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是我,怎么喝这么多酒?”她柔声问道,放下了杯子。
“你怎么会来?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来干嘛?”他头痛地坐起身来。方才模模糊糊中,似乎觉得是她来了,但他又不敢这么奢望。
“谁说我不要你了?是你不想见我,所以我才想让你冷静冷静,你却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是在惩罚我吗?”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绝不能眼睁睁看他这样下去,就算赔上一生的幸福她也认了。
“你在乎吗?”这一刻,再多的酒精也浇不灭他眼中的火热。
“当然!”她的诚挚抚慰了他千疮百孔的心,他冲动地拥紧了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轻拥着他,柔声道:“靖,我在乎你。在我生命中,你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郁安,我好痛苦!一想到我从此失去了你,我就痛苦得几乎要活不下去!”他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脆弱。这几天来他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为何奋斗。
“你不要吓我!”赖郁安俏脸发白。
以这些年来徐靖对她的重视,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是徐靖生命的重心,他奋斗的动力,万一自己真的离开他……徐靖的父母都在南部,他是为了她才独自一人在台北奋斗的。为了爱她他可以说是付出了所有,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除非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才会对这些视若无睹。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过去的事我们谁都别再计较,好吗?郁安,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抛开了尊严骄傲,这些天他醒悟自己若真的失去了她,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今生再也不完整。
如果曹宇恒回来这么久她都不曾提出过分手;那么是否表示她选择的其实是自己?那他又为何要赌气地将她逼走?赖郁安无声地点头,泪水悄悄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再也看不见前方的景物了……她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曹宇恒,像是有一把利刃,狠狠地毫不留情划在她血淋淋的心上,疼痛渐渐变得麻木了。
宿命论者说,人的命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或许这句话是对的。每个人都有着不愿意做却不得不去做的事,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应该负的责任。
如果今生她注定了该背负徐靖的感情,那么给予他一生的幸福就是她的责任。在点头的那一刻,她决定了一生的方向。徐靖的快乐与痛苦,比她纠缠不清的感情重要;她认了命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样的生命会简单许多吧!
在极致的痛苦中,她找着了曹宇恒跟他说了些话。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跟他说了什么,大概是说两人不再见面,以免徐靖误会之类的话吧!那张俊脸上痛心疾首的神情她再也挥之不去,她不敢问自己这么做是否值得,只知道她非这么做不可。
“什么?!你要回美国!”康芷宁不可置信地大叫。他才回来几个月,竟然就要走了?以她认识的曹宇恒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怎么了?你在康氏做得不开心吗?”“不,纯粹是觉得美国比较适合我罢了。”曹宇恒已经开始打包东西。自从前一阵子郁安狠狠伤了他之后,这个想法已经在他心中酝酿好一阵子了。
“既然你要回美国,那我就跟你回去!”曹宇恒淡淡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
“你很喜欢我?”康芷宁咬着唇,勇敢地承认。”我真的很爱你!所以天涯海角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她宣示出她的决心。
曹宇恒将她拦腰一抱,压在床上。
“那就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反对喽?”压抑许久的情绪引发了他性格中狂肆的一面,他身体有着可有可无的需求,却没有半点真心。如果郁安再也不在乎他,他又为什么要在乎?她的脸羞红了,手臂却缠上他的颈项。”是的。”或许爱上别人就能够忘了郁安吧!已经残缺不全的人生还有什么需要坚持的?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无所谓道德问题。曹宇恒冷冷一笑。
“宇恒,我爱你……”康芷宁忘情地唤道,火热地亲吻着他的脸颊、耳朵。
“怎么了?”康芷宁困惑地坐起身。
“你回去吧!”曹宇恒冷淡地说。他没办法心里想着郁安却跟别的女人上床。
什么!他怎能诱发了她的欲望之后却又弃她于不顾?!
“我只是不想做了!”曹宇恒冷冷地推开她。
康芷宁深感羞辱,委屈的泪水滚落。从小到大,哪个男人不是要看她脸色?她说一没人敢说二,如今竟要受他气还不能发脾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我现在和你上床,充其量也只是一夜情。我们毕竟只是朋友,不希望以后见了面尴尬,你懂我的意思吧?”他的冷酷无情令她彻底感到心寒,但康芷宁却不愿认输。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的!”说罢,她掩面奔了出去。她要的东西没一样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掩面狂奔的康芷宁撞到了一个人,她心情恶劣地发起大小姐脾气,开口大骂道:“路这么大,看到人不会闪啊!”被撞得胸口剧痛的赖郁安心情也没好到哪去,镇日强颜欢笑已使她无限疲累,此时被凶得莫名其妙,她一时间火气也上来了。
“自己没长眼撞到了人,还好意思骂人?!你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吗?!”赖郁安揉着被撞痛的地方气道。
两人抬头正眼一瞧,不禁一愣。
“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干嘛?!”康芷宁口气不善,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
难道这赖郁安这么不要脸!追宇恒追到这里来了?!”真好笑了!我家就住这里,我不来这儿要去哪?!”赖郁安冷冷道。
以前对她隐忍不发是为了工作,现在她既然已经辞职,就更不需要再看她脸色。
“你住这儿?”康芷宁皱着眉,突然想起搬家那天,难怪她一直觉得她眼熟。
“我想起来了!原来那天搬家遇见的人就是你。最近如何?找到工作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急着找工作。”康芷宁一向将她视为头号情敌,这会她全副心神全摆在“制敌“上头,方才的事已被她抛到脑后。
“徐靖好吗?”“他很好,如果你这么关心他,在公司随时都能找到他,又何必问我?”康芷宁冷笑一声。”我说人哪!应该要知福惜福,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已经够幸运的了,还不安于室地勾引其他男人。小心最后落得两头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是担心我会威胁到你吧?我倒是建议你多多充实自己;否则就算没有我,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男人。”
康芷宁没想到她这么口齿伶俐,一时被抢白得说不出话来。她恨恨地道:“你好样的!我不跟你斗,你最好好自为之!”走时她还故意撞了赖郁安一下,赖郁安火气直冒,只觉得她没风度到了极点。
看着她驱车离去,念头一转想到她稍显凌乱的衣衫。不知道她在宇恒家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她又轻轻一叹。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管?今天回家的路似乎特别漫长,康芷宁才走,曹宇恒已挡在她的身前。
“郁安,我有事要告诉你,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夕阳照着他英俊却阴郁的脸庞,赖郁安移开了目光,因为它太容易流露出迷恋与不舍。”找我什么事?”“我们之间变得好陌生啊!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我突然想起这首词,很适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曹宇恒笑得苦涩,她芳心一震,霍然抬起头。
“郁安,我要回美国了。”他的话恍如青天霹雳,赖郁安眼前一暗,一阵晕眩袭来,她扶着墙壁强忍着泪水。”你才刚回台湾,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你还有工作不是吗?”七年前的剧痛还那么鲜明,她竟然还得再经历一次;然而这次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逼走他的!
“台湾已经没有教我留下来的理由了。”他落寞地叹道。”什么时候走?”此刻她紊乱的心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下礼拜我有个美国的朋友要来,我会陪他们去爬爬山,四处游玩一番,之后就一起回美国。”他自嘲一笑。
难道他还期望着她会开口留他吗?如果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死心,未免太死皮赖脸了。
“如果你是准备随时回去,当初又何必回来?”赖郁安突然怒道。
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带给她的只是更深的伤痛。七年前的伤口还未抚平,这次她只怕花上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他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更知道我是为了什么离开,这一切不正是你要的吗?!”曹宇恒也大声道。
他会回美国是出于无奈,她又何曾怜悯他的痴心来解救他呢?”那么……祝你一路顺风了。”她再也无法忍受了,现在她只需要一个角落能让她好好大哭一场,这次离别该是永别了吧!像死亡一样的痛苦再度啃噬着她,撕裂了她的心…
…她怎么能忍受再一次失去他?然而一想起徐靖,这一切她都得忍下来。
曹宇恒抓住了她的手。”离开前我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就当是留作一个美好回忆。”“什么?”“七年前我一直有个遗憾,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牵着你的手走进校门。我想重温当年一起搭公车上学的情境。”平复了情绪,他柔声说道。
两人十指交握,深情在心灵深处激荡。景物依旧,人事却已全非,又怎能不教人唏嘘浩叹呢?”记不记得以前我们编织过什么梦想?”两人并坐在公车上,曹宇恒搂着她的肩柔声问道。
赖郁安靠在他怀中,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单纯快乐的初恋岁月。
“记得。我们说好要手牵着手环游全世界,你要成为举世闻名的人,让生命发光发热,一刻都不虚度。”“那时候我们拥有最单纯的快乐,每天的读书目标都很清楚,却不真正了解它在生命中所代表的意义。现在的我想要拥有名利都很容易,但是拥有快乐却很困难。回来台湾见到你之后,我一直想弄清楚你为什么不快乐;后来才发现,那对每个人来说都如凤毛麟角般难得,所以才显得格外珍贵。”赖郁安眼眶微红,眨了眨眼又将泪水逼回去。
“或许能得到平静,心安理得就是一种幸福了。”“知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总不让你在公车上看书、听耳机?”他话锋一转。
“因为你是健康至上论的虔诚信奉者!”她笑道。
“才不是呢,那是因为我不能忍受你漠视我的存在。”“是吗?”赖郁安笑了起来。
两人谈着以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都显得趣味横生,格外温馨。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如今他们也只能以此安慰心中缺憾了。
走下车,曹宇恒牵着她的手走进校门。放学后的校园内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个学生,两人踏遍了各个熟悉的角落,最后站在宽阔的操场上。风儿吹拂着两人的衣袂,两人目光交缠……他拂过她被吹乱的秀发。
他这次回来,或许只是为了将七年前的感情做一个了结。
他伸手至颈后,解下了七年来片刻不离的项练,缓缓将它放入她的掌心。
“我已经没资格再戴着它了。”赖郁安再也忍不住决堤的泪水,她紧紧地握着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宇恒强忍着心中难过,安慰地紧搂着她。
赖郁安双臂拥着他,满布着泪水的俏脸偎着他的肩膀,寒风吹不干她的泪。这一刻她连不舍都说不出口,她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寻爱赖母看着两天来茶不思、饭不想的大女儿,好不容易听说她和认识六年的徐靖在谈恋爱,这会她却像失恋一样,有时眼睛还红肿肿地仿佛偷偷哭过,整天关在房间也不说话。记得七年前她有段时间也是这样,会不会是和徐靖吵架了?她忍不住跑去问小女儿,或许郁亚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她阴阳怪气的样子,问过她,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赖郁亚耸耸肩。
赖母的忧心全写在脸上。好好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儿变得这么憔悴,真教人心疼。
“她什么都没提过吗?譬如说跟徐靖吵架之类的。你老爸啊嘴上不说!可是晚上担心得都失眠了。”“七年前她有段时间也是这样,有时候突然间就哭了,吓死我了!现在嘛是常常拿着一条项练发呆,然后就红了眼眶。徐靖对她那么好,不太可能会欺负她欺负得这么惨啦!”赖郁亚说出她的观察所得。
“偏偏这孩子就像个闷葫芦,不想说的一个字也逼不出来。”“妈、郁亚,我去找徐靖,晚上会晚一点回来。”突然走出客厅的赖郁安吓了两人一跳,她笑着挥别了两人。
“路上小心啊!”赖母叮咛道。
“知道了,拜拜!”“强颜欢笑!”赖郁亚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说道。赖母与她对望一眼,心有同感。
赖郁安到超市采买了食物到徐靖那儿煮,现在的她多的是时间,干脆趁这时候学学怎么当个贤妻良母。两人共进晚餐,屋外的雨势骤大,寒风吹拂过她的秀发,徐靖突然觉得她就像那寒风,显得遥远而凄清。
“这雨下得好大啊!”徐靖看着窗外道。
郁安的强颜欢笑他怎会看不出,虽然他不愿这么想,但除了那个原因外,只怕也找不出其它原因了。”听说曹宇恒要回美国了。”赖郁安默然半晌,淡淡一笑。”是吗?”虽然她极力掩饰痛楚,但他反而更难受。如果能够带给她幸福的是曹宇恒,那么他是否该让她走?然而光是这个想法就教他一阵椎心刺痛,他真能做得到吗?但再这么下去,对她是否太残忍?”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我想绕去找小玮。”“小陈好像在追她呢!”徐靖笑了起来。
“真的吗?他们倒是绝配!”徐靖送她上了计程车。这段时间他十分尊重她,除了轻轻拥抱之外,其余亲密动作一概避免;虽然她选择了他,然而他心中的苦又有谁知道?寻爱寻爱寻爱滂沱大雨打在伞上,赖郁安冷着俏脸,一股冲动教她收了伞,又急又大的雨珠打在她细致的脸上,身体的冷冽却比不过她心里的绝望难受……
泪水混着雨水滴落,她蹲在路边,在滂沱大雨中大哭了起来。
“郁安,你疯了吗?!”朱玮韵撑着伞出来找她。
徐靖打来电话说郁安来找她,所以她才出来看看;结果却发现她浑身湿淋淋地在大雨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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