了两粒安眠药,盖上被子,却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这年头,连医生都开假药,明儿我拿菜刀去砍了他!”明朗嘟哝了一声,起身穿衣,穿着一双拖鞋就出去了。
她的车子停在很远地地方,这里没有停车位,只能停在城中村外面。隔壁打老婆的男人有一辆老式自行车,是他每天骑去工地上工的。
明朗把自行车推出来,骑着自行车游走在城中村的窄巷中。
好多年前,她坐在一辆三轮车后面,身旁全部都是汽水罐,矿泉水瓶和烂纸皮,她笑得就跟春天的桃花一般灿烂,然后三轮车穿街过巷,不管那一天收得多少的废品,那男人都会给她买一根冰棒,然后慈爱地看着她吃,慈爱的眼神,温暖了她整个少年时。
倏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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