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劫匪两个字,卫铃兰浑身一抖:“你胡说,什么劫匪?”
“你不知道什么是劫匪?”沈夫人微微一笑,“你以前不是还请过劫匪吗?把我寄柔抓了去。”
“什么!”卫铃兰尖叫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夫人一把掀开她的被子:“你瞧瞧,你被救回来时便是这个样子,我还未来得及给你换衣服呢,你自个儿瞧瞧。这儿破了,那儿也破了,破了的地方还不少呢。”她拉起一处裙边,“这儿还有血,你哪儿流血了?”
卫铃兰顺着她说得,看过去,今儿她穿了身杏红色的襦裙,衣襟上绣着玉兰花,十分素雅的,可现在好些污迹,衣襟坏了,腰带也没了,再往里看,抹胸都歪了,露出半个胸脯。
她再看那处血,不知何时早凝固了,暗红的一滩。
她急着四处找伤口,可没有,一点伤口都没有。
她的身子忽然抖的厉害,越来越抖,像是风中的落叶一般。
原来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她好不容易手好了,沈家请她去做客,她想着许久不曾出门正好散散心,又听说沈寄柔竟然要嫁与姜辞,正觉有趣呢,谁想到路上马儿疯了般冲出去,冲到条小巷子没等她回神,就有人上来把她弄晕了。
她不敢再回想。
“可是记起来了?”沈夫人的声音温和可亲,“卫姑娘,你今儿总算能明白一个道理,你害了人,总有一日,你也跑不了。”
“是你!”卫铃兰惊恐的瞪着沈夫人,“你派人抓了我?”
她的样子害怕极了,脸色白的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那日,自己女儿也是这般罢?
自己最疼的女儿,一辈子想保护好的女儿,差点就这么毁了!
沈夫人把笑收敛了,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厉声道:“便是我又如何,你当日如何害寄柔,今日你也有回报了!小贱人,真当我沈家无人,任你欺负?”
扇得极重,她脸上立时多了红色的巴掌印。
卫铃兰捂住脸,不可置信,她抖声道:“谁说是我害的,你,你可有证据?”
“我何须证据,不是你,也没有旁人了。”沈夫人不与她说废话,“我如今也解了恨,只瞧着你下半辈子怎么过罢。”
卫铃兰的脸色又一下子铁青。
沈寄柔至少还是完璧之身,可她呢,她的贞洁都没有了!
她恨得想爬起来,往沈夫人扑去。
沈夫人往后一让,嘲笑的看着她,好像看巷子里的垃圾。
卫老爷,卫夫人赶来了。
卫夫人一见卫铃兰的样子,立时就嚎啕大哭,抱着卫铃兰直叫道:“我的儿啊,你怎这么命苦,苍天啊,不长眼睛,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
“娘,是她做的!”卫铃兰指着沈夫人叫起来,“娘,是她派人抓我的。爹,你快把她抓起来送到衙门去,是她啊!”
卫夫人听到她说这些,更是着急了:“铃兰,你可是糊涂了?”
沈家卫家素有交情,沈夫人岂会做这种事,也没有理由。
卫老爷长叹一声:“快些带铃兰回去,最好能请了宫里的御医看看。”又朝沈夫人道,“多谢夫人了,也打搅你了。”
见父母对沈夫人那么客气,卫铃兰双眼喷火,大声控诉道:“娘,你别被她骗了,就是她害我的,她说是我害了沈姑娘,可我怎么害沈姑娘?她为报仇,所以才做了这么恶毒的事情。”
那更是无稽之谈,一来这事儿都过去很久了,沈寄柔此番也寻到了好人家,沈夫人只顾着高兴呢,二来,无证无据的,沈夫人又是这等身份,怎么可能会对付她一个姑娘家?
卫夫人柔声道:“铃兰,咱们先回去。”
沈夫人也道:“怕是受到太大的惊吓了,哎,也是我,我不该请了她来做客的,想着她与寄柔从小长大,如今寄柔要嫁人,怕以后不能常见面,才请了她来。”
她语气里满是抱歉。
可卫夫人也不好真为这个怪她,那可是在街道上,便是卫夫人不请,难道自家女儿就不出门了?
卫夫人只摇头。
沈夫人忙叫人扶着卫铃兰出去,又亲手给她披了件披风。
卫夫人此时才瞧见卫铃兰裙衫上的血,心里头咯噔一声,险些晕倒,勉强撑着,手握住女儿的胳膊:“回到家就好了,看过大夫,好好歇息一阵子。”
卫铃兰大哭,临到门口,回过头满是痛恨得看了沈夫人一眼。
沈夫人笑了笑:“卫姑娘你要保重啊,咱们寄柔很担心你。”
卫铃兰咬碎了银牙。
她踉跄着与父亲,母亲走了。
不知何时,城里又出了旁的谣言,说卫铃兰是遭了报应,当初沈姑娘就是她害的,所以她这回也得了一样的结果,当然很多人都不信,可那日沈寄柔出事,卫铃兰确实在她身边。
端看旁人怎么想了。
至于沈夫人,她也不怕卫家怀疑,为了给女儿报仇,便是与卫家为敌,她也在所不惜。
过得一阵子,卫铃兰搬去了城外的庄子里养伤。
这日,她将将睡着,脖颈处一疼,继而气都透不过来了,差点要被活活扼死,她勉强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到一张既痛苦又狰狞的脸。
☆、第88章
她费尽力气才能发出些声音:“殿下。”
清瘦的脸楚楚可怜,一双明眸中暮然落下泪来。
太子心头一震,微微松开些手。
卫铃兰哽咽道:“没想到殿下会来看我,如今他们都唾弃我,便是我父亲母亲,都不能留我于家中,殿下刚才是想杀我吗?便杀了我好了,我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辜负殿下……”
“你还想骗我?”太子大吼一声,眼睛发红的瞪着她,声音低哑的道:“什么辜负我,你,你原来也喜欢三弟,甚至不惜……可你在我面前却装得那么单纯,只有我像傻子,偷偷得喜欢你,甚至想违背皇祖母……你对得起我吗?”
卫铃兰凄然一笑:“原来殿下也听信了那些谣言,在殿下心中,我真就是这种人?也罢,那你杀了我罢。”
她坐起来,仰起脖子。
太子对着她,想到那几年自己的心意,却又下不了手了。
卫铃兰看他没有动静,幽幽叹了口气:“殿下您冷静下来想一想,便知我的心。假使我喜欢三殿下,还需要做这些动作吗?皇祖母那么疼我,只消我早前去求一求,皇祖母自然会答应。”她说着眼睛红了,“如今皇祖母心里怪我,还是因为殿下呢。”
太子怔了怔。
这话倒是实话,因皇太后确实很喜欢卫铃兰的,早前就总爱让她入宫,待她如同亲孙女一般。
后来她受伤了,在宫中休养,是自己唐突,惹恼了皇太后,结果却连累她。
太子无言以对。
卫铃兰看他垂头的样子,面上露出些不屑。
比起穆戎,他当真是蠢,到现在也不知道皇太后的心思!皇太后岂会愿意把她嫁给穆戎呢?可今儿她却能利用这一点来说服太子,她往后靠了靠,轻声道:“只能说我命苦,沈夫人怀疑我害了寄柔,不但派人对付我,还四处散播谣言,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奈何?我也认了命了,如今便在这庄子住一辈子罢。今日殿下肯过来一见,更是没有遗憾了。”
一席话说得太子心都疼起来。
她确实没必要做这些事,以她的样貌才华,要嫁给穆戎又有何难?
像姜蕙那样的家世都能嫁呢。
可见她的心确实不在穆戎身上,他心里起了深深的怜惜,握住她的手道:“真是难为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仇我必会给你报的。”
卫铃兰哭起来。
如梨花带雨,叫人的心都软了。
太子看着,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想吻上她的唇。
卫铃兰身子微微绷紧了,她当然一点也不喜欢太子,甚至对他很有些瞧不起,明明拥有了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开始,可结果却莫名其妙死了,连龙椅的边儿都没碰上!
可如今,她除了抓住他,又能怎么办呢?
她闭起眼睛。
谁料太子中途停住了,那热气喷到她脸上,又消散了。
他又重新坐直了。
虽然那小嘴是他梦寐以求的,他数次梦里都陷在里面,然而,想到她遭遇的事情,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阵子恶心,也不知她被那贼匪怎么糟蹋了,他无法忍受。
他身上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卫铃兰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神情,心头一冷。
他嫌弃她了!
竟然不想碰她!
可当时在宫里,他以为她睡着了,恨不得把她的手指都添一遍。
卫铃兰一阵悲哀。
果然如此,他对她又有多少爱意呢?恐怕持续不了多久的。
或许自己应该告诉他,将来的事情?
这样她还能对他有些用,她也能借着他报仇,不管是沈家,姜家,甚至穆戎,她一个都不能放过!但这些,只能寄托在太子的身上,只有他当上了皇帝,才能实现。
既然已经不能谈论感情,便谈些旁的。
她轻声问太子:“殿下来此,恐怕会被旁人发现罢?”
太子道:“不会,我奉父皇之命去青州,路过此地,抽空前来的。”
卫铃兰想了一想,原来是那日了。
如今事情都已改变,原本这日她在衡阳呢,因沈寄柔嫁了穆戎,她心里伤心,远避到衡阳外祖家,因她知穆戎早晚也会去衡阳的,后来听说太子去青州平反贼失败,而后穆戎前往援助,大胜。
她眉头皱了皱:“青州闹灾,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有人趁乱起义?”
“是。”太子笑了笑,“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这等轻易立功的事情,他自然要去,一来给父皇留个好印象,二来,也让群臣知道他的本事,好让他们心里有杆秤,知道到底拥护谁才是正确的。
卫铃兰看他一副未胜先骄的样子,暗地里摇了摇头,她柔声叮嘱:“殿下切莫小看这些人,青州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未必容易的,且那边……我记得南雄侯府也在那儿?殿下去了,不若询问下侯爷。”
太子见她那么认真,不由惊讶:“你小小女子还懂这些。”
“只是怕殿下失利。”卫铃兰看向太子,“还望殿下凯旋归来,也早日回来,殿下的孩子该出生了罢?莫要错过了。”
太子惋惜:“也只能错过了,谁让发生了这种事,当以国事为先。”
他伸手摸摸卫铃兰的脸:“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卫铃兰点点头。
太子临走时道:“我留了一个侍卫给你,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与他说一声便是。”
卫铃兰道了声好,冲他甜甜一笑。
她难得如此,太子很高兴,转身走了。
见他背影消失了,卫铃兰才露出厌恶的神色,没想到自己竟沦落到这一日,要去谄媚太子呢,这等庸才,可惜她一番聪明才智!不过也只能如此了,如今只要能报仇,她不会再苛求什么。
眼见就要到八月,姜蕙早早的就让管事准备中秋的事情,备些节礼,这日穆戎也在家中休息,她做了一会儿针线活,想到他,便端了茶水点心去书房。
这书房几丈之内都没有人,除了何远在外面随时听从吩咐。
“殿下还在罢?”她问。
何远忙行礼:“娘娘,殿下在,娘娘请。”
丝毫不阻拦,连通话都不去说。
自打穆戎夜闯姜家,何远已经明白了姜蕙的地位,如今进个书房算什么?
姜蕙轻笑一声,走了进去。
穆戎正展了一张地图看,见到她来,看一眼又低下头。
“给殿下送些吃的,解解闷儿。”她立在旁边。
他唔了一声。
若是往常,她定是不管,直接告辞就出去了,可今儿,她眼睛一转,走过去,往他腿上一坐。
一股芙蓉香钻入鼻尖
穆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搂上来了,微微侧过头,脸也只距他的脸不过几寸的距离,偏偏神情还一本正经:“殿下在看什么呢?这地图是用来打战的?”
声音娇软,呼吸轻抚在他脸颊上,他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那声音还不小,姜蕙掩嘴笑起来。
穆戎道:“笑什么,正巧渴了。”
他拿起茶壶倒水。
她在他腿上笑得轻颤,一动一动的,使得他手一抖,茶水滴在了地图上,立时熏染了一小块水渍。
姜蕙脸色一变,不敢动了。
他一向把这些当做宝。
谁料穆戎眉头皱了皱道:“帕子呢?”
她忙给他。
他把水擦了,又继续倒茶。
姜蕙惊讶:“这不要紧?都是我,我要是不动,就不弄脏了。”
“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不过是青州地形图。”其实皇上派太子去的时候,他也想去的很,他自小看了不少兵书,自问也琢磨出了不少学问,可皇上竟不准他去,说一个人去就够了。
他没法子,可心里痒,取了地图来看,还让周知恭却调查青州现在的状况。
姜蕙看他丝毫不在意,心里高兴,可见她的地位比地图还是高不少的。
“这是什么地方。”她见他在喝茶,手指了指其中一处标注了红字的。
“便是反贼起义的庄县。”他道,“此处多山,若不熟悉地形,很容易遭到伏击,咱们的骑兵在此反起不了作用。”他一想,好似太子还带了不少骑兵去?
“哦。”姜蕙道,“那胜仗不好打?”
“倒也不是,只要有耐心,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他面上露出些许遗憾。
她环住他脖子,笑道:“殿下有勇有谋,以后大有用武之地,何必在意这些反贼?不若别看了,咱们出去院子里走走,你这一日都在书房里呢。”
穆戎笑起来,捏她的脸:“你就是这样当贤妻的?搅乱为夫?你一来,本王确实没法看了。”
“那殿下不喜欢?”她歪头问。
第一次来书房这样勾引她,他怎会不喜欢?
穆戎低头吻她的唇:“不许日日都来,不然本王如何做事?”
她轻声笑。
他手已经伸到她衣服里,握到两团丰盈,只觉身子烧了起来,声音低哑的道:“……阿蕙,今儿天不冷不热的,你不会冷罢?”
姜蕙轻呼,一把捂住裙衫:“外面有何远呢。”
“他会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