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门,合上,江夏初侧着身子,闭着的眼睁开,望着门口,压在心口让她窒息的一句话鬼斧神差地就说出了口:“可是我更恨我自己。”
为什么恨呢?大概是因为心口晕开的酸楚迷惑了她的心智吧。这颗心好像越累越不听话了。
好疼啊,到底是哪里疼呢?江夏初不知道,她正抚着心口的位置。
望着窗外未满的月牙儿,她喃喃自语:“真心啊,有吗?给了吗?”
她再张张唇,喉间全是苦涩,堵塞了喉咙,还有心脏,像刚才一样,想回答‘没有’时,却发不出一个音符……
不是不愿敷衍,是无法撒谎……
她想,左城大概颠覆了这个世界了,所以,她跟着全世界一起沉陷下去了……
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这是左城盖得铜雀楼啊,锁着她一个冬季与春节,现在夏初了……
“不可以……”梦呓了一声,她便闭了眼,沉沉睡了。
不可以……不可以什么呢?不可以爱,恨,痴,念……她居然忘了问自己了是哪一个了。
夜浓了,房里,江夏初一夜无梦。门外,左城站着,黑色的眸像天际,慢慢变成灰色。
风,习习又凉凉,黑色的檀木柜上,风卷起了页脚,淡淡的月光照亮了书上黑色的字体:癔症病人会角色颠倒,会混乱,感情会乱,但是不会错……
可知道?有时候恨,只是太爱,有时候,不可以,只是不自禁。
大概,她是真恨他的,因为他亲手毁了那个她爱过的他。
滴答滴答,时针转到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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癔症:一种精神疾病,患者对过去经历与当今环境和自我身份的认知完全或部分不相符合,记忆缺失,甚至在外界暗示下,角色也会颠倒。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一章:再遇
滴答滴答,时针转到一年前。
转角遇见(咖啡厅)
转角,遇见,是谁呢?在这淡淡的咖啡香弥漫里,夕阳漫过的珍珠夏里。
一袭齐膝的黑色连衣裙,乌黑的微卷发随意散在两肩,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眼睛,美丽依旧,却似乎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变得暗淡了,些许的沧桑。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邪、可以在油田里奔跑放歌的江夏初了,岁月没有褪去她的美丽,却磨平了她纯真的棱角。如果她曾是琉璃,如今只是玻璃了,散去了温度,冰冷的外表是她的伪装,是她生存的条件。
笑容,纯真,简单……那些最美好的东西江夏初都弄丢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没有改变,只有她那挺直的背脊。
17890……一个门牌,美丽的面容,淡淡的眼,江夏初垂睫走至金色框边的门口,抬头,指尖碰触门锁……
咔嗒——
门缓缓而开,有幽暗的灯光打在门上,还有江夏初素面之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伪装的云淡风轻已经驾轻就熟了。
灯光流泻,那个背影映入江夏初眼帘,熟悉而又陌生的……若隐若现的烟草味扑面而来。江夏初抬头,蹙着眉。
男人?林倾妍呢?江夏初的眉头越发紧皱了,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在铺天盖地,来得毫无预兆。
一个转身的距离,天堂到地狱的距离也不过如此。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痛,却无知觉……
那被压制了多年的梦魇开始卷土重来。
左城……
葬在江夏初心深的男人,
葬了江夏初所有的男人,
刻下,又擦不去痕迹的男人……
他沉着脸,眼里是让人窥不透的情绪,缓缓地,看着她的脸,一步一步,似乎长过一季。她在颤抖,她不知所措,想退却无路可退。
很近很近,触手可及的距离,只离一步,他就可以触碰到她了,不是梦中,却似梦里,伸手,竟是止不住的颤抖,夜夜梦里的女孩,他却不敢碰即,像一个脆弱的梦境,生怕一伸手之于泡沫。一双最美丽的手,无措地就那样悬在空中。
然,她后退了……多久以前她说过那是一双最美的手,如今她避如蛇蝎。
江夏初,江夏初……从十一年前便刻在心里的名字,左城却叫不出口了……沉沉的眼如暮霭,一出声,竟是如此的颤抖:“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寻觅,他的念想,他随她一起逝去的脉,终于拾回了,再也,再也不放开了……
隔着几步的距离,她退却闪躲的明显,淡淡的眼神,就像不曾相识:“我还是逃不开。”
逃不开的距离很近,可蒙了一层隔膜的心脏隔得很远很远,如今的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左城抿着唇,似乎很用力,眉头也紧紧蹙着,这样的左城,依旧是江夏初熟悉的,尽管她不愿承认。
熟悉的,还有左城说话时习惯的冰冷:“五年,每时每刻都在找。”
“是吗?”江夏初勾唇反笑,凉凉的讽刺,“可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逃开你。”
她对着他的眼,毫不闪躲,倔强的像一只尖锐的刺猬,浑身的棱角扎在左城只为他柔软的心脏。
“夏初,可不可以不要如此针锋相对?”那个永远桀骜独尊的男人在江夏初面前竟有些无助地像孩子。
“不然呢?”她凉凉反笑,“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逃。”一个字像猝着一层火焰,从喉间一直烧到了心脏。
若要揣度人心,绝对以左城为最。此时他该死地厌恶这揣度。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眸子骤沉,寒烈,“我却再也不会任你掌控了。”
左城的眼里,眉间,尽是一片阴冷,眼中沉淀的只是无可奈何,字字从齿间嘶磨而出:“只要我左城活着一天,你要离开,妄想!”
“那你是想再囚禁我一次吗?这次又是多久?一辈子?”江夏初一如初始的平静,就那样笑着,笑得牵强,笑得刺人眼球。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一辈子吧。”伸手,似乎用尽所有力气他拥她入怀,紧紧地禁锢,长长的眼睫微微垂着,遮去了左城只为一个人的悲凉。
江夏初不挣扎,鼻尖是她曾今熟悉的味道,心凉入骨,话亦凉:“除非我死。”
“就算死,你也只能是我左城的女人。”
左城便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世界从来没有妥协,没有不得之我命的念头,他只能用最极端的方法,尽管知道彼此折磨却不愿放手。
“那你就带我的尸体回去吧。”轻轻的话在左城耳边萦绕,载着她满满的刚烈,唇角勾起一抹决然的弧度。
环绕在江夏初后背的手移到她的手腕,他收紧,很用力,似乎有骨头作响的声音,隔出相对的距离。声音暗哑,这样的左城是肃杀的:“没有人可以威胁我。”除了江夏初,这世上恐怕再无一人可以让他痛,可他给了江夏初这样的权利,却甘之如饴。
她冷笑浅浅,嘴角梨涡近乎不可见,只有若有若无一点讥讽的弧度:“我知道。”复而,她走近,凑在左城耳际,清凌凌的嗓音竟是别样寒烈,“只是,你不知道一个不在乎生死的人,一旦狠绝起来有多恐怖。”
要论起狠绝,确实左城也要屈居之下。这个女人,对别人很,对自己更狠。
墨染的眸子被一种叫做惊恐的东西横冲直撞,声,沉而艰涩,一字一字像烟熏过:“夏初,不要尝试拿你的性命来做筹码。”望进她冷若冰霜的眸子,“我赌不起,你也赌不起。”
“你可以试试。”
“休想!”
如果,一个不顾一切,一个却不屑一顾,两种执着注定伤害,明知结局却无法逃脱。
他的眼里有毁天灭地的霸道,她的眼里有宁为玉碎的决然,原来他们那样的相似——一样的倔强。
“现在可以放手了吗?左先生。”江夏初疏离冰冷的语气。
左先生……
原来他们真的离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她的手很痛吧,他那样用力,又如何能痛得过他。
江夏初眉眼毫不在意地挑起,眉头都未皱过,腕上那一层深红的勒痕亦无动于衷。
左城沉默了,俊逸的脸上全是阴翳,江夏初却不留余地,字字如针:“不是吗?那应该叫什么?姐夫?”她冷嗤,“你配吗?”她微仰头,凑在左城的耳边,掷地有声的狠绝:“我宁愿从来没有过你这个人。”
她最爱的两个人,因这个人而死,
陪葬过后,只剩行尸走肉的自己,
这个男人却爱她如命,
这个男人是她的……姐夫,
她宁愿从来没有左城,
可笑吗?
很可笑吧,连江夏初也这么觉得,所以她忍不住地笑了,笑得肆意,笑得酸楚,抬头,眼里的温热流回。
“这辈子,没有左城,也不会再有江夏初。”
她只是笑着,笑他,也笑自己:“那我宁愿没有我这个人。”
到底是怎样的恨,融到了骨子里,生命里。
“别这样笑。”
敛去了笑意,她讥讽:“你还是这样,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至少我,你不可以。”低头,话里毫无温度,“放手。”
“放开你,除非我死。”
“至死方休,是吗?”看着左城的眼,她不掩饰的袒露她的憎,她的绝:“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多久以前,有个雪地,还是那样一双最美的手,她真的想过珍惜,可是这双手,染上了她亲人的血,只剩恨了,也只能剩恨了。
“那就恨吧,至少让你记我一辈子。”
不能爱,就恨吧,至少有人在祭奠,至少她还记得,何时他左城变得如此卑微了。
她摇头,脱口而出地回应:“不值得。”伸出左手,拽开左城的桎梏,一个手指一个手指,他的右手,她的右手,再无牵扯,决绝地转身,“不要让我看见那些跟踪我的人。”
夕阳何时已经暮霭消散,一轮的月光碎在他悬在半空中的指尖上,剔透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
多美的手啊,却在颤抖,他的手终是留不住她的温度。
他深沉的眼眸,覆盖的冰冷消失殆尽,瞳中,江夏初的背影模糊了,消失了,萦绕不散的是满载的深情。夜中,之于一个人的独白,轻轻地,忧伤地:“如何,我才能留下你?”
“夏初,夏初……”
五年了,左城第一次唤出这个名字,却是独角戏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二章:妖孽遇妖精
华灯初上,街道热闹了,咖啡厅里人满为患,这里有个很美的名字——转角遇见。另一个转角,又有怎样的遇见?
17980……二十米的距离,与17890,巧合吗?世上怎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又是怎样的戏码呢?
廊道里,与外厅不同,这里过分的寂静。男人低着头,一双黑色的军靴,缓缓踱着步子,有种无意的懒散。男人带了一顶红色的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看不见面孔。红色的底衫里系了一条米色的领带,也只是随意的挂着,咖啡色的夹克敞着,露出脖子上的骷髅吊饰,‘破碎’的浅蓝牛仔裤。如此‘不伦不类’的穿着搭配,颓废的随意,竟让男人穿出了一种妖邪的美感。
果然,佛靠金装,衣靠人装。
男人越发缓慢的速度,顿停在框边门口,17980……
他迟疑了,他的顾虑,与他的故事有关吗?
伸手,抬头,一瞬间门内的灯光渡在男人脸上,一张美得妖异的脸,一笔一刻,都是精致的完美,却不阴柔,大叹一句妖孽啊!
那是,他是何许人也啊?红遍大江南北,迷倒万千少女,纵横影视歌坛的叶在夕啊,资本那是大把大把的。
然,那么‘美’的一张脸,一走进去完全大惊失色了,一双妖娆的桃花眸散去‘风情万种’后,只剩惊异。
灯光很耀眼,却抵不过沙发上曲腿的女人,纯黑卷曲的长发在沙发上散了一片,雪纺纱的红艳似乎胜过了她手里的红酒,一种妖娆的美丽。女人唇角一勾,一抹慵懒的弧度,凤眼勾人,锁着门口的叶在夕,像盯着猎物般的玩味。
妖孽撞上妖精了,次女子绝非池中啊!
那是肯定,不然怎会和叶在夕那个妖孽齐名呢。
叶在夕也只是一瞬的恍惚,眼里清明后,一抹冷笑划过眼底,不留字句只是转身。
沙发上的女人搁下手里的红酒杯,轻吐字:“晚了,江夏初已经在那了。”声音盛酒,倾醉了夜色。
女人站起身来,黑色短裤下的腿很修长,魔鬼的身材,妖精的脸。灯打在她精致的妆容下,她的美丽令人窒息。
叶在夕微微顿足,散漫转身,似笑非笑的唇角扬着,眸子像沉沉浮浮的海浪,看不清喜怒:“林倾妍。”语速骤然慢下来,褪去戏谑后的认真,“理由。”
林倾妍妖娆笑靥,唇色缭乱这夜,漫不经心的步子,似真似假的回答:“我猜投资人应该也很想认识一下这位金曲创作大师。”
叶在夕唇角微扬,不见丝毫愠怒,不痛不痒的语调:“不要告诉我仅此。”
“还能有什么理由?”她很高,只是微微仰头便凑在他的耳际,两肩的黑发掠过他的心口,绯色唇角一勾,“左城?”拖着长长的语调,似在诱惑,似在迷乱。
两个字还未散在空中,惊乱了叶在夕的处变不惊,敛住了笑意,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眸:“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你想做的。”
“我想做的?”叶在夕反问,带着隐约的不以为意,“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了解我。”
转头,她望着窗外,五彩缤纷的世界在她的眼眸竟只余黑白色,声色还是妖娆,只是谁会知道那隐藏的落寞:“不是吗?我们可是搭档,别忘了,我认识你十年,你只为两个人破过例,一个是左城,一个是江夏初,这两个人不应该认识一下吗?”转身,长睫微闪,在眼际打下深深的暗影,夜里的妖精是神秘的,是措手不及的致命,“还是他们关系匪浅?”
江夏初……
左城……
很早很早林倾妍便知道了这两个名字,只是叶在夕不会知道,
林倾妍知道叶在夕的很多很多。
可是叶在夕呢?他呢?他的眼里永远看不到她的真……他很残忍很残忍,他可以很不以为然地夸奖她:“你很聪明。”他也可以很不为所动地讽刺她,“你应该知道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林倾妍从十年前就只看得到叶在夕啊,十年守候,换了这句话,除了强颜欢笑,她还能怎样,毕竟她还有她的尊严。
她笑着,妖艳的凤眸里有浅浅的暮霭,她继续云淡风轻着:“你的意思是你很讨厌我?那可怎么办?我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