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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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农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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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转身进了厨房,反正她们也不会给她买什么,省得遭了白眼。

红霓回自己屋,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头上还戴了一朵粉色的海棠花。

她本就长得漂亮,这么往村子里一走,不知吸引了多少毛头小子,他们家院门口经常有人探头探脑,有时候春心看见,对他们呼喊一声,还被人扔石头。

春心很觉心里不平衡,拎着扫院子的大笤帚就冲出去了,惹得毛头小子们嘘声一片。还给她编了个儿歌,一见她面就唱着:“春芽,春芽,木头瓜,不会笑,光会哭,生气像个闷葫芦。”

春心每回听了都气半天,她知道这是红霓故意编了儿歌让村里的孩子编排她的,说她只会笑,不会哭,生气像个闷葫芦,其实她生起气来可比六十年前村西河水泛滥还要厉害。她挥着扫帚把一群毛小子又是一顿胖揍,再次证实了她这个闷葫芦爆发时的威力。

把小子们打出去,转身回来,一抬眼看见红霓站在房门口,身子斜倚着门框,嘴角微上撇,颇似不屑地眼神睨着她。

因是快过年了,她这身衣服是新做的,粉色的小花袄,黑色的绒裤,袖口繁细有着淡紫色花纹,小脸粉雕玉琢的,透着那么股子可爱。她嘴角微微翘着,好像一个叠好的元宝。瓜子形的脸,白白净净,弯弯的一双眉毛,那么修长;水汪汪的一对眼睛,眼梢也微微挑着。

春心跟着师傅几年,也学了一点看相,她知道那眼叫做桃花眼,注定要勾人惹是非的,那嘴唤作元宝嘴,聚财聚气,她这种面相是天生的富贵相,以后是要登高门享富贵的。这也怨不得浩然镇不住她,浩然身上没那种天生的富贵气。以他的面相最多只能混个地方官,不愁吃喝的过一生。

看看人家穿的光鲜亮丽,涂脂抹粉的,再看看自己这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心里往外翻着那么股的不舒服。凭什么她就是富贵命,而她就注定要死于非命。还有浩然,他又招谁惹谁了,要落得那么悲惨下场?

现在还不想跟个毛丫头别扭,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回屋打扫房间去了。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家里到处都得收拾,她干了一天的活,头上身上脸上沾的全是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土耗子,别说漂亮了,拿出去都羞于见人,也难怪那些小子对她扔石头了。

身后传来红霓冷冷地笑声,骂她是个土鬼,她也只当没听见。心里暗念着:“红霓啊,红霓,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改命。”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馍贴花花。

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拆被洗褥,打扫房屋,清除院庭,张贴年画,洁窗换纸,杀猪宰羊,蒸馍头,炸油糕,做豆腐,生豆芽等等。有数不完的活要做。

陈秋花身为家里的女主人在这种时候,也不能坐在屋里不动。

家里的活儿一堆一堆的,首先要把被褥、衣服拆洗一遍,把家里的箱柜、被褥、坛罐及器具搬出房子,从顶到脚地认真地清扫一遍,墙壁上贴上新年画,窗上糊上白生生的新麻纸,还得在窗上贴上窗花,然后铺上新席子、新毡,再把所有的器具统统擦洗一遍后重新摆好。

过年的时候春藤不用上学,也在家帮点忙,搬搬抬抬的都能用他。还有春水,来来回回给递点东西,登高爬上的给扶着点梯子,绝对靠得住。整个家里只有红霓怕把新衣服弄脏了,只站在一边指挥他们干着干那儿,却不肯搭把手。陈秋花不仅不在意,还夸她有大家小姐的范儿,将来一定能嫁到富贵人家当媳妇。

春心把门面及院内的旮里旮旯的尘土,死柴烂草清扫干净。至于那些有破烂及不平整的地方重新补修,牲畜棚要清粪垫土的事,往年都是根生做的,今年也不例外。

除了清扫卫生外,还要做很多的吃喝,其本要够全家和来人待客—个正月吃的,俗称“年茶饭”,比如蒸黄米馍馍、白馍馍,炸油糕、生芽子,做豆腐,较富裕的人家还杀猪宰羊。他们是没猪没羊宰的,杀了两只鸡,用纱布盖了冻在外面,只等三十晚上的年饭上吃。

第三十四章 上坟请祖遇少年

整个年节中,腊月二十九是最忙碌的一天,这一天除了筹备年节的各种衣食祭品,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活动“上坟请祖”。年瑶称“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

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是要上供祖先的。这不仅仅是一种向祖先的告慰,也寄托了后人对祖先的感恩与思念。你想啊,小辈儿们吃了一年的饭,总不能叫那些祖先们在天上干瞪着眼馋着吧?这是孝道,也是希望下一年里能得祖先庇佑,一家子安安稳稳的。

春家乃是村里有祠堂的大户,每年年终祭祖都要在祠堂进行。

春节是大节,上坟请祖仪式也就格外庄重和重要。上坟请祖的时间,大多数地方的人都设在二十九日清晨请祖。

这天一大早,春家人就穿着素净衣服,准备到祠堂里祭祖。

女人是不需祭祖的,女人死了也入不了祠堂,反正族谱上都没你的名,就是你去了祖先爷爷们也未必认识你。所以说祭祖都是男人们的事。

春家的男人要去祠堂,至于陈秋花,按照风俗,她不去祠堂,就要到坟上给秀娘烧纸。可一大早陈秋花就说头疼,说自己过年干活累着了,想要休息会儿。她去一趟集市,连香烛纸钱都没买回来,多半是打定主意不磕这个头了。身为继室,平日里就没有对嫡妻的尊敬之心,要她到坟前烧纸更不可能。最可气的是根生还惯着她,居然让她在家好好歇着。结果等男人们一走,她们母女俩就跑屋里玩起纸牌来了。

春心看着生气,真想到屋里把这两个不要脸的母女打一顿。

也幸好她没指望着她们,自己早早就准备好了一些香烛纸钱,拜祭母亲,有她一个人就行。

在村子里,不管是大户小户,穷户富户,上坟请祖都是一项很庄重严肃的活动。按照程序,早饭后到祖坟各个坟头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爷爷奶奶回家过年喽”“阿爹阿娘回家过年喽”。

烧完纸便起身回家,到大门前再烧纸表,鸣放鞭炮,面向大门叩头,并念叨“爷爷奶奶阿爹阿娘回家过年喽,请门神让路”,然后迈步进门,点燃明烛,彻夜不熄。进了大门以后,在门口横放一根木棍,叫做“拦门棍,最好是桃木的,以示拦住凶神恶鬼不准进门。

因只有她一个人,这些程序都从简了,她抱着个篮子到母亲坟前,摆上祭品,烧了纸钱,哭了一阵,又絮絮地对着秀娘说了许多心里话。

她有很多委屈,有很多思念想要倾诉。这一说足说了有大半个时辰,等她站起来时,双腿已经跪麻了。

揉了阵子腿,才抱着篮子往家里走。在路过村西的河边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那儿,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走近几步,看那人年纪不大,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好像个乞丐似地。

他们这个村子在四里八乡的还算是富裕,虽然有的家里是穷一点,但还不至于沦落到乞丐,而且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有乞丐要饭要到村子里的。

这人到底是谁啊?

几步走到近前,仔细一瞧,发现那乞丐也就十来岁,脸上抹的黑黑的,好像刚从煤窑里钻出来。她把人扶起来,忽然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腿上有一处伤痕,很像是被什么兵器划伤的,血已经止住,不过伤口的地方沾的全是灰。伤口不干净,很容易化脓的,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至于为什么昏倒了,多半是饿的吧。

不知为什么,忽觉得这个场景也很熟悉,似乎上一世的时候她去给娘上坟,也碰见过这么一个人。不过那会儿她的病没好,自己都顾不上自己,扫了一眼就过去了。那么这一回,要不要救人呢?

以前师傅常教她,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道门弟子要多做好事,才能得善果,想想把这个人扔在这儿总归是不好,便把他背起来,先背回家里去。就只当前世未尽的善心,现在偿还了吧。

她回家时,陈秋花还在和红霓玩纸牌,两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着,满院子都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春心也不去管她们,先把人背到柴房。家里人除了她之外,很少有人来柴房,在这儿躲个两三天应该没问题的。

把他扔在草垛上,粗粗喘了口气,这小子岁数不大,还挺沉的,也幸亏她干惯粗活,力气颇大,否则还真背不动他。

往他身上铺了点稻草,就去厨房烧开水,好给他清理伤口。

陈秋花听到外面有声音,问了句:“谁回来了?”

春心应了一声,“是我。”陈秋花以为她忙活做饭呢,也没理她。

春心烧好了水,又到屋里拿了伤药、毛巾和纱布,才回到柴房。心里暗自好笑,上回救了只狐狸,这回救了个人,自己拿鞋底子换的这点药用处还真是大。

推门进去,这小子还在睡着,他睡的还挺实,一路背着晃荡到这儿,也没见醒。俯身查看他的伤口,他伤的挺重,一大条肉向上翻着,看着很是吓人。她拿着一个干净毛巾沾了点水给他清理伤口,擦干净了,涂上伤药,又拿纱布缠上几圈,觉得牢固了,才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刚弄好,那个昏着的小子就醒了,睁开眼看见她,并没露出惊恐表情。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张了张嘴,春心以为他要叫,立刻一把捂住他的嘴。她怕屋里那两个女人听见,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你不许叫啊,否则……”

她比了一个掐死他的动作,那人果然配合的点点头。等她松开手,还对她撇了撇嘴,也不知是在嫌弃,还是鄙夷。

眼看着家里的男人们快回来了,春心也没空跟他多说,只轻声道:“我救了你,你要是想养伤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能出去。”

第三十五章 大男子主义冒头

少年点了点头,用手给她比了个吃饭的姿势。春心知道他肯定饿坏了,到厨房里拿了点吃的给他,嘱咐他待在这儿别动,别说话。

少年对她的啰嗦似是很反感,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听话的一声不吭,吃完东西就抱着身子闭着眼睡觉,跩的那叫一个不得了。

春心心里暗气,这是哪儿来这么一位大爷啊,脾气又臭,谱还特别大,救了他一命连声道谢的话都不说。

心里念了一声“无量寿佛”,默默告诉自己,出家人应戒颠戒嗔,不可随便动气,如此两三遍,才止住想要痛揍他一顿的冲动。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这个人从一看见他,她就觉得浑身不痛快,莫名其妙就想揍他。她把此归结为,可能某些人天生就欠揍吧。

出了柴房,就去准备午饭。大过年的家里早备好了不少吃食,都是现成的,烧火热热就是一顿饭了。

饭做得了,根生几个也回来了,每个都兴高采烈地,高声说着今天祠堂里多热闹。春心低着头也不说话,她倒要看看,哪个能想起娘来。

吃过饭,春藤忽然叫住她,“姐,你等等。”

一般他不肯她说话,除非有什么事。她问:“怎么了?”

春藤道:“今天你可去坟上给母亲烧纸了?”

春心点点头:“去了。”心想,算他还有良心,还知道今天要给娘烧纸。

“你去了就好,你也知道有些地方不方便男人去的。”

我嘞个去。春心很想啐他一口,知道他大男子主义又冒头了,什么叫不方便去,难道给娘上坟,只能女人去吗?爹让那个陈妖精迷了心窍也就算了,他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心里有口气,冷冷道:“娘有我这一个女儿就行了,至于旁的人没有也罢。”

春藤恼了,“我好好跟你说话,你翻什么脸?”

春心冷笑:“我为什么翻脸你知道,等你什么摆正心态,再来跟我说娘的事吧。”身为人子本该尽孝,这时候,还摆什么男人谱?她要是他,就是从祠堂出来,绕个道也得到娘坟上看看的。

家里原来摆着娘的牌位,是放在她屋里的供桌上的。红霓来了之后,嫌晦气,吵着让把供桌搬出去。后来便移到了春藤和春水屋里。

吃过饭,春心去屋里给娘上香,发现上面已经上过一炷香,还摆上一碟生前最爱吃的卤豆腐,她心里稍微平衡了点。至少这两个兔崽子也不是完全不孝。

春水说那豆腐是爹端来的,香是他和春藤上的,她心里憋着的气这才散了点。

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柴房里还有一个。寻思着,这么冷的天别把人冻坏了,便抱着自己被子出去。到了柴房,果然看见少年缩成一团正打颤呢。也难为他窝在这里一整天一声都没出,才没被发现。

走过去,把被子搭在他身上,那少年睁开眼看她一眼,随后眼又闭上了。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春心磨了磨牙,早知道冻死他得了。

转身往回走,她屋里烧着炕,也不会觉得太冷,盖了个夏天的薄单子,再搭上两身衣服,凑合着也能过。

红霓翻过身来,看她盖着衣服,不由问道:“你被子呢?”、

春心也不搭理她,背过脸假装打起鼾来。

红霓气得骂了两句,见没回应,也觉没意思,自顾睡着了。转过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她就跑到陈秋花告状,说她把被子弄丢了。

春心早料到她会如此,在她起来之前,就把被子抱回床上,等陈秋花来查,来个死活不认,母女俩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她心里也知道,总这么着肯定不行,被子丢一天还说得过去,要是天天丢早晚让人看出来,便琢磨着弄点炭,回头往柴房放个炭盆给少年取暖。

到了中午,家里的女人们(也就她和陈秋花)就忙于做年饭。春藤和春水跟着村里的小孩到河边打冰块,放在院中、大门左右。这是村里的习俗,说是这样象征来年招财进宝。根生将铁锨在灶炉里烧红、浇上米醋到各个房中及鸡窝内去熏,以驱除晦气,求取吉利,民间称“打醋坛”。

记得她娘在的时候,曾跟她说过一个“打醋坛”的传说:当年姜子牙封神时,存有私心,把其它神位都封了出去,单把玉皇大帝之神位留下准备自己坐,恰在这时,他的外甥张贵来了,死活要姜子牙给他封个神位,太公无法,只好把留给自己的玉皇大帝之位让给外甥,自己另封个神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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