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怒之间,她也不顾后果,冲口而出,“是的,我不懂得你们的爱情,我也不需要懂得你们的爱情,你只要不让我的女儿伤心就可以,我是故意不救她的,因为我讨厌她,我恨不得她消失在我面前,是永远的消失!”
甄阳倒抽一口凉气,他死死地盯着张子菁,想笑,但是却把眼泪给逼了出来,“明朗,真是个傻子,冒着生命的危险,给真真捐了骨髓,而现在……”他说不下去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住,然后拼命地搓揉,痛得他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带着痛楚的气息。
真真一愣,止住了哭泣,“什么?是她给我捐的骨髓?”
张子菁冷笑一声,“真是可笑,为了给那女人正名,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甄阳觉得心灰意冷,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他下地穿好鞋子,不顾真真上前挽留他的手,拂袖而去。
真真哭着抱住张子菁,“妈妈,阳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张子菁面容冷凝,她自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冷冷地道:“不是她,他们压根都不让我跟明朗提,如果是明朗,你刘伯伯一定会跟我说的!”而且,如果真的是她,她怎会一点要求都不提?她不相信明朗会这么好心,还所谓的冒着生命的危险,就算真的是她捐的,甄阳这样说也偏颇了她。
真真愣愣地看着张子菁,今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不能忘,“但是,妈妈,她今天救了我们两个!”
张子菁一愣,有些疲惫地坐在病床上,叹了口气,茫然看着真真,“孩子,妈妈今天没有故意看着她死,妈妈真的想救她,但是,你跌倒了,妈妈来不及……”
“妈妈,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冲出去,她不会死的!”真真想起可怜的明朗,想起那残酷的一幕,心里依旧觉得惊恐无比,她知道如果不是明朗,被卷走的就是自己和妈妈了。
张子菁握住真真冰冷的手,安慰道:“不,这一切都是命,她命该如此,如果不是她要跟着我们来,也不会出事,而且……也许一切都是命定的,她欠了我的,总是要还,只是上天开眼罢了。”如果她真的是刘素君的女儿,如果当年刘素君真的推了蓁蓁下河,今天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谁也怨不得谁。
这样想,张子菁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但是真真却不懂她的话,“什么上天开眼?”
张子菁苦笑摇头,“没事,没事!”
真真哀伤地坐在她身边,幽幽地道:“阳哥哥看来很喜欢她,妈妈,我要失去阳哥哥了吗?”
张子菁张张嘴,喟然道:“说不得失去,你从没拥有过他,他只是一直把你当做他的妹妹,而且,他现在行事这般的糊涂,也叫妈妈失望,就算他现在跟我说要娶你,妈妈也不会同意了!”
真真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今天出发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但是没想到今天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眼睁睁看着许多人被河水卷走,其中还有她认识的人。虽然她不太喜欢明朗,但是,也不愿意她死,尤其,她还救了自己。
沉默了许久,她道:“妈妈,如果我没有踩她,她不会掉在水里的!”
张子菁沉静下来,回忆起那一幕,无可否认,真真说的是事实,而且,她也在明朗几乎脱险的时候推开她,想起她在水中抱着岩石等着她救援那一刻,她看到她额头的血,看到血液后的眸子,那期盼而激动的眸子,那一刻,她心里是想着她可以救她的吧?但是,她无能为力,她真的无能为力,一切,已经太迟了。
不管她是不是刘素君的女儿,她也希望明朗没事,大人的恩怨不该延续在孩子身上,如果刘素君真的做过那丧心病狂的事情,应该,也和明朗无关。尤其她今天还救了自己还真真,希望她真的没事,只是同时,她也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那样急的河水,她又受了伤,被卷出去这么远,哪里还能救回?
“妈妈,你给刘伯伯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明朗给我捐的骨髓!”真真心里好复杂,她不要承明朗的恩惠,但是如果真的是明朗,她会感激她。
张子菁虽然知道不可能是明朗,但是还是打了这个电话,她希望真真不要记着这个事情,否则她的心更加难安。
“世伟!”张子菁电话一接通就问道:“我问你,给真真捐骨髓的人是谁?”
刘世伟在电话那头问道:“怎无端端问这个事情?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泄露给你听吗?”
“是我认识的人吗?”张子菁追问道。
刘世伟迟疑了一下,“不是!”
张子菁放下心来,冷笑一声道:“好,我知道了,甄阳那小子太不靠谱了,竟然说是明朗捐的骨髓!”
“什么?甄阳这样说?”刘世伟一愣,丫头不是说过不告诉甄阳的吗?那甄阳是怎么知道的?
“没错,甄阳是这样说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刘世伟不明白了,就算明朗跟甄阳说了,甄阳应该也不会告知张子菁才是啊,因为真真一直都反对明朗给她捐骨髓,如果真真知道,这事儿不是要闹起来吗?他们的婚事已经这么多的阻滞,甄阳不会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给自己添堵的。
“我们回了太平镇,明朗出事了,被大水卷走,甄阳怪我没救她,所以说了那样的话想刺激我!”张子菁淡淡地道。
“什么?”刘世伟吼了一声,“明朗被水卷走了?”
“是啊,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喂?喂?世伟,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刘世伟已经把电话挂了。
“怎么样?”真真问道。
张子菁道:“你刘伯伯说了,不是明朗!”
“哦!”真真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道:“只是不管她有没有给我捐骨髓,今天她确实是救了我,妈妈,不如我们出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好!”张子菁的心其实也不好受的,虽然知道现在出去也帮不了什么,但是总胜过不闻不问吧。冷静下来,她也很后悔刚才跟甄阳说的话,当年穆易和蓁蓁出事,她何尝不是像疯了一样?身为过来人,她其实更能明白甄阳的,只不过是她不愿意相信甄阳是真的喜欢明朗,总以为他们结婚是因为某种目的。
甄阳跑出去之后,打车去了太平镇,司机跟他说这一次崩堤,几乎把太平镇的三分之一全部淹了,死了一百多人,失踪三百多人,现在官兵们还在打捞搜救。
甄阳以前曾经参与过无数次抢险救援的工作,只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出事的人中,有他的妻子。以前看到那些家人呼天抢地阻碍救援工作,他觉得很气愤很不可理解,如今自己亲身经受,方知道原来那位至亲的人生死未必,这种滋味是这么的难受。
电话响了,他眼神空洞地取出来一看,是刘世伟。
电话一接听,刘世伟着急的声音便响起,“甄阳,明朗怎么样了?找到她了吗?”
甄阳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哑声道:“我现在赶往太平镇,刚才给抢险部打过电话,还没有明朗的下落!”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一向镇定的刘世伟显得很慌张,“我马上来,你等我!”
“现在马上就天黑了,您来了也帮不了,等我消息好吗?”明朗是十点左右出事的,现在已经傍晚五点多了,过去了七个多小时,明朗,还好吗?甄阳握住电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刚才还没有明朗的消息,但是,他希望没有,因为,到现在为止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全部都是尸体。只要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我等不及!”刘世伟挂了电话。
甄阳捂住脸,心不断地颤抖,空气中似乎都是那黄泥水呛鼻的味道,他不该送张子菁回来的,明朗一定是见他去救人,心中挂念怕他出事才下水的。她应该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的,想起她被水冲走的那一瞬间,他就像置身地狱,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兄弟,不要难过,会没事的!”司机大哥听了他打电话,知道他是遇难者的家属,不禁大为同情,遂出声安慰。
甄阳稳住情绪,但是双手双脚还是不断地颤抖,他知道司机大哥是好意,现在每一个人的祝福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希望,仿佛别人说的都是至理真言,“是的,一定会没事的!”
司机大哥哎了一声,“那帮龟孙子,真该下地狱了,要崩堤,怎不早点疏散人?”
第八十六章明朗遇险四
太平镇下游地区已经成了一片泽国!
车子到了镇外就开不进去了,甄阳下车,是一路涉水而去。
四周都是救援的官兵和维持治安的警察,偶尔看到有无家可归的人在愁苦地张望,这一场大水,毁了很多人的家园,破碎了许多家庭。
镇中高洼的地方搭建了临时的帐篷,遇难者的尸体暂时放在这里,这里哭声一片,哀声震天,一个年轻的妇女抱着一个毫无知觉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着,甄阳心中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他找到救援官兵的指挥员,道:“现在还在打捞吗?我要参加救援打捞工作!”
“你?”指挥员瞧了瞧他,“你是?”同为军人,他能感受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长官的气势。
“我是广市空军基地第三队大校甄阳!”甄阳亮了身份,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自我介绍了,现在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方行了个礼,道:“长官您好,我是南县驻兵部队第七团团长刘骏,负责这一次的救援工作!”
“马上领我去救援现场!”甄阳不多说,毅然道。
这一次的灾祸,造成的原因是因为水利局那边早已经发现堤坝渗流,当时专家建议马上泄洪,减轻压力,但是当局认为渗漏现象只是轻微的,不会酿成什么重大后果,直到崩堤前两个小时,局长还在坚持说不碍事,结果,当渗漏增大,马上泄洪,已经来不及了。堤坝冲垮,导致太平镇下游全部被淹。
所幸的是,附近就有驻兵,在崩塌情况一出现,南县的县长马上指挥官兵抢险救人,太平镇所有的警察和治安员都出动,才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但是这个后果对甄阳,对所有遇难者家属来说,都是噩耗。
刘世伟在甄阳走后三个小时来到,他一辈子开车都是谨慎的,唯独这一次,不顾高速拍照,车子飞到一百八十码,赶到了太平镇。
他是太平镇的人,对太平镇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刘世伟回到之后,立刻找了当地的人了解情况,他是带着妻子淑仪一同回来的。淑仪坚持要回来,她不相信她那苦命的干女儿真的遭遇了不测,她要回来寻找明朗。
遇难者找不到明朗的尸体,刘世伟却不放心,因为,他亲眼看到河水是何等的汹涌,这跟往年发大水不一样,这一次,是大面积的浸透。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暴雨,天空的黑云厚厚重重,闪电划破漆黑,划破宁静,暴雨以毁灭的姿势从天而降,这无疑是给救灾和抢救增加了难度。
淑仪原先是护士,眼见伤者不断地被送来,而太平镇的医院大量不足,只能借用太平中学作为临时的医疗站,淑仪和刘世伟也加入了救灾行动中去。
而以此同时,宋脍翟与屁股胡须佬也赶到了,宋脍翟是给甄阳打的电话,因为他已经打了明朗电话一整天都无人接听,最后不得已才打给甄阳,得知事情之后,宋脍翟等人连夜赶来。
明朗下落不明,大家都十分担忧难过,但是看到太平镇这个局面,谁也不能够袖手旁观,众人纷纷帮忙,就连屁股和胡须佬两个混混,见此情况,都不禁骇然。
伤者中,除了溺水的,还有被山泥掩埋的,在靠近山体那一片,山坡滑落,导致数十家民居被压,救出来的人,送到太平中学抢救之后,伤情严重的,都送去了南县医院,大雨滂沱中,只听得救护车的声音喧天,穿越在南县和太平镇的公路上。
有南县和附近的志愿者也来了,但是,受伤人数不断增多,医疗压力十分紧张,附近县的医生和救护车能动用的都动用了,现在太平中学里,还有十几名重伤人员无法得到正当的救治。
刘世伟从没有过这样的绝望,一条条生命,在他眼前消失。好多被山泥覆盖的伤者,其实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气若柔丝,抢救只不过是存了一丝希望。可足足五个小时,送到刘世伟手中的伤者有十五人,救下来的只有三人。
暴雨中,打捞工作的难度再一步增大,甄阳自从早上到现在,一粒米都没有下过肚,但是他仿佛一个铁人,不知道冷,不记得饿,与两名官兵在飞艇上打捞。
水流很急,加上暴雨,打捞的工作很艰巨。每一次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人,甄阳都会一阵心惊肉跳,只怕,只怕那人是明朗。
这一晚上,他遭受了无数次这样的折磨,他的心已经缩成一小团,紧紧的,小小的,心里的痛让他无法感受到大雨打在脸上身上的痛楚。
这一晚,除了必须的交流之外,没有人说多余的话,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说不出的悲伤。
到了凌晨四点钟,打捞工作暂时停止,将士们都去补充体力。刘骏递给甄阳一包方便面,没有热水冲泡,就这样就这矿泉水干啃。甄阳接过来,二话不说就吃了个干干净净,他感觉不到饿,但是他需要补充体力,他要找到明朗。
“这个鬼天气,真他妈的助纣为虐!”刘骏狠狠地骂了一句。
张子菁与真真在第二日早上回到太平镇,她安置好真真之后便去到临时搭建的地方寻找明朗和甄阳。她也查看了遇难者的名单,暂时没发现明朗。
她料想明朗已经凶多吉少了,心中不禁黯然,当年,自己的女儿被河水冲走,虽然无证据证明是刘素君所为,但是今日天道循环,何尝不是昭示当日真相?只是,明朗到底救了她和真真一命,现在还没找到,她心中始终难安。
穿梭在人群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忙碌的身影,“淑仪?”她惊诧地喊出声。
淑仪手里捧着针水,回头瞧了一下,道:“子菁你怎么也在这里?”刘世伟只跟她说明朗出事,并没有说张子菁也在太平镇。
“我昨天就来了!”张子菁上前瞧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你不是都退了吗?怎还做起护士来了?”
淑仪叹叹气,“有什么办法?你看现在人手压根就不够用!”
张子菁瞧了瞧四周,确实都乱成一片了。她问道:“我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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