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顿饭,安安静静地没有再讲一句话,却是难得地和谐安宁。
苏昊宇却是很优雅地坐着,慢慢把盘里的菜一筷一筷地夹完。
“要不要我帮忙?”饭后,苏昊宇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旁边询问慕凉。
“呃?”慕凉有些吃惊,待明白他是指帮忙洗碗的时候,忙摇头,“不用了,就几个盘子,很快的。”
苏昊宇也不再坚持,转身进了客厅。慕凉从这边看到他打开电视,猫着腰坐在沙发上。
慕凉洗好碗出来,看到的便是苏昊宇闭着眼眸,双手抱胸,头向后仰靠在沙发上,电视机的声音早已盖住他的呼吸声。
慕凉叹口气,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是不是男人都是这般,坐在电视机前无聊地能打瞌睡。她的父亲便是这样,那时她总是觉得父亲好神奇,电视放得这般响,却依旧能雷打不动地睡着了。
慕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他放在膝盖上的遥控器拿开,又把沙发上的毛毯轻轻地给正在沉睡的男人盖上。又在他的右侧沙发上坐下,细细地描绘着这个男人的侧脸。
从前,她便是如此,极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即使他不理她,她也不会觉得无聊。只要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俊挺,削瘦的侧脸,然后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描绘他的轮廓。
浓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安静地阖上,高高的鼻梁,薄唇,干净的下巴上没有一丝胡渣,还有若隐若现的酒窝。
苏昊宇其实从刚才这个女人为自己披上毛毯就已经醒了,想起来的,可是,没有想到她竟在自己的身旁坐下,不是很近,但却很安静地呆在一旁。
他便不舍得这难得的静谧,心里仿佛一下子温暖起来。这就是自己渴望的家的感觉吧。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坐在身旁的女人终于腿脚麻痹了,发出一声“嘶”的抽气声。
苏昊宇听到这样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轻扬,然后便听到那个女人笨笨地锤着自己小腿的声音。不用看,苏昊宇也能想象得到这副场景。
和慕凉交往了两个月左右,某人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女友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笨蛋”。
竟然会因为坐在凳子上等自己而弄得腿脚麻痹,然后又咬牙切齿地用手不停地锤着,恨恨地说,“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我腿上爬着!”
“你笨啊,不会换个姿势!”苏昊宇每每看到她扭曲着脸,哭诉自己又坐麻了,就会感觉很挫败。
“我忘了。”而慕凉面对苏昊宇的斥责,总是吐吐舌头,一脸无辜。
苏昊宇只好好笑地扶她站起来,伸直腿脚,让血液快点循环开来。
然后下一次,笨女人还是照旧会忘记坐得久了要换姿势的教训,依旧要接受某人恨铁不成钢的“后脑勺掌”。
那时候的他们是这般的亲密无间,苏昊宇总是隔三差五地要被慕凉给气上一回,却又往往拿她没办法。
现在,客厅里坐着的一男一女,一个只能假装睡着,静听动静,另一个却也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太大响声地锤着小腿。
也许空缺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越是深刻的爱恋,越是让人小心谨慎,不敢用力,如同穿着水晶玻璃的舞鞋,害怕下一刻,水晶鞋便会清脆地破碎,无法弥补。
第 18 章
夏志勋从来不曾如此后悔,他才离开两天,这个世界便翻了个样,他的爱人便是他人的妻子,从此与他毫无瓜葛,形同陌路。
他甚至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害怕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害怕那张樱红丹唇中吐出的“对不起”。
所以回来两天了,他始终不敢去找慕凉。
夏志勋无力地坐在书桌前,盯着桌上的笔记本,那里放着一封三天前收到的邮件。
冰冷的镜框后,是一双阴郁的眼睛,嘴角的胡渣青青粒粒,移动鼠标,终于下定决心点击了邮件打开。
志勋: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立场和心情来给你写这封E…mail。今晚,你的母亲笑盈盈地与我们坐在一处,那么亲热,那么融洽,我一抬头,便能看到你眼里的欢喜。
我便不止一次在心里默问,如果,我不是现在这般模样该是多好。那么,我们便能如此安安稳稳地一起走下去,就像公园里,白发苍苍,互相扶持着散步的老婆婆和老公公。
苏昊宇的出现,让我措手不及,也让我知道自己的懦弱和自欺欺人。却不曾想,骄傲如你,竟会是如此心甘情愿地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的努力,可是,却愈加让我的愧疚满溢出来。
我始终感谢你风度为我做的一切。
舒小禾曾经对我说,你是个好人,一个好男人。我点头,可我却不是一个好女人。于是,全然不顾地掩盖自己以往的一切。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你是可以帮助我脱离痛苦,远离过去的人。
无颜厚齿大概就是我吧。
一段真挚的感情,应该是建立在双方平等,信任的基础上的。而我,从一开始便违背了这个基本。拼命地伪装,拼命地逃避,从未将真实的自己完全展示在你的面前。
可是,再好的伪装下,依旧是有刀刻过的伤痕,且满目疮痍,不堪入目。我没有信心你能接受我支离破碎的过去,那对你,不止不公,甚至残忍。
到如今,我依旧如此胆怯无用。除了对你说声抱歉,似乎其他都是多余。
祝岁月静好,心如玉成。
慕凉夏志勋读完邮件,迟迟不动,嘴角一抹苦笑溢出。若是早上三天读到这封邮件,是不是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个永远对着自己浅笑莞尔的清雅女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轻易地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他轻笑了出来,眉目浓稠,他们之间的问题。
说到底,他遇到她晚了他八年,他们一开始的起跑线便是不同的,或许,他连站在赛场上的资格都没有吧。
坐在书桌前的男人,疲惫地摘下镜框,放在桌上。又从桌子右侧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藏青色的方形锦盒。
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安静的钻戒,晶莹剔透,璀璨夺目。那便是他离开两天的原因,是他原先预备求婚的指环。
盖上盒子,夏志勋叹了一口气,重重地靠向椅背。
也许没有能说错过的过错,那是捧至心口的伤痛,终因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而溃痛糜烂。
“你怎么在这里?”今天是她产检的日子,慕凉本来说要回来陪她的,可是,一想到苏昊宇莫名其妙的脾气,她还是让慕凉不要来了。况且,她的肚子才三个多月,其实不细看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是个孕妇。
可是怎么一出门,就会看到叶城擎在楼下。舒小禾直觉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腹部,却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对面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忙把手放下。
“你要去哪里?”叶城擎听到舒小禾僵硬的语气难得没有如往日那般生气,倒是面带微笑向她走来。
“小禾,”
许是太久没有听到他这么温柔地唤自己,舒小禾僵硬的神情在听到这一句话,不由得放软了态度,“你来干什么?”
“我们和好吧,不要再和我置气了。”叶城擎牵起对面的女人,他的心情看过去极不错,竟然没有和舒小禾大呼小叫。
“叶城擎,我记得上次我们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舒小禾有些不可置信,叶城擎的神情明显地写满了宠溺。
“小禾,你该知道,上次我们两个情绪都不对,现在”叶城擎的眼眸转向舒小禾的肚子,“现在我们之间不再是两个人了,不能再这般随性。”
“你怎么知道?”舒小禾惊恐地护住自己的腹部,她万万料不到,叶城擎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你不要妄想用它威胁我!”
舒小禾颓败地软坐在沙发上,慕凉搬出去之后,这个房子便很安静,空落落的,没有一个可以说话。
她的脑子还处于高速运转中,她一想到刚才叶城擎离去之前的眼神,便觉得心惊。
他在商业上的雷厉风行,狠绝果断,她是知道的。那一眼代表的是什么,她也不敢再往下想。
她虽然极力否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但以叶城擎的个性,他应该是早已查过自己的病历表。呵呵,以叶家的势力,要从主治医师那里得到自己怀孕以来所有的事宜,简直易如反掌。
唉,果然,头又痛起来了。舒小禾站起身,慢慢往洗手间走去,拿了热毛巾出来。
一手把毛巾敷在额头上,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舒小禾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丹凤美目却干涩地酸痛。
结婚?因为这个流着他血液的孩子吗?舒小禾只觉得心里徒然一痛,仿佛痉挛一般,一抽一抽。
他们以前相处极好的时候,也曾说过要生个孩子。叶城擎是个极喜爱孩子的人。和他走在街上,遇到小朋友,他的脸上总会流露出不同往日的温柔来,目光变得异常柔软。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曾让那些周围的莺莺燕燕怀上他的骨血。这点,舒小禾起码是感谢他的。没有让那些女人借此侮辱她。
舒小禾的思绪开始混沌起来,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一个一个涌向脑子里。
有叶城擎温柔帮身边漂亮女伴披披肩的画面,有娇俏佳人送上香吻的画面,有叶城擎亲热揽着身边小鸟依人的美女?????最后画面停在,那个叫吴晴语的女人叫嚣地送还叶城擎的衬衫的场景。
其实她一直知道他是个多情的男人,对女伴向来大方温柔,给足面子。身边的绯闻也是一直不断,但那时,她多是笑笑,心里虽是苦涩,但更多的是,自己还相信他,只觉自己得体谅处在这样环境里的他。
于是,傻乎乎的依旧跟在他的后头,依旧告诉自己这是值得的。直到,那个不同他往日明亮夺目风格的美女上门。
竟是这般羞辱,她那时是多么镇静,冷静地和那个叫做吴晴语的女人告别,装作正牌夫人的模样,甩在桌上付咖啡费的两张红人头她还记得。她是谁,怎可受此委屈?
回来后,不动声响地收拾了所有的东西,搬出叶城擎的别墅。她可以傻,但决不允许自己珍惜的爱情也要屈居人下。
苏昊宇和慕凉最近的关系似乎缓和很多了,但是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两人老是挑很安全的话题。
比如,“今天天气不错。”
“肚子饿了,该吃饭了吧。”
“嗯,去上班?”
“下班了。”?????这般相安无事,却让慕凉徒生一种无力感。
晚饭的时候,慕凉和苏昊宇依旧在家里吃饭。苏昊宇自从上次在家里吃过慕凉做的饭,便每晚按时下班回家。
慕凉见他如此,便也开始习惯从书吧回来的时候,路过超市买些菜回家煮。
“下个星期六,公司里有周年庆的晚会,你记得准备准备。”苏昊宇吃到一半,突然抬眼对坐在对面安静吃饭的女人说道。
他们结婚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从没带她去公司或是任何Party,但并不代表他忘记她是他合法妻子了。
这些日子不仅要忙苏氏下个项目融资的事,还要要应付苏家那些老辈,现在终于可以带她去见他们了。
“呃?”对面的女人显然被男人这句话给吓住了,脑袋有些不够用地问,“我也要出席?”
苏昊宇皱眉,脸色开始僵硬。也要出席?这是什么话?她难道要他找其他女伴陪他出席这种重大场合吗?
“你说呢?”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哦。”慕凉知道对面的人已经开始生气起来了,于是忙不迭地答应道,继续低头认真扑饭。
第二天,慕凉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梳妆台上有一个宝蓝色的盒子。
打开,是一枚设计别致,却内敛清雅的粉色钻戒。细碎的钻石镶嵌在指环上,形成一朵小小的梨花,沐浴在阳光下,愈加透明晶莹,仿佛下一刻便会绽放盛开。
古希腊的人认为钻石乃天神的泪珠,传统中爱神丘比特的箭头正是因为镶上钻石而能施展爱情的魔力。自古至今,无论潮流如何演变,钻石的婚戒依然是新娘最梦寐以求的爱情信物。
慕凉痴痴地盯着手里那枚迟来的婚戒,心情却是无比的复杂。良久,终于将钻戒戴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无名指,有着联通心脏的血管,是十指里最靠近心的地方。
洗脸,刷牙,换好衣服的时候,正好电话响了。
“是江慕凉小姐吗?”
“是,”
“这里是Samantha成衣店,苏先生已经已经为您预约了,您上午能出来试衣吗?”
“预约?哦,好的。”
“那我们现在派车来接你。”
慕凉站在试衣间里,手里拿着的是店经理早已准备好的礼服。她不曾想过,苏昊宇竟是这般仔细,连礼服的事情都帮自己考虑好了。叹了口气,慕凉心里给自己打气,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不要怕。
店里的服务员早已没了刚才初见来人的怠慢,此刻看着换好衣服出来的女人,直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美和舒服。
白色高腰晚礼服,腰间是一条金色略宽腰带,浪漫飘逸的裙身,恰如其分地勾勒出慕凉娇小身形,优雅简洁的金色斜纹肩带,大方得体,全身上下再没有多余装饰,配上慕凉不施粉黛,清秀耐看的脸,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苏昊宇果然好眼光!”Samantha由衷地赞叹道,“怪不得,敏蓝会输给你。”
Samantha是这家高级成衣店的老板,她本是名门闺秀,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曾出国留学了几年,说话向来口直心快。
“这件衣服,只有你才最适合!”Samantha围绕着慕凉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着。
当初设计好这件礼服的时候,便知道,这样清雅的服饰,极难遇到合适的人选。便是自己视为亲妹的叶敏蓝,也不舍得给她。却没料到,竟是一个乍看毫不起眼的女子让它诚服了。
而慕凉心里只在乎Samantha的上一句话,眼神微黯,原来他们以前也曾这般等对地出席各种场合。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些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呵呵,慕凉用手拢了拢自己耳边的鬓发,轻笑了出来。
刹那之间,星眸流光溢彩,淡容雅定,竟是难得的顾盼生姿。
i've been living with a shadow overheadi've been sleeping with a cloud above my bedi've been lonely for so longtrapped in the 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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