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科尔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还未走近就冲着欢馨大喊:“程医生,前面伤员太多,担架队来不及将他们都送下来,需要我们前去的支援!”
他擦了擦脖子里的汗,又说:“现在我带人上去,你留下指挥其余人撤离!”
欢馨看着乱作一团的战壕,一把抢过科尔手里的急救箱背在身上,坚定地说;“不,科尔,这里更需要你!”
说罢,她也不给科尔反对的机会,果断地朝身后待命的担架员一挥手说:“跟我来!”
“程医生,你回来!”科尔急得直跳脚,但是欢馨已经决然地消失在了滚滚硝烟中。
子弹在身边肆无忌惮地乱飞,地面被被烈焰熏烤得发烫,泥土混合着血肉,踩上去有种黏糊糊的感觉。
欢馨和担架队员猫着腰穿行在各式各样的断墙残垣间,搜寻着伤员的踪迹。锋利的弹片如魔鬼般从烟雾中破空而出,随时会夺取人们的性命。
突然,身边的一名担架队员倒下了,子弹打中了他的眉心,在两只褐色的眼睛当中仿佛又开了一只血红的色眼眸。后面的人没有丝毫停留,抓起他手中的担架继续前进。
欢馨眼里是一片宁静,她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倒下,但现在她要尽自己的全力救更多的人。
“医生,这里有一个伤员!”这时,从欢馨的左侧传来呼叫的声音。
她停□形正要跑过去,身体却突然被一个强大的推力推了出去,只听一名队员在她背后大叫道:“小心!”
欢馨跌趴在地,一块弹片险险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顿时脸上一阵刺痛,然后是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欢馨用手狠狠一抹,爬起来朝着伤员的方向奔去。
“医生,这边,快!”一个满脸黑烟的医务兵抱着一个伤员躲在大树后,冲着逐渐跑近的欢馨大叫。
欢馨跑到近前,边镇定地打开急救包边问:“伤在哪里?”
“腹部!”医务兵简练地答到。
欢馨嗯了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徒手将伤兵腹部的军装撕开一个口子,只见里面是被炸得血肉迷糊的一道口子。
她利落地将厚厚的纱布按在伤口上,又用绷带扎紧,接着注射了止血针,回头大喊道:“担架!担架在哪来?”
隆隆的炮声几乎将她的声音盖住,欢馨又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才见硝烟里跑出一个拿着担架的队员。她连忙说道:“快!送手术室!”
看着伤员撤离,欢馨擦了一把鼻尖上沁出的汗水,却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伤口,顿时感觉火辣辣的疼。
希望别破相了!她一边富有阿Q精神地自嘲着;一边继续朝里深入。
没走多远,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腾起的火光照亮了被烟尘笼罩的地面,然后似乎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欢馨被震出老远,悉悉簌簌的灰尘落了满头满脸。她抱着头趴在地上,直到爆炸的余音散去,才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借着树木和翻到车辆的掩护向出事地点靠近。
逐渐,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几百米开外的空地上一辆浑身冒着黑烟的虎式坦克赫然映入她的眼帘。只见那坦克倾倒在一边,履带被炸得断裂开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武样。她再朝车身一看,正是那辆编号为1221的指挥坦克。
“不!”这个认知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击中了欢馨,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微微晃动,险些坐在地上。欢馨只能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的曼斯不会就这样丢下她不管的。此刻的欢馨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去救他。于是,欢馨也不管迎面乱窜的子弹,朝着坦克飞奔而去。
就在欢馨快接近目标的同时,斜刺里的凹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拽了下去,并紧紧护在怀里,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欢馨刚才站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半人多深的大坑。
欢馨刚要开口呼叫,就听一个熟悉但带着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咆哮:“你这个笨女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欢馨微微一愣,然后曼菲斯德带着血污的脸出现在眼前。欢馨怔怔地看了他两三秒,接着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嚎啕大哭,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仿佛是害怕男人会再度消失。
原来曼菲斯德指挥着自己的一个排朝敌人进攻,一路所向披靡,摧毁了5辆T34和3辆超重型自行火炮。苏军见形势不妙,便放弃了其他坦克,集中火力向他攻击。虎式坦克虽然攻击力强,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终于被苏军瞅准机会炸断了履带。幸亏车身厚实,曼菲斯德和他三个部下才得以幸免。 他们在其他坦克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却被敌人的重火力压得动弹不了,只能躲在这里等待时机,却不想让曼菲斯德看到欢馨不要命似的朝坦克冲去。顿时吓得他肝胆俱裂,不顾危险冲出去,将欢馨拉了回来。
此时此刻,曼菲斯德搂着欢馨娇小的身躯轻轻拍了几下,安慰道:“没事!我没事的!”然后,他心里忽的升起强烈的恐惧感,刚才只要满半拍,那么此刻他怀里的人就是一具尸体了!
心里的恐惧让他轻拍女孩背部的手颤抖起来,曼菲斯德有些粗鲁地从怀里将欢馨拽出来,瞪着泛着血丝的眼睛厉声呵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允许你跑到战场上来的!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就被炸死了!你真是笨的可以!”
欢馨听着他大声的责骂,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她只要曼菲斯德活着,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曼菲斯德见欢馨听了自己的责骂不仅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柔柔地笑着,仿佛很高兴的样子,不觉气得无言以对。他一把抓过身边的冲锋枪瞄准对面,一边说道:“回去以后,你立刻撤离!”
欢馨正沉浸在曼菲斯德安然无恙的喜悦中,忽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眉头一皱回道:“不,我不走!”
“什么!”正开枪击毙了几个苏军的曼菲斯德霍的回过头,严厉而果决地说道,“这是命令!沃纳,护送这位医生撤退!”
“是,上校!”右侧的沃纳边还击边大声应到。
这时,欢馨才注意到这里还有另外三个党卫军装甲师的士兵,其中一个
165我是上校,我去!
“啊!你的头受伤了!”欢馨这才发现沃纳的额角被弹片划伤了;鲜血早已染红了大半张脸。
此刻;苏军由于遭到了其德军的攻击;暂时减少了对这里的火力压制。欢馨抓住时机;连忙打开药箱为沃纳包扎。
一旁的曼菲斯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正是离开的好机会,而眼前的女子却没有丝毫要撤退的样子。
“沃纳;你还在磨蹭什么?带着她快撤!还有你们两个;也一起走!”手中的枪一连击毙了几个冲上来的敌人后,曼菲斯德镇定地下达着命令。
“上校,那你呢?”三个人同时看向曼菲斯德,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把你们身上的手雷都留下;我负责断后!”男人看着前方硝烟弥漫的空地;眼里闪着坚毅的光芒说道。他绝对不会用下属的生命换取自己生存的机会。
“不,我们不走!”三个士兵趴在凹坑里继续还击,谁也没有挪动身体。
“这是命令!你们要抗命吗”从不对部下发火的曼菲斯德再也按奈不住心里的焦虑,厉声呵斥道。
三名士兵面面相觑,死亡没能让他们屈服,而此刻他们的眼里却涌起了泪光。
“我不是你的部下,我不用遵守你的命令!”突然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欢馨正镇定地盯着曼菲斯德完美的侧脸,平静得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事一般。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笨蛋!你要留下来送死吗?”曼菲斯德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咬着牙狠狠打出一梭子弹,好像以此来发泄对欢馨的不满。
“你留下来就不是送死?”欢馨心里又爱又恨,爱他的奋不顾身,也恨他的奋不顾身,眼前一片模糊,她干脆提高嗓门吼了回去,“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
另外三人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身边的这个中国医生还真是厉害,敢和他们严厉的上校对吼!不过那些话也正他们要说而不敢说的!
沃纳趁着攻击的空档悄悄拉了拉像只斗鸡一样的欢馨,说道:“医生,我们走吧!”
欢馨缩在坑边躲过一块横飞的弹片,然后倔强地看着奋力还击的男人,一动不动。
曼菲斯德忽然懊恼地拉了拉衣领,咬着牙下定决心般喊道:“撤!”
众人脸上一喜,猫着腰准备离开,可是没走出几步就见两百米外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那竟是一辆苏军的T34坦克。此刻,它正带着隆隆的轰鸣朝他们碾过来。
欢馨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难道真是老天要收回她这条命?
正想着,曼菲斯德突然喊道:“左边!”
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左边是什么情况,仅仅凭着对曼菲斯德的信任,不约而同地一头跑了过去。
谁知跑了没两步,前面的路就被巨石挡住,过不去了。 五人躲在乱石后面,听着坦克的轰鸣逐渐靠近,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冲锋枪!而那坦克也不开火,似乎很热衷于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该死的!”其中一个士兵终于按奈不住,狠狠甩开手里的枪,拿出近战武器,大声骂了一句说道,“你们掩护,我去炸了它!”
说着那人就要站起身来,曼菲斯德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抢过士兵手里的近战武器大声说道:“安格拉,回来!我是上校,我去!记得把这位医生带回去!”
“上校!”“曼菲斯德!”四个人一齐发出惊呼,而曼菲斯德已经敏捷地跃了出去,朝着坦克的方向冲过去。
欢馨紧张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喊声会让敌人发现曼菲斯德的踪迹,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时隐时现的人影,感觉马上就要窒息。
忽然,那坦克发现了靠近的人,它不再前进,炮筒调转过来,缓缓对准了那个身影。然后轰的一声,火光顿时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上校!”欢馨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耳边是其他人声嘶力竭的叫声。
她猛然跳起来就要冲出去,被身旁的沃纳一把按住,怎么也挣脱不了。
“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曼斯!”泪水模糊了视线,欢馨嘶喊着,挣扎着,嘶哑的嗓子几近失声。
“快看,那是上校!”突然,满脸泪水的安格拉指着漫天硝烟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惊喜地叫起来。
这喊声犹如天籁,让欢馨立刻停止了哭喊,直愣愣地盯着那个在硝烟里如豹子般悄无声息移动的人影,如雕塑般僵在原地,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见曼菲斯德利用浓烟和树木的掩护,趁着射击间隔的几秒钟时间冲向30吨重的坦克,在20米的距离内将它引爆。
巨响过后,那庞然大物被炸得面目全非,浑身冒着黑烟瘫痪在原地。
“耶……”
“太棒了!”
三名士兵发出兴奋的欢呼,欢馨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紧张得忘了呼吸。
“呵呵……我可以得一枚近战勋章!”此时,狼狈不堪的曼菲斯德大笑着跳了进来,将近战武器扔还给安格拉。他的军帽没有了,额头上鲜血淋漓,右手的衣袖也变成了一条条的破布条,露出被鲜血染红的胳膊,可脸上却挂着无所畏惧的笑容。
“我……帮你包扎一下!”欢馨突然跳起来,慌乱地在急救包里找纱布,可是颤抖的手拿了几次也没将需要的东西取出来。视线是一片模糊,已经分不清是不是泪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曼菲斯德盯着浑身哆嗦的女孩,眼神一暗,深深吸了口气,拉起欢馨的手,沉着地一挥手说道:“走!”
前面是一批片被烤焦的大地,子弹在他们身边啸叫,然而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只有向前!
欢馨被曼菲斯德拉着一路狂奔,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出去,但是手里的那抹温暖让她很安心,即使是面对死亡也毫无畏惧!
跑了不知有多久,周围的阻击明显地减少,接着他们听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然后这里最高的一幢指挥所的楼顶上飘扬起了德国军旗,在漫天的硝烟中显得格外醒目。
“胜利了!”
“我们赢了!”
在经过几天几夜的激战后,在一个个年轻的生命睁着不干的双眼倒下后,德军用尸体铺就了一条胜利之路,然而这样的胜利又是多么的沉重和惨烈!
意气奋发的德国军队雄赳赳地开进了麦科普油田边的小镇,兴奋的士兵将浑身是血的曼菲斯德抛向空中,潮水般的欢呼声表达着对勇士们最崇高的致敬。
然而在如此热闹的人群中,欢馨却感到浑身发冷!她的心如此孤独、如此悲凉……
166要么留下我!要么枪毙我!
这里没有医院;只有一个破旧不堪的小诊所;当那个瘦小干枯的医生被士兵从桌子底下揪出来的时候;他吓得浑身发抖;却被溜进来的欢馨碰了个正着。她让士兵们别为难那个医生,然后搜罗了这里为数不多的抗生素急匆匆赶往镇上原来苏联红军的指挥部,那里现在已经成为了临时的救护站。
“医生;上校的伤口需要处理;他让我来叫你!”曼菲斯德副官威尔在走廊上截住了匆匆走进来的欢馨。
欢馨知道曼菲斯德一定会坚持把自己送走,她不想和他起冲突,所以才趁着刚刚的混乱悄悄溜进了路边的小诊所,一方面想避开曼菲斯德;一方面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药品。可如今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哦!”欢馨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想看看是否有其他的医生可以代替自己。
威尔似乎看出了欢馨的意图,突然补充道:“上校说了,除了你他不接受任何医生的治疗!”
天哪!这个狡猾的男人!欢馨无奈地一抚额头,跟着威尔上了二楼。
二楼本是军官宿舍,环境相对安静,曼菲斯德就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屋子里。
欢馨站在门口心里盘算好等下要怎么说服男人,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敲响了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曼菲斯德低沉的声音。
欢馨推门进去,看见曼菲斯德半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那套千疮百孔的军服。
“我帮你看看!”欢馨舔了舔嘴唇,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放下急救箱假装忙碌地做起准备。
曼菲斯德没有吭声,锐利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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