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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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宝典-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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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钗布裙



第一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

第一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曾府的西角门上,地上的积雪化成了一片一片的小水潭,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粼粼的金光。

阎妈妈掀开车帘向外睃了一眼,眼见那七八个小丫头子已从紧随其后的马车上鱼贯而下,此时已战战兢兢地在府门口一字排开地站好了,这才款款地缓步下了车。

她身着鸦青袄儿,绛黄褙子,头发油光水滑地在脑后挽一个元宝髻,梳得一丝不乱,从里到外透着精明利落。

早从门房里跑出几个小厮,冲着她点头哈腰地叫“阎妈妈”,又上赶着笑道:“这一回到庄上去,偏赶上下雪,妈妈辛苦了,道儿还好走吧?”

阎妈妈只在鼻子里待答不理地嗯了一声,便袖着手走到那一排女孩子前面站定,微眯着眼将她们从左到右地又打量了一遍,方昂头沉声道:“进了府自有别的妈妈姐姐们教你们规矩,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几个都是我亲自挑过来的,做事儿都勤快机灵着些,别给你们娘老子丢人,别给我丢人。”末了又将脸一沉,拖长了声音冷声道:“又懒又没眼色的蠢货可是会挨板子的,嗯?”

小女孩子们俱是脸色一凛,齐齐地低了头轻声道:“奴婢们知道了……”

阎妈妈对这回答显然很满意,点了点头,便转身领头往里走。

临跨进门槛时,不免又回头望了一眼,见那个单薄纤瘦的小小身影规规矩矩地站在队伍中,不靠前,也不靠后;瞧不出高兴,也看不出紧张,只微低了头随着众人一起往里走,脸上很是淡然。

阎妈妈顿了顿,也没说什么,便转头迈进了门槛。

从侧门进去,插过穿堂,绕过回廊,进了二门,方始瞧见三三两两穿靛蓝袄,葱绿或松花色比甲的丫鬟们的身影,见了阎妈妈俱站住脚,恭恭敬敬叫一声“妈妈”,接着便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这七八个小丫头,有胆子大的就含着笑问:“这是庄子上新送上来的丫头?”

阎妈妈眼皮也不撩,只哼一声,便目不斜视地继续往里走。

迎面忽见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一个年轻媳妇往外推搡,阎妈妈瞅了一眼,便停住脚皱眉道:“李兴媳妇怎么了?”

婆子忙道:“她这臭嘴惯爱搬弄事非,在小厨房里又有的没的胡编排,王妈妈听见了,扇了两个嘴巴,让绑到二门外打四十板子。”

李兴媳妇蓬着一把头发,早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一边在那两个体壮如牛的婆子手里挣扎着,一边奋力叫嚷:“我……我也没说什么呀,就恍惚听见谁说庄上死了个姨奶奶,就问了两句……”

阎妈妈抬手止住了她,淡淡道:“老王火气还真不小。把她打得起不来炕,明儿太太点名要吃她做的水晶肘子怎么办?出去说给小子们,打二十下空心板子也就是了”,又横了李兴媳妇一眼,冷声道:“能混到大厨房里不容易,好生当你的差吧,再让我听见可就不是空心板子那么简单了。”边说,脚下不停,衣裙索索地继续往里去了。

跟在身后的七八个小丫头年纪最大的不过十岁,见了这阵势越发惶恐起来,煞白了脸抿着唇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有中间那个小姑娘神色依旧,无波无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低眉垂首,只自顾自瞅着自己的脚尖,慢吞吞地随着众人往里走。

又进了一重院子,坐北朝南是三明两暗五间正房,两侧各有带两间小耳房的东西厢房各三间,一色的歇山卷棚飞檐顶,雕梁画栋,青砖黛瓦,看上去只觉得富丽堂皇;正房和东西厢房间以回廊相连,中间是青石漫的甬路直通正房,路两侧辟出来方方正正四块花圃,只是时节已是初冬,圃中不再有姹紫嫣红,略显得有几分萧瑟。

廊上正有几个小丫头在那里一边呵着手,一边拿着抹布擦那朱红漆柱,一见阎妈妈带了人进来,慌忙停了手里的活计,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妈妈”

阎妈妈避开正中青石甬路不走,只带着人顺回廊一径走到正房门外,方抬手摸了摸鬓发,又掸了掸衣裳,才刚回头说了声“你们在这阶下站着,等我进屋回禀了太太”,便见正房的朱红洒花门帘一掀,一个身材高挑的丫头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冲阎妈妈笑道:

“我才刚在这里念叨着说妈妈该回来了,可巧您就进来了。二太太和姑娘们也都在呢,叫她们进来吧”,一边说,眼睛只管往她身后那一队小女孩子脸上瞅着,等看到站在队伍中间的阿离的时候,两道秀眉微不可见地挑了一挑。

阎妈妈便回头冲女孩子们沉声道:“这个姐姐是大太太跟前的莲心姑娘,快行礼”

那些小丫头们连忙低头屈膝,齐声道:“莲心姐姐好。”

莲心一边含笑点头,一边忙走下台阶,当先一步将阿离扶住,眼神闪烁,微微一笑道:“您……可别冲我行礼,我受不住”。

那叫阿离的小姑娘也不跟她矫情,借势便站直了身子,脸上回了个淡淡的笑容,没有言语。

迈步进了正厅,迎面墙上是一幅“松鹤延年”的卷轴,下面紫檀木八仙桌上摆一对掐丝珐琅春耕方瓶并几部经卷,桌两旁各置一张太师椅,左右又是一对大红羽纱宫灯,看上去虽不如何奢华却自有一番沉稳的气势。

东次间的卐字不到头镂空隔扇门上悬着秋香色“花开富贵”的软缎门帘,里面正传出一阵笑语之声,影影绰绰便见妇人们头上的珠翠在那帘子后面熠熠生辉。

阎妈妈垂手站在帘外,恭敬地向内说了声:“太太,人带进来了。”

阿离站在一排屏息静气的小女孩子队伍里,垂下眼皮,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不动声色地将鬓旁一朵小小的白绒花摘了下来,轻轻塞进了袖中。

便听里面的说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传出一个妇人随意的声音:“带进来瞧瞧。”

东次间门口垂手站着的丫头打起帘子,阿离随着女孩子们跟在阎妈妈身后低着头走了进去。

一进门,迎面便是一阵暖香扑鼻而来。入了冬,已下过了头场雪,外头已经有些冷得伸不出手了,这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地下一只象鼻三足珐琅大火盆里升腾着通红的火焰,里头燃着百合香,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爆响。

南窗下是铺着大红猩猩毡的黄花梨云头大炕,曾府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正盘膝对坐在炕桌两侧闲话家常;十二岁的五小姐贞娘懒懒地倚在大太太身上磕瓜子儿;地下另有一张罗汉床,十六岁的三小姐冰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低头做着针线;炕下西墙边是紫檀大柜,黄澄澄地装着鎏金门钮,耀眼争光;板壁下一溜紫檀木椅,曾家另几位庶出的小姐,俱是腰背挺直规规矩矩地在那里依次坐着,见小丫头们进来,脸上俱露出一丝好奇而警醒的笑意,忙不迭地向她们脸上打量起来。

唯有五小姐贞娘似不知情,只向女孩子们溜了一眼,便嘟着嘴皱了眉道:“怎么都这么小,会做什么?我身边可不要鼻涕虫跟着”

阎妈妈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恭声道:“五姑娘别瞧她们年纪小,都是老奴从咱们庄上百十个家生女儿里仔细挑出来的,人都还机灵,调教调教也就好了——外头买进来的那些年纪大的,服侍起来是不错,心眼儿也难免多些,不如从小就用着的放心。”

她的态度极是谦恭,话也说得不紧不慢,却隐隐透出积年老仆所特有的那种威严——阎妈妈原是曾府掌家大太太的陪嫁丫头,现在任着内院总管,算起来服侍大太太已有三十年了。

五小姐便没再吭声。

八个小女孩子惴惴地在当地一字排开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五小姐立时下了地,走过去逐一端详了一遍,随手指着阿离道:“这个看着还干净整齐些,以后她就去我屋里使唤吧。”

阎妈妈脸上微露难色,一边笑道:“她呀……她只怕是不行……”边说,便向大太太望过去,嘴里待说不说地低低叫了一声:“太太……”

曾府大太太葛氏四十岁了,因为保养得宜,仍是粉团团一张瓜子脸,皮肤很是细滑紧致,乍一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她家常穿了件琥珀色灰鼠皮出锋对襟通袖袄,玄色铁线裙子,端端正正坐在炕桌旁,手里捧着粉彩麻姑献寿茶盅,掀开盖子低头吹了吹热气,闲闲地啜了一口茶,方向五小姐贞娘淡笑道:“她?你可使不动她。”

还没等贞娘狐疑地问出那句“为什么”,与葛氏对坐的二太太高氏早已溜下炕,兴致勃勃地凑到阿离面前,眯了眼仔仔细细端详了一回,方回头冲葛氏好奇地笑道:“哎哟,我说大嫂,这丫头长得跟当初你们那四姨娘还真象呢,倒也算是个小美人胚子……”

说毕,溜了葛氏一眼,又以袖掩口吃吃地笑了两声,道:“当然了,还是跟大哥更象一些,瞧这眉眼,这嘴唇,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啧啧……”

葛氏对高氏眼中暧昧不明的笑意似乎毫不在意,自顾自将手中茶盅搁到桌上,从腋下抽出帕子来轻轻拭了拭唇角,方云淡风轻地笑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女人与其漂亮,倒不如贤良些好。”

贞娘立刻明白过来,惊愕在眼底一闪而过之后,脸上便浮现出不假掩饰的愤恨和鄙夷,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jian货的女儿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把她弄回家来给咱们作使唤丫头么?”

第二章 吹皱一池春水

第二章 吹皱一池春水

一直坐在罗汉床上做针线的三小姐冰娘将手里的小银剪子“啪”的一声拍在床上,抬起头狠狠地瞪了贞娘一眼,皱眉说道:“贞娘瞧你这满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村话?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么?四姨娘再不好,这丫头也总归是父亲的女儿,咱们的妹妹。你老实些听娘的安排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说毕,抬眸在阿离脸上冷冷地扫了一眼,便复又低下头去刺绣了。

贞娘对自己这个嫡亲三姐的畏惧远超过自己的母亲,当下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死死地瞪着阿离,冷笑道:“她给我当丫头我还不放心呢——她跟她那死鬼娘在乡下泥巴堆里滚了这么些年,万一她身上的虱子过到我那只“雪里拖枪”身上怎么办?……”

贞娘院子里养了好几只名贵的猫。

葛氏坐在那里又从从容容地啜了两口茶,脸上一派闲适安祥,心里却在强压着懊恼——贞娘又话多了怎么就没一点儿大家闺秀的稳当劲儿?

她有意无意地瞥了阿离两眼——黑油油的一头秀发整整齐齐地梳着两个丫髻,髻里微微露出一丁点盘发的鹅黄绒绳,配着那压在眉际的齐齐刘海,越发显得那张小脸雪白,眸子黑亮,眉目如画;再瞧她的装束:身上那件旧翠蓝棉布对襟袄已经拆洗得泛了白,可那两只袖口纵然已洗得起了毛边,却是干干净净一点污迹都没有。

从这小小的细节便可得知,这个小丫头,还有她那个相依为命的亲娘,素日里是如何整洁,如何要好——这娘俩可是被发配到乡下庄子里看管起来的,住土坯房,粗茶淡饭,行动受限……她们难道不应该是蓬头垢面,指甲缝里塞着黑泥,一脸的恐惧和畏缩相吗?

阿离静静地站在那里,葛氏冷眼瞧着她唇边那丝若有若无的,从容而疏离的浅笑,心中不免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滋味。

四姨娘被发配到庄子上的时候便怀着身孕,她在那里熬了十年,终于闭眼蹬腿地去了,留下这个小丫头片子,自是不能再在那里独住。丈夫终于还是发了话,让派人把她接回来。葛氏满心的不痛快,可也没法再说什么。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阿离的相貌综合了四姨娘和曾府大老爷曾雪槐的全部特点,既遗传了前者的柔媚,又继承了后者刚毅的粗线条。这两种矛盾的特征搭配在一起,那五官却显得有种奇异的生动。要说多漂亮倒也不是,可偏就生得那样耐看,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瞧两眼。

连葛氏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阿离是这满府的孩子里和曾雪槐长得最象的一个。只单单想到这一点,葛氏潜藏心底的那股怒意就直冲头顶。

府里本不用添丫头,就是为了折辱一下这个要入府居住的庶出小狐狸精,葛氏才安排阎妈妈去庄上接她的同时,顺带挑了几个乡下丫头过来。她特意安排这位曾家六小姐跟那些身上还沾着鸡屎味的柴禾妞同坐一车,同桌吃饭,故意显得她跟她们就是一类人,以此来让她还没进府便已自惭形秽。

可是,目前看来,那小丫头片子对这个无声的下马威似乎浑没放在心上。

她那纤细瘦削的身子穿着一身单薄的旧衣裳,静静地站在一府当家奶奶这间富丽堂皇的的屋子里,却没有丝毫的惊惶和瑟缩;虽然瘦弱,站在那里却是身姿挺拔,仿佛一竿清隽的修竹。

听见贞娘的讥诮,她不反驳,不恼怒,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恬淡的笑意,那笑意里怎么看都有丝嘲讽的意味。这丫头几岁?十岁?葛氏垂着眼皮,茶盅遮着脸,只从盅沿上方暗暗窥伺着阿离,心底有一簇暗蓝的的火苗在那里突突地跳跃了起来。

贞娘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地冷嘲热讽,葛氏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起来:这死丫头已经落了下风了她难道瞧不出来么?枉费了自己这么些年的谆谆教导了不自觉得就将面前这两个小姑娘在心里比量了比量,结果便是更加气馁和懊恼。

葛氏心里不痛快,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冲着阿离略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四姨娘去世,我很难过,剩下你孤苦伶仃地住在乡下多有不便,我就派人去把你接了回来。不管四姨娘做了什么,你总归还是你父亲的骨肉。从此以后,你在府里要跟姐妹们和睦相处才好。家里请了先生教读书和针线,你从明儿开始也跟着你姐妹们去上学吧……”

贞娘将手里的葵花籽随手丢进炕桌上的荷叶盘子里,从鼻子里嗤地笑了一声,道:“娘,您这不是难为她么?我们现都念到女四书第二本了,她连赵钱孙李恐怕都不认得,跟着我们去做什么?听天书么?我看她还不如跟着扫地的张婆子去念念“水牛儿水牛儿,先出来犄角后出头”的好……”

便听“扑哧”一声,地下那排紫檀椅上坐着的四小姐清娘早抬起袖子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贞娘由不得便冲清娘得意地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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