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呀?就是那天灯市上见到的那位威风凛凛的慕容公子要娶咱们姑娘了?”玉凤乐得一蹦三尺高,拍手笑道:“太好了那位慕容公子个子好高啊,长得多俊啊,瞧着人也好跟咱们姑娘站在一起那就是一对金童yu女”
阿离也呆住了。
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脑子里有点乱,只听见一颗心在胸腔里咚咚咚急速跳着,不由自主就把头低了下去,脸上烧得烫手。
那天在灯市上马轿纷纷的,并没有看清楚;没想到今天在暖阁里会再次遇到。那人……说话倒是很和气的,看起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是,那李家呢?难道就算了……
阿离手心里有点汗意,脸红红的,眼睛也不向金环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声如蚊蚋地轻声道:“是吗?可听清楚了?那老爷怎么说的?”
“老爷自然也是很高兴的,还命人倒了酒。”金环笑嘻嘻道。
阿离“哦”了一声,极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羞涩。没有想到自己的终身这样早就定了。
玉凤却是由衷的高兴,不停手舞足蹈地笑道:“太好了太好”
“好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金环存心卖关子,白了玉凤一眼,皱眉道:“嫁个带兵打仗的武将有什么用?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将来还不是苦了咱们姑娘?”
她抬头望着阿离,低声道:“姑娘还不知道吧?那慕容大人如今哪里还是什么“大人”?早被革了职了,如今赋闲在家,也是庶人一个呢。您瞧他们穿的衣裳,连绸的都不是,就是家纺的粗布还有坐着来的那辆车,一头又老又瘦的骡子,拉着个四面透风的破车,可真够寒碜的;还有慕容夫人使唤的那个小丫头,不知是从哪里买来的傻丫头,四六不懂的,这样的家……”
阿离听着有些刺耳,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金环现在是手眼通天了,坐在屋里就连这么细的情况都打探出来了你倒是想说什么?只说正题就是,不要在背后这样编排人家。”
金环见阿离面有不悦之色,忙讪讪道:“是,奴婢的意思是说,这样的人家姑娘不嫁也罢好在后来夫人想起来姑娘落水那档子事,没有立刻换庚贴下定,要不然不就坏了?姑娘当然还是应该嫁给李家三爷,且不论落水那节,单说李家的家世门第,那才算是跟姑娘门当户对呢再说了,李三爷人也不差啊听老爷的意思,大概过了正月就会跟李家商议姑娘的亲事了,所以奴婢替姑娘高兴。”
玉凤翻了一个白眼,兴味索然地说:“那你罗里罗嗦说这么一堆话做什么,只说一句“姑娘要跟李三爷定亲了”不就完了?”
阿离惊讶地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没言语。嫁人这回事,她一个姑娘家并不好发表意见。况且,她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起风了,恐怕要下一场大雨”,阿离隔着窗屉,出神地望着外面阴霾的天空,轻叹了口气,吩咐丫头们:“把叉杆收了,放下窗子吧。”
……
曾雪槐亲自将慕容夫妇送到大门外,抱拳拱手,含笑道别。
慕容俊一手牵着胭脂红,另一手扶着柳氏上车,心中忐忑而兴奋,不停地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母亲。
柳氏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却有些闪烁,一路上只字未提提亲的事,慕容俊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将柳氏扶上了车,见她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慕容俊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趁放下车帘的机会,一边望着柳氏,一边低低咳嗽了两声。
柳氏隔着车帘,瞅着儿子,终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慕容俊有些懵。
摇头是什么意思?提亲被拒绝了?曾家不同意把阿离许配给他?看母亲的神情,似乎就是这样了……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紧抿着薄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懊丧,尴尬,失落。五味杂陈。
回头望一眼曾雪槐仍是满面春风的样子,越发觉得羞愧,只恨不得速速离了此地才好。因满面羞红地勉强冲曾雪槐行了礼,这才翻身上马,随在柳氏的车旁,无情无绪地向前驶去。
走出去一箭之地,两旁无人,柳氏方将头探出车窗,看着儿子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中实在不忍,叹了好几口气,方强笑道:“咱们来晚了一步,六姑娘已经许了人家了。那么好的姑娘,又难得我儿喜欢……唉,只能怪我儿和人家没缘分罢。你瞧瞧这事闹的……”
慕容俊勉强笑了笑,安慰柳氏:“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母亲无需太放在心上。”
柳氏顿了顿,瞅着儿子,只觉得心里越发难过,连忙故作轻快地笑道:“不过六姑娘的事虽然没成,你爹倒是和曾大人议好了,把他家四姑娘许给你。我们老两口瞅着,那姑娘也还不错,挺讨巧的,比你小两岁,模样比六姑娘还俊呢,天仙一样的人……”
慕容俊大吃一惊,诧道:“哪个四姑娘?可是叫什么清娘的?”
柳氏睁大眼睛瞅着儿子,又惊又笑,“人家闺阁女儿的名讳,连我都没敢打听,怎么你倒知道了?”
慕容俊听他**的口气,分明有两分打趣的意思,急怒攻心之下,猛地一拉缰绳,冲口喝道:“那样的女人,我可不要怎么不问我一声,就定下了呢?”
那匹胭脂红,原长在天山,性烈无比,刚换了新主,正是暴躁之时,此时又被猛然勒住缰绳,立刻纵声长嘶,两只前蹄凌空抬起,整个马身便直立了起来,吓得柳氏颤声叫道:“我儿小心”
慕容俊也不言语,冷着脸将手中马鞭照着马臀猛抽了几鞭,拨转了马头,闷声丢下一句话:“我这就去跟曾大人说,这门亲事我无福消受”说着,两腿紧紧一夹马腹,便要向回驰去。
慕容渊在前面听得真切,立刻从车上跳下来,指着儿子喝道:“格老子滴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定下的事,由得你反悔么?你老子向来说一不二,吐口唾沫砸个坑,现在你去说反悔,让你老子的脸往哪里搁?人家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姑娘,生得俊,家世好,没有挑拣你就不错了,你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她……”慕容俊又气又急,圆睁双目,脸涨得通红,冲口而出道:“她**”
第一百零二章 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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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惦念
慕容夫妇惊得目瞪口呆,只疑心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柳氏吓得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忙忙地四下里看了一遍,见左近无人,这才白着脸,颤巍巍道:“你这是说的什么疯话?人家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你再不喜欢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万一让人听了去,人家那闺誉岂不全毁了?”
慕容渊则气得连骂了几声“混帐”,上前劈手夺过慕容俊手里的马鞭,照着他背上便猛抽了几鞭子,方骂道:“这么糟蹋人的话你也敢说出来?”
慕容俊话一出口,便已失悔。又见老父动怒,连忙从马上下来,一动不动硬生生扛了几鞭子,迸了半晌,方硬着头皮道:“好吧,就算我说重了,可是那个四姑娘她……她……”
他搜肠刮肚试图找个温和些的词来描述,又见大道两旁行人稀少,一咬牙,便嗫嚅道:“她太不规矩了母亲刚还提到闺誉,可那姑娘大概根本不知道闺誉为何物,不知羞耻,毫不检点。今天在筵席上我刻意回避,已是给她留了面子;若不是刚才父母亲提起定亲,我一时气急起来口不择言,恐怕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提起这回事总之,儿子就算终生不娶,也不会娶那样的女人回家”
慕容夫妻见他面色冷峻,话又说得斩钉截铁,不禁面面相觑,心里也惊疑起来,忙细问端的。
慕容俊欲待不说,又恐无法从这桩亲事中脱身出来,只得面红耳赤吞吞吐吐地将在演武场上的事略略吐露了一二。
柳氏听得面色大变,骇然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不能因为不喜欢这门亲事,就胡乱编排人家,这种话可不敢乱讲的”
慕容渊性情耿直,最见不得鸡鸣狗盗之事,只听了两句便已勃然大怒,冷笑道:“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么?这样的事他岂会乱说老曾啊老曾,我素日看你也是个好的,习孔孟读圣贤书之人,不承想竟然养出这等丢人现世的东西来”又转头对柳氏道:“幸亏俊儿还不算太迂,把这事告诉了咱们。倘若真的贸贸然把这样轻浮无耻的东西娶进家来,日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呢我慕容家几辈子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岂能容这种东西进门来败坏门风?”
说着,便铁青着脸对慕容俊道:“你且赶着车送你母亲回家,我回去找曾家老儿把这亲事退了。”边说,边将马缰绳牵在了手里。
柳氏连忙扯住他,皱眉道:“老爷不可莽撞,两家刚喝了庆贺酒,你现在立刻就横眉竖眼地回去把人家闺女退了,让曾大人面子上如何下得来?况且他们家里人多眼杂,见老爷气冲冲地又走了回去,必然私下议论纷纷。若传到那闺女耳朵里,她一时想不开,万一上吊投井的岂不闹大了?依妾身看,不如咱们先回家去,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反正刚定亲也不过就是口头上一句话,既没换庚贴,又没过定礼呢,作不得数。过几日曾大人见咱们总没动静,自然心中生疑,等他亲自来问的时候,由妾身出面,委婉地略提一两句,老爷回避了只当不知道,也不会坏了你和曾大人的交情。曾大人也是聪明人,必是一点就透。他回去怎么说那是他自己的事,便与咱们无干。如此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过去,岂不好?”
慕容渊听了,也觉得有理,因捋着胡子点头道:“如此也好,就依了夫人,咱们速速回家吧。今天晦气,听了这等腌臜事,我这老家伙要赶紧打了井水洗洗耳朵去。”
柳氏点头,重新回到车里,仍由慕容渊赶车,慕容俊乘马,一家三口相跟着一径家去了。
慕容俊此番受挫,越发把娶亲成家的事暂且抛到了脑后,心无旁笃,一心只图建功立业。因此在家略歇息了两日,便收拾心情,重新回到江北大营中去了。
且说曾雪槐送走了慕容夫妇,一路背着手走回房中,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因挥退了丫头,只把眼睛瞅着葛氏,沉声道:“那天在李家的事,夫人不与我细说,却是打的什么主意?这要将阿离置于何地?”
葛氏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妾身心里也乱着,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暂且没跟老爷细说……老爷忘了贞娘那日说的话了?她对李家老三倒是一直存了心的,那丫头又是一根筋,若是此时把阿离嫁了李延,妾身生恐她一时转不过心思来,生出什么乱子可怎么办?所以妾身也是左右为难……况且老爷那日不也说过贞娘嫁到李家去也不错吗……”
“你胡闹”曾雪槐的脸越发黑了,“此一时彼一时,这能相提并论吗?她转不过心思是她不懂事,就更该你这当娘的去好好开导,你怎能再跟着添乱?”
葛氏低着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声道:“妾身又何尝愿意把贞娘嫁到李家去呢?还不是那日听老爷说的有些道理才略动了心……老爷只知道埋怨妾身,那您倒是说说,这么棘手的事,要怎么处置才能两全其美?妾身暂且压着这事不提,也不过是还没想到万全之策罢了……”
“哪里有那么多万全之策”曾雪槐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两害相权取其轻。贞娘一个女孩子,再闹能闹到哪里去?我不信为了一个男人,她能连自己和姐妹的名声都不顾了。等我们精心再为她定下一桩好亲事,过不了两年她自然也就平复了。这个且不去管她,眼下要紧的是先知会李家,把阿离的亲事先定下再说。”
曾雪槐说到这里,便用手轻轻捋着颔下美髯,凝神想了想,方点头微笑道:“和慕容家的二郎比起来,李延那孩子自然心思更活络,也更知情识趣。阿离若嫁了他,过日子倒不会乏味。我就只担心李延那孩子太过圆熟,有时倒未必比一块榆木疙瘩更可靠……罢罢罢,也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选吧,六丫头嫁了他,日子应该好过……”
因立刻向葛氏道:“等过了这几日,你便让人去请李夫人过来,速速把这亲事议定下来,免得外头胡乱传些流言蜚语,对阿离不好。”
葛氏想了想,似乎也别无他法,只得应了。
此时阿离坐在房中也颇有些心神不宁。
又想着品南离下场之期不足半月,心中挂念,欲待到重华阁去探望探望。
当下先命吉祥往众芳阁花厅上去打探了打探,回来禀报说慕容一家已经告辞走了,这才留了金环等人看家,独带了玉凤一个往品南那里去了。
品南正站在房中,手里拿着一柄银勺,里头盛了些精米,嘬着嘴唇正逗弄那架上的鹦哥,神情颇为悠闲自在。
阿离进门见此情形,只觉得无奈,也只能微笑道:“哥哥好惬意,马上要下场了,都不温温书么?”
品南见阿离来了,便将手里的勺子交到莲心手里,掸了掸两手,笑道:“父亲不是早说了么?我这个轻浮孟浪之徒,哪里读得懂圣贤书?连他老人家都不管我了,妹妹又何必再来给你哥哥念紧箍咒?”,因又拖长了声音叹了一声:“人生苦短哪,及时行乐吧。”
阿离见他书案上果然光秃秃地连一本正经书都没有,倒是那罗汉床上随便扔着几本西厢,牡丹,金钗记这些浓艳杂书,不觉红了脸,心中愈发急了起来,忍不住皱眉低声道:
“哥哥别怪妹妹多嘴——就算不读书,不考功名,哥哥也可学着把咱们家里的田庄产业经管起来,象二叔那样也不错,也总算是个安身立命的法子,难道还能靠父亲一辈子么?可哥哥却每日总是弄这些个事……怎不怪得父亲每每懊恼寒心……”
莲心连忙跑去将那些书收了,脸上陪着笑,连声道:“这些书原本不是大少爷的,都是李三公子送过来给大少爷解闷儿的……姑娘别恼,奴婢这就都收起来……”
阿离一时无语,品南却已纵声笑了起来,一边仰靠在罗汉床上颠起了二郎腿,一边斜睨着阿离,懒洋洋道:“好个厉害的管家婆,这一番义正严辞的话说出来,倒还真叫我无话可答了呢。”
阿离红了脸,低头玩着手里的帕子,轻声道:“这些话原不该我这做妹妹的说的,妹妹也是心里着急,一时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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