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
穆戎把她抱在怀里,只觉她浑身凉的很,忙把被子披在她身上:“那你哭什么?大晚上的不睡,你不冷吗?”他拨开她头发,看见她脸皮一片湿漉漉的,也不知哭了多久。
他忽然就有些恼火:“你总有个理由罢,谁欺负你?是不是本王不在,哪个又来府里对你说了什么?”
他声音很大,惊得金桂跟银桂忙走到门口。
姜蕙看他生气,轻声说道:“刚才起来如厕,憋也憋不住,不止白日里这样,晚上也是,可我又没有喝很多水,都好似老婆子了,成日里离不开恭桶……刚刚还有些饿,原本想吃来着,后来不知从窗口闻到什么,又吐了一回,把橘子都吐出来了。我,我浑身难受。”她越说越伤心,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好似怀了孩子,整个人就不对了。
她什么事儿也做不成,如今连饭也吃不好,不知道以后孩子会不会也长不好?
她以后该怎么过呢?
穆戎总算明白了,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府中,不知道她的情况,原来怀个孩子那么辛苦,他心疼的把她拥紧了:“阿蕙,是我不好,叫你生孩子。”
姜蕙只埋在他怀里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委屈,其实原也这般过了一个多月了,可她就是难受。
穆戎都不知道怎么哄她,半响道:“要不,咱们把这孩子……”
姜蕙听到这话,一下子不哭了:“你说什么?”
“你不是辛苦吗,咱们不愁没孩子,要不等你再长大一些,再怀就是了。”穆戎道。
“胡说!”姜蕙道,“都养那么大了,该两个月了,怎么能不要?你疯了?”
她一下子又张牙舞爪,满脸凶悍。
穆戎声音弱了一些:“这不是看你难受嘛。”
“那也不成。”姜蕙不知道他怎么说出这种傻话的,她叹口气,“再熬一阵子就好了,过了三个月便行的。”
穆戎也叹口气:“要不我最近不去衙门了,在府里陪你,可好?”
姜蕙微微睁大眼睛:“真的,这可以吗?”
“本王又不是户部官员,有何不可,一个多月罢了,与父皇说一声便是。”他给她擦擦眼睛,“莫哭了,你这样,我……”
她坚强的时候,他喜欢,可她这样哭的时候,他心都要揪起来了,什么都愿意给她,只求她快些一展笑颜。
姜蕙摇摇头:“还是算了。”
他真这样,皇后不知道怎么想呢。
穆戎道:“真不要?”
“不要。”她笑起来,一双明眸好似天上的星光,只要他把她放在心上就够了。
穆戎看她笑了,总算放心:“明儿本王晚些去,陪你吃早膳。”
她高兴的点点头。
穆戎抱着她躺下来:“别再偷偷哭了,要是本王没醒,怎么办?要哭也哭大声点儿啊,傻丫头。”
姜蕙噗嗤一声,看来哭还是比笑好使。
两人拥着睡了,他手紧紧搂着她的腰,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温暖。
☆、第96章
早上,当第一缕阳光从蒙着青纱的窗口透进来时,姜蕙醒了。
又去如厕了一次。
等到回来,穆戎已经穿好衣服,头一件事就问她:“饿了没有?”
姜蕙摇摇头:“不知道,说不清楚是饿还是饱。”
穆戎暗地里叹口气,为她不吃东西,他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还做了一个噩梦,看到她瘦得皮包骨头,不像个人样儿,把他给吓醒了。
后来再难以入睡。
看着天渐渐变亮。
幸好她倒是睡得香,只听见她说不知道饿不饿,他又有些烦躁。
“先洗漱罢。”他道。
姜蕙瞥一眼,他平静的脸好似暗藏着风暴,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定是压抑坏了,想到昨儿他的体贴,这样一个人,能费心照顾她,已经很是不易。
她也不想他太担心,笑道:“又好像有些饿呢,早上我想吃点粥。”
穆戎大喜,黑眸闪亮,像是清泉中的明珠,扬起眉毛就叫金桂来:“阿蕙要吃粥了,你叫厨子去准备……”他回头问姜蕙,“想吃什么粥?”
“清粥。”
“好,清粥,什么都不要放,快去!”
姜蕙再看他,他嘴角有些弧度,显是放松了好一些。
眼见金桂要走,她叫住她,笑道:“殿下还未点膳呢。”
穆戎才觉自己也饿了。
他笑一笑,对姜蕙道:“你点。”
“我点什么,殿下都吃吗?”她俏皮的问。
因初初起来,脸上脂粉未染,弯眉雪肤,盈盈一笑,眸中像是凝聚了晨时叶上的露珠,晶莹璀璨,叫人越看越喜。
穆戎道:“你总不至于谋害亲夫,点罢。”
她便要了一个白片鸡,一个芋子饼,一碗松仁粥,还一碟山药糕,加上她自己要吃的清粥,共是五样。
金桂记下,快步走了出去。
穆戎笑得嘴角翘起来,还以为她调皮,最后要的仍是他喜欢吃的,这一点她似乎从来都做得不错。
姜蕙这会儿才开始梳头。
又见她自己动手,穆戎忍不住道:“都这样了,还不让旁人梳?”
“不习惯,而且梳头发挺有意思啊。”她把头发都拨到前面,慢慢梳着,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
修长好似玉竹一样。
穆戎看得会儿,才发现她梳起头来别有一番滋味,要说平时她行事泼赖,人前还有个样子,人后其实并不像大家闺秀,可现在那动作,那坐姿,说不出的温婉,看这背影就够撩人的了。
原先他却是没有耐心瞧她做这个。
他轻声一笑:“是挺有意思。”
过得会儿,厨房就端了饭菜来,宝儿听说她要吃粥,高兴的也来了,见到她就扑上来道:“姐姐,你总算饿了?你可知,我昨儿着急的都没睡好觉。”
穆戎心里一动,同病相怜。
看来宝儿是真心疼她这个姐姐。
姜蕙听了忙道:“宝儿,你以后莫这样,我这也不是病,等过一阵子就会好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宝儿搂着她胳膊:“可我怕你饿坏了身体呢。”
“没事,我一会儿就吃。”姜蕙摸摸她脑袋。
宝儿点点头。
三人一起坐着,穆戎看宝儿新点的还没到,把自己的松仁粥给她:“你饿你先吃罢,本王等会再用。”
宝儿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穆戎平常可不易亲近的,虽说自己是姜蕙的亲妹妹,可他也不是总有好脸色,今儿居然会让粥,她眼睛都瞪大了:“我,我不吃,姐夫吃罢。”
穆戎眉头一皱:“叫你吃就吃,啰嗦什么。”
宝儿嘴儿扁了扁,她也不喜欢吃松仁粥啊。
见自己妹妹这可怜样,姜蕙道:“宝儿不吃这种粥,还是殿下自个儿吃罢。
原来如此,穆戎道:“不喜欢就直说。”
宝儿心道,有时候直说,他又不高兴。
要说这姐夫,人是真长得好,她也随姐姐们见过好些公子哥儿,没一个比穆戎英俊的,可他这脾气,却叫人难受的很,一点摸不透。
反正她是不愿意跟穆戎待一起。
大概也只有姐姐,才能与他做个夫妻,还不觉得委屈的。
她只点点头,不说话。
姜蕙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粥往嘴里送,大概昨日饿了一天,今日还真有些胃口,她一连吃了好几勺。
宝儿松口气。
穆戎也松口气。
可姜蕙接下去又吃不下去了。
她拿着调羹,跟塞珍珠似的,举到唇边就只进去一两颗,动作还得隐蔽些,不能叫他们发现。
可穆戎都看在眼里,心头一紧,知道她又不行了,可她没有说,可见是怕他担心。经过昨日一哭,她今儿又恢复了原样。
他也假装不知,刚才总是吃了一点下去,比没有吃好。
宝儿瞧着姜蕙道:“姐姐,要不请娘也住过来罢……”
她实在是担心姜蕙。
姜蕙忙道:“别告诉娘。宝儿,就算过几日你回去,也不能告诉娘,知道吗?你都着急,别说娘了,还有祖母祖父,他们年纪又大了,不似年轻人,就叫他们安安心心的罢。”她可不想家人陪着一起受累。
宝儿也不是那么小的人了,只得答应她。
过得会儿,二人都吃完了,宝儿知道穆戎得去衙门,识趣的退出去。
穆戎站起来看看姜蕙的碗,还剩好多,果然就只吃了那几勺,姜蕙笑一笑道:“比昨儿好多了,午饭,晚饭我定然还能吃点。”
他唔一声,也不给她压力:“本王走了,要是有事儿,你使人来说一声。”
“好。”姜蕙笑。
他弯下腰,在她唇上亲了亲。
碰到那柔软的唇,他胸口里有处地方好似化做了水,一直都觉得娶她省心,知道她聪明,能跟自己齐头并进,可突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心甘情愿的愿意为她担心了,牵挂着她,却一点儿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那种担心,像是让他双脚踏踏实实的站在了地上,再不会有任何犹豫。
他手落到她腰部,把她拢紧了一些,用力的亲吻她。
她微微喘着气。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认真道:“本王会早些回来。”
姜蕙抬眸看他,这样子好像一个平常的丈夫。
她点点头笑道:“我会等殿下吃晚膳的。”
他轻抚一下她的脸,转身走了。
姜蕙看着粥碗,拿起调羹,勉强又吃了两口进去,才皱着眉叫金桂拿走。
宫里,太子刚听了课,正从春晖阁出来。
韩守疾步上来,递给太子一封信:“不知是谁放在书案上的……”
太子奇怪,拆了信看,只瞧得一眼,脸色就变了,质问道:“几个守卫都不曾发现这信何处来的?”
韩守摇头:“兴许是哪个小黄门。”他眉头皱了皱,“殿下,这信是谁写得?”
太子自然不搭理他,急匆匆回了东宫。
等到下午,便寻了个机会出去,来到城中的一处茶楼,那里有人正在雅间等着他,此人穿一身褐色夹袍,面色蜡黄,五官却生得不凡,颇有几分高贵之气。
太子坐于他对面,斥道:“你不是一早便离开京城了?竟然还敢回来,难道不知道官兵正四处在抓你们?”
那人冷笑一声:“我岂会不知?还抓了我孩儿,如今正在天牢里!那是我魏国唯一的皇子,也是朕唯一的儿子!朕限你三日之内,把他救出来。”
正是杨拓的父亲杨毅。
他也是魏国余孽口中的皇帝。
太子没想到他们父子情深,为个儿子,他竟然不顾危险的返回京城,也是出乎他所料,他淡淡道:“既是天牢,你便该明白,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出来的。”
“我可管不了这些。”杨毅瞪着他,“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亲手写得凭证,你若是救不了我儿子,别怪我把这交到那狗皇帝手里!”
太子脸色微微一变,他语气缓和了些:“你难道忘了你们魏国大计了?要成大业者,如何不能牺牲?便是你儿子,为了你魏国,你也得舍得,不然将来如何收复魏国?叫别人知道,恐怕你这皇帝也当不了了!”
杨毅呵呵笑了起来:“旁人可以牺牲,我儿子不行,便是收复了魏国,我也是要传给他的。他是魏国将来的希望,难不成我用尽全力,最后却要把魏国拱手让与旁人?”
“你如今还年轻啊,再生个儿子也不难。”太子挑眉。
杨毅一拍桌子:“混账,谁能比得上我亲手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他站起来,“废话不多说,我就给你三日时间!”
太子心头大乱,面上不由得起了杀意。
杨毅看出来了,冷声道:“我死了,自有旁人交出那凭证,你莫忘了今日的事情,我魏国不缺死士,混入宫中,又有何难?”他顿一顿,“看你也为难,便五日,绝不能再多。”
太子只得道:“五日便五日,可我只能管你儿子性命,旁的我管不了。”
“好。”杨毅说完,便下楼去了。
太子回头叮嘱暗卫:“盯着他,若寻到凭证,即刻把他杀了!”
暗卫领命。
过得两日,正是休沐日,穆戎在书房看兵书呢,就听何远道:“金嬷嬷他们到了……”
穆戎一下子站起来,疾步往外走。
果然在二门处,一个头发花白,长脸条儿的老妇正走过来,他老远就叫道:“乳娘,您总算到了!”
竟是亲自迎上去。
金嬷嬷哎呀一声:“见过殿下。”
她惊得细长眼睛都变大了一些:“殿下就这么盼着老奴呢?”
这孩子从小就不太亲人的,她虽是他乳娘,可要不是皇后派着去衡阳,穆戎压根儿就不要她去,这回看这表情,那是心花怒放。
金嬷嬷心里也高兴。
谁料穆戎张口就道:“你不是会照顾怀孩子的妇人吗?这胃口不好到底怎么治?阿蕙这几日饭还是吃得少,你快些去看看,叫她舒服点。”
原来是为他妻子!
金嬷嬷吃了一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叫这孩子转了性了?她是得去瞧瞧。
☆、第97章
金嬷嬷跟着穆戎径直去了内堂,姜蕙听说乳娘到了,早已在门口等候。
毕竟是养大穆戎的人,也不能轻视。
“嬷嬷路上辛劳了。”她扬起笑脸。
声音柔和,又带着一些甜,金嬷嬷不由自主就笑了,头一个感觉是这王妃不摆架子,那说明性子是很好的,她又朝姜蕙脸上看,这一看,惊为天人。
原来这王妃生得这般好看,难怪穆戎如此看重。
金嬷嬷忙道:“老奴见过娘娘,娘娘怀了孩子,快些坐下罢。”
姜蕙笑道:“平日里坐着的时候多,偶尔便要站起来走走呢。”
“娘娘说得是。”金嬷嬷笑着问,“刚才听殿下说,您胃口不好?”
姜蕙朝穆戎看一眼。
没想到他一来就与金嬷嬷说了。
金嬷嬷诚心拿穆戎打趣:“殿下不知多着急,寻常时候啊哪里会理会老奴,老奴来不来,走不走,他是一丁点儿不管的,老奴就说今儿咋回事啊,还来接老奴。”
穆戎脸有些发红,皱眉道:“乳娘,你啰嗦这些作甚?”
姜蕙掩着嘴笑。
金嬷嬷难得看他尴尬的样子,颇觉有趣,不过也不敢太过分,转而问起姜蕙:“娘娘每日现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