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花:倾世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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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花:倾世红颜-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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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放着一封书信!我迟疑的捡起打开,上面是殷祁俊秀清逸的字迹:

雅致萱,我自知时日无多,每日看你日日为我操劳,夜夜趁我熟睡伤心哭泣,心中实在不忍,我已决定找一个地方静静离世,好好活着!勿念!

薄薄的信纸从手心蓦地滑落,“殷祁!殷祁!你在哪里?为什么要丢下我?殷祁!”我一声一声的唤着,泪如雨下,静谧的梅林间回荡着我凄厉的哭喊声,我双腿一软跪在雪地里,匍匐在地上号啕大哭。匆匆赶来的徐燔杜威几人见状立时四下搜寻殷祁的下落,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心头忽然忆起那夜他的寥寥数语,惊站起身,抬腿就向后山的西北角跑去,那里有一处断崖,下面就奔腾不息的陵江,一定会没事,一定会没事……我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喃喃自语着。

后山的西北角的断崖上,怪石嶙刚,底下数丈之深,江南上惨白的浪花急急拍打着崖底,浪涛声声,风急云乱,我止住的脚步,怔怔的站在悬崖边,看着下面的滚滚浪涛失神,崖边的泥土掉落一个精致的玉佩,背面刻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八个字,是前年我与殷祁在京城的玉宝斋买的,上面的字迹是殷祁与我合力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我捡起那玉佩,翻转过来,上面字字清晰,刻骨铭心般熟悉,锥骨般的揪心之痛在心底疯狂蔓延!

我瘫倒在地,只是捂唇直直看着那玉佩,杜威徐燔自后面赶了上来,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空漠,“派人去下面找。”

冷风呼呼刮过耳边,我的发髻被风吹散,一头青丝肆意的在风中翻卷,乱发迷蒙了视线,我紧紧攥住手心的玉佩,看着崖底失神,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陈军医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油尽灯枯,油尽灯枯……

我苦笑着喃喃自语,心口一阵抽搐的疼痛,我艰难的捂住胸口,冷汗瞬间冒了上来,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上!

殷祁,你当真如此狠心,就这样抛下我独自离去,不让我陪你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今后的凄风苦雨谁来牵我的手?谁来陪我走过?

前方一阵温馨的暖黄光芒,远远走来了母妃和一个白衣男子,竟然是我在晋国时候梦中见到的白衣男子,母妃和他并肩向我走来,母妃温婉的笑着,“芷萱,我的好女儿,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我和你父亲都会在天上保佑着你。”

父亲风姿清俊,眉目隽秀,含笑看着母妃,对我轻轻颔首,我失神的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渐渐扫地见,光芒闪过,却是衡儿站在原地,小小的手向我伸来,我走了过去,轻轻抱起他,元庆忽然出现,狰笑着抬手就要掐住衡儿纤细的脖子!

“不要!”我惊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驿馆的房里,一旁服侍的婢女见状喜道:“王妃终于醒了!”

我看着窗外在风中飘忽的白色灯笼,哑声问道:“找到王爷了吗?”

婢女神情一黯,“王妃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昨日半夜,派出去的人在百里之外的下游已经找到王爷的尸身……”

脑海里炸雷般轰响,尸身,尸身……我胡乱的穿上鞋子,声音颤抖,“王爷在哪?快带我去见他!快带我去见他!”

婢女小声道,“找到王爷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被河中的乱石刮伤,面目全非。”

我跌坐在原地,只是问道:“那现在他们是怎么打点的?”

“王妃昏迷不醒,下面的人不敢擅做决定,等着王妃示下。”

我缓缓站起身,木然的向门口走去,院子里徐燔杜威几人垂首站着,身后安放着一副棺木,我一步一步走上前,抬手颤抖的抚上那冰凉的棺木,徐燔躬身上前,双手奉上一个盒子,“王妃,这里面是王爷随身的遗物。”

我接过打开,里面是殷祁随身的玉板指,卖油茶的老夫妇所赠的同心结玉扣,殷祁贴身的引信……一件一件皆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徐燔,把棺木打开,让我见见王爷最后一面罢!”我的声音飘渺虚无。

徐燔迟疑了片刻方才领命,棺盖被缓缓打开,里面的殷祁静静的躺着,真的是殷祁!我颤抖着抬手抚上他的伤痕累累的面庞,却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一手支着棺木,微笑着看着他,喃喃道:“原来你真的要丢下我独自一人去面对死亡,我们的女儿你还没有看到就这样离我而去,衡儿还在京城等我们啊!”

我轻轻替他理好衣襟,声音柔婉:“你放心,我会遵照你的意思……一定会……”

下面的杜威徐燔几人见状上前叩首:“请王妃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我失神的笑了笑,随即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就回京罢!”

残雪漫漫,寒风呼啸,京城城门口前,二十万大军步伐一致班师回朝,队伍前方护卫撑起白幡随风飘零,我一身素服,鬓上插着白色绢花,捧着殷祁的灵位默默的随棺木走着,父皇的国丧期已过,此时城门前元庆一身滚金绣金龙的龙袍负手站在城门,带着百官在此迎候。

身后的众人向他参拜高呼万岁,唯有我面色漠然的站在原地,众人皆是愕然的看着我的无礼,元庆眉间不岔,依旧走上前来,低声安慰道:“人已逝去,节哀顺变,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声音冷悸,“有劳皇上关心了。”我径直走向前走进城门,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我捧着灵牌的手使劲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心头狂浪翻卷,却终是极力的抑制下来。

沉香抱着衡儿在前方默默站着,我走上前去接过衡儿,衡儿咿咿呀呀唤我娘亲,我低头笑着轻轻吻了他的脸蛋,“衡儿乖,娘亲把爹爹也带回来了,你看,爹爹也在对着你笑呢!”

沉香心疼的抹泪道:“公主,你不要这样了,伤心就哭出来吧!”

我淡笑着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失神道:“我怎会哭,我会好好活下去,不再让他为我担心。”

听闻殷祁的死讯,几日前从江南赶回的南阳王此刻蹒跚的走了过来,方才几个月未见,南阳王就好似苍老了几十岁,我一见到南阳王只是凄然跪倒在地,“公公,儿媳无能,没有照顾好夫君,让他遭人下毒身亡,儿媳对不起殷家的列祖列宗!请公公责罚!”

南阳王长叹着扶我起身,神情凄怆,“我怎能怪你,这都是命,都是命啊!是老夫害了他,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一生势头,就这样生生断送了儿子的性命!”

天际乌沉沉的黑云漫卷而来,似要下雪了,身后的城门外有内监长声唱到:“皇上起驾回宫!”

羽林军脚步齐整的开道声传来,一众宫人朝臣簇拥着元庆离去,棉密的雪幕里,那道明黄的身影越走越远,面前平展的街道上此刻将我与元庆无声的隔开了一道万丈鸿沟,底下熊熊燃烧着那炼狱之火,几近将我吞噬毁灭!唇间传来血腥的味道,我松开掌心,只是紧紧手抱着衡儿无声的闭上眼睫。

元庆下指将殷祁葬在了皇陵,出殡定在了十三这一日,这一天皇陵内冥纸漫天,短短几个月,这个皇陵就先后安葬了元睿、大姐、父皇、二姐、翠羽……如今又是殷祁,身边的至亲之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唯有我还停留在原地,现在连殷祁也去了,此后漫漫余生,谁来牵我的手陪我走过?

我直直的跪在灵前,一旁数百名僧人喃喃的念着梵语佛经,朝中的大臣皆来吊唁,每个人走过我身旁时无一例外皆是那一句“王妃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我木然的向他们欠身回礼,一抹青白色的身影在我面前停下,我抬起头,正是初雪,她一身青灰色的法衣,眉间淡然,双手合掌向我道:“斯人已去,施主还请放开心怀,切莫自悲才是。”

我悠悠起身看着她,只是问道:“他去了,难道你就不伤悲吗?”

初雪眼眸一黯,面色却出奇的平静,只是垂眉道:“阿弥陀佛,贫尼乃出家之人,早已超脱红尘之外,今日念在故人逝去,昔日总算缘分一场,特来拜祭一番。只是人生苦短,悲莫甚多,施主还请看开。”

初雪说完双手合十向我默默施了一礼,旋即转身离去,我怔怔的看着她的身影远去,午后的寒风拂在她的法衣衣袂上,行走间轻轻扬起,那清瘦的背影无限的孤独寂寥。

潇湘轩里,沉香将我昔日所有的物事好生的打点了出来,恭敬问道:“公主,都打点好了,你看还有什么不妥的?”

我轻轻点头,挥手道:“把这些东西都好生收捡起来罢!”

沉香依言下去,我缓缓靠在椅背上,看着房里熟悉的一桌一椅失神,那书案上,摆着熟悉的紫毫毛笔,澄泥石砚台,雕花紫檀木镇尺……依若那个男子此刻正低头提笔在纸上行云流水般运笔自若,时而会抬头对我轻轻一笑,然后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至我身前轻轻刮一下我的鼻尖,宠溺笑道:“傻丫头。”

窗帘被风吹起,外面刺眼的光线轻轻漫漫的照了进来,我低头看着手中紧紧握住的锦囊,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我看着那上面玉松子的字迹兀自失神,外面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棂印在那纸条上,泛起点点跳跃的金黄光泽……

朝霞漫天,旭日东升,前面的泰安门缓缓打开,皇城里今日彩旗飘扬,处处都是侍卫重装佩剑巡逻,今日是十五,是元庆的登基大曲,父皇丧期已过,钦天监将日子选在今日,朝中百官今日皆要进宫朝拜新君,所有皇族内眷也要进宫聚首庆贺元庆登基。

淡淡的光辉映在那金黄色的琉璃瓦上,熠熠发光,神武门前,沉香搀着我下了马车,穿过重重宫墙,我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廊下一道视线直直的停留在我的身上,那人一身明黄滚绣金龙的服色,狭长的双目里含着迷离不清的神情,有哀痛,有心疼……交织缠绕在一起,他身旁的侍从见我立刻俯身行礼,“属下见过辰月公主!”

李承桓对侍从挥手示意退下,我走至他身前,他一言不发,只是举步登上了神武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宫,整个皇城尽收眼底,神武门上,我与他并肩而立,冷冽的寒风吹起了我素色的衣袂,他亦是沉默。我踟躇了半响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了?”

李承桓一怔,声音晦涩,“殷祁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就趁着这次大秦新帝登基朝贺一并过来了,你,还好吗?”

我垂下睫,淡淡笑着,“好又怎样,不好又如何,都是混混噩噩么这么过来了。”

李承桓负手站着,“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远处乾元殿,轻声道:“公公老了,刚刚承受了失子之痛,前几日旧疾复发,我打算去江南侍奉他老人家。”

李承桓哦了一声,随即又试探着低声问道:“以后永远都会在江南了吗?”

我点了点头,终于取出怀中的那块玉佩伸手递给他,李承桓见状挑眉看着我,我淡淡笑道:“这玉佩本就是你的父皇传给你的,我就要去江南,以后应该也用不着了,你还是带回去给你的皇后吧!她才应该是这块玉佩的主人。”李承桓直直看着我的眼睛,却是将玉佩重新塞入我手中,只是道:“兴许以后会用上的。”

我一怔,只是抬头看着他,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一脸的愕然,李承桓别开脸笑着,“惜若,还记得当初你出嫁时我问你的那句话么?”

一瞬间,记忆里那一天,那样一双笨拙却轻柔为我挽起发髻的手,那句迟疑而绝望的话语在耳边盘旋,我看着他的神情,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清瘦腰身上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眶酸涩,“此生我已经嫁于殷祁,皇上你是一国之君,自然有无数的女子爱慕,唐萱已为人妇,实在承受不起皇上的深情厚谊。”

他的眼眸渐渐黯淡,眼底的失落与伤痛再也无法掩饰,声音低的我几近听不见,“其实他能够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我别开头只做没听见,不再看他,却见李承桓的侍从上前恭敬道:“皇上,前面的登基大曲就要开始了,秦国皇帝刚刚遣人来邀请皇上前去观礼。”

李承桓转身看着我,“我这就先去了!”

我微微笑着颔首,他这才举步离去。

我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此刻,远处的乾元殿上礼乐震天,群臣皆着朱红官袍,并列而行走上乾元殿的玉阶,远远传来了内监的击掌声,只见前面是百名御林军开道,金黄的华盖彩旗映的天空几乎都快变成金色,在几十名内监宫女垂首恭敬的簇拥下,元庆一身明黄九龙平金绣线龙袍,头戴通天冠,上坠十二冕旒,大步向乾元殿走来,此刻朝阳初升,映在元庆年轻坚毅的面庞上,愈显威严从容,乾元殿上,远远的传来了群臣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彻山河,在皇城上空回荡着,宣告着元庆已经正式成为大秦的帝王!

崇光元年,世宗第三子欧阳元庆继位登基,改元崇光,史称秦武帝。

元庆在登基大典上一连颁布了几道旨意,下旨令刑部彻查高宗时的东宫巫蛊事件,为父亲平反;追封敏敏为恭娴静淑敏惠皇后,迁葬皇陵皇后陵寝;追封殷祁为忠慎勤贤亲王,王位由衡儿世袭。

黄昏的宣德宫里,我听着内监念出这几道旨意时心头悲戚莫名,抬眸看了看殿内依旧熟悉的摆设,只是对身边的沉香吩咐道:“沉香,照顾好衡儿,吩咐徐燔去准备马车罢!”

我站起身走出大门,系紧了斗篷的绦带,不再犹豫举步向乾元殿走去,长长的宫墙夹道,仿佛一条永远也走不尽的路,望不见尽头,手中的食盒里是我新手做的银丝面,今日是我与元庆的生辰,犹记得幼时,每年的生辰元庆都会和我一起吃银丝面庆贺,而现在,好像我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一起过生辰了吧!沿路的宫人见我皆是垂首行礼,迎面走来了几个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人用草席匆匆一卷,看不清里面是谁,经过我身边时,却玎玲一声掉出了一个耳坠,看不清里面是谁,我俯下身默默拾起,是一个小巧的紫萤石镶白珠耳坠,躺在手心里发出淡淡莹润的光彩,这是昔日东海进贡的贡品,母后极为喜爱,就连废后那日的夜宴也是戴着的……

我漠然的看着内监将草席抬着走远,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转身看着夹道尽头的乾元殿,那敞开的朱红殿门,如同一个嗜血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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