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妻如梦- 第86部分

蒋司南的身子明显一滞，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抬起了头：“我也不太清楚，我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顾念琛呢？你见到他了吗？”

蒋司南手一抖，碗里的粥就洒了出来，有些烫，烫的他几乎拿捏不住。

“我。。。没见到。。。没见到他。。。”

显然有些不对劲，纵然极力的忍着，岑之乔还是看的清清楚楚，她蹙了蹙眉：“真的？司南，你没有骗我吧？”

试探着问了一句，蒋司南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点头：“是，你们都已经闹成那样，他怎么会去救你？”

一句话，让岑之乔所有的问题都噎了回去。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竟然还想着他会去救她，分明那一天她那么信誓旦旦的说不要再见他，他又怎么还会出现？

这样一想，心里平静之余，就有些失望了。

推开蒋司南递过来的粥，摇了摇头：“我不饿，不想吃。”

没怎么有精神，蒋司南看了不免心疼，叹气道：“就算你不想吃也得顾虑着孩子。。。”

眼见着他要长篇大论的教育她，岑之乔忙缴械投降：“吃也可以，但是待会儿我想去外头走走。”

蒋司南方才点头：“好，先吃吧。”

外头天气正好，寒冬过去，俨然有春日降临的趋势。

蒋司南搀着她走的小心，岑之乔的心情也被风吹得清透了许多，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道：“司南，你帮我请个看护吧，省的你还要天天来照顾我，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没事。”却被蒋司南一口回绝了。

“如果找看护，还不如直接把你送回岑家去更让人放心。”

“那怎么行！”岑之乔当下就摇头：“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顾念琛出事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城风雨，岑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为了瞒住岑之乔，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演戏，假装什么都没有。

“既然如此，就听我的，让我照顾你。”蒋司南温声道。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岑之乔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谢谢你，司南。”

回病房的时候，顺便去做了个检查，医生将蒋司南留下，就让护士先把岑之乔送回了病房。

不用听也知道是要嘱咐什么，所以岑之乔也没有反驳就乖乖的回去，开门的瞬间却愣了一下。

只见偌大的病房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因为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所以看不清楚长相，只是背影却有些熟悉。

岑之乔张了张口：“你是。。。”

那身影随着她的声音慢慢的回头，岑之乔看了一眼，越发的错愕了起来。

“杜婷婷？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来探望她？显然两人的交情并未到那个份儿上，来找茬？可是她跟顾念琛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那她是。。。？

“啪……”正兀自迟疑着，却陡然有一阵风过，等她回过神来，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她猛的抬起了头。

“杜婷婷你做什么！”

脸上火辣辣的疼，按着她的性子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平白挨了这一下的，遂一把抓住杜婷婷的手，就预备着还回去。

可是杜婷婷的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陡然就停在了那里。

“岑之乔，你这个杀人凶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岑之乔一愣，杀人凶手？

“什么意思？”

“别给我装糊涂，念琛哥哥要不是为了救你，怎么会死？岑之乔，你真是个扫把星！”

顾念琛。。。死。。。

岑之乔呆愣在那里，甚至忘了该如何动作？

“你说。。。谁死了？”口中不住的呢喃着，神色恍惚的重复了两遍，她忽然就激动了起来：“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厉声的呵斥，一把抓住了杜婷婷的肩膀来回的摇晃，整个人像是被分裂开来，随时都要倒下一般的。

杜婷婷愣了一下，随即就用比她还高的嗓门儿嚷了回去：“念琛哥哥，念琛哥哥死了，为了救你死了，被炸死了！”

一字一顿，分明那样的清晰，落在岑之乔的心里，她不住的浑身发颤了起来。

“你。。。你胡说！顾念琛怎么会死，你胡说！”

她忽然激动了起来，不住的摇着头往后退，口中念念有词：“他不会死，怎么会死。。。”

“死了，他死了！”杜婷婷却不依不饶的厉声高呵：“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了他。。。”

其他病房的人也都纷纷听了动静探了过来，岑之乔只觉得耳边一阵的轰鸣，小腹不住的痛了起来，像是被利刃狠狠的割，她想喊痛，却喊不出来。

像是有炙热的液体随之流出，她不住的弯下了腰，意识有些模糊，脑袋却格外的清晰，杜婷婷说，顾念琛死了，顾念琛死了。。。

顾念琛。。。

“乔乔……”闻声赶来的蒋司南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望着她额头冒出来的涔涔冷汗，他惊慌失措的将她抱住，不想却沾染了一手的湿热。

抬手一看，竟然是满处的鲜红，他的眸子顿时就惊得瞪圆了起来，一把将她抱起来，疯了一般的朝着手术室冲了过去：“医生，医生。。。”

疯狂的吼叫，在偌大的医院里响彻开来，只余下杜婷婷，僵在那里，望着满地的鲜红，有些发怔。

手术室外。

灯已经亮了两个多钟头，不时有医生护士出入，却独独没有消息带来，蒋司南不住的来回徘徊了起来。

“司南，乔乔怎么样了？”岑父跟岑子晋冲了进来，一把就抓住了蒋司南的胳膊，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语气也是急不可耐。

蒋司南方才摇了摇头：“还在手术，具体情况还没有消息。”

岑父踉跄了两步，几乎站不稳当了，举目望着那明晃晃的手术灯，不住的叹息：“念琛已经不在了，要是乔乔跟孩子再出事，我真的。。。”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大有肝肠寸断的意味。

蒋司南跟岑子晋忙不迭的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伯父，您先别急，乔乔跟孩子一定都会没事的，一定。”

这样安慰着，一颗心却怎么也落不到心里。

刚才流了那么多的血，他真怕。。。

“哪位是岑善方的家属？”正在这时，一位护士从手术室出来，对着等候在那里的几个人就嚷了一声。

V162　还有孩子

“哪位是岑之乔的家属？”正在这时，一位护士从手术室出来，对着等候在那里的几个人就嚷了一声。

顿时几个人就都围了过去：“我是他的父亲，我女儿怎么样了？”

“病人大出血，现在需要输血，你们谁是A型血？”护士急切的说了一句，显然情况十万火急。

三个三男人却都难住了。

A型血。。。

岑父跟岑子晋都是B型，蒋司南是AB型的。。。

“不能从别的医院血库里调吗？”蒋司南皱眉问了一句。

“可以，但是会比较慢，病人情况十分的危急，只怕等不及了。。。”

一言出，惊了一屋子的人，岑父顿时就慌了：“一定要救我女儿，一定要救我女儿。。。”

“可是没有合适的血我们也没有办法。。。”被他紧紧的攥着手，护士为难的说了一句。

“那。。。”

“我是A型血！”正在这时，一个女声幽幽然的响起，循声望去，就见杜婷婷正从长廊的尽头走了进来，一边挽起了衣袖：“我给她输血。”

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做，蒋司南一愣，有些不解的望了过去，杜婷婷却眉头都没多皱：“我不是要救她，我是要救念琛哥哥的孩子，他现在不在了，他的孩子总不能再出事。”

这样说着，自顾自的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因为供血及时，母子都平安无恙。

分别送到了加护病房和婴儿室，杜婷婷也跟着出来。

抽了不少的血，有些晕，但是精神还好，站在婴儿室外，她不住的有些出神：“是个男孩儿，很可爱，念琛哥哥，你应该可以安息了。”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忽然很想哭，是她救了顾念琛的孩子，所以。。。

“念琛哥哥，如果你泉下有知一定要记得我，感激我，然后下一辈子对我好点。”

语毕，眼泪潸然而下。

加护病房里，岑之乔浑身无力的躺在那里。

周遭静悄悄的，除了机器声滴答作响，就只有她的呼吸声。

麻药的药力还没过，所以她并不能动弹，浑身上下，除了脑子，也没有可以运作的地方。

可是她倒宁愿脑子也不能运作，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知道，也就不会这样的难过。

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笨的笨蛋，就像杜婷婷所说，就是顾念琛的克星，从来没有带给他好事，有的只有伤害与痛苦，甚至，连他的命，都是因为她而丢。

眼泪扑簌簌的落，她也没有力气去擦，只任由着沾湿了枕头，恍然忆起两人最后的一次见面，他几近哀求的让她原谅，她却只是冷笑着甩开他的手。

“除非你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她这样说了，他也真的这样做了，可是谁知道，这个时候她有多后悔。。。

想到这儿，眼泪又滑了下来，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死的是她，宁愿他好好的活着，可是没有如果。。。

时光不能倒流，她甚至连一声原谅都来不及说，他就那样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顾念琛，你要我怎么办？

*

之后的几天里，岑之乔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呆着。

不哭也不闹，像是没有情绪的布娃娃，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恼自己，可是谁也没有法子去劝，要怎么劝呢？

说多了，反而是在伤口上撒盐，可若是不说。。。任由她那样情绪低落也不是办法。。。

无奈之下，岑父只好找来了蒋司南。

“乔乔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她才生了孩子，却整天以泪洗面，我实在是担心。。。”岑父老泪纵横，看着岑之乔日渐消瘦，他的心里怎么会好受？

蒋司南又何尝好受呢？见到岑之乔那样，再联想到顾念琛被炸弹炸死的情形，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痛，所以这段日子，他甚至不敢出现在岑之乔的面前，生怕触及那一段不想回忆的记忆。

“伯父，我们都能明白乔乔的痛苦，可是谁也没有办法代替她痛，只能等她慢慢的平复。”

“这一点我也明白，但是那孩子死心眼儿，我怕她钻进牛角尖儿里出不来。。。”岑父叹气。

虽然岑之乔不是他亲生，可是性格却像极了他，又倔又强，活脱一块硬石头。

“伯父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多去开导一下她。”岑父开口解释：“梅子死了，现念琛也不在了，能陪在她身边的也只有你了。子晋父亲的身体不好，他只能暂且先回去那边照料，而我这个做父亲的，虽然陪在她身边，却也没办法像你们年轻人那样沟通起来方便，所以司南，要是你有时间，多来陪陪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蒋司南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想想也是，他因为目睹了顾念琛的死状而不敢面对岑之乔，却怎么就忘了，乔乔这个时候才真正的需要有人在身边。

这才起身，对着岑善方颔首：“伯父，您这几天一直守着乔乔想必也很累了，不如回去休息，我留下来陪她。”

岑善方这才露出了笑脸，眼见着蒋司南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方才站起身来，又抬眼望了一眼十二楼的病房，这才转身，离开了医院。

蒋司南坐着电梯一路到了十二楼。

才刚上去，就见一阵熙熙攘攘的热闹模样。

医生护士满走廊的跑，还有翘首观望的病人，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他愣了一下，没来由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就拉住了从跟前跑过的一名护士。

“请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那护士十分的着急，手里还拿着不知道叫做什么的仪器，被他拉住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了，这才道：“八号床的病人服安眠药自杀了，现在我们准备给她洗胃。”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蒋司南一怔，下一刻，就一把推开了护士冲了过去。

病房里正忙碌非常，一进门，就有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几名医生围在床边正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因为背对着身子，所以他看不到床上的人，心中就越发的慌张了起来，拨开人群，飞也似的扑到了床上。

“乔乔，乔乔你怎么样？”

入目的，是一张惨白的小脸儿，比记忆中还要消瘦许多，看的他眼眶儿一酸。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竟然选择了逃避，用死来逃避！

厉声的呵斥，终于让床上的人慢慢的睁开眼来，嘴里头又苦又涩，胃里却空荡异常，望着床边儿的人，又望了望站在那里的医生，她的眉头一蹙，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我怎么没死？为什么没死？”

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柜子上还有半瓶药，她想都没想就去拿，可是尚未触碰到，却被蒋司南一把夺走，扔到门边的垃圾桶，他呵斥：“乔乔，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怎么。。。怎么能自杀？”

陡扬的声调儿有些刺耳，让岑之乔一震，却随即的，就不管不顾的扑了下去，拨开人群就要去捡那药瓶子。

立马就有两个护士上前来禁锢住，可是此时的岑之乔已经失去了理智，力气大的要命，一边挣脱着两个人，一边不住的大喊：“我要死，让我死。。。让我死。。。”

“啪……”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中消失殆尽，蒋司南颤着双手，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会打下这一巴掌去，可是他不后悔。

望着岑之乔僵在那里的身子，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的声音也一点一点的轻溢出口：“岑之乔，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选择死来逃避？你死了，你父亲怎么办？你的孩子怎么办？顾念琛已经不在了，难道你想让你的孩子连母亲都失去吗？”

每一个字都是滚着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烙在岑之乔的心上，她的身子猛的一颤：“孩子。。。我的孩子。。。”

像是魔怔了一般的，口中不住的念念有词，却只有那两个字：孩子。。。

蒋司南不由得一阵的心痛，像是刀割一般的，天知道，他多希望死的是自己，兴许她也不必这样的痛苦！

“所以乔乔，你要坚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